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語文,作為以提升學習者母語素養(yǎng)為旨歸的基礎(chǔ)教育的基礎(chǔ)課程,其發(fā)展演進的歷史正與中華民族現(xiàn)代化的歷程相伴隨,其中涉及社會、文化、教育的轉(zhuǎn)型。如何深刻認識語文課程的重要性事關(guān)能否在教育實踐中教好這門母語課程。為此,本刊刊發(fā)田良臣教授在2015年江南大學初中語文國培班開班典禮的發(fā)言稿“語文是什么”和一位一線教師結(jié)合實踐對語文的認識“語文教學是一場盛大的修行”。希望有助于廣大教師認清這門課程,并擔當好語文母語課程的教育使命。
語文是我們的號令,語文是解讀我們精神世界的密碼,語文是我們生命的旗幟,語文是我們?yōu)橹畾椌邞]的“存在”。對我們而言,“語文比天大”。因為,我們擁有一個共同的身份——語文教師。
阿基米德說,給我一個支點,我可以撬起整個地球。事實上,語文,正是我們?nèi)谌胧澜?、改造世界,撬起這個紛紛擾擾的大世界的支點。
有人說,所謂教育,就是給受教育者以駐足世界的立腳點,并引導他以特有的視角看世界。不僅看到眼前的有形世界,更看到遼闊、高遠的無形世界。不僅看到廣大的世界,更給這個世界賦予個體特有的意義、價值。因為語文,我們和我們的學生們,就能夠?qū)儆谶@個世界、熱愛這個世界、奉獻于這個世界。
哲學家說,語文是人之為人的基本確證,人的世界的邊界是由語言劃定的。一個民族全部的精神秘密都蘊藏在她的語言之中。要滅掉一個民族,最簡單、最徹底的辦法,就是滅掉她的語言。身為中國人,我們在漢語里出生入死。
陳平原說,一輩子的道路決定于語文。
有工科學者說,一個人的語言水平,決定了他的學問水平。二流的語言不可能做出一流的學問。
創(chuàng)造中國經(jīng)驗、講述中國故事的開拓者說,中國夢一定要說漢語。國民的語文水平是一個國家的軟實力。
老師們,什么是語文?僅僅用所謂“工具性、人文性”能簡單表征語文嗎?
錢理群先生在總結(jié)自己的學術(shù)生涯時說:我不懂外語,讀不懂文言,這就命定做不了大學問。慶幸的是,我遇到了魯迅。我們知道魯迅文字是幼稚、孱弱的白話文世界的真正經(jīng)典,所以錢先生成了我們敬重的學問家、思想者。
青年毛澤東因為法語不好,早年未能如愿赴法勤工儉學;因為不懂俄語,也未圓去俄國留學的夢。1954年,毛澤東開始學習英語,他說:“還是學英語好,我半路出家外文吃了虧?!敝钡饺ナ狼?,毛澤東都在堅持學英語。
心理學家曾做過一個實驗,選擇兩組被試,分別讓他們在一段時間內(nèi),各用150個詞匯思想、說話、寫作。結(jié)果使用150個積極詞匯的被試情緒健康、心理溫暖、待人和善;使用消極詞匯的被試相對而言表現(xiàn)出負性情緒、猜忌心理和對他人的敵視態(tài)度。實驗說明,我們所使用的語言很大程度上形塑了我們的心理乃至整個世界。這也印證了張維迎的判斷,今天中國最大的問題是語言荒蕪、粗鄙,甚至語言腐敗。語言的失守,最終會導致某種災(zāi)難性的崩潰與坍塌?;镜倪壿嬍牵赫Z言的粗糙源于生活的荒蕪,生活的荒蕪源于思想的貧乏,思想的貧乏源于“人”的缺位。
老師們,我們因為語文而自豪。因為我們的工作不僅關(guān)涉知識,不僅關(guān)涉房子、車子,更關(guān)涉責任、使命,關(guān)涉現(xiàn)世的安頓、生命的靜好!
老子說:“道者,反之動也?!蔽覀冊谥匾曊Z言、敬畏語言的同時,也應(yīng)該對語言保持應(yīng)有的警惕,謹記語言是有限度的?!暗揽傻?,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闭軐W家維特根斯坦也說,對不可言說的,必須保持沉默。讀過尼采的人都會記得,尼采在文字中會不時提醒他的讀者,我說的不是我要說的,說完了剩下的正是我要說的。馮友蘭說,所謂學問“正在于思不可思,說不可說”。大師告訴我們,生活中,我們置身于經(jīng)驗世界和超驗世界。前者是邏輯的,可以言說的。而后者恰恰是不能言說的,也是更本真、更重要的。
很可惜,我們的語文教育長期以來過分關(guān)注了可以言說的部分,而忽視了不可言說的部分。過分重視了所謂知識、技能,而忽視了生命活動與智慧能量。過分關(guān)注了所謂課程的確定性,而忽視了課程的不確定性。我們在用教知識的方式,教語文;用對付考試的辦法,學語文。對語文和語文教育來說,最大的悖論在于,關(guān)于語言和語言學習的真命題,常常是非語言的。陳平原先生說得好,教語文,需要面對面,需要看著學生的眼睛說,需要親密的現(xiàn)場感。學語文,要靠生活積累與人生歷練。
事實上,語文首先就是一座橋,一條路。最后,請允許我用魯迅的話與大家共勉:無窮的遠方,無數(shù)的人們,都和我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