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發(fā)展規(guī)劃研究院 高軼

《圍城》中的修辭手法

□浙江省發(fā)展規(guī)劃研究院 高軼

“取譬有行媒之稱，雜物成文，撮合語言眷屬”

第一次讀《圍城》是初中，看到蘇小姐和方鴻漸掰了，就如同是自己失去了戀人，便將其棄之一邊。第二次讀《圍城》是大一，看得也是昏昏沉沉，覺得節(jié)奏太慢，不過就這么迷迷糊糊的倒也讀了下來。正值楊絳先生離世，自己也正畢了業(yè)進入到社會這座大圍城之際，便拿起這本在東西方都被奉為經(jīng)典的巨著重溫一回。

《圍城》素有“新儒林外史”之稱，整部小說是一種詼諧幽默的格調(diào)，而且《圍城》的幽默是語言的幽默，其語言的幽默源于作品中多種語言的表達手段，如語音、修辭格、成語以及各種語用原則的成功靈活運用。

比喻手法是本書當(dāng)仁不讓的最大亮點。錢鐘書先生曾說：“取譬有行媒之稱，雜物成文，撮合語言眷屬。”錢先生頗樂為語言“做媒”之道。“圍城”這個題目本身就是一個比喻，婚姻就好比被圍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沖進去，城里的人想逃出來。”《圍城》中最常見的辭格就是比喻，整部作品中比喻的數(shù)量也是非常可觀，在25萬字的書稿中，比喻修辭就超過了500處，且形式變化多端，明喻、暗喻、借喻、反喻各類手法層出不窮。

比如：“她仿佛跟鴻漸搶一條繩子，盡力各拉一頭，繩子迸直欲斷的時候，她就湊上幾步，這繩子又松軟下來?！辩姇壬谶@里可以說用一個形象的比喻為我們在語言領(lǐng)域描繪了一幅平常夫妻吵架的生活畫。以一個非常常見的日常瑣事“搶繩子”為喻，形象生動地展現(xiàn)出了鴻漸與柔嘉吵架時的場面：二人經(jīng)常爭吵且互不相讓，但每到鴻漸真生起氣來，柔嘉就會主動做出讓步，讓雙方關(guān)系緩和下來，想必這也是他和楊絳女士共同生活時的真實寫照吧。

又如：“這東西跟蚊子臭蟲算得小飯店的歲寒三友，現(xiàn)在剛是深秋天氣，還顯不出它們的后凋勁節(jié)。”將蚊子、蒼蠅、臭蟲比作形影不離的“歲寒三友”，很是高明，戲劇性地諷刺了小餐館的衛(wèi)生狀況，暗喻的手法將詼諧的氣氛烘托得格外明顯。

再如：“辛楣教訓(xùn)了李梅亭一頓，鴻漸背后對辛楣道：‘那雌老虎跳出來的時候，我們這方面該孫小姐出場，就抵得住了?！敝苯佑谩按评匣ⅰ边@個喻體，來說那個厲害的蘇州寡婦，這個借喻，非常形象地說明了那個蘇州寡婦的彪悍，如同雌老虎一般，仿佛面前就有一個兇神惡煞的女子，雙手叉腰地盯著你看，準備隨時對你進行精神攻擊一般。

錢先生的外語能力十分了得——在西南聯(lián)大授課時只用英文，在翻譯外國詩句時，特別注重外來詩句的中國化外形，每篇文章都力爭“譯文合韻”，增強了語言的音樂美和節(jié)奏感。如鮑小姐纖腰一束，正合《天方夜譚》里阿拉伯詩人所歌頌的美人條件：“身圍瘦，后部重，站立的時候沉得腰肢酸痛?！薄爸亍薄巴础毖喉?，將一個“瘦腰、肥臀”的女人形象躍然紙上。

夸張作為可以產(chǎn)生壯美的風(fēng)格效果、制造幽默閱讀環(huán)境的修辭手法，在這本鴻篇巨制中自然也少不了它的身影。錢先生深諳夸張的這一功用，在幽默詼諧的氣氛中，將夸張的對象推向了極致，如“鴻漸的臉紅得像有103度寒熱的病人?！睂⒎进櫇u的臉發(fā)燙的程度夸張到103度，可說是熱到了極點，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一付因為說謊而臉紅的窘態(tài)。又如：“方鴻漸忙說，菜太好了，吃菜連舌頭都吃下去了?！憋@然，錢先生在這里是故意夸大其詞，有意贊美汪太太家菜好吃的一種幽默說法，讓讀者也不得不佩服了一把方鴻漸的口才。

另外，對比、雙關(guān)、通感等諸如此類的修辭手法在這本小說中也層出不窮，讓讀者捧腹大笑之時，也為錢先生的豐厚的生活經(jīng)歷和高超的文學(xué)技巧頓首稱贊。

讀罷整本書，我不禁回想，在那個風(fēng)煙彌漫的動蕩年代，生存首先就難上許多，在努力生活之余，去學(xué)習(xí)、鉆研、求知、寫作，更是需要無比的堅韌意志和耐心。錢先生于這樣的環(huán)境下創(chuàng)作出的《圍城》，卻風(fēng)趣詼諧，笑料十足。再看當(dāng)下，人人都可吃飽穿暖，有條件的還可以旅個游、度個假，社會歌舞升平，百姓安居樂業(yè)，一副欣欣向榮之勢，然而我們似乎走得太快，丟失了生活中本應(yīng)存在的笑聲與活力，這難道不應(yīng)該發(fā)人深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