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陳集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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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樹叢中堅持生長的劉東衢
⊙ 文 / 陳集益
陳集益:一九七三年出生,浙江金華人。主要從事小說創(chuàng)作,作品有《城門洞開》《野豬場》《哭泣事件》《吳村野人》《人皮鼓》等,見于《十月》《人民文學(xué)》《鐘山》《花城》《大家》等刊物。出版有小說集《野豬場》(入選21世紀文學(xué)之星叢書2010年卷)、《長翅膀的人》等。
江蘇省是著名的文學(xué)大省,文學(xué)名家大家層出不窮,如果拿樹林來形容那種壯觀的景象,一點也不為過。對于生活在那一片樹林中的劉東衢而言,他要在大樹底下成長起來,就得付出加倍的努力。而我們今天看到,他的確在努力地生長,緩慢而又從容,這種默默堅持、不事張揚的寫作,是我比較欣賞的。
第一次讀到劉東衢的小說在《大家》雜志的筆會上。該雜志有“先鋒新浪潮”欄目,以極其醒目的位置刊登了劉東衢的中篇小說《捕魚人》,欄目主持人馬原先生對該小說很是推崇。其中重要一條就是小說在故事開始之后,突然蕩了開去,就像蕩秋千一樣蕩得很遠,當它再蕩回來的時候就充滿了驚險與沖力。因為手頭沒有了那本雜志,馬原先生的原話我無從復(fù)述,上述的感覺其實是我讀了那篇小說后留在腦海中的強烈印象。我喜歡那種書寫的自由、貌似的隨性與內(nèi)在的緊繃感。只可惜它錯過了“先鋒文學(xué)”紅火的年代。還是在那次筆會上,一接觸,發(fā)現(xiàn)劉東衢與我的生活閱歷非常接近,而且他也曾抱著文學(xué)夢想當過“北漂”。于是筆會期間我們聊得比較多,然后我就發(fā)現(xiàn)他漸漸地比我年輕了,主要在于他那雙活潑的眼睛,大、炯炯有神,對世界充滿好奇,并且人也有些好動、頑皮。似乎在他身上同時存在著不同年齡段的劉東衢,這使我對他的創(chuàng)作充滿了想象。
中篇小說《黑河的孩子》(《小說選刊》2014年第10期)是我喜歡的小說,也符合我對他的期待。該小說的力量來得直接、粗莽,如一記悶拳。首先故事情節(jié)大起大落,甚至帶著血腥殘暴,人物在貧困暴力愛恨情仇中掙扎,但是敘述語言冷峻、沉著,思路清晰,懂得克制,顯得很是老到;其次也顯示出劉東衢的寫作具有開闊的視野,不論他對大時代大背景的把握,還是對人性之復(fù)雜的開掘,都具備了維度和廣度。而中篇小說《修理工》又是另一種情況。這回劉東衢老老實實地塑造了一個小人物,他叫孫百川,這個人物有點像精神矮化了的孔乙己。他一直想要活得有尊嚴,期盼過上好日子,也曾試圖靠勤勞的雙手咸魚翻身,甚至想要依仗他妻子結(jié)交的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改變境遇,但是……希望注定是渺茫的。
如果說魯迅筆下的孔乙己是舊時代的一個犧牲品,那么孫百川也應(yīng)該算是一個被他身處時代遺棄的人,只是他顯得很無賴,毫無尊嚴可言。他貌似精明,而又稀里糊涂地落在時代的后面,時代的高速行進與小人物的屢屢受挫,使得小說有一種往下墜的無力感。這“無能的力量”看似很弱,卻不比前面說到的那兩種力量承載的東西少。最后,我想說我其實并不擅長解讀小說,解讀很可能將廣義引向狹義。但是關(guān)于劉東衢,我祝愿他能繼續(xù)保持他的堅持與從容,以及文字間的力量。根扎深了,離枝繁葉茂還會遠嗎?但愿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