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梁

(重慶市人民檢察院，重慶 40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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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制”改革背景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整合問題研究

張 梁

(重慶市人民檢察院，重慶 401120)

當前基層檢察院圍繞“大部制”改革開展內設機構整合勢在必行。由于我國檢察權分解已經形成了較為統(tǒng)一的形態(tài)，檢察機關內部業(yè)務機構作為承擔具體檢察職能的主體，只能在不違反檢察規(guī)律的前提下進行謹慎的微調。而檢察機關內部行政性機構作為承擔檢察綜合保障職能的主體，與前者不存在職能沖突，可以根據不同層級檢察院的實際情況進行相對靈活的設置。當前，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整合應適當借鑒域外先進經驗，增設符合檢察辦案專業(yè)化、職業(yè)化要求的非業(yè)務保障機構，從而既有利于滿足檢察辦案的現實需要，又能促進我國檢察組織制度的不斷完善。當前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的基本目標，應當是有利于凸顯檢察官的個體價值，有利于提高檢察官的專業(yè)化、精細化水平。

大部制；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整合

2016年1月22日，中央政法委書記孟建柱在中央政法工作會議上指出，“目前，有的地方法院檢察院內設機構過多，造成司法職能碎片化”，并表示，最高法院、最高檢察院已制定省以下法院、檢察院內設機構改革試點方案，今年重點推進設區(qū)市和縣級法院檢察院內設機構改革試點，整合基層司法資源，提高辦案質量和效率[1]?？梢姡鶎臃ㄔ?、檢察院的“大部制”改革勢在必行。

筆者認為，在全面推進司法體制改革的背景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應當在厘清以下三組基本關系的基礎上審慎、穩(wěn)妥進行：一是大部制改革與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的關系，大部門體制是否意味著所有內設機構都應當整合；二是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與消除檢察權行使中的過度行政化的關系，大部門體制或內設機構整合能否真正破解檢察權行使的行政化、碎片化問題；三是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與落實司法責任制的關系。從改革效果來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整合與檢察官辦案責任制改革的落實有沒有必然聯系。為此，本文主要圍繞上述三個基本問題進行探討，以期對未來改革有所裨益。

一、我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的背景與現狀

(一)大部制改革：社會流行的組織機構改革理念

黨的十七大報告提出：“加快行政管理體制改革，建設服務型政府，加大機構整合力度，探索實行職能有機統(tǒng)一的大部門體制，健全部門間協調配合機制?！盵2]有研究者認為，大部制是大部門體制的簡稱，即在政府部門設置中，將那些職能相近的部門、業(yè)務范圍趨同的事項相對集中，由一個部門統(tǒng)一管理，最大限度地避免政府職能的重合性，從而提高行政效率，降低行政成本[3]。大部制改革本質上并非部門的簡單合并，而主要是為了解決政府部門設置過多而導致的職能重疊、交叉的問題，通過適度集中行使行政權，轉變政府職能，提高工作效率?！按蟛恐啤备母锾刂父骷壵畬嵤┑囊跃啿块T、提升效能為主的組織機構改革，目前正由國務院逐步推廣到省市一級地方政府。

雖然我國的檢察機關并非行政機關，但其內設機構改革往往也被解讀為“大部制”改革。檢察機關的內設機構改革與行政機關“大部制”改革既有明顯區(qū)別，也有共通之處。兩者的相似性在于：首先，背景相近，都是在機構臃腫、效能不足的客觀狀況下實施的改革；其次，目的趨同，都是為了更為科學地劃分自身職能，更好地發(fā)揮自身作用，優(yōu)化資源配置，提高工作效能。雖然檢察機關內部機構改革與行政機關的“大部制”改革存在概念上的差異，但兩者的改革理念具有內在一致性，二者的社會接受程度也幾乎沒有差異。因此，近年來，隨著“大部制”改革成為流行的機構改革措施，檢察機關也紛紛探索“大部門”管理機制，對原有內設機構進行不同程度的重組和整合，從而被社會各界解讀為“大部制”改革。

(二)我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及其在檢察改革中的地位

內設機構，一般是指單位內的具有不同分工和職責的部門，也稱內部機構。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檢察院都設置了領導機構、業(yè)務機構和非業(yè)務機構等內設機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作為檢察院和檢察官的中間紐帶，對檢察權的內部配置產生重要影響，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檢察權運行的基本形態(tài)。由于其設置體現檢察職能的實際分配，一定程度上會影響檢察工作的效能?？梢哉f，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是檢察權配置的形式和載體。因此，檢察機關的內設機構設置既是檢察職能內部分工是否科學的表征，也影響到檢察職能的實際發(fā)揮和工作效率的高低。

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與檢察制度的改革完善在步調上基本一致?！拔覈鴻z察機關內設機構的設置伴隨著檢察制度的發(fā)展而不斷發(fā)展變化，經歷了新中國成立初期的初建、1978年檢察機關恢復重建至1983年內設機構進一步發(fā)展和規(guī)范、1983年至2000年內設機構調整以及2000年至今不斷改革完善等四個發(fā)展階段?！盵4]從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過程看，其是作為檢察改革的一個重要方面而不斷推進的。近二十年來，因與檢察相關的法律不斷完善，我國檢察制度基本實現了現代化轉型，以前并不突出的檢察機關內部組織機構和工作機制完善問題成為近年來檢察改革的重要矛盾。一方面，作為檢察權運行的組織載體，檢察機關內設機構設置成為關系到檢察制度完善的一個瓶頸性問題。另一方面，關于檢察機關的性質、檢察權的定位和檢察權的內容等諸多方面的研究成果，有待通過具體的內設機構改革加以論證、落實，如當前進行的檢察官辦案責任制改革，就直指關系到檢察官管理體制改革和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當前檢察改革中的許多困惑，也都與檢察機關的機構設置問題相關[5]。這在某種程度上表明我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在檢察改革中的地位極其重要。

二、我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的基本原則與可采模式

客觀來說，當前我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設置在總體上是合理的，但也存在一些突出問題，主要表現在地方特別是基層檢察院的內設機構設置過多且不夠規(guī)范兩個方面，影響到檢察權的統(tǒng)一、高效行使。因此，對于如何解決地方檢察機關內設機構設置中存在的突出問題，似可仿照行政機關實行的“大部制”改革，大幅度整合和統(tǒng)一內部機構，從而實現所謂的扁平化管理。然而，當前各試點檢察院圍繞此目標開展的內設機構改革，由于缺乏頂層設計的科學統(tǒng)籌和有序引導，僅僅是在滿足自我實用需求這一局部情境下進行的改革，發(fā)生違背司法規(guī)律、檢察工作規(guī)律的問題在所難免。

(一)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應堅持的基本原則

2001年中央批準的《地方各級人民檢察院機構改革意見》規(guī)定：一是依法獨立行使檢察權原則，二是精簡、統(tǒng)一、效能原則，三是優(yōu)化隊伍結構、提高人員素質原則，四是實事求是、因地制宜原則[4]，這也是我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應堅持的原則。還有人把全面履行法律監(jiān)督職能、檢察一體、檢察官相對獨立、內部制約原則、加強業(yè)務部門精簡非業(yè)務機構、地縣兩級人民檢察院內部機構設置因地制宜作為檢察機關內部機構設置的指導思想和六大原則[5]。

綜上可知，精簡是最為直接、認可度最高的原則，表明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與行政體制改革中普遍強調的大部制改革的精神是相適應的。與此同時，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也凸顯出自己獨特的價值取向，如“依法獨立行使檢察權原則”，其既體現出檢察機構改革要注重整體職能的發(fā)揮，又體現出檢察機關去行政化趨專業(yè)化的獨特價值目標。而對檢察官相對獨立、內部制約、檢察一體等原則的強調，也反映出檢察機關機構改革在注重整體效能提高的同時，也注重檢察權運行規(guī)律的遵從和對檢察制度科學化的塑造，意圖通過內設機構改革激發(fā)檢察權行使主體——檢察官的積極性，從而增強檢察機關整體的法律監(jiān)督能力，推動檢察機關更好地履行職能。因此，精簡和效能原則是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的基本原則，而全面履行法律監(jiān)督職能、檢察官相對獨立行使檢察權與檢察一體相互協調、因地制宜等原則是重要導向和必然要求。

(二)我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應采取的基本模式

當前，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必須在科學分解、配置檢察權的基礎上和在強化檢察官的主體性方面尋找理論基礎和實踐突破。在中國特色檢察制度框架下，全面履行法律監(jiān)督職能、健全檢察權內部運行機制和消除內設機構的過度行政化、強化檢察官的相對獨立性應成為當前我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要考慮的重要因素，這既是健全和完善我國檢察制度的必然要求，也是順應司法規(guī)律的現實需要。我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主要由領導機構、業(yè)務機構、非業(yè)務機構組成，正是在上述要求和需要的直接影響下，當前的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采取的主要是加強業(yè)務機構、精簡非業(yè)務機構的方式。這樣的改革思路不僅符合我國檢察制度改革的宏觀要求，也貼近基層檢察工作的實際需求，即通過資源配置性的機構調整，將人力資源向一線辦案部門傾斜，以優(yōu)化、增強檢察機關的整體效能。

三、當前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中的問題——以重慶Y區(qū)為例

(一)重慶Y區(qū)檢察院內設機構改革的主要做法

2005年4月，重慶市Y區(qū)檢察院在試行檢察人員分類管理改革中，按照突出業(yè)務部門、精簡綜合部門的原則，將內設機構整合為職務犯罪偵查局、刑事檢察局、訴訟監(jiān)督局、政治部、檢察事務部、檢察長辦公室，形成“三局二部一室”模式。2011年，根據相關要求增設了未成年人刑事檢察局，并按規(guī)定設置了監(jiān)察室，形成了目前的“四局二部二室”模式。

考察重慶市Y區(qū)檢察院內設機構運行情況，不難發(fā)現，該院內設機構改革呈現以下特點：一是大大減少了內設機構數量，內設部門由之前的20余個縮減為8個，避免了綜合后勤部門人員過多的情況，增強了業(yè)務部門的辦案力量。目前該院行政人員僅占全院在編人員的9%，保證了91%的檢察工作人員投入辦案一線，有效化解了案多人少的矛盾。二是通過對業(yè)務部門進行整合，明確了業(yè)務部門的分工，避免了內設機構職能的交叉，從而提高了檢察辦案效率；同時，由于行政人員減少而行政工作量有所增加，檢察行政工作的效率也不斷提高，一人多崗的高強度鍛煉和提高了行政人員的綜合素質，培養(yǎng)出了一批優(yōu)秀的檢察行政人員。三是通過取消大量中層領導和實行檢察官辦案責任制，淡化了檢察機關內部的行政化色彩，進一步突出了檢察官的辦案主體地位。四是在目前我國檢察官的工資待遇仍然與行政級別掛鉤的大環(huán)境下，在取消中層領導層級的同時，仍然保留檢察官的行政級別。

(二)重慶Y區(qū)檢察院內設機構改革的可借鑒之處

對檢察機關的法律監(jiān)督職能進行恰當的分解與整合，是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的理論基礎。重慶市Y區(qū)檢察院的內設機構改革，采取加強主要業(yè)務機構、精簡非主要業(yè)務機構的一般模式。該院內設業(yè)務機構主要依據我國檢察機關的三項基本職權進行設置和調整、歸并，即將作為法律監(jiān)督權的檢察權分為職務犯罪案件的偵查權、公訴權和訴訟監(jiān)督權三項，從而將業(yè)務機構設置為職務犯罪偵查局、刑事檢察局、訴訟監(jiān)督局三個部分。需要指出的是，該院未成年人刑事檢察局是為試點未成年人專業(yè)化辦案機構改革而按上級要求設置的。客觀上說，按照這樣的思路調整業(yè)務機構，不僅能夠精簡機構，也體現了對我國檢察機關基本職能的把握。

需要說明的是，該院在整合內設機構、弱化行政管理色彩的同時，也通過推行檢察人員分類管理改革和檢察官辦案責任制改革，突出檢察官的辦案主體地位，遵循司法規(guī)律管理檢察業(yè)務和檢察官。一方面，通過建立在適當的職能分解基礎上的內設機構整合促進職能轉變，與我國行政機關大部制改革的價值取向一致，即適當分解法律監(jiān)督職能，基本按照案件流程的標準劃分業(yè)務機構，如分為偵查、公訴、訴訟監(jiān)督等主要部門[4]。另一方面，確立檢察官辦案責任制，采取“誰辦案誰負責、誰決定誰負責”的方式確定業(yè)務和責任分工，把檢察機關內設機構職能設置與檢察官的職權配置結合起來，凸顯“檢察官相對獨立行使檢察權”，有助于履行檢察職能。

針對非業(yè)務機構的設置，該院總的思路是實現精簡、統(tǒng)一、高效，更多體現出檢察一體所要求的上命下從。重點圍繞行政事務管理、檢察隊伍管理、檢務保障管理三項職責，整合工作性質相同或相似的內設機構，突出檢察管理對檢察業(yè)務工作的保障作用[6]。該院對非業(yè)務部門進行了深度整合，如由檢察長辦公室承擔行政事務管理等職責，整合機要文秘、檢察委員會、案件管理、檢察調研、人民監(jiān)督等工作；由政治部承擔隊伍管理職責，整合人事、教育培訓、黨務宣傳等工作。在減少過多、過細設置的部門的同時，把分散管理的人員集中到幾個部門統(tǒng)一管理，將多個部門的各自為戰(zhàn)轉變?yōu)樵谝粋€部門內部的統(tǒng)一協調、統(tǒng)一調度、統(tǒng)一標準，有效破解了原來檢察行政部門過多、權責脫節(jié)、忙閑不均、人浮于事、推諉扯皮等弊端，工作流程更加通暢，工作效率迅速提高。這樣既整合了人力資源和信息資源，又減少了職能交叉，還干警全局觀念得到增強。

(二)重慶Y區(qū)檢察院內設機構改革中存在的問題

雖然內設機構整合為重慶Y區(qū)檢察院的檢察工作科學發(fā)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但也面臨著一些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內設機構整合有可能削弱內部監(jiān)督。雖然該院在內設機構整合中基本上是以檢察職能的劃分為主要標準的， 將檢察權分為偵查、公訴、訴訟監(jiān)督權三大類而調整內設機構，但該院在行使公訴權的刑事檢察局中，卻實行了“捕訴合一”機制。對此，有人認為，基于我國檢察監(jiān)督職能的訴訟化特點， 內設機構的設置應當遵從訴訟規(guī)律，捕、訴職能合并行使有違程序公正，不利于檢察機關訴訟環(huán)節(jié)的內部監(jiān)督制約，因此，批準逮捕和起訴職能宜分開設置而不能合二為一。Y區(qū)檢察院刑事檢察局采取捕訴合一的方式，值得商榷。有人擔憂，內設機構整合后，之前不同部門分工負責的工作改由一個部門負責，內部監(jiān)督制約更多是轉變?yōu)閮炔繀f調，有可能使內部監(jiān)督流于形式，致使執(zhí)法辦案工作出現偏差。

2.內設機構整合難以應對司法改革帶來的矛盾。一方面，盡管Y區(qū)檢察院確立了檢察官在檢察院的中心地位，以及以檢察官為中心的崗位考核獎勵機制，但是目前檢察官晉升與行政職級晉升是在各自不同軌道上運行的，行政職級待遇不與檢察官崗位直接掛鉤，故內設機構整合后檢察官的職業(yè)地位需要相關制度保障。另一方面，由于內設機構整合，大量內設機構和中層領導職數撤銷；實行員額制后，大批檢察人員無法進入檢察官員額，只能留在檢察行政和檢察輔助崗位，在有限的幾個中層領導崗位可以競爭的情況下(Y區(qū)檢察院每個內設機構僅保留一正一副兩個中層領導職數)，職業(yè)發(fā)展空間將十分有限，這無形中會影響到檢察業(yè)務綜合保障工作的順利開展，一定程度上不利于司法責任制的推行。

四、我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的幾點反思與展望

從根本上說，檢察機關內設機構的設置只有符合檢察權的合理分解，才能保障檢察職能得到充分發(fā)揮。當前我國檢察權分解已經形成了較為統(tǒng)一的形態(tài)，檢察機關內部業(yè)務機構作為承擔具體檢察職能的主體，只能在不違反檢察規(guī)律的前提下進行謹慎的微調。而檢察機關內部行政性機構作為承擔檢察綜合保障職能的主體，與前者不存在職能沖突，可以根據不同層級檢察院的實際情況進行相對靈活的設置。

(一)刑事檢察部門應捕訴合一還是捕訴分離？

在理想狀態(tài)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應當兼顧公正和效率兩種價值，但是在具體的內設機構設置方案上很難做到兩者兼顧，很多時候難免有所側重。當兩種價值原則發(fā)生沖突時，必須將檢察權的公正行使原則當屬首要價值。筆者認為，當前應當以檢察權的科學配置作為檢察機關內設機構設置的主要依據和導向，故內設機構設置遵循以下原則：首先，一個內設機構可以行使一個或兩個以上的檢察職能，一個檢察職能可以由一個或兩個以上內設機構行使；其次，一個內設機構一般不行使過多的檢察職能，特別是不能由同一內設機構行使兩項以上存在相互監(jiān)督制約關系的職能。

以重慶Y區(qū)檢察院的捕訴合一機制為例，批捕權和公訴權兩種職權由同一機構行使，在一個案件中，自始至終都由同一名辦案人員承擔審查批捕和公訴工作，雖然看似能夠消除所謂的“重復勞動”，但實踐表明，這一機制對辦案效率的提升并不十分明顯，也不符合現代訴訟規(guī)律和檢察權內部監(jiān)督制約原則。提高檢察辦案效率和盡量減少司法資源的消耗并非檢察司法活動最重要的價值目標，從某種角度上說，不同主體的“重復勞動”和適當的司法資源投入本來是實現公平正義的客觀需要。捕訴合一機制雖然有簡化檢察權運行環(huán)節(jié)、節(jié)約檢察人力資源等優(yōu)點，但可能帶來不同的檢察官主體內部角色混亂的困境，從而違背訴訟規(guī)律和檢察權內部監(jiān)督制約原則。這也啟示我們，如果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忽視司法規(guī)律，輕率地合并內設機構，盡管會取得某一方面的效果，但可能違背檢察工作的整體價值。

(二)非業(yè)務內設機構應當整合還是進一步細分？

檢察機關業(yè)務機構的設置應當以檢察權的科學劃分為基本依據和導向，并為檢察權的規(guī)范高效運行提供保障。隨著各項檢察業(yè)務日益呈現出專業(yè)化、精細化的態(tài)勢，對具體的檢察職能進行分解和整合頗有必要。檢察業(yè)務的專業(yè)化和精細化，雖然強調檢察官的專業(yè)化、職業(yè)化和精英化，但由于檢察官是專業(yè)的法律官，不可能對于法律之外的知識樣樣精通。這一悖論啟示我們，應當通過非檢察業(yè)務內設機構的專業(yè)和精細劃分，來強化非檢察業(yè)務部門的專業(yè)化保障作用，而不是讓專業(yè)從事法律判斷的檢察官將有限的精力投入其他可通過輔助機構進行保障的工作，如設置專門的司法會計、檢察技術、金融證券等檢察事務官、檢察技官崗位或者部門。考慮到這一點，當前對于檢察機關非業(yè)務部門的整合，就必須保持足夠的慎重。

過去在缺乏統(tǒng)一標準的情況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的設置較為混亂，較多時候并沒有體現檢察權的科學配置，而是出于行政管理、安撫人心的需要。其原因主要在于當前的檢察官管理體制不夠科學，檢察官的身份和職業(yè)保障與檢察機關的內設機構唇齒相依、難以分離，以致各級檢察機關難免以實用主義為導向，存在增設而不是合并內設機構的動機，這是當前對內設機構進行整合的最大阻力。從實踐看，檢察機關的內設機構改革困難重重，有的試點單位因為擔心影響干部的職級待遇、影響干警的工作積極性而不愿意整合機構，或者雖按照新的要求采取整合動作，但現有的內設機構暫時不撤。

然而，構建“多檢種聯合作戰(zhàn)”大兵團發(fā)展模式的檢察組織形式演進趨勢，可能使我們對于檢察機關內設機構的設置可以由被動局面變?yōu)榉e極主動。在檢察官“單兵作戰(zhàn)”的傳統(tǒng)辦案模式已經無法有效應對現代犯罪情勢之發(fā)展[7]，檢察業(yè)務日益呈現出專業(yè)化、精細化的情境下，通過強化對檢察辦案部門的專業(yè)輔助和綜合保障而進一步優(yōu)化非業(yè)務內設機構，無疑是合理的。這要求，一方面，按照符合現代檢察制度發(fā)展趨勢，促進檢察職能更有效發(fā)揮的要求，對現有非業(yè)務內設機構進行更加科學的整合；另一方面，適當借鑒域外先進經驗，增設符合檢察辦案專業(yè)化、職業(yè)化要求的非業(yè)務保障機構，從而既有利于滿足檢察辦案的現實需要，又能促進我國檢察組織制度的不斷完善。

(三)內設機構改革與檢察官管理制度改革是何種關系？

地方人民檢察院特別是基層人民檢察院，其主要角色是辦案機關，因而需要特別強調其行使檢察職能的科學性和高效性。然而，檢察機關內設機構科學性和高效性的現實體現，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檢察官的角色定位、檢察官與內設機構的關系。在司法責任制改革和檢察官辦案責任制改革的背景下，檢察官的相對獨立成為檢察改革的核心所在，其實現不僅依賴檢察制度的深層次變革，也依賴檢察機構組織體系的完善或重構。檢察機關的司法責任制改革是以檢察官制度變革為核心的改革，對當前的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具有重大指導意義。

因此，當前的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不僅要關注其與檢察官制度改革的關系，而且應當圍繞檢察官制度改革凸顯其配套制度，體現服務和促進功能。從微觀角度而言，以檢察人員分類管理和檢察官員額制為主要舉措的改革不宜單兵突進，應輔之以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等措施的整體性思考。檢察機關在全局性改革框架下實施的司法責任制改革，應當保證其內設機構的職能行使與檢察官的相對獨立能夠協調一致，在本質上能夠以檢察官為基本元素或單元來運行檢察權力。

檢察官是檢察權運行的基本載體，也是檢察組織的基本單元，未來我國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的基本目標，應當是有利于凸顯檢察官的個體價值，有利于提高檢察官的專業(yè)化、精細化水平。

[1]邢世偉.中央推進法院檢察院內設機構改革提高辦案效率[N].新京報,2016-01-23.

[2]中國共產黨第十七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G].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34.

[3]黃尹,劉勇進.我國大部門體制改革中的問題探討[J].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09,(3).

[4]徐鶴喃,張步洪.檢察機關內設機構設置的改革與立法完善[J].西南政法大學學報,2007,(1).

[5]鄧思清.檢察權內部配置與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J].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13,(2).

[6]汪建成,王一鳴.檢察職能與檢察機關內設機構改革[J].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15,(1).

[7]萬毅.三個特征凸顯檢察制度發(fā)展的東亞模式[N].檢察日報,2016-03-29.

[責任編輯:陳 晨]

2016-08-12

重慶市人民檢察院2014年度檢察理論研究重大課題“檢察官辦案責任制改革研究”(CQJCY2014A01)；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技術信息研究中心基本科研業(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檢察官辦案責任制改革視角下的統(tǒng)一業(yè)務軟件完善研究”(201505)

張梁(1985-)，男，河南南陽人，司法體制改革領導小組辦公室助理檢察員，西南政法大學訴訟法與司法改革研究中心兼職研究員，從事司法制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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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7966(2016)06-011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