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方辰
[摘要]2014年中共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優(yōu)化司法職權配置,探索設立跨行政區(qū)劃的人民法院,盡快設立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設立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觸及司法體制改革的核心,旨在推動司法“去地方化”的問題,對達到完善依法治國的目標具有重要意義。在最高院巡回法庭的制度設計過程中,應充分借鑒美國聯(lián)邦上訴法院的成功經(jīng)驗,結合中國實際情況,加快推進。
[關鍵詞]最高院巡回法庭;去地方化;司法體制改革;美國聯(lián)邦上訴法院
一、引言
2014年10月23日,以“依法治國”為主題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閉幕。會議公報中提出,“優(yōu)化司法職權配置,推動實行審判權和執(zhí)行權相分離的體制改革試點,最高人民法院設立巡回法庭?!盵1]習近平總書記在《決定》起草說明中,將之列為十大重點問題之一,充分凸顯了這一改革舉措的重要性。最高人民法院設立巡回法庭,不同于以往在基層法院設立的巡回法庭,它雖然是具體訴訟機制的健全完善,卻顯示了我國司法體制改革創(chuàng)新的活力與潛力,關系到司法公正和司法系統(tǒng)權威的深層次問題,具有重要的法治意義。2014年12月28日,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二次會議表決通過任免名單,任命劉貴祥為最高法院第一巡回法庭庭長、胡云騰為最高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庭長。12月29日,最高法院新聞發(fā)言人孫軍工表示,最高法院第一巡回法庭設在廣東深圳,第二巡回法庭設在遼寧沈陽。兩個巡回法庭將于2015年初受理、審理案件。[2]十八屆四中全會決定提出的“最高人民法院設立巡回法庭”落地實施。本文在分析設立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的意義的同時,還將通過對實施此制度時可能遇到的問題進行剖析,分析美國聯(lián)邦上訴法院的相似制度的經(jīng)驗,并且結合中國的實際情況,提出一些建議以供參考。
二、設立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的意義
第一,設立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可以解決司法的地方保護主義問題,使司法免受行政干預,保證司法公正。在一些跨行政區(qū)劃的案件審理和執(zhí)行過程中,地方保護主義往往以維護當?shù)氐纳鐣?、?jīng)濟的穩(wěn)定和發(fā)展為名,限制法院對于當?shù)匾恍┲匾髽I(yè)案件的執(zhí)行和審判,使法院保護那些涉案企業(yè)的利益,從而使司法公正嚴重受到行政的干預。[3]我國司法“地方化”的根源是目前各級地方法院、檢察院的人、財、物都由同級別的地方黨委鉗制,在此體制之下,法院、檢察院難以完全脫離地方政府管控,與地方企業(yè)也有利益上的關聯(lián),司法獨立和公正也難得到有效保障。因此,推動司法“去地方化”和“去行政化”,必須打破行政區(qū)劃和司法轄區(qū)的藩籬,使得案件的審判和執(zhí)行更為獨立。設立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負責審判跨省、直轄市、自治區(qū)的重大案件,在一定程度上能擺脫地方保護主義的干擾,推進依法獨立、公正地審判。
第二,設立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有利于就地化解矛盾糾紛,減輕北京地區(qū)的信訪壓力。當下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各類社會矛盾頻發(fā),全國法院受理案件數(shù)量不斷增加,據(jù)2014年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受理案件11016件,審結9716件,比2012年分別上升3.2%和1.6%;地方各級人民法院受理案件1421.7萬件,審結、執(zhí)結1294.7萬件,同比分別上升7.4%和4.4%。[4]從絕對數(shù)量和相對比例而言,大量案件涌入了最高法院,使其不得不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審判接訪,甚至故意下壓審級,不便于當事人訴訟,即便在交通已經(jīng)大為便利的今天,一些邊遠地區(qū)的當事人到最高人民法院參加訴訟仍然頗為不易,而事實上越來越多的信訪也給首都北京造成了巨大的維穩(wěn)壓力。最高人民法院設立巡回法庭,有利于就地解決糾紛,方便當事人訴訟,節(jié)省其訴訟成本。上海交通大學法學院院長季衛(wèi)東教授表示“這意味著,對于案件當事人而言,如果想上訴,在一定條件下,在一定范圍內,既可以到省高院,也可以選擇到最高法巡回法庭,當事人尋求法律救濟的渠道更開闊了?!盵5]
第三,設立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有利于最高人民法院緩解辦案壓力,騰出更多的精力研究制定司法解釋,出臺司法政策,更好地發(fā)揮司法引領社會公正的作用。將跨行政區(qū)域重大行政和民商事案件從最高人民法院本部剝離出來,由最高人民法院設立的巡回法庭審理和執(zhí)行,可以使最高人民法院本部減輕工作負荷,集中精力研究制定司法解釋、出臺司法政策,審理一些對統(tǒng)一法律適用有重大指導意義的案件,切實發(fā)揮最高人民法院指導審判業(yè)務、推動司法改革的作用,進一步發(fā)揮監(jiān)督各級人民法院公正司法審判,理順最高人民法院的職能。
第四,設立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有利于增加全國性司法系統(tǒng)的權威和影響力。為了解決司法地方化和行政化難題,在2014年6月出臺的司法改革意見中,規(guī)定地方司法系統(tǒng)的人、財、物改由省級統(tǒng)管。這一定程度上可緩解司法地方化,但也易造成省級司法機關干預下級司法機關、省級司法權過于集中而全國性司法系統(tǒng)的功能反被削弱的問題。最高法巡回法庭的建立,將在地方上跟省級司法系統(tǒng)形成某種程度的競合關系,有利于增強最高人民法院的權威,使得全國司法統(tǒng)一獲得較穩(wěn)固的基礎和影響力。
三、設立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需要解決的問題及制度借鑒
設立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是優(yōu)化我國司法配置的重大舉措,而目前關于建立巡回法庭的細則還未出臺,如何對巡回法庭以及最高法、地方司法系統(tǒng)的關系和功能進行區(qū)分定位以及人員配置等問題亟待解決。巡回法庭作為最高人民法院的派出機構,將代表最高法發(fā)揮終審功能,但它是跟最高法處于同一層級、行使相同職能,還是行使部分職能?其司法管轄范圍如何確定?跟地方司法體系究竟形成何種程度的競合機制?審判標準是否會出現(xiàn)全國性法律與地方法規(guī)之間的適當區(qū)別?訴訟當事人在巡回法庭和地方司法系統(tǒng)之間擁有怎樣的選擇權?這都需要理論上的進一步推敲和制度上的周密設計。筆者認為,在設計巡回法庭與法官任免的制度過程中,可以充分借鑒美國聯(lián)邦上訴法院的成功經(jīng)驗,結合中國實際情況,加快推進。
首先,是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的級別與構架問題。從《決定》中“巡回”和“本部”的用詞來看,最高法院巡回法庭性質上應當是最高法院的派出法庭。按照現(xiàn)行《法院組織法》的規(guī)定,派出法庭只有基層法院可以設立,最高法院組織架構是“設刑事審判庭、民事審判庭、經(jīng)濟審判庭和其他需要設的審判庭”,那么,巡回法庭是否屬于“其他需要設的審判庭”?而巡回法庭的級別是在高級法院之上,在最高人民法院之下呢?抑或與高級人民法院平行,各自負責不同類型案件的審理?如果是前一種情況,由于中國采用兩審終審制,高級人民法院的裁決大多數(shù)情況下是終審,那么新設立的巡回法庭就很可能無案可審。如果是后一種情況,那么區(qū)分高級人民法院與巡回法庭的案件類別至關重要。因為如果高級人民法院與巡回法庭的案件類別重合過多,則不僅浪費司法資源,而且給訴訟當事人選擇上訴時帶來困擾。目前高級人民法院不時地參與并指導中級人民法院的審判,這種做法削弱了兩審終身制的意義,因為二審到達高級人民法院后,由于兩級法院法官已在一審合議過案件,二審裁決基本會與中級人民法院相同。如果未來跨行政區(qū)域案件由中級人民法院上訴至巡回法庭,那么巡回法庭的判決對于高級人民法院是否有強制效力,即高級人民法院是否在未來判案中采納巡回法庭的意見?在美國,聯(lián)邦法院系統(tǒng)采用三級模式,包括負責一審的地區(qū)法院、中層的上訴法院和頂層的最高法院,三級模式并不等于三審終審制,聯(lián)邦法院采用的是兩審終審制,即訴訟當事人在地區(qū)法院一審敗訴后只有權利向上訴法院提起一次上訴,而且上訴法院必須受理。[6]但是請求聯(lián)邦最高法院復審就不是當事人的權利,而是最高法院的權力了。權利與權力,雖僅一字之差,但意義相去甚遠。在前一種情況下,法院必須受理當事人的上訴;在后一種情況下,法院沒有受理的義務,只有當法院認為必要而且每年的開庭期允許時才受理。當事人若想獲得后一種上訴,必須得到最高法院的“上訴許可令”或者“調卷令”,案件才能在發(fā)生既判力之后得到最高法院的復審。[7]
我國擬設置的最高法院巡回法庭在案件管轄的“跨區(qū)域”上近似于美國的聯(lián)邦巡回法院,不同點在于我國的巡回法庭是最高法院的派出機構,而美國聯(lián)邦巡回法院的層級是低于聯(lián)邦最高法院的。那么問題來了,我國法院體系實行的是四級兩審終審制,高級人民法院的裁決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就是終審判決,如何保證未來大部分跨行政區(qū)劃的重大民事、行政案件,都將進入巡回法庭審理?是否是要參照美國聯(lián)邦法院體系建立“跨行政區(qū)劃的人民法院”,作為跨區(qū)域案件的一審,而讓最高法院的巡回法庭成為這類案件的二審?如果探索中的跨行政區(qū)劃的人民法院不進行如此的權力設置,其不成為最高法院或者其派出法庭的直接下級,將其納入現(xiàn)在的中央——地方的法院體系中,則其“跨”和“破”的意義將無法體現(xiàn)。如果確實如此設置,其作為一級法院到底是地方法院還是最高法院直屬或下轄的機構,其定位將牽涉到重大的憲政調整而非簡單的司法制度問題。
第二,是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所審理和執(zhí)行的案件范圍和管轄權問題。《決定》中提出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主要審理“跨行政區(qū)域的重大行政和民商事案件?!盵8]這樣看來,巡回法庭審理地方重大民商事和行政案件審級屬于最高法院一級,在未經(jīng)法律確認的“跨行政區(qū)域”范圍內審理案件,法律依據(jù)是否充足?我們都知道巡回法庭屬于最高人民法院的派出機構,那其受理案件是基于當事人上訴的自由選擇還是所有的案件統(tǒng)一上訴到最高人民法院,再由最高人民法院指定某一些案件由巡回法庭審理?按照十八屆四中全會決議起草人胡云騰先生解讀這一問題“有利于就地解決糾紛”的用詞來看,應該是當事人直接上訴到巡回法庭而非最高人民法院,而巡回法庭是否受理是自主決定還是需要最高人民法院指示決定?這也是在設置巡回法庭這一制度中所需要探索的問題。
在美國,其司法系統(tǒng)為“雙軌制”,一邊是聯(lián)邦法院,一邊是州法院,二者平行,直到聯(lián)邦最高法院。[9]聯(lián)邦法院體系將全美50個州劃分為94個聯(lián)邦地區(qū)法院轄區(qū),這94個轄區(qū)從屬于13個聯(lián)邦上訴法院轄區(qū),每個轄區(qū)的聯(lián)邦上訴法院,也即巡回上訴法院,負責審理從本轄區(qū)內的聯(lián)邦地區(qū)法院上訴的案件,以及一些聯(lián)邦機構申訴的案件。[10]在美國司法系統(tǒng)里,聯(lián)邦上訴法院是最有影響力的法院。因為聯(lián)邦上訴法院的一紙判決在覆蓋人口數(shù)以百萬計的地區(qū)樹立先例,判決下達之后,在上訴轄區(qū)的所有聯(lián)邦地區(qū)法院必須按照聯(lián)邦上訴法院的先例來審理未來的案件。因為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每年選擇聽取的案件少于100件,聯(lián)邦上訴法院的絕大多數(shù)裁決是聯(lián)邦法律的最終詮釋。[11]《1891年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法》創(chuàng)設了新的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它將受理所有來自聯(lián)邦地區(qū)法院和聯(lián)邦巡回法院的上訴;新的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對涉及不同州籍公民的案件、海事案件、專利案件、稅收案件、非死刑案件等的判決是終審判決;但聯(lián)邦最高法院可以根據(jù)訴訟當事人的申請,自由裁量決定是否對這些案件進行復審。[12]該法第5 條還規(guī)定,以下案件可以直接由聯(lián)邦地區(qū)法院或聯(lián)邦巡回法院上訴到聯(lián)邦最高法院:涉及管轄權爭議的案件、捕獲案件、可能判處死刑的案件、以及有關聯(lián)邦憲法問題、聯(lián)邦法律條約的解釋問題、州法與聯(lián)邦法沖突問題的案件。[13]此外,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在全國擁有司法管轄權,并且其受理案件的依據(jù)并非按照地理區(qū)域劃分,而是案件涉及的領域。比如專利法,尤其是美國專利商標局的申訴和來自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的反傾銷案件都是由這個法院審理的。由此可見,美國對于聯(lián)邦巡回法庭受案范圍和管轄權的規(guī)定是十分明確的,而這恰恰是最高院的巡回法庭所應明確由法律確定下來的。
第三,法官等人員機構的設置問題。關于巡回法庭的組織,是從最高法院各審判庭抽調法官輪流到各巡回法庭審案,還是在各大區(qū)就地遴選法官建立巡回法庭,賦予其最高法院的審判職權?巡回法庭是否“巡回”,是固定駐在特定地方,還是定期輪換駐地?在2014年12月28日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二屆會議上明確了巡回法庭的法官由最高院的各業(yè)務庭選派產(chǎn)生,按一定的時間輪流駐派巡回法庭,選派人員每一輪任期兩年左右。巡回法庭試點的人、財、物等仍屬于最高法院管理,即這些由最高法院選派到地方的人員,依舊保留最高法的編制、工資的計算方法等以保證其獨立性。由此看來,“巡回”并非我國古代的監(jiān)察刺史,代皇帝狩巡天下,走到哪里就斷案到哪里,而是法官“巡回”,這實質上就是一個“派駐于某片區(qū)域并且人員定期輪換的派駐法庭”。當時通過這個決議時的用意是為了使法院和當?shù)氐慕?jīng)濟社會的發(fā)展穩(wěn)定相對剝離開來,從而打破地方行政編制的禁錮,打破地方保護主義。然而法律的連貫性與一致性保障了司法的公平公正,并且滿足了民眾對法律穩(wěn)定性的訴求。穩(wěn)定且可依靠的法律解釋與判決能幫助民眾計劃生活,有序地開展生產(chǎn)活動。這就要求法官對一定區(qū)域內老百姓的生活與企業(yè)的生產(chǎn)建設有一定的熟悉,并且法律的應用要反映出區(qū)域內的既定期待與風俗。倘若頻繁地來往不同省級行政區(qū)而且不長期在一地審理案件,法官將無法充分了解當?shù)胤?、民眾、社會?jīng)濟之間的關系。因為巡回法庭法官兩年一更替,其對法律的解釋必定產(chǎn)生差異,這樣的不確定性會使訴訟當事人的合理預期落空,希望按照法律規(guī)章辦事的老百姓也無從規(guī)劃未來。[14]而在美國,聯(lián)邦法官的工作是鐵飯碗。聯(lián)邦法官由總統(tǒng)任命,需要聯(lián)邦參議院同意,一旦通過就是終身任期,直至法官主動辭職、被國會彈劾而被定罪、退休或身故。聯(lián)邦地區(qū)法院是一審法院,其案件一般由一名法官主持審判并做出判決。[15]因為聯(lián)邦上訴法院是二審法院,則采用合議制,即由奇數(shù)名法官共同審理案件并做出判決。一般案件,聯(lián)邦上訴法院的合議庭由3名法官組成,重要案件則有7人組成合議庭。[16]這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由于法官的頻繁更替而產(chǎn)生的因對當?shù)厣钆c生產(chǎn)建設不熟悉造成當事人合理預期落空的現(xiàn)象。我國的巡回法庭人員設置的初衷,在一定程度上是與此期望相矛盾的,在實際操作中,能否既兼顧了“去地方化”的設想與目的,又能使法官盡快對當?shù)氐娘L土人情和生產(chǎn)建設盡快熟悉起來,切實地保護當事人的利益,是這一制度實施的又一大難題。更深一步思考這個問題,2014年12月28號的決定所體現(xiàn)出來的這種設置的最大優(yōu)點就是把最高法院的案件分散開來,可以減少當事人及其律師到北京奔走的花費,可以把上訴分流到各個地方,到首都訴冤的人少了——減少來京上訴或申訴的信訪壓力。但是,絕不能說在北京比起在深圳或沈陽更容易受地方權力的干預,新增了兩個巡回法庭就可以杜絕地方權力的保護了么?實際上,巡回法庭的設置反而增大了受地方因素影響以及加劇最高法院內部司法決策分歧的可能性。所以,在實際操作上,這是一個需要切實思考和解決的問題。
四、設立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的幾點建議
巡回法庭的設立是優(yōu)化中國司法職權配置的第一步,對達到完善依法治國的目標具有重要意義。然而這一制度的實施還處在初步探索階段,沈陽和深圳的兩個新增巡回法庭也只是在試點階段。打破地方保護主義的禁錮,優(yōu)化中國司法職權的配置,真正實現(xiàn)我國司法的公正還任重而道遠。下面筆者將提出對于完善巡回法庭制度的幾點建議,以供參考。
(一)制定及完善巡回法庭制度的實施細則以及出臺相應法律法規(guī)來規(guī)范其正常的運行。
當前,關于巡回法庭制度實施的文件大多是原則性的,沒有具體的實施細則,這也是眾多專家學者質疑其可操作性的重要原因,也對普通的人民群眾真正能在這一制度中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造成了一定的障礙。所以,這就需要我國在立法上將其細化、具體化,真正將這一制度落實到法律規(guī)范當中。
第一,確定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的層級和審級問題。雖然一些權威人士表明巡回法庭屬于最高院的派出機構,在審級上等同于最高法院,其判決也相當于最高法院的判決,但是筆者認為,要真正實現(xiàn)設立巡回法庭防止司法領域地方保護主義,應該賦予巡回法庭行使相當于高級法院的一審管轄權,直接面對并審理跨行政區(qū)域重大行政案件和民商事案件。中國政法大學訴訟法學研究院副院長顧永忠認為:“如果巡回法庭不能行使一審管轄權,那些“跨行政區(qū)域重大行政案件和民商事案件”的一審還是要由各高級法院管轄,二審才能到最高法。在此情形下,設立巡回法庭與目前的現(xiàn)狀相比并無太大區(qū)別?!盵17]而由巡回法庭直接行使某些重大跨區(qū)域案件的一審管轄權,則可有效防止各高級法院在審理這類案件時可能發(fā)生的地方保護主義?;诖?,可以在立法上做如下修改:巡回法庭屬于最高院的派出機構,在層級上和最高院屬于同一級別,巡回法庭與各高級法院在審判管轄權上的關系,在橫向上是平級關系;在縱向上是平行關系,即巡回法庭只受理“跨行政區(qū)域重大行政案件和民商事案件”,其他行政案件和民商事案件仍由各高級法院管轄,兩者互不影響,獨立審判。[18]
第二,確定巡回法庭的受案范圍?!稕Q定》明確指出,最高法院巡回法庭負責審理跨行政區(qū)域的重大行政和民商事案件。由此可見,符合巡回法庭的受案范圍應該為兩大類:一類是,一審裁判由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當事人提出上訴的民商事和行政、要由最高法作出終審裁判的案件。第二類是,已經(jīng)由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裁判,當事人不服要到最高法申訴的行政和民商事、符合最高法啟動再審程序的案件?;诠P者之前在審判管轄權問題上的建議,故其受案范圍應還有第三類:即巡回法庭派駐區(qū)域內跨行政區(qū)域的重大的行政和民商事一審案件。在司法實務上,這類案件不多,但是把其審判管轄權歸于巡回法庭,能夠真正的對實現(xiàn)司法的“去地方化”起到重要的作用。行政訴訟也就是“民告官”案件,立案難、審理難的現(xiàn)象比較突出,地方法院的日常辦公、人員工資都需要地方財政的撥款,這就導致“民告官”某種程度受到了地方行政機關的牽制。重大民事案件也如此,經(jīng)常與地方經(jīng)濟利益息息相關,比如如果案件涉及地方重點保護企業(yè),有的地方行政機關也會出面協(xié)調。所以,有人曾經(jīng)講過,個別“民告官”案件和重大民事案件,是管轄權決定了官司的審判結果??鐓^(qū)域的“巡回法庭”能有效解決“管轄權決定官司審判結果”這個問題。
第三,最高法需要細化巡回法庭的立案受理標準。比如行政案件的立案受理標準,應該取決于社會影響有多大,也就是確定這里所說的“重大”的標準;民事案件一方面取決于社會影響,一方面還要考慮涉案金額的問題,建議最高法制定一些專門的細則來明確立案受理的標準。[19]
(二)提高巡回法庭處理案件的能力和司法效率。
第一,要加強巡回法庭的隊伍建設。首先,要加強法官的業(yè)務素質能力培訓,巡回法庭的法官是由最高院指派的,人員編制上屬于最高人民法院,而對于巡回法庭當?shù)氐娘L土人情和生活生產(chǎn)狀況不一定很熟悉,所以,指派的法官要盡快熟悉當?shù)氐慕?jīng)濟生活等各方面的狀況,以此充分保障當事人的合理預期和合法權益。其次,案件執(zhí)行人員也要提高業(yè)務素養(yǎng)和法治觀念,巡回法庭雖然隸屬于最高人民法院,其法官也由最高人民法院指派產(chǎn)生,但其執(zhí)行過程中的工作人員不可避免的還是大部分為當?shù)氐娜藛T,能否真正做到實現(xiàn)當事人的實質正義,把案件判決具體落實需要執(zhí)行人員提高其司法執(zhí)行的效率,這也是設置這一制度在“去地方化”過程中的程序上的關鍵一環(huán)。
第二,簡化案件審理的一些程序性問題,切實提高司法的運作效率。由于我國當前社會矛盾復雜以及案件的多樣性和不確定性等因素,巡回法庭所要處理糾紛的整體難度、數(shù)量也會必然增加,很容易陷入到美國式的“案件負荷危機”。故筆者建議可以對一些爭議不大的案件,采取書面審理的方式,由原被告雙方提供書面辯論。巡回法庭也可以根據(jù)一些具體的情況,適當減少案件的辯論時間。[20]
(三)增加最高人民法院巡回法庭財政和物力保障。
最高人民法院應根據(jù)不同地區(qū)巡回法庭的特點和辦案的具體情況,明確其辦案經(jīng)費,新的《訴訟費用交納辦法》出臺后,法院的辦案經(jīng)費更顯捉襟見肘,所以不解決財力支持,巡回審判就只能寫在紙上,掛在嘴上,[21]很難擺脫地方財政的禁錮。筆者建議,最高人民法院可以制定巡回法庭辦案經(jīng)費和人員工資的細則,在預算中明細出這一項,??顚S?,及時劃撥,以確保巡回法庭的物力保障。
五、結語
最高法設立巡回法庭這種模式的進一步推廣值得更深層次的討論和研究,因為目前兩個巡回法庭的設置只是個開端,而如何識別可能存在地方保護主義這一潛規(guī)則影響的案件,并不容易。不能將所有的原被告分屬兩省的案件都收歸巡回法庭審理,因為案件量過大,巡回法庭無法應對,而地方保護主義又屬于潛規(guī)則,現(xiàn)行法律、司法解釋當中無從明確、細化,需要巡回法庭在試點的過程中探索具體的、可操作的識別規(guī)則。但在實現(xiàn)優(yōu)化我國司法資源配置的前路上這是第一步,也表現(xiàn)了我國走上現(xiàn)代司法道路的決心。接下來的重心應放在如何設計好巡回法庭審判制度的相關法律規(guī)范,完善法官任免機制。使這一制度的設立能真正的發(fā)揮其在理論與實踐上的價值,減少行政機關對司法的干擾,保障人民法院依法獨立公正行使審判權,切實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維護法律的公正實施。
[注釋]
[1]參見《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資料來源于:http://www.ce.cn/xwzx/gnsz/gdxw/201410/28/t20141028_3795791.shtml,最后訪問日期:2015-1-6.
[2]資料來源為:http://news.sina.com.cn/c/2014-12-29/051931338119.shtml,最后訪問日期:2015-1-6.
[3]王騰騰,張樂.巡回法庭打破地方保護確保獨立審判[N].南方日報,2014-10-25(003).
[4]參見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資料來源:http://baike.baidu.com/link?url=PaLWJlCfBdVtFdcY5LGxxbfmbVx9JI1dQ2XrhQP5NrSeiHaPRj9hLnId7OvszuE7Zr5QXwZ9Ykn1HYEVzo_Rra 最后訪問日期:2015-1-6.
[5]參見《季衛(wèi)東:最高法設巡回法庭旨在為何》,資料來源:http://opinion.caixin.com/2014-10-25/100743136.html?utm_source=mail.caixin.com&utm_medium=referral&utm_content=caixin_news_mail&utm_campaign=caixin最后訪問日期:2015-1-6.
[6]郝麗芳,美國聯(lián)邦司法政治研究[J].南開大學,2013(6):10-12.
[7]郝麗芳,美國聯(lián)邦司法政治研究[J].南開大學,2013(6):10-12.
[8]參見《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資料來源于:http://www.ce.cn/xwzx/gnsz/gdxw/201410/28/t20141028_3795791.shtml,最后訪問日期:2015-1-6.
[9]任東來,胡曉進.在憲政舞臺上一美國最高法院的歷史軌跡[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6.
[10]任東來,胡曉進.在憲政舞臺上一美國最高法院的歷史軌跡[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6.
[11]任東來,胡曉進.在憲政舞臺上一美國最高法院的歷史軌跡[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6.
[12]Joan Biskupic,Elder Witt,Guide to the U.S.Supreme Court,Congressional Quarterly Inc,1997,p1025.
[13]Joan Biskupic, Elder Witt,Guide to the U.S. Supreme Court,Congressional Quarterly Inc,1997,p1025.
[14]資料來源于:http://www.nandu.com/nis/201412/08/303346.html 最后訪問時間為:2015-1-6.
[15]任東來,胡曉進.在憲政舞臺上一美國最高法院的歷史軌跡[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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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資料來源:http://news.sina.com.cn/c/2014-12-29/051931338170.shtml 最后訪問日期:2015-1-7.
[18]資料來源于:http://news.sina.com.cn/c/2014-12-29/051931338170.shtml 最后訪問時間:2015-1-7.
[19]參考:陳光中:巡回法庭立案受理標準應細化 資料來源于:http://news.mnwww.com/ent/20141211/66056.html 最后訪問日期:2015-1-7.
[20]王鳳山.我國巡回審判制度及最高法院設立巡回法庭相關問題之建議[J].中國律師,201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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