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小卒,我毫無顧忌地知道自己最喜歡張恩利的作品,沒有之一。
反正也不會得罪誰。
張恩利于9月6日在香格納開了個展,下午兩點,本來是個沉悶的時間,畫廊熱鬧起來,姑娘們,應該說那些女士們,緊密圍繞著這位穿著黑襯衣頭頂閃光的明星,我恨不得扒開她們給張先生透透氣,無奈高跟鞋太高,如果踉蹌著沖過去,肯定會丟人現(xiàn)眼,我躲在冷餐臺后面,坐在樹下,佝僂后背,看著前面畫廊門口的景致,想象自己搖擺狼狽的畫面,旁邊是來往的人們丟棄一次性紙杯和紙巾的白色垃圾桶,入秋的蚊子有威脅地在眼前晃動,倒也不討厭,我十分佩服自己能在喧囂的展覽開幕場面中尋得一個安靜的角落。一個年輕姑娘穿著類似晚禮服的裙子,肩膀好看地露著,大呼小叫,哎呀,都沒有了么,我是要買那一張的呀,她們說全部沒有了呀。她的嬌嗔倒也不做作,真心是疾首。張先生禮貌地笑笑,在她手里的卡片上簽了個名。
瞅了個空,張恩利拿著煙坐到我旁邊。我問,累么。他不置可否,我說累就是矯情,這是我的工作。我要說不累……你說我累不累。煙沒抽完,他又起身笑臉迎人去了。
各種人都在解讀張恩利,他們用各自的方式,卻又沒有多大差別。
在《秋夜》里,魯迅寫到:“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p>
為什么他不直接寫有兩株棗樹。
我去百度查了查,想找到我們上學的那個年代的教學大綱上是怎么寫的。
我看到了這么一網(wǎng)友的答案。
“魯迅是一代文人,有著深厚的文學功底,而且是一個集大成的思想家、哲學家,你們想想,這么一個人,為什么要寫出這樣的一個啰嗦的句子呢?有點水平的人都不會這么寫,為什么魯迅要這么寫?
答案只有一個,這句話里面有深刻的思想意義,魯迅先生是故意這么寫的,只是你們看不出來罷了!魯迅先生的文章一向都是借文透思,而這句話恰恰是魯迅先生的一個思想的體現(xiàn)。 我們可以把這句話分成兩段來看,上段是: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下段是: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樣,我們就能看出魯迅先生的矛盾辯證的哲學思想。
首先,從前段來看,這兩棵都是樹,而且都是棗樹,這里這兩棵樹相同的,但我們從后段來看,這兩棵棗樹又是不同的。雖然都是棗樹,但又有不是完全一樣的兩棵樹,也是有區(qū)別的,又是極其獨立的個體,所以魯迅先生并沒有把他們同日而語。這句話恰恰體現(xiàn)了魯迅先生的事物既是統(tǒng)一的又是對立矛盾的辯證哲學思想。
魯迅先生連這么小的細節(jié)之處都體現(xiàn)出其思想的嚴謹,這更能說明魯迅先生思想之深刻而且已入骨三分,所以說,魯迅先生是近代中國偉大的思想家、哲學家是受之無愧的?!?/p>
原來魯迅先生是這么想的,他在下筆之前想了這么多,我好想找魯迅先生核實一下,他是不是這么想的。
各種媒體,微信朋友圈里鋪天蓋地都是張恩利此次展覽的消息和評說,滿眼都是——“纏繞的線條”“枯虬的枝干”“堆積的器物”以細微的角度觸發(fā)事物的本質(zhì)與核心,同時也體現(xiàn)藝術家從實物到抽象潛移默化的延伸。大家都在解讀,可是我淺陋,寫不出那么深刻的分析,只能在文字中堆積我看到作品的感受。
在我的見識里,張恩利是那些少數(shù)能感受到恐懼,但清楚地知道自己熱愛什么的人。
作為一名小卒,我總以為自己喜歡張恩利作品的重點是和他們不一樣的,其實是我高看自己了,哪有多大差別,我所熱愛的點滴細節(jié)都藏匿在畫面中安靜的角落里。
2015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