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新生

【區(qū)域經濟論著評析】

《中國特色經濟地理探索》與李小建教授的經濟地理研究特色*

樊新生

由李小建教授獨著、科學出版社2016年出版的《中國特色經濟地理探索》在同行中引起較大反響。李小建教授在新作中第一次明確提出創(chuàng)建“中國特色的經濟地理學”，為中國經濟地理學的發(fā)展提出了一個新方向。全書分為經濟地理學理論探索、農戶地理研究、公司地理研究、經濟地理學的小尺度研究、區(qū)域研究，共5篇48章。此書基于作者30多年的研究，對國際背景下中國特色經濟地理學進行了多視角的探索，充分反映了李小建教授的創(chuàng)新性學術思想、腳踏實地的研究態(tài)度，包括從中國特殊國情探索建立中國特色經濟地理學，主張經濟地理學的“地理”傳統(tǒng)，一貫堅持經濟地理學微觀研究、“學”有所用和實證研究。

經濟地理；農戶地理；公司地理；小尺度研究；區(qū)域研究

《中國特色經濟地理探索》一書已由科學出版社于2016年1月出版，這本書是李小建教授基于幾十年在經濟地理學研究探索中發(fā)表的一些成果，以自己的學術思想為脈絡，梳理編纂而成。李小建教授是國內一位國際知名經濟地理學家，是北京大學、南開大學、香港中文大學、英國牛津大學、美國斯坦福大學等國內外知名高等學府客座教授（兼職研究員），長期從事經濟地理學和區(qū)域發(fā)展等方面的教學和研究。李小建教授在研究中，逐步形成自己獨特的研究思想，堅持從地理學角度研究經濟問題，特別重視從微觀角度探索經濟空間過程和機理，開展了大量的實證研究，并取得了豐碩成果?！吨袊厣洕乩硖剿鳌纷鳛樽髡咭回瀳猿值膶W術思想和30多年不斷探索的自然結晶，既有作者大量豐富的實證研究，也有“慢踱步、冷思考”后的理論啟迪，有助于建立中國特色的經濟地理學。

一、《中國特色經濟地理探索》出版引起較大反響

《中國特色經濟地理探索》一書的出版直接引致了中國地理學會2016年4月在開封召開了“中國特色經濟地理學與區(qū)域可持續(xù)轉型發(fā)展學術論壇”，來自Free University of Berlin、University of Sussex以及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中山大學、華東師范大學、河南大學等的100余名經濟地理學者參加了此次論壇。論壇圍繞中國特色經濟地理學與區(qū)域可持續(xù)性轉型發(fā)展進行了熱烈的討論。多位著名學者欣然為其寫書評，稱贊有加。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地理學會原理事長陸大道（2016）書評稱，李小建“幾十年里一直以認真嚴謹的態(tài)度進行經濟地理學研究與教學，是國內經濟地理學界改革開放后成長起來的拔尖人才之一”“本書的出版在一定程度上撥開了一層經濟地理學科學發(fā)展的迷霧”“全書所展示的內容極為豐富，從科學問題、研究成果評述、研究思路、數據到結論、討論、多視角的參考文獻等，可看出其研究工作的嚴謹、持久和艱辛”。本書“從科學問題的闡述、調查研究的設計以及具體的分析方法和結論等方面，都具有明顯的諸多創(chuàng)新之處，體現(xiàn)了中國特色經濟地理學的特色”。國際地理聯(lián)合會經濟空間動態(tài)委員會指導委員會原中國委員、北京大學城市與環(huán)境學院王緝慈教授（2016）在書評中談到，李小建“是我國經濟地理學界不可多得的著名學者”“是改革開放后第一批成長起來的少數經濟地理學者之一”“又是堅持在這一領域持續(xù)耕耘的創(chuàng)新型學者”“他在長期研究中所積累的理論知識和對中國問題的研究思考非常有意義，這本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值得同輩和后學們精讀”“他在中國特色經濟地理研究領域的學術論題和價值取向需要得到充分的重視”?？茖W出版社資源環(huán)境分社朱海燕社長（2016）談到，“作為一個編輯，我深深感受到了作者腳踏實地的研究態(tài)度、專著嚴謹的研究范式，全書體現(xiàn)了原創(chuàng)性和科學性”。她提到“科學出版社微信公眾號（賽杰奧）推出該書介紹不到一周就備受關注，閱讀量已經7000多次，增加了260多位粉絲”。這在該社出版的學術著作中十分少見。

二、《中國特色經濟地理學探索》的內容與特色

《中國特色經濟地理探索》一書分為經濟地理學理論探索、農戶地理研究、公司地理研究、經濟地理學的小尺度研究、區(qū)域研究，共5篇48章，86萬字。第一篇經濟地理學理論探索，包括對西方經濟地理學的發(fā)展評述、中國經濟地理學發(fā)展的理論思考等。作者提出要基于中國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人口與資源環(huán)境關系、政府與社會關系、文化和學科聯(lián)系來建立中國特色的經濟地理學，實現(xiàn)該學科的重要理論創(chuàng)新。第二篇聚焦于農戶地理研究，從被人忽視的微觀經濟主體農戶出發(fā)，作者開展了農戶與農區(qū)的經濟地理現(xiàn)象研究，使宏觀研究與微觀研究得到緊密結合，從地理角度解構中國廣大的農村社會經濟現(xiàn)象。農戶地理研究上著天、下接地，具有濃厚的中國特色，填補了我國經濟地理學的重要空白，為推進經濟地理學的學科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第三篇探索了公司地理研究，豐富了公司地理研究內容，尤其推進了公司地理研究在我國的發(fā)展與深入。研究對象是經濟活動的重要主體——公司，包括全球公司、跨國公司、中小公司等，重點探討了在中國的跨國公司的空間結構變化及其與地理環(huán)境的關系。第四篇探討了經濟地理學尺度問題，沿著縣、鄉(xiāng)鎮(zhèn)、村、點位等不同尺度開展研究，探討了人地關系的微觀量化研究，豐富了我國經濟地理學的小、微觀尺度的研究。第五篇就中國的區(qū)域研究的重要問題進行了探索與思辨。作者以“為生民立命”的報國情懷，選擇了區(qū)域發(fā)展的不公平、區(qū)域經濟研究的“重富”傳統(tǒng)、農區(qū)地理、新型城鎮(zhèn)化等問題進行深入研究，研究角度新穎、獨到，可望對我國特色的經濟地理學建構起到重要作用。

三、李小建教授經濟地理研究特色

李小建教授的《中國特色經濟地理探索》一書，充分反映了他的創(chuàng)新性學術思想、腳踏實地的研究態(tài)度。

1.堅持經濟地理學“地理”傳統(tǒng)

李小建教授一直在不斷思考，在國際經濟地理發(fā)展“轉向”背景中，中國經濟地理學發(fā)展何去何從。在此書的經濟地理學理論探索篇中，他首先旗幟鮮明地堅持經濟地理學的“地理”學科特性。20世紀90年代以來，以克魯格曼為代表的西方經濟學家對經濟空間的關注，為經濟地理學的發(fā)展注入了一支強心劑，尤其是他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在一段時間內也被認為是經濟地理學界的盛事。隨之新經濟地理學研究也有染紅中國經濟地理學界之勢。在這樣一個沸騰的浪潮中，李小建教授首先充分肯定了新經濟地理學中一些研究方法的積極意義，并且20年前就介紹了克魯格曼的學術思想。但同時，他認為新經濟地理學中的“空間”是抽象的，不是實實在在的“地理”，沒有與實際空間結合，不能很好地解決實際問題。經濟地理學除了關注經濟活動的空間分布、空間差異外，還應該從地理角度研究經濟現(xiàn)象，注重地理圈層（包括人居圈、大氣圈、水圈、地貌、土壤圈等）對經濟活動產生的作用和影響，甚至人類經濟活動與地理環(huán)境的關系和人類其他活動的經濟后果也應該納入經濟地理學研究內容。為此，李小建教授正在組織一本新的經濟地理學教材，在編寫思路和內容安排上有別于他主編的《經濟地理學》（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十三五”規(guī)劃教材），強調地理圈層、政治文化等因素對經濟活動的影響。這樣的經濟地理學學科特性認識并不是盲目地排斥國際上知名經濟學家開展的“新經濟地理”觀點，而是充分吸收、掌握了他們的觀點、研究方法，也包括一些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的相關觀點，在此基礎上一方面更加堅定了經濟地理學研究應該堅持“地理”傳統(tǒng)，同時也認為經濟地理學研究應該加強模型與計量方法，增強其科學性。

2.探索建立中國特色經濟地理學

李小建教授倡導中國特色經濟地理學研究，并身體力行。地理學具有很強的區(qū)域性和本土性。不僅各地的地理現(xiàn)象如此，解釋的原因和思維的邏輯也如此，這在也具有人文學科特性的經濟地理學中更為明顯。早在21世紀初，他就提出“中國特殊的國情和發(fā)展道路，也應造就中國特色的經濟地理學”（李小建，2002），緊接著，他又在國際比較中，提出建立中國特色的經濟地理學（李小建，2004）。他認為塑造中國經濟地理格局的“地理環(huán)境”不同于發(fā)達國家，中國與歐美發(fā)達國家所處的發(fā)展階段遇到的經濟問題不同，自然環(huán)境、自然稟賦不同，尤其是政治社會經濟制度和文化價值不同，這些都會導致中國經濟地理現(xiàn)象、格局形成的獨特機理。他經常談到，與西方發(fā)達國家相比，中國政府力量很強大，相關的政治制度，包括沒有黨派更替、官員的升遷與政績關聯(lián)以及中央到地方的層級管理，深刻影響著經濟活動的區(qū)位空間分異和區(qū)域經濟的發(fā)展。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對政府的依賴和崇拜，人際關系密切程度，地方與中央部門的關系程度又影響著重大發(fā)展項目的區(qū)位選擇。因此，解釋中國的經濟地理現(xiàn)象，必須深入了解相關的政治文化背景。我們應該挖掘出這種獨特機理，促成特殊理論成果。正因如此，李小建教授呼喚中國經濟地理學研究中的思維和研究方式轉變。中國經濟地理學在半個多世紀的發(fā)展中，主要奉行引進理論——結合中國實際研究——理論總結的研究模式。他建議要反思這一研究模式，并提出中國實際研究——相關理論歸納——國際比較——理論創(chuàng)新的研究模式，從實際出發(fā)，不帶任何框框，鎖定在世界有獨特意義的中國經濟地理研究專題，在深入剖析的基礎上，提出解釋這種現(xiàn)象的特有理論，后與國際相關理論比較，凝練出理論創(chuàng)新。國際經濟地理學發(fā)展多元化的今天，李小建教授的這些思想，對今后中國經濟地理學發(fā)展，尤其是對正被種種術語云霧繚繞，處于困惑中的年輕學者來說，稱得上是大海航行中的一盞燈塔。

3.發(fā)展經濟地理學微觀研究

在研究方法，李小建教授的研究特點是秉承還原論思想，堅持微觀研究，努力揭示經濟地理現(xiàn)象的微觀機理。從該書篇幅較大的第二、三、四篇，可以看出李小建教授的研究在20世紀90年代研究較熱、發(fā)展迅速的公司地理（包括產業(yè)集群）轉向了起步較晚、研究較少的農戶地理，研究對象跨度很大，其中有何聯(lián)系？不難推測，其中的主要原因便是微觀研究。無論是發(fā)達地區(qū)還是傳統(tǒng)農區(qū)，經濟發(fā)展都離不開微觀經濟主體。在中國實行計劃經濟時期，微觀主體、微觀單元的能動性得不到充分發(fā)揮，與之相應，中國經濟地理學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強調綜合論，著重應用歸納法，注重宏觀現(xiàn)象的研究，微觀行為研究薄弱。隨著市場經濟的逐步確立，微觀經濟主體作用逐步凸顯。李小建教授敏銳地覺察到這一變化，認為可以以還原論進行經濟地理學基本單元的探索，從而構建新的學科研究框架，便在國內較早開展了微觀行為主體的研究。該書第二篇農戶地理研究、第三篇公司地理研究，作為多年的主要學術研究領域，著力于微觀的地理尺度，從經濟活動的行為主體，研究工業(yè)公司或農戶的實際的經濟空間行為。在公司地理研究中，緊緊圍繞中國發(fā)展步伐和實際問題，先后開展了外資企業(yè)、國有企業(yè)、鄉(xiāng)村工業(yè)研究，研究內容除了企業(yè)與區(qū)域關系之外，還涉及企業(yè)空間擴張、環(huán)境與企業(yè)發(fā)展關系、不同類型企業(yè)的空間結構等問題。鑒于金融在經濟發(fā)展中的獨特作用，李小建教授還把公司地理研究拓展到了金融企業(yè)，探討了發(fā)展中地區(qū)銀行業(yè)空間系統(tǒng)變化。該書第四篇為經濟地理學的小尺度研究成果，一方面展示了不同尺度經濟地理過程的獨特性，另一方面也揭示了宏觀尺度研究無法揭示的經濟地理過程，從而表現(xiàn)出了無法替代的研究價值。

4.堅持“學”有所用

在研究的價值取向上，李小建教授堅持經濟地理學研究要為解決重大現(xiàn)實問題服務，秉承了中國學者憂國憂民的學術傳統(tǒng)，認為學者的研究要么提出解決實際問題的參考建議，要么起到吶喊糾偏的作用。第五篇區(qū)域研究，是作者近年來對中國區(qū)域發(fā)展現(xiàn)實問題的不斷思考，提出中國區(qū)域發(fā)展應該堅持協(xié)調思想，集中體現(xiàn)了這種研究價值觀。首先認為經濟地理學應該關注經濟發(fā)展過程中出現(xiàn)的社會問題，如社會不公平、福利水平差異等，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區(qū)域發(fā)展機會公平、區(qū)域關懷等觀點。其次，關注傳統(tǒng)農區(qū)發(fā)展，將農區(qū)地理學理論研究與新農村建設的實踐相結合，提出了一些新思路，包括新的資源觀、新的發(fā)展觀、新的統(tǒng)籌觀、新的尺度觀。近來，李小建教授特別關注中國的城鎮(zhèn)化問題。從中國過去城鎮(zhèn)化道路反思、西方發(fā)達國家城鎮(zhèn)化經驗教訓，以及新技術、新生產方式和新規(guī)劃理念方面，闡釋了中國新城鎮(zhèn)化的“新”內涵，強調新型城鎮(zhèn)化建設應該遵循協(xié)調思想。

本書是李小建教授30多年的心路歷程，從他從追隨歐美主流經濟地理學受社會思潮影響所產生的各種“轉向”，到根據中國自然環(huán)境、自然資源稟賦、不同的政治社會經濟制度和文化價值、政治社會經濟制度和文化價值對經濟地理現(xiàn)象產生不同影響，逐漸根據獨特國情明確提出發(fā)展中國特色的經濟地理學。作為一個年輕學者，才疏學淺，猶如大海中飄渺的小舟，實難參透其全部。此文吸收了其他學者對該書和李小建教授學術思想的評價，寫下了這篇讀后感，希望她成為讀者閱讀這本大作的開始，進一步走進這位經濟地理學老兵，獲得自己的感悟。

［1］李小建.試論經濟地理學的研究創(chuàng)新［J］.人文地理，2002，（2）：1-4.

［2］李小建.國際背景與中國特色的經濟地理學［J］.人文地理，2004，（1）：27-31.

［3］陸大道.推薦一部頗有創(chuàng)新的經濟地理學著作［J］.地理研究，2016，（4）：604+803.

［4］王緝慈.李小建教授經濟地理研究的學術論題和價值取向——讀《中國特色經濟地理探索》有感［J］.經濟地理，2016，（3）：206-207.

［5］朱海燕.《中國特色經濟地理學探索》編輯學習心得［J］.地理學報，2016，（4）：701.

（責任編輯：曉力）

New Approaches to Economic Geography:A Chinese Perspective and Professor Li Xiaojian’s Contribution to Economic Geograph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an Xinsheng

The monograph“New Approaches to Economic Geography:A Chinese Perspective”written by professor Li Xiaojian in Henan University and published by Science Press in 2016，has been caused a strong reaction in the academic circles of economic geography in China.This book summarize the results of his researches，most of the ideas has been publicized in his publications and has 48 chapters in 5 parts，each part focusing on a certain aspect，on the theoretical approaches，investigation of the rural households，corporation geography，small-scale geographic researches and regional investigations as well.Professor Li Xiaojian has firstly proposed“creating economic geograph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in his new book，which indicates a new direction of chinese economic geography.So all these research work demonstrate his aim to advocate special Chineseeconomic geography from multiple perspectives，at the same time reflect his fresh and creative thinking and down-to-earth study attitude.For example，he argues that economic geography should be a branch or subdivision of geography while more and more researchers adopt somewhat economical viewpoints towards the understanding of economic geography，focuses on micro-researches to understand the basic unit of geographical phenomena and exhibit the anatomy of geographical phenomena，advocates the practicability of economic geography in dealing with regional development problems，and put more emphasis on empirical study withfirst-hand data about various types of enterprises and rural households.

Economic Geography；Geography of Rural Households；Corporation Geography；Small-scale Geographic Research；Regional Research

F129.9

A

2095—5766（2016）06—0157—04

2016—08—11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傳統(tǒng)農區(qū)新型城鎮(zhèn)化過程中聚落空間格局演變研究：以河南省為例”（No.41471117）。

樊新生，男，河南財經政法大學資源與環(huán)境學院教授，院長（鄭州450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