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建集團 何明超
聚首
□城建集團 何明超
最近,試著拜讀了《論語》。尤以“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讓我沉思……
漸漸地我學(xué)會了記憶,珍藏于心底,刻骨銘心,夾著一絲酸楚,也帶著滿滿的甜蜜……
那時,我上高中,得了風(fēng)濕,沒過幾天腳底疼得厲害,居然走路都站不穩(wěn),父親得知,便從鄉(xiāng)下來學(xué)校接我回去。
第二天,為了能趕上第一班到市里的車,我和父親匆匆吃完早飯,稍微收拾一下,穿了身像樣的衣服,在母親的護送下往車站走。一路上沒有什么交流,父親一直攙扶著我,只是母親說了一句:錢要是不夠,先在“東會”那借點。東會是二姨的閨女,因為排行第四,所以我叫四姐。
從家里走了十幾分鐘,來到車站,六點過,天剛亮。坐上車,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父親坐在我旁邊。母親在車外,站在窗前,看著我,帶著微笑,但沒有往日的叮囑。
經(jīng)過大約一個小時的顛簸,我們來到了市里。從車站出來,自以為在縣城讀書見過世面的我還是感覺到了陌生的、城市的氣息。而一直在家務(wù)農(nóng)的父親也好像迷路一樣,一邊攙扶一邊張望,不時還跑去問路:中心醫(yī)院怎么走。再經(jīng)過大約半小時公共汽車的輾轉(zhuǎn),我們來到了市中心醫(yī)院。
我?guī)缀醵家呀?jīng)忘了當(dāng)時醫(yī)治的情形,只記得我輾轉(zhuǎn)坐在醫(yī)院各個走廊的條形板凳上等父親。父親一會兒離開,一會兒又走到我身邊說:走,去驗血、走,去照片……這樣來回重復(fù)。
最后我被安排進了一間病房,里面住著七八個病友。除了藥味兒,還有空調(diào)帶來的陰涼。我躺在床上,打著點滴,安靜的等著,看著坐在床邊的父親,背上的衣服濕了。
這時已到中午,父親說自己出去抽煙。我突然想起來,平時一天抽一包煙的父親,這一上午居然沒抽一支。過了大約半小時,父親帶著盒飯回來了。
下午,我在醫(yī)院,父親又說去趟四姐家……
在醫(yī)院住了一個星期,醫(yī)生說可以出院了,但每天得到醫(yī)院治療。所以我們到四姐家暫住,每天往返于四姐家和醫(yī)院。這期間,母親也來過幾次,只是每次來當(dāng)天就回去,連醫(yī)院都沒陪我去過。
父親是一個慢動作的人,一米六幾的個子,黝黑的皮膚里透著一絲發(fā)福的肥胖,典型的農(nóng)民裝扮。當(dāng)我們每次往返在醫(yī)院的路上,父親基本上都走在我后邊四五米。我還時不時停下來等他,并不止一次的朝著父親吼:“爸,你走快一點嘛。”父親每次都不吱聲的大跨幾步趕上來。但沒等他靠近,我又起身走了。我不知道是父親故意離我遠點,還是我故意離父親遠點……
回到學(xué)校后,除了每月到醫(yī)院做一次治療外,我的生活基本恢復(fù)正常,只是每月的生活費從以前的八十元,一下漲到了二百,著實讓我慶幸。
過了很多年,從母親的口中得知。我生病的時候,家里只有幾百塊錢,到處借,湊了錢。也知道了第一次去醫(yī)院的時候,父親身上只有五百多塊錢。那時每次治療光藥費就得二三百元,幸好有在城里上班的幾位叔叔的幫助。每次講到這母親都會哽咽,便不再往下講。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漸漸明白了父母當(dāng)時的那些舉動,也會跟著哽咽……
嘗盡了悲傷,心,便不再熱烈,留下只有歲月磨礪后滿臉斑駁的痕跡。父母將太多的心酸無奈埋藏心底,如春筍般層層包裹。也許這就是當(dāng)時的我沒能從他們臉上看到太多表情的原因。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浮萍一樣的往事,還有多少殘留?但總有一些恍如隔世的夢,夢里的心酸刻骨銘心。雖已老舊,卻時常都在心頭泛起悲憫的漣漪,猶如烈夏溫情的涼風(fēng),吹散所有的煩躁。
現(xiàn)在我有了孩子,懂得了“父母唯其疾之憂”。也在孩子在身上看到了當(dāng)時我那些無知的舉止,更激起了對父母愧疚的情感。
淚眼婆娑里,那酸、那甜、那情。熱了夏,冷了冬,從不敢疏離,即使心底斷壁殘垣般的混亂,也如同清澈的河水在血液里流淌。
那是心底的一個約定,即使再世新生,我依然會用生命來捕捉那份特有的生生世世的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