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鼎年,中國作協作家協會會員,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究會秘書長、美國紐約商務出版社特聘副總編、香港《華人月刊》《澳門文藝》特聘副總編、美國“汪曾祺世界華文小小說獎”終評委、蒲松齡文學獎(微型小說)評委會副主任等,在《人民文學》《香港文學》等海內外報刊發(fā)表過3000多篇作品,出版、主編過數百本作品集。作品譯成9種外語多種教材,曾獲冰心兒童圖書獎、葉圣陶文學獎等300余個獎項。
東盟十國若以華文文學論,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可算第一方陣,印尼、菲律賓、文萊可算第二方陣,越南、緬甸算第三方陣。柬埔寨與老撾是華文文學創(chuàng)作最薄弱的。但從華文文學史料看,柬埔寨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是有過華文的作家隊伍與發(fā)表陣地,以及一定量的文學作品的,由于政治的原因,七十年代始,華文作家?guī)缀醵枷群筇与x柬埔寨,星散到世界各地去了。目前依然留在柬埔寨的華人作家鳳毛麟角,但他們堅持創(chuàng)作,并且寫了不少回憶性的文章,相當于我們今天的紀實文學或報告文學。這些文學作品有助于柬埔寨以外的讀者了解半個多世紀以來社會變動、政治動蕩中真實的柬埔寨。
林新儀就是柬埔寨的華人作家之一。他的這篇《鄉(xiāng)村逸事》,原有副標題是“高棉記憶之一”。知道柬埔寨歷史的讀者或許能從這個題目與副標題中看出很多的反差,試想,《鄉(xiāng)村逸事》,多么寧靜恬淡,而“高棉記憶”,那是血與火啊。
三年前,我去柬埔寨,因為遭遇游行隊伍,前方封路,預定的景點去不了,只能臨時改為就近去“紅色高棉罪惡館”。陰錯陽差,使我們這批中國游客看到了紅色高棉統(tǒng)治期間的紅色恐怖,不少竟是沖著華人來的。
由于多少了解了紅色高棉執(zhí)政期間的一些歷史狀況,所以讀林新儀的這篇《鄉(xiāng)村逸事》時,感慨良多。我意識到這其實是一篇紀實性非虛構作品,里面的人與事應該不完全是虛構的,是有其生活原型的,讀這樣的作品,更感覺其沉甸甸的分量。
作品是以一個16歲的少年視角來寫的,用的是第一人稱,這更增加了作品的真實感。
作品寫了少年之“我”與家中的柬埔寨女傭娜拉帕花,也即“黑花“之間的交往與糾葛,其中重筆濃墨寫到我去“黑花”鄉(xiāng)下親叔家中做客的過程,很溫馨。那兒真是個世外桃源,整個描寫有異國情調,鄉(xiāng)村風味,讓人留戀,特別是黑花的表叔賽布通上樹去砍摘“樹糖子”的細節(jié)讓讀者體會到普通百姓的純樸、憨厚,點點滴滴都是暖色的。
但政治改變了一切,由于所謂的“革命”,“黑花”變成了“紅色高棉”陣營中一個冷酷的殺手。他的表叔賽布通也被抓去,在修水庫期間被折磨而死。而“黑花”由于早年流落街頭干過小偷的營生,被告發(fā)后遭到自己組織的逮捕,最后也死于非命。
《鄉(xiāng)村逸事》最大的特點是反差大,有人物命運的落差,造成一種藝術的沖擊力。作品開始著重寫鄉(xiāng)間的平和、溫情,后來,筆鋒一轉,形勢天翻地覆,人物命運也大起大落。最讓讀者唏噓的是“黑花”的命運,她投身“革命”,從一個“女傭”,成長為“革命者”,蛻變?yōu)闅⑷斯ぞ?,可惜,最后因為曾經的一個小小的污點,把她的命也革了,這就具有極大的諷刺意味了。
也許,林新儀的這篇《鄉(xiāng)村逸事》不是很完美,但作者敢于直面歷史的態(tài)度還是值得肯定的。這是一個正直的有良知的作家應有的品性。
柬埔寨華人作家的作品對于中國大陸的讀者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對于直接描寫柬埔寨華人生活的小說,更是難得。從這個意義上說,林新儀的這篇小說在《紅豆》發(fā)表,意義不一般。但愿隨著改革開放的步伐,隨著“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落實、深入,有更多的柬埔寨華人的作品介紹給中國讀者,讓中國讀者也有一個窗口了解神秘的柬埔寨。
責任編輯 張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