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俞佳鋮

副局長開創(chuàng)受賄“新模式”

文_俞佳鋮

2014年9月9日上午，廣州鐵路運輸中級法院對廣東佛山市公安局原副局長王宏強受賄案進行宣判，以受賄罪當庭判處王宏強有期徒刑10年，追繳受賄所得476萬余元，并處沒收財產(chǎn)50萬元。面對判決，站在被告席上的王宏強還有話要說，他想“強調”自己的這些“受賄”有其特殊性，比如“合資辦公司”的收入不能算作受賄。

不得不承認，王宏強的確很狡猾，與一般的貪官不同，他的受賄方式很隱蔽，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蒙混過關，殊不知，“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就算再巧妙的偽裝，到頭來也同樣難逃法律的嚴懲。

“合資投資”，坐地實收300萬

幾次庭審中，王宏強都辯稱自己通過“合作投資”而獲得的收入不能算作受賄，但剖開其真實面目，王宏強的一些庭上詭辯很快就不攻自破。檢察機關證據(jù)顯示，王宏強的確是多次以“投資”名義入股相關車輛檢測站。但在短短的一兩年時間里，他收到的紅利是8～20多倍不等的“投資分紅”。這一現(xiàn)象正常嗎？這能叫作正常的投資回報嗎？

庭審時，審判長對此現(xiàn)象更是一語道破：“此案最大的警示意義在于，一些國家工作人員心存僥幸，以為只要‘象征性’地投入點資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分紅獲利，萬一被查到也只是算違紀行為而已。我國刑法第三百八十五條明確規(guī)定：‘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便利，索取他人財物的，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的，是受賄罪?！谩献魍顿Y’作幌子，把直接收受財物偽裝成‘投資’形式，但其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的本質不會發(fā)生變化，因此，這些絲毫不影響受賄罪的定性?！?/p>

更值得一提的是，王宏強有兩次“投資”的錢款還被退回了，這又是什么原因？其實很簡單，像王宏強這樣掌握著實權的人物，你只要有“投資意向”，已是下面老板們的萬幸了，又何必要你來真的？2004年秋天，王宏強在任佛山市公安局交警支隊副支隊長時，曾“愉快”地接受了佛山當?shù)匾患覚C動車檢測公司經(jīng)營者甄小勇以“投資分紅”名義所送來的人民幣164萬元及美元、歐元各5000元。令人稱奇的是，此前王宏強還真的對該公司“投資”過6萬元，但這區(qū)區(qū)6萬元錢，對于甄老板來說，這不能算錢，于是甄老板當即就來了個客氣退款。這樣一來，等于王宏強一分錢也沒投資，但紅利卻照收不誤！

后來，官至正處級副局長的王宏強故伎重演，在接受另一家摩托車檢測公司和檢測站實際經(jīng)營者以“投資分紅”名義送來的170萬元時，他就變得非常心安理得了。因為在此前，他也以個人名義，曾給該公司投資20萬元。當然，他所遇到的情況和前面大同小異，公司李老板收到王宏強的錢后，“堅決”要把錢退回。據(jù)當時在場的一名知情人士稱，當時王副局長和李老板還是很“客氣”地推來推去了一番，還弄得兩人都面紅耳赤的。當時，李老板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記憶猶新：“您王副局長何必這么客氣來投資啊，您動動嘴就是對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最大的投資啊，不要說是20萬，您就是說要投資200萬，我們也算您一份……”這番話說得全場笑聲起伏，掌聲雷動，眾人也開始進入“投資”后的下一個必需議程——酒足飯飽。

還有法官這么認為：像王宏強此類“空對空”的投資，即使有少量資金投入，但其動機還是不言自明的。請托人（行賄人）請國家工作人員出資合伙辦公司，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以合作開辦公司或其他合作投資名義獲取“利潤”，沒有實際出資或少量投入資金來參與管理、經(jīng)營的，以受賄論處無疑。利用職務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及沒有出資而獲取“利潤”，是這類以“合作投資”形式掩飾受賄本質的兩個必要條件?！笆欠駥嶋H出資”“是否共擔風險”“是否為合作人謀取利益或利用影響力為合作人謀取利益”，是判斷合作投資后分紅罪與非罪的重要標準。顯然，王宏強幾乎在一開始“投資”就意識到他這樣的投資意味著什么。

法律界人士明確指出：如果官員不擔風險只想盈利或投資后撤資（比如兩個老板給王宏強退回投資金）仍享受分紅，則屬于收受干股，涉嫌受賄。“共同投資、共同經(jīng)營、共擔風險、共享盈利”才是真正的股權合作，但黨政干部如果有這類行為，則違背了不得經(jīng)商、辦企業(yè)之規(guī)定，屬于違紀。

王宏強被法院一審判刑10年

“技術檢測表”，漲價500多元

再來看看王宏強除了與人“合資辦公司賺錢”本事外，還有什么其他賺錢方式，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就連區(qū)區(qū)一張“佛山市禪城區(qū)汽車安全技術檢測登記表”，王宏強都在上面動足了腦筋。

2013年，佛山市政協(xié)對部分汽車檢測站進行實地調研發(fā)現(xiàn)，這些監(jiān)測站在車輛年審方面存在“花高價請中介代辦”現(xiàn)象。隨后，佛山市紀委對此立案，市檢察院也隨即展開偵查，機動車年檢黑幕被逐漸拉開。其中高價出售檢測登記表牟利為最嚴重違法行為。當時，佛山市物價局定價為每張180～230元的“佛山市禪城區(qū)汽車安全技術檢測登記表”，在一些檢測站竟以每張500～800元不等的高價對外出售。這樣一來，每賣一張表格就能賺取錢財300～500多元。對于這些情況，幕后最重要的支持人物正是王宏強。

出假證明違規(guī)放行不合格車輛。有行賄人如實供述，通過檢測站工作人員，對已購買高價檢測表但存在安全性能不合格、尾氣排放不達標或擅自改裝等大量問題車輛，他們使用的手段是，冒充頂替或修改數(shù)據(jù)等，使檢測中各項指標均達到合格，同時還出具虛假“機動車查驗記錄表”《機動車安全技術檢驗報告》等證明文件，從而使不合格車輛違規(guī)順利通過“檢驗”。

有證據(jù)表明，2011年5月至2013年4月，佛山市泓信摩托車檢測服務有限公司羅南分公司在索取了非法收受的高額檢測費用后，僅僅這一家公司，就使用造假作弊軟件系統(tǒng)使得通過年審的不合格車輛多達5640輛。據(jù)相關人員交代，兩年時間，這家檢測站實際經(jīng)營者李老板獲利至少在2200萬元以上?？上攵诶罾习瀚@得巨大利益的背后，王宏強獲得的“紅利”自然也不會少。

除此之外，王宏強是不會放過自己所管轄范圍內(nèi)的任何一項獲利機會的：為駕校增加考試學員名額、提高駕校收益，為汽車銷售公司等在車輛上牌、審批速度、辦理車展巡游、“車主小秘書”、車輛違章處理提供方便等等，這些在外行人看起來云里霧里的事情，王宏強在“幫辦”中顯得很是得心應手，因為他的所有“幫辦”結果只有一個：有錢賺。幾年里，他在這方面共收受周姓、鐘姓等15名老板的錢財共計人民幣94.43萬元、港幣4萬元。

下屬要提拔，送錢多多益善

王宏強還有一種受賄方式，也是大多數(shù)受賄官員都擁有的一個“強項”，那就是接受那些急迫需要提拔的下屬的“上貢”。有證據(jù)表明，王宏強任副局長或任交警支隊長等職務期間，多次接受下屬工作人員行賄，為他們的工作、提拔、調動給予充分照顧，涉嫌金額百萬元以上。

2010年春天，當時王宏強還是佛山市公安局交警支隊支隊長，下屬車管所檢審中隊的一名凌姓指導員突然托人找到了王支隊長，說有事要商量。王宏強開始是站在辦公區(qū)域的走廊上和凌姓指導員說著話，但凌姓指導員說完了話卻遲遲不走，說還有話要去辦公室說。王宏強馬上就明白了凌姓指導員的意思，他當即說：“行，還有什么事，咱們上辦公室慢慢談。”于是，在辦公室里，凌姓指導員從包里拿出2萬元現(xiàn)金，意思明確，需要支隊長在提拔時給予關照。王宏強幾乎沒什么遲疑，收下。隨后，凌姓指導員果然得到任用。當然，隨著王宏強的落馬，凌姓指導員的“金色盾牌”沒了，自然也跟著被查。

2013年春節(jié)前夕，王宏強已任佛山市公安局副局長，下屬交警支隊車輛管理所考試中隊一泮姓隊長托人送來5萬元，王宏強說：“不必客氣，錢多了，不就是繼續(xù)想在隊長任上干嗎？”但說歸說，錢照收。泮姓隊長好夢不長，9個月后的2013年10月，王宏強被“雙規(guī)”后，泮隊長自然“前赴后繼”被拿下。

細數(shù)這些想提拔或調動的下屬，他們的普遍心理一是隨大流，別人送，我豈能不送？二是送的人都有好處撈，我送送何妨？一位參與經(jīng)辦王宏強案的紀委人士指出：給王宏強送錢送物的多個人員，最終結果可想而知，但從中可以得出一個道理：正是因為有了王宏強如此這般的貪官，他所培養(yǎng)出來的下屬才會更黑更壞；而根治王宏強之流，從一定意義上也根治了毒瘤蔓延，這一意義十分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