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huán)球筆記
新近一期的《學習月刊》刊載了鄭永年的文章,就美國的亞洲戰(zhàn)略發(fā)表看法。
鄭永年認為,在國際關系上,美國是地道的現實主義者,但在這背后是濃厚的道德主義情緒。所謂的道德主義就是美國把自己的霸權行為“道德化”,把自己視為道德的象征,是一個仁慈的國際霸權。所以,美國一直認為自己在國際社會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并且也認為其他國家都會接受。
美國自我“道德化”的形成,有其深刻的歷史原因。首先,美國文化是宗教文化,具有高度使命感,要改造世界,把其他國家都改造成為“更像我們這樣”的國家;第二,美國是被邀請做世界大國領袖的。歐洲主權國家為了歐洲領導權發(fā)生戰(zhàn)爭,戰(zhàn)爭后誰也沒有能力來領導西方,新崛起的美國就被邀請成為領袖;第三,二戰(zhàn)后,美國領導整個西方遏制蘇聯陣營的擴張,最終更是通過競爭促成蘇聯的解體;第四,在長達一個世紀的時間里,美國的確強大無比,其市場經濟、民主自由、軍事力量都是其他國家仿效和學習的對象。
問題是,今天越來越多國家并不能接受美國的“仁慈霸權”。首先是俄羅斯。在蘇聯解體后,俄羅斯長期處于弱勢地位,沒有能力阻止美國的貪婪戰(zhàn)略,任美國地緣政治利益擴展到自己的后院。但一旦俄羅斯國力恢復過來,就會想方設法去“收復”往日失去的地緣政治利益。烏克蘭是最明顯不過的例子。
亞洲國家現在面臨的所有問題的核心,就是中國的崛起及對其地緣政治的影響。中國的經濟崛起是世界經濟上的奇跡,但經濟崛起必然會對本區(qū)域的地緣政治產生重要的影響。從現實主義的視角看,至少有兩層意涵。首先,中國的崛起,其周邊形勢必然向中國傾斜,有利于中國;其次,中國政府的政策也很重要。例如,如何使得中國的崛起和平而非暴力?如何使用崛起所帶來的機會?
美國所面臨的問題,在于美國的地緣政治觀和美國的絕對安全觀。中國過去三十多年的迅速崛起,是美國人沒有預測到的,因此感到巨大的恐懼感。更嚴重的問題在于美國實現全球性地緣政治利益的主要方法就是加強和同盟的關系。在亞洲,為了再平衡中國,美國強化和同盟的關系,而這也在急劇地改變著美國的同盟與中國的關系。但美國的再平衡戰(zhàn)略值得反思。
首先,美國信譽的“附加值”在迅速遞減。美國能夠真正保護這些同盟國嗎?在這個問題上,人們并沒有共識。美國在同中國的合作中可以獲得巨大利益,至少是經濟利益;這種利益遠超過美國和一些同盟國的關系。因此,越來越多的人也開始相信,如果中國和菲律賓發(fā)生沖突,很難說美國會愿意為了菲律賓和中國發(fā)生正面沖突。
其次,美國也正在失去其國際關系中的道德立場。日本的國家正?;⒎侵?、韓等國所能制約,更多是美國的事情。但一個美化戰(zhàn)爭的日本,很難讓中國和韓國接受。從長遠看,一個沒有道德立場的美國,很難讓中、韓等亞洲國家接受其領導地位。
鄭永年認為,對“再平衡”政策,美國并沒有完全思考清楚。從國際關系的歷史看,從前所有的平衡都是在兩大敵對集團之間,例如古希臘的雅典和斯巴達、一戰(zhàn)和二戰(zhàn)的歐洲聯盟之間、冷戰(zhàn)時期的美國和蘇聯等。但現在的中美兩國關系,根本不是兩個對立集團的關系。兩國各方面的互相依賴程度,已經高到使一些學者稱兩國關系為“中美國”。而且中國對美國不構成任何威脅,美國為何平衡中國?更為重要的是中國近年來對美國可能圍堵的態(tài)度,發(fā)生很大變化。中國已經成長到不可被圍堵的程度,也不害怕被圍堵了。
如果中美兩國繼續(xù)合作,亞洲國家可以繼續(xù)整合,甚至是更大的整合。但如果中美兩國交惡,亞洲國家就會很快分化。一些靠向美國,一些靠向中國。根據美國自己的說法,“重返亞洲”來“再平衡”中國是為了保護國際法的尊嚴、確保航行自由、確保安全穩(wěn)定等等。但所有這些何嘗不是中國的最大利益呢?作為崛起中的大國和最大貿易國,沒有比這些對中國更具重要性了。再者,美國在亞洲的再平衡,除了承諾保護其同盟外,最根本的還是對中國的恐懼感。隨著中國的繼續(xù)崛起,和美國冷戰(zhàn)式聯盟對美國所帶來的代價的快速遞增,美國的對華政策也有可能有重大的調整,從“再平衡”轉化到前些年的G2方式,即中美兩國以合作的方式而非對抗的方式,來解決亞太國際秩序問題。
對美國來說,無論從哪個角度看,G2的方式對美國所能產生的利益,遠大于“再平衡”的方式。美國的“再平衡”不僅已經在很短時間里導致了亞太地區(qū)和平穩(wěn)定的失衡,也使得美國在失去亞洲。從這個角度看,美國從“再平衡”到G2的轉換也不是不可能的。
(黃建)
近日的《人民日報·海外版》刊發(fā)了胡鞍鋼的文章,就中國減貧成功的經驗及意義進行了闡述。
胡鞍鋼說,減貧是世界最重要的人權事業(yè)之一。中國消除絕對貧困對世界具有巨大影響。這反映在中國的絕對貧困人口(國際貧困線以下的貧困人口)數量和占世界總量比重大幅度“雙下降”。1981年中國絕對貧困人口數量為8.35億人,到2013年降至6800萬人。1981年中國絕對貧困人口占世界總量的比重為43.1%,到2010年下降至13%。
2002年,中國貧困人口發(fā)生率下降至28.4%,首次低于30.7%的世界貧困人口發(fā)生率。到2013年,中國貧困人口發(fā)生率進一步下降到5.0%,已經遠遠低于世界水平(2010年為20.58%),已經基本消除了絕對貧困。
中國減貧有成功之道。
第一,減貧作為國家重要發(fā)展目標,正式列入國家發(fā)展規(guī)劃。1986年起,中國開始實施有計劃、有組織、大規(guī)模的扶貧開發(fā),設立了扶貧開發(fā)專門機構,評定國定貧困縣和省定貧困縣,制定與中國國情和發(fā)展階段相適應的扶貧開發(fā)方針,并于1994年、2001年、2011年分別制定了扶貧規(guī)劃綱要,明確了階段性扶貧開發(fā)目標,把扶貧開發(fā)作為脫貧致富的主要途徑,鼓勵和幫助有勞動能力的扶貧對象通過自身努力擺脫貧困;把社會保障作為解決溫飽問題的基本手段,逐步完善社會保障體系。
第二,經濟持續(xù)高增長,成為大幅度減少貧困人口的決定性因素。1979年到2011年,中國GDP年均增長率高達9.9%,農業(yè)增加值年均增長率為4.6%,為中國減少農村貧困人口創(chuàng)造了必要條件。與經濟增長相伴隨的農村地區(qū)“四化”(農業(yè)現代化、農村工業(yè)化、農民非農化、農民工城鎮(zhèn)化)是農村貧困人口大幅度減少的根本原因。
第三,不斷完善國家扶貧戰(zhàn)略和政策體系。堅持統籌城鄉(xiāng)經濟社會發(fā)展,實行工業(yè)反哺農業(yè)、城市支持農村和多予少取放活方針,全面取消農業(yè)稅,實行多種農業(yè)補貼,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建設,不斷增加對貧困地區(qū)的財政轉移支付和專項扶貧資金。中國減貧戰(zhàn)略的核心是對貧困人口進行人力資本投資、提高發(fā)展能力、擴大發(fā)展機會。
第四,創(chuàng)新中國特色的反貧困機制。自力更生、地方為主、國家支持、社會捐贈、對口支援、市場驅動、國際援助,七個機制組成了政府主導、多元投資、相互補充、激勵相容、廣泛參與的具有中國特色的PPP(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模式。
胡鞍鋼說,正是上述措施有力促進了農村貧困人口的大幅減少,探索出了一條中國特色扶貧開發(fā)道路,也為推動全球減貧事業(yè)作出了重大貢獻。中國的減貧實踐證明,貧困并非不可戰(zhàn)勝。不過,這是一個持久戰(zhàn)的歷史過程,從世界絕對貧困人口最大國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至少要花七十多年的時間。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重要標志就是基本消除各類貧困。
誠如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所言,中國對實現國際社會MDG目標(全世界最優(yōu)先的國際發(fā)展目標)至關重要。小康社會就是國際社會千年發(fā)展目標的中國化目標,中國實現小康社會將會促進實現國際千年發(fā)展目標。
(李衡)
“第三屆全球共生論壇”于2014年11月15日—16日在臺灣阿里山下的嘉義市舉行。本屆論壇由全球共生研究院和臺灣中正大學聯合主辦。來自世界各地的學者,圍繞“一視同仨,和協共生”的主題,學理、歷史、現實行動一以貫之,各抒己見。
過去的將近半個世紀之內,地球環(huán)境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人類社會也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人類作為宇宙和大自然的一個組成部分,其體質和思維也在發(fā)生重大的變化。變化帶來的最大挑戰(zhàn),是如何克服支配與被支配的文明沖突,以及人類是否要自覺地限制文明的足跡。于是,“共生”,作為一種正在悄然興起的思潮,既是這一歷史趨勢的自然反應,也是對這一變化現狀的反省與重構。
“共生”,作為一種思潮或一種智慧,是一個合乎邏輯的現象或歷史運動。九十四歲高齡的哲學界泰斗、北京大學終身教授張世英先生認為,應該吸取西方近代重自我的獨創(chuàng)精神,也吸取希伯來文化注重“異己性”的優(yōu)點,以達到中華文化強調的“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的理想局面。他提出,“我們—自我—他者”三階段說,是否就是“我、你、他仨焦思維”,即“一視同仨,和協共生”所指稱的一種與生態(tài)文明相適應的新哲學范式?是否表征著人類將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國家、國際、全生態(tài)關系建構上邁入一個“從權利啟蒙,到共生啟蒙”的歷史新時代?
夏威夷大學終身教授成中英,就易與道的關系再度進行哲學義理的梳理,彰顯兩者關系中呈現的本體生態(tài)哲學,并提出“人類和協共生之道,必是有所為的努力而體現有所不為的自然”這一現代環(huán)境倫理學的深入見解。
全球共生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吳稼祥,在《共生“新天下”——世界體系觀念的歷史演變及當下國際戰(zhàn)略》中指出,華夏文化基因庫里蘊藏著巨大的互利共生的國際政治思想,把“敵我友”的斗爭—戰(zhàn)爭思維,轉變?yōu)椤拔夷闼钡暮秃稀采季S,把“他者”納入平等的互利共生關系,與“我你”平等,是儒家倫理思想的現代“擴容”。
復旦大學教授胡守鈞認為,共生哲學是關于社會共生的哲學理論,它從共生視角重新審視和解讀哲學上的主體性、價值論、倫理學和歷史發(fā)展觀等問題。在根本上,共生哲學試圖澄清和闡明人類社會的共生本質、原理和規(guī)律,從世界觀、唯物史觀的高度對自然、人和社會進行哲學概括和把握。
臺灣大學歷史系教授吳展良以《現代文明的特色、挑戰(zhàn)與人類共生文明的未來》為題,探討東西文明共生的道路,認為當代的西方政治哲學都是自由、權利、平等的理性思辯,使得多元文化的人類不是變得豐富而是日益喪失。中國人喜歡把“天”與“人”配合著講,人類最初碰到的困難問題,都是有關“天”的問題。
出席“第三屆全球共生論壇”的多位學者,還討論了建構“共生史觀”,使之成為人類敘事主流的必要性和重大現實意義。人類歷史發(fā)展過程中,雖有部族、國家、宗教、階級的矛盾斗爭,甚至是你死我活的暴力、恐怖,但是歷史發(fā)展的主流本質是人與人之間自始至終的分工合作、交流交換、創(chuàng)造革新推動的共生圈不斷擴大的過程,從部落、家國擴展到全球。但是,當人造文明物化世界,遇到增長、對抗、操控施惡的三大極限,難以為繼時,我們不得不重新回到如何看待歷史的問題上。
如何看待歷史?涉及到歷史觀,即以什么概念串聯歷史事件。我們熟悉的著名歷史觀主要有兩大類:一是側重政治經濟關系以階級斗爭串聯歷史事件的斗爭史觀(梯也爾),后發(fā)展為唯物史觀(馬克思);二是側重社會文化傳播以文明發(fā)生發(fā)展串聯歷史的文明史觀(布羅代爾)。然而,梯也爾的斗爭史觀與布羅代爾的文明史觀,對歷史蘊含著的人類豐富多彩的生活智能和價值取向,并不能完全把握,尤其是對當下發(fā)生的事,很難給出符合我們心靈成長和人類共同生活價值的解釋,所以,我們想通過“共生”這個符號變換,綜合邏各斯與賀洛格兩種思維方式以及競爭與競生的相互作用,來強調與生態(tài)學、量子科學、互聯網時代相適應的當代人類新歷史觀——共生史觀。
(黃燈)
2014年10月號的《每月評論》上刊載了米歇爾·哈德斯蒂的文章:《越戰(zhàn)時期的旅行》。此文是哈德斯蒂對朱蒂·吳2013年關于越戰(zhàn)的新作《激進派在路上:越戰(zhàn)時期的國際主義、東方主義和女性主義》的書評。
朱蒂·吳的書主要圍繞現在處于學界和民眾記憶邊緣的三段越戰(zhàn)時期的旅程展開。它首先涉及的是羅伯特·斯潘·布朗這位非洲裔美國知識分子和活動家,布朗長期致力于美國的黑人解放運動以及第三世界的去殖民運動,并曾以美國救援顧問的身份在1955年涉足柬埔寨和南越,在那里,他結識了后來成為他妻子的Huoi。當布朗在《紐約時報》撰文批評美國的外交政策時,他堅持認為,第三世界的發(fā)展必須從有色人種的去殖民化和自決權角度來理解。該書涉及的第二段旅程與美國人民反帝國主義代表團有關,它由黑豹黨領袖埃爾德里奇·克利弗以及《壁壘》的編輯羅伯特·斯基爾領銜,在北朝鮮、北越和中國進行了為期兩個半月的訪問。它將反帝斗爭與受訪國的斗爭等同起來,并擁護朱蒂·吳所謂的“激進東方主義”——在代表團成員看來,社會主義東亞也許才是世界文明的堡壘,它要么代表了技術現代性之外的選擇,要么像北越那樣以有限的資源迎擊了美國的技術威力。此外,東亞社會主義諸國中女性的地位問題也引起了代表團成員的注意。在他們看來,東亞社會主義諸國中的婦女組織并沒有使得女人都變得跋扈,相反,它所強調的乃是工農婦女的革命潛能。該書對于女性的關注,也把我們引向了其對第三段旅程的描述:1971年在溫哥華和多倫多召開的印度支那婦女大會,它曾款待了來自越南和老撾的民族主義婦女代表團。吳在書中指出,在大會期間,越南婦女經常說及女性普世主義并且試圖在女性之中培養(yǎng)一種共同感和目的感,她們試圖以此為武器,來終結美國在東南亞的戰(zhàn)爭。
哈德斯蒂評論說,吳的著作揭示了上述激進派的努力,他們有意識地跨越國家疆界,并試圖橫跨民族、種族、性別來建立聯盟,以構建起具有國際性的反戰(zhàn)運動。特別是,它試圖幫助我們理解,黑人權力的國際主義是如何與“激進東方主義”攜手并進的。當然,該書作者看來,在“激進東方主義”與“國際主義”之間,實際上是存在矛盾的:前者在東方和西方之間建立起二元對立的關系,而后者則強調各國人民真誠對話和集體認同的可能性。哈德斯蒂認為,該書似可在這一方面再做些深入,比如可進一步考察這些激進派對于東亞社會主義諸國——特別是其革命婦女——的浪漫化,以及此一浪漫化之于“激進東方主義”的關系。
(劉園)
2014年10月1日,伊曼努爾·沃勒斯坦在他的個人網頁上發(fā)表了關于阿富汗狀況的評論:《阿富汗——無休止的外來干涉》。
沃勒斯坦仔細梳理了阿富汗自近代以來遭受外來干預的情況:
起初,是英國和俄國為影響和控制阿富汗而展開大國游戲。
到1960年代,阿富汗的一位領導人試圖引入“自由主義”憲章,他失敗了,但卻開啟了阿富汗的左右政黨之爭。
1978年,實際上是共產主義政黨的阿富汗人民民主黨奪取政權,它確立了穩(wěn)固的統治,并賦予女性完全的平等權利。但是大國游戲重又開始:蘇聯支持阿富汗人民民主黨,而美國(英國的繼承者)支持反對共產主義、擁護伊斯蘭政權的“圣戰(zhàn)”派。1979年,蘇聯派兵進入阿富汗,以支持人民民主黨穩(wěn)固政權,但此舉適得其反,蘇聯最終于1989年將武裝力量全部撤出。人民民主黨的政權延續(xù)到1992年,因為其各派反對力量忙于彼此拼殺。這其中的一支自稱“塔利班”,它試圖重新統一阿富汗,并由穆拉·奧瑪爾按照嚴格的伊斯蘭教規(guī)來統治國家。“塔利班”在對待女性方面尤其嚴苛,它實際上是將她們囚禁在家,并斷絕其一切受教育的機會。
2011年9月是個關鍵:“9· 11”前兩天,“塔利班”暗殺了其內部的主要反對派,而美國發(fā)現它所援助的“圣戰(zhàn)”派在成為對抗蘇聯勢力的最大力量之后,如今已成為阿富汗的當權者,但它卻在庇護本·拉登這位“9·11”事件的幕后主謀。于是干涉再次到來:這次是美國針對“塔利班”的行動。但這一次的地緣政治情況變得異常復雜:美國在該地區(qū)的主要盟友——巴基斯坦和沙特阿拉伯——都支持“塔利班”,而美國在該地區(qū)的主要對手——伊朗和俄國——卻與美國聯合起來反對“塔利班”。
美國的策略,是扶植卡爾扎伊作為臨時首腦,然后再進行總統選舉??栐恋闹饕獌?yōu)勢,在于他是普什圖族,該族主要聚居地就是“塔利班”勢力的核心所在。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卡爾扎伊對于美國所扮演的角色,尤其是其軍事方法,日益感到不滿。到2012年,他開始公開抨擊美國,并且與“塔利班”展開政治談判。2009年,奧巴馬上臺,他稱對于阿富汗的干涉是“好的戰(zhàn)爭”(與伊拉克戰(zhàn)爭相對),也承諾要從阿富汗徹底撤軍,但“塔利班”東山再起,美國試圖留下一些軍隊用于“訓練”,但卡爾扎伊拒絕簽字。
沃勒斯坦最后總結說,在過去的兩個世紀里,阿富汗已經用盡或公開或隱蔽的辦法來拒絕外來干涉。每次當外來干涉者似乎贏得一時的勝利,情況很快就表明勝利并未到來。更有甚者,外來的干涉似乎總是將其所支持的阿富汗人變成其反對者。我們沒有任何理由相信,如今的外來干涉者會比從前更為成功——但外來的干涉者們意識到這一點了嗎?
(尚群)
2014年10月9日的《紐約書評》刊載了皮特·E·戈登的文章:《黑色筆記本中的海德格爾》。在文中,戈登對最近出版的德文三卷本海德格爾1931—1941年日記做出了評價。
眾所周知,海德格爾乃是二十世紀最為重要的哲學家之一;與此同時,他也是一個虔誠的納粹黨徒。對于這一歷史污點,海德格爾的辯護者們的策略之一,就是堅持這樣一個干脆的區(qū)分:海德格爾精于哲學,對于政治卻是外行——漢娜·阿倫特即發(fā)展了這樣一種說法,她將海德格爾比作希臘哲學家泰勒斯:后者如此執(zhí)迷于對于天空的思索,而摔進了腳下的深坑。對于珍視海德格爾哲學之價值的人來說,此說頗具吸引力,因為它將海德格爾與納粹之間的糾葛整個地置入悲劇性錯誤的崇高光亮之中。
對于海德格爾來說,納粹運動的“內在真理與偉大”就在于“現代人性與全球科技之間的相遇”。這些話語與野蠻的現實無關,而是屬于一位其“隱秘的國家社會主義”與政權要求并不相稱的哲學家。但是在海德格爾這件事上,最令人感到困惑的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他怎么理解他的所作所為。由此就有了筆記挑戰(zhàn)人的地方:即使在當年的“錯誤”發(fā)生之后,他也沒有從自己的哲學—政治幻想中蘇醒——相反,它們變得更加變本加厲。而在戈登看來,海德格爾筆記的出版,將會改變人們解讀海德格爾哲學的方式。
戈登指出,認為海德格爾對于“存在”的論述不可避免地指向納粹,乃是荒唐之舉。但是海德格爾的黑色筆記本為我們提供了線索去理解一位關注此類寬泛問題的哲學家,會如何認為第三帝國乃是其哲學之實現的。海德格爾喜歡用“陰謀詭計”來指涉正在主宰現代世界的技術性力量,而在他的日記中,該詞則有著更為具體的所指:猶太人及其所代表的算計和獲利沖動。此處所暴露的乃是海德格爾明確的反猶傾向,以及猶太人被賦予了商業(yè)天才這一現代迷思。這至少提示我們,在將現代以及“對于存在的拋棄”加以哲學化的同時,海德格爾也認為猶太人乃是此一不幸狀態(tài)的癥候,而猶太人廣受贊譽的算計能力,則是技術虛無主義這一西方形上命運的又一符號。也因此,在海德格爾哲學里,猶太人變成了某種哲學范疇:像手工藝般純真的在世的反面典型。另一方面,對于技術的否定,也使得他將二戰(zhàn)看成是“陰謀詭計”時代的另一癥候,并使他在戰(zhàn)后做出這樣的評論:“自動化的食品工業(yè)與毒氣室和集中營中尸體的產出在本質上是一樣的?!?/p>
戈登評論說,海德格爾習慣將他個人的不幸以及現代的不幸歸結為人類無法控制的陰謀以及匿名的形而上學過程,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無論黑色筆記本將會使得海德格爾的哲學遺產遭受怎樣的損害,人們的責備將只會落在筆記本的作者身上,也僅僅只會落在他的身上。
(朱杰)
近期的《IT時代周刊》刊載了郎咸平的文章,認為儲蓄率高與金融亂象相關。
郎咸平說,在中國,如果不買房,錢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那就是金融市場——包括銀行、證券和保險。在中國,90%的家庭會選擇把錢存到銀行里,也就是說儲蓄是老百姓主要的理財手段。如果從金額的角度來看,家庭資產中大約有76%用于儲蓄;20%左右用于投資股票、基金;4%左右用于保險等其他投資。這樣的家庭投資結構,是非常落后的理財比例。
在美國,居民最主要的投資渠道是股票市場,大約占到投資資金的65%;保險次之;銀行儲蓄反而是最不常見的理財手段。造成中國現在這種不合常理的居民理財格局的根本原因是金融亂象。
目前,上證股指一直徘徊在2100點的位置,這是十三年前的水平。我們曾經在2007年創(chuàng)下6124點的歷史高位,在2012年年末的“跌跌不休”中,還進入過“1”時代,現在是在2100點上下震蕩。有朋友說,這是受到了經濟危機的影響。但本輪經濟危機的發(fā)源地美國,它的主要股指道瓊斯指數也是在2007年達到了之前的歷史最高值——14198.10點,然后在本輪經濟危機爆發(fā)后一路下跌,在2009年3月跌破7000點大關。但是在這之后,受美國經濟復蘇的影響,美國股市也開始復蘇。到2013年12月的時候,道瓊斯指數甚至維持在16000點上下,可以說“一不留神”就能創(chuàng)造一個歷史最高點。這么看來,美國股市是具備“起死回生”的可能性的。而且,縱觀過去27年的美股,它的平均回報率是12.1%。
美國股市之所以能重回高位,有兩點原因:第一,美國的制造業(yè)正在實現重新回歸,實體經濟的好轉帶動經濟整體復蘇;第二,美國股市的運營機制非常健全,能保證上市公司和股民收獲雙贏。有這個底氣,美國總統奧巴馬才敢在2009年3月,美股跌到谷底的時候呼吁美國老百姓去買股票、抄底。我們還沒有這樣的底氣,因為我們的經濟支柱制造業(yè)出了問題,而且股市設立機制本身也存在缺陷,它沒法承擔起讓老百姓財產增值的先天屬性。
中國股市里的不良公司太多了,直接導致可選擇的投資股票稀少。有人會問,美國股市里也有爛股票,為什么它就沒事呢?因為它有完善的退市機制。以美國納斯達克為例,它規(guī)定當一支股票出現最低報買價連續(xù)30天低于1美元、有形凈資產低于200萬美元、市值低于3500萬美元等八種情況后,就會收到首次退市通知。收到警告90天內,如果還沒有辦法讓股票“起死回生”,就會被強行退市。在過去十年里,美國一共有2050家公司上市,收到退市通知的數字是2715。這表明美國的監(jiān)管機構非常注意投資人的利益,喪失投資回報能力的股票,就無情地把它退掉。
反觀我們的股市,過去十年間,A股一共有1188家企業(yè)上市,但只有50家遭到退市。為什么?因為我們的股市建立初衷是為了給國企圈錢用的,上市名額都被國企壟斷了。如果強行讓它退市,它到哪里去圈錢呢?美國老百姓很少會把錢存在銀行里,這是因為美國的低利率和股市12.1%的高回報率。但是,我們的老百姓把錢放在行銀行里賺利息。不幸的是,這些存款多半在遭受負利率的侵蝕。銀行一年期存款利率是3%左右,但CPI全年基本都在3%上下浮動?;蛘?,可以通過購買力指數的方式來算通貨膨脹率。2000年,100元人民幣可以買12公斤豬肉;2013年,100元人民幣只能買3公斤豬肉。因此,我們的貨幣購買力相當于13年前的1/4,每年的通貨膨脹率在13%左右。也就是說,2013年的一年期存款利率輸給通貨膨脹率10個百分點?,F在,中國有九成的家庭都在遭受負利率的侵害。
郎咸平認為,老百姓把錢存到銀行,最關心的問題就是回報率,也就是利率是多少,以及銀行到期還款付息的能力,也就是銀行的規(guī)模夠不夠大。目前,在利率一刀切的情況下,誰的規(guī)模大,誰就在吸納存款時具有比較優(yōu)勢。我希望政府能夠切實地進行利率市場化改革,讓資金這個最重要的市場要素之一,能夠按照市場的供需關系合理地進行流動,在這個過程中實現“藏富于民”。
(張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