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文
今年的兩會上,“工匠精神”首次出現(xiàn)在政府工作報告中,讓人耳目一新。筆者注意到,每每談及“工匠精神”,似乎人人言必稱德國、瑞士、日本等,而本土的“工匠精神”幾乎沒有任何可以稱道的例子。事實上,“工匠精神”并非舶來品,歷史上《莊子》中“庖丁解?!钡墓适聫V為人知,3000多年的“魯班精神”也更是家喻戶曉,都足以說明中國人骨子里一直都流淌著“工匠精神”的血液。
2015年“五一”開始,央視新聞頻道推出8集系列節(jié)目《大國工匠》,分別講述了8位不同崗位勞動者在平凡的崗位上追求職業(yè)技能的完美和極致,最終脫穎而出,躋身“國寶級”的技工行列,成為一個領域不可或缺的人才。這些“大國工匠”開始走進人們的視野中,成為令人拍手稱贊的榜樣。
推而廣之,本土的“工匠精神”并非稀缺,也不僅僅體現(xiàn)在這8個人的身上,只是媒體的聚光燈不會經常照亮這個群體,推崇“工匠精神”也并沒有成為我們這個社會的常態(tài),技能型人才在這個社會中受到的關注度普遍不高,他們所承擔的責任和應該受到的追捧之間并不成正比,相反,他們甚至成了“邊緣人”。
筆者擔心“工匠精神”只是成為一時的新聞熱點。一個國家的“工匠精神”能夠完整地保留,并且不斷地延續(xù)、傳承下去,不是偶然的,而是與這個國家職業(yè)教育的發(fā)展程度、技能型人才享受到的社會地位和待遇都是分不開的。
在我國,社會用工對技術門檻要求很低,很容易讓人進入“職業(yè)教育無用論”的誤區(qū)。安徽休寧第一高級職業(yè)中學木工班盡管頂著“中國第一所木工專業(yè)學?!钡墓猸h(huán),也是安徽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習基地,卻連續(xù)多年招不滿學生,為此學校還別出心裁地為學生頒發(fā)“匠士”學位。校方認為生源人數大幅減少是客觀原因,但傳統(tǒng)的重升學、輕職業(yè)教育的觀念依然根深蒂固。
重升學、輕職業(yè)教育的一個更為直接的原因是很多高技能型人才都沒有享受到應有的工資待遇。2015年9月,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河南洛陽考察時,曾詢問過一個“大工匠”的收入,該工匠湊到總理耳邊說:“我一個月1萬多呢!”總理笑著說:“當時我還在河南當省長,一次在飛利浦公司考察,他們有一個這樣首鑄材料工人帶領的團隊,我問他收入,他們總經理介紹說,這個技術工人拿的年薪跟他一樣,20萬歐元。所以,你們這些高精尖人才的待遇一定要提高!”
在當下各種經濟保障、福利制度尚不健全的現(xiàn)實情況下,呼喚“工匠精神”的回歸恐怕主要還是有賴于個人的自控力和職業(yè)追求,是一種道德、修為和境界的訴求。然而,“工匠精神”并不是一種浪漫主義,它的內涵包括高標準的工匠制度、對違規(guī)者的嚴厲懲罰和長期逐漸形成的一種工匠習慣。當我們這個社會還沒有為培育“工匠精神”提供肥沃土壤的時候,僅靠道德感化和形象宣傳來呼喚“工匠精神”,多少有些“空中樓閣”的意味。
讓“工匠精神”滲透進各個行業(yè)中,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它需要扭轉一代人的思想觀念,更需要國家從戰(zhàn)略上真正重視職業(yè)教育,提升其地位,弘揚技能文化,為技能型人才提供更優(yōu)厚的福利待遇,使之安心在自己的領域里追求極致、精益求精,同時,也需要建立健全各種嚴格的行業(yè)標準和規(guī)范,為提升質量和品質保駕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