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婷婷
摘 要:康德在其哲學里設立了所謂的“三大問題”,其中最重要的問題便是“我應該怎么做?”在康德看來,我所應該做的只能是出自“定言命令”的要求,因而“定言命令”在其道德哲學中有特別重要的地位,探討“定言命令”的表現(xiàn)形式對理解康德的道德哲學具有獨特的意義。本文基于這一立場,對康德的“定言命令”的主要表現(xiàn)形式展開討論。
關(guān)鍵詞:康德;定言命令;形式
中圖分類號:B516.31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30-0030-02
“定言命令”是康德倫理思想的行為價值基礎,其在康德道德哲學中的重要性可比之于功利相對于功利主義的重要性,康德正是基于這一“定言命令”來檢驗行為正當與否。正如功利主義的價值基礎有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康德的“定言命令”也同樣如此——它是個復數(shù)而非單數(shù)。雖然我們可以從康德的著作里面發(fā)現(xiàn)“定言命令”的形式超過了四種,然而我們將集中探討其中主要的兩種形式,并且把它們冠名為“定言命令”的第一種形式和“定言命令”的第二種形式。至于“定言命令”的其他形式,由于其對我們在理解康德的基本道德原則時增添了一些不同的因素,因而也將簡要地提及它們。
一、康德的“定言命令”的第一種主要形式
在康德看來,道德義務之所以是一個“定言命令”,其原因就在于這種義務是無條件的因而對所有的人單就其作為人來說都是有效的,同時這種義務不會因個人的不同而有所差異,從這個意義上可以說道德義務具有一種普遍性。不但如此,因為道德在康德那里并不是奠基在可以產(chǎn)生某種好的績效(幸福、知識或和平等)這一基礎上,所以康德的基本道德原則就必將是一種形式而舍棄任何可能的內(nèi)容,它并不包含那些任何指向特定的“好”的傾向。明白了這一點,對于我們理解“定言命令”的第一種形式有莫大的幫助,而這一形式就要求我們只踐行那些我們能夠接受或意愿其他任何人都可以這樣做的行為。用康德自己的話,即是要只按照你同時能夠愿意它成為一個普遍法則的那個準則去行動。換句話來說,即是當我考慮要踐行任一行為,它必定是一種我能夠意愿或者能夠接受其他人也都可以這樣做的行為。意愿一種行為的普遍性就近似于意愿該行為成為一條法則,因為法則的本質(zhì)正在于其可普遍性。通過這一箴言,康德借助于一種對行為的陳述闡發(fā)了其所要表達的思想,然而我將對這一箴言提出我的質(zhì)疑。例如,我可能想要知道“上課遲到”或“把我們所有的積蓄贈予那些無家可歸者”這樣的陳述是否表達了一種在道德上應贊賞的行為,我要問是否我能夠意愿所有的人都應該遵循這樣的箴言。
我怎樣才能知道什么樣的行為才是我能夠意愿其成為一個普遍性的行為呢?作為一個理性的存在者,只能意愿那些其本身不存在自相矛盾的行為作為一個普遍性的行為。當一個人說現(xiàn)在既下雨同時又不下雨,我們會對這個人作何感受呢?應該是可能在這里下雨而別處不下雨,或者說現(xiàn)在下雨而更早前沒有下雨。就如同我們說一個人想“保有他的蛋糕而同時又吃掉它”是不理性的,我們會對他說:“用下你的腦子”“如果你把它吃了,它就會不見了?!奔僭O我是理性的,那么我怎樣才能知道我把某一行為意愿為一個普遍性行為但又不至于陷入一種二律背反之中呢?用康德自己所舉的例子可能是個最好的解釋。他問道:“為了擺脫某種困境而撒謊或許假諾”,我這樣的行為是否在道德上是準可的呢?如果這樣的行為在道德上是許可的行為,那它就必定可以經(jīng)得起“定言命令”的檢查。如果我用“定言命令”檢查我的行為,我就要自問我能否將我的行為加以普遍化。我一定會問:“許下還錢的承諾但我并不打算遵守它”,這樣的行為能否成為一個普遍性的行為?,F(xiàn)在請你想一下:如果一個人向你借錢并向你信誓旦旦地說她一定會還錢,而你知道她事實上在撒謊,你還會借錢給她嗎?理由就在于如果我想要把做假諾這樣的行為加以普遍化,我就會發(fā)現(xiàn)我無法將之貫徹到底,因為人們的承諾都是虛假的話,那么人們會發(fā)現(xiàn)將不再可以許什么假諾了。那時候人們就會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對象可以與之許諾(假諾就更不用提),因為這時已不再有人相信別人的承諾了,能夠許諾的原因就在于還有人相信它會得到遵從。許假諾這樣的行為如果要成為普遍性行為是不可能的,它是個自相矛盾的行為,如果每個人的諾言都是虛假的話,那么就沒有人可以進行許諾這一行為了。
綜上所言,康德的“定言命令”的第一種形式實際上就是可普遍化的道德律令,是康德用以檢驗某一行為是否可稱之為道德行為的唯一標準,一行為如果是可以普遍化的,說明這一行為是出于人先天理性的定言命令,因而具有無上的道德價值;反之,如果一行為不可以普遍化,說明這一行為并非為人先天理性的命令,而只不過是行為者出于某種現(xiàn)實的偶然考慮,這樣的行為在康德看來是絕對不可能具有道德價值的。
二、康德的“定言命令”的第二種主要形式
康德的“定言命令”的第一種形式要求對個人所意愿的行為能夠加以普遍化,而在其“定言命令”的第二種形式里面,我們將會被問道:對人之為人所應該得到的對待方式是怎樣的呢?在康德看來,人的一個重要特征在于人有能力設定自己的目的,人具有自主性,真真正正的能夠做到“自律”或至少被看作是能夠“自律”的存在。作為人來說,我們選擇自己的生活計劃,選擇我們所想獲取的東西,選擇我們自己的朋友,甚或是選擇我們自己的大學課程如此等等,同時我們這樣做是有我們自己的理由的。我們相信,雖然我們會受到在這樣或那樣境況下所做出的選擇的影響,但是由于這是我們自己讓自己甘于受到如此這般的影響,因而可以說這樣的選擇仍然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在康德那里,人和物是有區(qū)別的。物本身不能做出選擇,相反是我們決定該如何去使用物。我們把自己的目的加到物的身上去,如用木材來建造房子和用筆或電腦來寫字和表達我們的想法。為了達到我們的目的而利用物作為手段這對于我們來說是允許的,但是如果在沒有得到對方的同意而只是出于我們自己的意愿把別人看作是一種可利用的物的話,那這樣的做法就是錯誤的??档聦Α岸ㄑ悦睢钡牡诙N形式是這樣闡述的:不論是誰在任何時候都不應把自己和他人僅僅當作工具,而應該永遠看作自身就是目的。這一形式告訴我們幾樣東西:首先,它告訴我們就我們自己和他人僅作為人來說,應該得到怎樣的對待;第二,它告訴我們對待自己和他人要始終當作目的而不是僅僅作為手段??档抡J為我們應該把人看作是具有內(nèi)在價值而非僅具有工具價值的存在,人作為人其本身就是高貴的,不管他在別人看來是否有用、可愛或值得重視。然而,這一形式還特別指出我們不應該僅僅利用他人或僅僅是讓我們自己被別人加以利用。固然,我在某種意義上可能會利用某個人,比如說讓別人來裝飾我的房子,但在這里我仍然是不能把別人僅僅當作是一種工具,把我的房子裝飾這一目的同時也應是裝飾工人的目的,在這里他依然是被當作人來對待,而不是作為為了達到我的目的而被我利用的一種工具。裝飾工人必須得到關(guān)于這項工作的有關(guān)信息,我同時也不能利用撒謊這一辦法來迫使他本不情愿從事的工作,所以說裝飾工人的工作是在其自愿而非被迫的情況下進行的。因而,人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是被當作目的,而沒有被看作是用來實現(xiàn)我的目的的一種工具。
我們也可以用“定言命令”的第二種形式去評判那些被其第一種形式評判過的例子,不管我們使用哪一種形式對這些例子進行評判,我們在道德結(jié)論上所得到的結(jié)果都應該是一致的??档抡J為對別人撒謊,例如對別人說我會還錢但事實上我并不打算遵守我的諾言,我所想要做的就是使對方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把錢借給我,而這很可能本是對方不情愿如此去做的,這樣的行為從而也就違背了不能把人當作工具這一要求了。不難看出,如果說康德“定言命令”的第一種形式完全是形式性的,則其“定言命令”的第二種形式則似乎具有某種實質(zhì)性意義,與第一種形式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互配合的。
我們在前面提到過,康德的”定言命令”的形式不只有兩種,在“定言命令”的第三種形式里,康德把其觀點建立在這樣的基礎上:那些被我們經(jīng)驗到的一切現(xiàn)象,都是按照一種自然法則而組成的一個有機系統(tǒng)。因而,康德說我們應該常常這樣問我們自己:我們所正在考慮的行為能否成為一條普遍的自然法則。這一說法所造成的影響在于其導致了對道德的普遍性與合理性的強調(diào)。因為(包含了道德)的自然必定要依據(jù)其一慣性的法則進行運轉(zhuǎn)。”定言命令”的第四種形式是對自主性的強調(diào)——我們在這里會被問道:我們將采取的道德行為是否是由我們自己所發(fā)起的呢?我們要服從道德律的同時還要服從它的立法者,原因就在于它合乎我們作為一種理性存在的本質(zhì)?!岸ㄑ悦睢边€有一種形式可看作是其第二種形式的補充,這一形式指出就我們作為人這點來說具有基本的相同性,由基本相同的我們組成了一個人的共同體??档掳延衫硇缘娜怂M成的共同體稱之為“目的王國”,也就是說,在這王國里面所有理性的人都是道德的立法者,同時又都服從自己所頒布的道德律。在此條件下,我們又會被問道:我們正在考慮進行的行為是否有利于或能否促進這一王國的利益呢?
三、康德的“定言命令”的倫理意蘊
康德的“定言命令”是為解決人的行為價值基礎的問題的,換句話說是為了回答“我應該怎樣做?”在康德看來,對“正當”的履行不僅關(guān)乎人的動機,同時也關(guān)乎人的行為,是動機與行為的統(tǒng)一體。動機的善由“善良意志”來賦予,而行為的善則來自“定言命令”的要求——當然,“善良意志”和“定言命令”都是普遍的道德律的不同展現(xiàn)而已。那么,康德的“定言命令”對人自身來說到底又具有怎樣的倫理意蘊呢?
從倫理學史的角度來看,康德倫理學可看作是對英國功利主義倫理思想的一種回應,自休謨的徹底懷疑主義興起以來,大陸理性主義(包括理性主義倫理思想)至少在學理上遭到前所未有的打擊。然而在康德看來,道德如果建立在目的或功利的基礎上,那將會使道德本身陷入一種自我毀滅的道路,因為目的或功利具有極大的偶然性與可變性,常常出現(xiàn)前后沖突的可能,而作為人類道德勸誡的道德規(guī)條則必須是可普遍化的,否則人類難以對之產(chǎn)生敬畏進而在實踐中嚴格踐行??档抡J為,道德的規(guī)條必須是出于理性的自身的普遍化命令而不是偶然的功利算計,“定言命令”本質(zhì)上就是理性的普遍性要求在行動方面的體現(xiàn),它是人自身最高貴的理性賦予人這一現(xiàn)實存在物的要求,遵從這樣的命令不是人向外在權(quán)威臣服的體現(xiàn),相反,它是彰顯人自身高貴的唯一手段。
總而言之,行為要獲得價值必須要合乎“定言命令”的要求,確切地說行為要合乎“定言命令”的各種不同形式的要求?!岸ㄑ悦睢钡男问诫m是多個而非一個,然其他形式無非是由其主要的兩種形式中一個或由兩者共同推演而來,因而我們在本文只討論了“定言命令”的兩種主要形式。通過探討“定言命令”的兩種主要形式,我們達到了對康德的道德哲學有進一步認識這一目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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