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應(yīng)論視域下看漢詩英譯過程中的文化順應(yīng)
——以陶潛《飲酒(五)》為例

武娜，王紅濤

(河南工業(yè)大學(xué) 外語學(xué)院,鄭州 450001)

摘要：詩歌是文化的載體，詩歌翻譯體現(xiàn)了不同文化間的交流。漢語詩歌蘊含著深邃的漢語文化，這就要求譯者將文化翻譯納入漢詩英譯的過程中。語言具有變異性、商討性和順應(yīng)性，語言使用的過程是一個不斷選擇和順應(yīng)的過程，這為漢詩英譯提供了一種全新的理論?；陧槕?yīng)論，本文嘗試以陶潛《飲酒(五)》的兩個英譯本為例，探索漢詩英譯過程中的文化順應(yīng)。

關(guān)鍵詞：詩歌;翻譯;順應(yīng)論;文化順應(yīng)

收稿日期：2015-06-19

作者簡介：武娜(1978—)，女，河南鄭州人，河南工業(yè)大學(xué)外語學(xué)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學(xué)。

DOI：10.13783/j.cnki.cn41-1275/g4.2015.04.015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715(2015)04-0073-03

Abstract：Poetry is the carrier of culture, and the translation of poetry reflects the communication of different cultures. As Chinese poetry contains profound Chinese culture, thus translators are required to take cultural translation into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ng Chinese poems into English.Language consists of three properties: variability, negotiability, and adaptability. Language use is a continuous process of selection and adaptation, which provides a revolutionary theory to translating Chinese poems into English. Based on adaptation theory, this paper is trying to probe the cultural adaptation 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ng Chinese poems into English, taking two English versions of Tao Qian’s Drinking Wine (V) as examples.

一、 文獻綜述

1987年，比利時國際語用學(xué)學(xué)會秘書長Verschueren在《作為語言順應(yīng)理論的語用學(xué)》一書中提出，語言順應(yīng)即指語言順應(yīng)環(huán)境，或者環(huán)境順應(yīng)語言，或者兩者同時相互順應(yīng)。恰當(dāng)?shù)?、成功的交流既是順?yīng)的過程，又是順應(yīng)的結(jié)果。1999年，Verschueren又提出了順應(yīng)論(Adaptation Theory)，并從認(rèn)知、文化和語言的綜合角度，全方位考查語言使用過程中的選擇與順應(yīng)。順應(yīng)論為漢詩英譯工作者提供了全新的視角，也為詩歌翻譯提供了全新的理論和新的思考方式。

Bassnett和Harish認(rèn)為翻譯遠不僅僅是語言層面的事，它總是深嵌于文化、政治體制和歷史中。[1]這表明翻譯活動不僅是不同語言之間的交際，更是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在全球化的今天，翻譯活動的文化性顯得愈加明顯。王寧認(rèn)為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速，翻譯已從文字轉(zhuǎn)述逐步擴展為文化闡釋，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也不應(yīng)該僅僅局限于文本，更應(yīng)該重視文本之后的文化因素，進而為讀者全面理解文本提供便利。[2]

Nida指出,作為譯文文本的讀者應(yīng)該基本上能以原文讀者理解和欣賞原文的方式來理解和欣賞譯文文本。[3]這也給譯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更大的挑戰(zhàn)。詩歌翻譯特別是漢詩英譯，不僅僅意味著把漢語翻譯成英語，更重要的是在翻譯的過程中把漢語文化呈現(xiàn)為英語，使英語讀者能夠更好地了解漢語詩歌背后的漢語文化。這就要求譯者充分發(fā)揮其主觀能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把詩歌、文化與讀者三者結(jié)合起來。順應(yīng)論的提出為這一翻譯標(biāo)準(zhǔn)的實現(xiàn)提供了可能性。

二、 理論基礎(chǔ)

(一)順應(yīng)論與翻譯

語言的使用其實就是一個不斷地選擇語言的過程，不管這種選擇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也不管是出于語言內(nèi)部的原因還是出于語言外部的原因。[4]翻譯是語言使用的一種形式，所以翻譯的過程也是一個連續(xù)選擇的過程，同樣需要進行語言的選擇。Nida也認(rèn)同這種觀點，譬如“Towards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Nida并未使用“Translation”，而是使用了“Translating”，其意就是強調(diào)翻譯是一個過程。[5]

翻譯實際上也是一個順應(yīng)的過程，因為語言具有變異性(Variability)、商討性(Negotiability)和順應(yīng)性(Adaptability)的特征。[4]這也正是譯者能夠在翻譯過程中作出種種恰當(dāng)?shù)倪x擇的原因。語言的變異性為譯者提供語言選擇，語言的商討性使這種選擇具有動態(tài)性和靈活性，語言的順應(yīng)性則為譯者的翻譯是否滿足交際需求提供依據(jù)。變異性和商討性為順應(yīng)性提供可能，順應(yīng)性始終基于變異性和商討性而存在。Nida也認(rèn)為翻譯其實就是順應(yīng)另一種文化和另一種語言。[6]在翻譯的過程中，譯者總是要不斷地進行選擇和順應(yīng)，以達到翻譯目的。

(二) 文化順應(yīng)的內(nèi)涵

順應(yīng)論包含四個方面的內(nèi)容：語境關(guān)系順應(yīng)，結(jié)構(gòu)客體的順應(yīng)，動態(tài)順應(yīng)，順應(yīng)過程的意識凸顯程度。因文化順應(yīng)包含在語境關(guān)系順應(yīng)之中，本文重點對此進行分析。

語境關(guān)系順應(yīng)，顧名思義，就是指語言選擇要順應(yīng)語境，如圖1所示。

圖1　語境關(guān)系

語境關(guān)系建立在說話人(Utterer，略作U)和聽話人(Interpreter，略作I)的基礎(chǔ)上，雙方使用語言進行思想交流。在此過程中，交際雙方通過不同的語言選擇，激活語境關(guān)系，進而順應(yīng)不同的語境關(guān)系。其中心理世界(Mental World)主要包括交際雙方的心理情感等因素，物理世界(Physical World)主要指時間和空間方面的因素,而社交世界(Social World)則是指交際雙方在交際過程中必須遵循的相關(guān)交際原則和準(zhǔn)則。文化正是眾多交際原則中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作為生活在具體的社會文化中的活生生的人，交際雙方的言語行為受到社會、文化規(guī)范的種種制約。交際雙方要想做到語境關(guān)系的順應(yīng)，文化順應(yīng)顯得至關(guān)重要。翻譯如同交際，在翻譯的過程中，譯者理所當(dāng)然要注重文化翻譯，做到文化順應(yīng)，并且這種順應(yīng)也應(yīng)該是動態(tài)性的。

三、順應(yīng)論視域下看漢詩英譯過程中的文化順應(yīng)

范存忠說：“翻譯詩不單是從一種語言譯成另一種語言，而是從一種語言的詩譯成另一種語言的詩?！盵7]由此可見，在漢詩英譯過程中，譯者需做到動態(tài)順應(yīng)和文化順應(yīng)。本文以陶潛的《飲酒(五)》為例，比較許淵沖先生(以下簡稱許先生)和Roland Fang(以下簡稱方先生)的英譯作品[8]，探尋漢詩英譯過程中文化順應(yīng)的重要性，并進一步證明順應(yīng)論對漢語詩歌翻譯的指導(dǎo)和促進作用。

眾所周知，《飲酒》是一組五言古詩，共二十首，是陶淵明辭官隱退，寄情山水，借助酒興而作。本文選取的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第五首，全詩道出了詩人已看破官場黑暗，決意歸隱田園，寄情山水的志向。特別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一句更是膾炙人口，表現(xiàn)出作者悠閑自得的心境和對寧靜自由的田園生活的熱愛。

關(guān)于標(biāo)題的翻譯，方先生和許先生就表現(xiàn)出了不同的看法。方先生把標(biāo)題譯為“Drinking Wine”，意即下文是關(guān)于“飲酒”的。其實不然，《飲酒》只不過是一個標(biāo)題罷了，而詩文是詩人在酒醉的狀態(tài)下寫就的，所以許先生把標(biāo)題譯為“While Drinking”還是比較合適的，做到了文化順應(yīng)。

首句“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指出雖然詩人身居人世間，但卻并未被世俗所擾。對于此句的翻譯，方先生和許先生的看法可謂大同小異。首先是對“廬”的翻譯，方先生將其譯為“hut”，而許先生則將其譯為“cot”。根據(jù)《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9]，“hut”指簡陋的小房子(或棚、舍)，而“cot”指嬰兒床或折疊床。表面上看起來許先生的譯法好像有些偏差，但這正是許先生的高明之處：其一，用“cot”代指“廬”，以“床”代“廬”，無可非議；其二，“cot”可與后面的“not”押韻，可謂一箭雙雕，恰到好處。當(dāng)然，這也說明在漢詩英譯的過程中譯者要注重動態(tài)順應(yīng)和文化順應(yīng)。

第二句“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以問答的形式對首句雖處鬧市卻不為世俗困擾進行解答：內(nèi)心超凡脫俗，當(dāng)然可以遠離塵囂。所以“心遠”的翻譯至關(guān)重要，方先生將其譯為“distant heart”，而許先生則將其譯為“secluded heart”。本文認(rèn)為許先生的譯法較為合適，因為“secluded”有“隱居的，與世隔絕的”的意思，與詩人的本意較為契合，而且是一種文化順應(yīng)的體現(xiàn)。

第三、四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則道出了詩人悠閑自得的隱居生活，一幅幅安淡閑適的畫面躍然紙上。對比方先生和許先生對這兩句詩的翻譯，發(fā)現(xiàn)二位先生均注重描述詩人閑適的狀態(tài)，但對“東籬下”的譯法則明顯不同：方先生將其譯為“under the eastern fence”，而許先生則將其譯為“fence-side”，并將之作為定語修飾“chrysanthemums”?；陧槕?yīng)論，本文認(rèn)為方先生的譯法過于拘泥于源語言，而許先生的譯法則顯示出動態(tài)順應(yīng)和文化順應(yīng)的優(yōu)點，更為貼切。

末句“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是對整首詩的總結(jié)：在這種閑適的生活狀態(tài)下可以領(lǐng)悟生命的真諦，但詩人卻無法用合適的語言來表達這種超脫的心境。那么到底用方先生的“I would tell how,but have forgotten the words”，還是用許先生的“words fail me e’en if I try to tell”來表達詩人的內(nèi)心想法呢？那就得看“忘言”到底該怎么譯了?！巴浴辈⒎窃娙送浫绾涡稳萆恼嬷B，而是詩人想表達這種真諦，但語言卻顯得蒼白無力，無法清楚地表達詩人的情懷。因為這種真諦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此時無聲勝有聲。所以，許先生“words fail me e’en if I try to tell”的譯法更為合適，而且是一種文化順應(yīng)。

四、結(jié)語

中國是一個具有悠久歷史的國家，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厚重的歷史文化慢慢積淀，而詩歌正是我國燦爛文化的一部分。在全球化的今天，漢詩英譯對促進中國古典文化在國外的傳播、增進世界對中國的進一步了解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順應(yīng)論強調(diào)語言的使用是一個過程，翻譯就是語言的使用。在翻譯的過程中，譯者應(yīng)該靈活選用所需語言。正因為語言具有變異性和商討性，語言的順應(yīng)性才具有可操作性。這也為漢詩英譯提供了新的理論方法?；陧槕?yīng)論，本文認(rèn)為許淵沖先生在陶潛《飲酒(五)》翻譯的過程中加入了中國獨特的文化元素，進一步證明了文化順應(yīng)在漢詩英譯中的指導(dǎo)和促進作用。作為本土語言翻譯大家，許先生傾其心血為漢語詩歌的國際化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參考文獻：

[1]Bassnett S,Harish T.Post-Colonial Translation:Theory and Practice[M].London and NewYork:Routledg,1999.

[2]王寧.全球化時代的文化研究和翻譯研究[G]//王寧.超越后現(xiàn)代主義：王寧文化學(xué)術(shù)批評文選之四.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2.

[3]Nida E A.Language,Culture and Translation[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1993.

[4]Verschueren J.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London:Arnold,1999.

[5]Nida E A.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M].Leiden:E.J.Brill,1964.

[6]Nida E A.Language and Culture-Context in Translating[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7]奚永吉.文學(xué)翻譯比較美學(xué)[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0.

[8]許淵沖.中詩英譯探勝[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10.

[9][英]霍恩比.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Z].石孝殊,等,譯.6版.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4.

(責(zé)任編輯姚虹)

Observation of Cultural Adaptation 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ng Chinese

Poems into English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daptation Theory

——Taking Tao Qian’sDrinkingWine(V) as an Example

WU Na, WANG Hong-tao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e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Zhengzhou 450001, China)

Key words：poetry; translation; adaptation theory; cultural adapt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