沈石溪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當時我還在成都軍區(qū)工作,忽然有一日,接到編輯夏一鳴的電話,約我給《故事會》寫幾篇稿子。
我寫作多年,與《故事會》并無往來。雖素無往來,可我在心里,卻一向把《故事會》當做自己精神的盟友,當然也是文學的盟友。
我曾以素有動物王國之稱的云南為背景,寫了一堆動物小說,獲得了一些好評,也聽到了一些批評意見。有的批評家認為,我的小說太注重故事性,與其說是小說,還不如說是故事更恰當。還有人以為,現代文學不必尋找精彩的故事,應淡化故事情節(jié)。
現代藝術宮殿要把故事這一藝術樣式排斥在外,這是我萬萬不能接受的。我覺得,故事永遠應該在高雅的藝術殿堂里占有一席之地,尤其是寫給少年讀者看的東西,丟棄故事性,實際上就等于在扼殺文學。一個精彩的故事,配上相襯的結構和流暢的語言,就是一篇好的文學作品。在所有的文學要素中,故事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可以這么說,故事是文學的本體。故事就好比一個人,語言敘述、結構形式、描寫景色、刻畫人物等文學手段,是這個人的穿著打扮,華麗的衣飾固然能給人增色,但最重要的還是人本身,倘若長得畸形丑陋,即使穿金戴銀,描眉涂粉,終不能讓人流連忘返;倘若天生麗質,即便粗衣布裙,不施粉黛,亦足以讓人駐足觀望。
提倡文學要淡化故事的人,興許是編不出什么好故事和新故事來,只好用“淡化故事情節(jié)”作遮羞布,來掩蓋其想象力的貧乏。
出于對故事的偏愛,我自然也樂意給這么一本優(yōu)秀的雜志寫稿子。很快,我就寫了幾篇動物故事,陸續(xù)刊登在《故事會》上,讀者反應還不錯。一鳴先生又接二連三來電話,要我做個聯絡員,邀請幾位兒童文學作家加盟,一人一本,出一套長篇故事叢書。我決心利用這個機會旗幟鮮明地來實踐我的文學觀——用蕩氣回腸的故事詮釋生命的意義。記得先期有三位作家向《故事會》編輯部交了稿。三部書稿問世后的第二年,文軒的《細米》和我的《鳥奴》便幸運地獲得第六屆全國優(yōu)秀兒童文學獎。小小一輯叢書,竟然有兩部作品同時獲全國獎,至今仍是出版界的一樁美談。
那是故事的魅力,文學的魅力,當然也是《故事會》的魅力。
回頭去看,《鳥奴》是我三十多年創(chuàng)作生涯最值得紀念的一部作品,它讓我找回久違的自信,讓我停止彷徨和搖擺,更堅定了一輩子為青少年讀者撰寫精彩故事的決心。
精彩的故事溫潤人心,精彩的故事感動人心,精彩的故事激勵人心。從這個意義上說,《故事會》永遠能在文藝百花苑昂首怒放,永遠能贏得讀者的心。
(作者系著名兒童文學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