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紅梅

懸壺藥鋪

□姜紅梅

明朝嘉靖年間，保定府有個叫錢高林的，到一家新開的藥鋪做伙計。這家藥鋪門前掛著3只銅壺，只在晚上開門。

掌柜的叮囑錢高林：“你聽說過‘懸壺濟世’的故事吧？銅壺的多寡代表醫(yī)術的高低。如果藥鋪門前掛三個銅壺，就表明任何病都能治。同行是冤家，他們可能會時不時叫人來搗亂的。”

這天晚上，來了位看病的，膝蓋竟然是反著長的，說是耕地時被牛角頂?shù)较ドw。這人說：“我怕疼，你們絕不能動我的骨頭。你們門前可是掛了三個銅壺啊，要是不能治，我就摘壺了?！?/p>

掌柜的湊近病人仔細察看一番，竟然用繩子捆好病人掛到了橫梁上。

大約過了半炷香工夫，這人的膝蓋轉(zhuǎn)過來了。他一臉窘相，說出真相。原來他是其他藥鋪雇來搗亂的，他會鎖骨術，能把膝蓋轉(zhuǎn)到反方向。掌柜的早看出來了，故意把他吊起來。這人離了地，四肢懸空，全身使不出力，“擰”著的骨頭只能慢慢復位，膝蓋便轉(zhuǎn)了過來。

這事過去后沒幾天，藥鋪門前又來了一個大漢，也要摘壺。大漢的脈搏跳得比一般人快了幾乎兩倍，掌柜的望聞問切一番，卻未發(fā)現(xiàn)其他異常。

掌柜的起身，圍著大漢轉(zhuǎn)了一圈，突然會心一笑，說：“你大腿的血管里有蟲，蟲子是喝血的，血少了，你的脈搏自然就變快，為的是讓血流得更快一些。這蟲最怕火，我用一塊燒紅的烙鐵往你腿上一放，你脈搏就正常了。”大漢臉上滿是尷尬：“我不治了，不摘你壺了。”

大漢走了，掌柜的對錢高林說：“剛才我給他搭脈時，發(fā)現(xiàn)他屁股懸空。懸空而坐要用力氣，脈搏自然快了?！?/p>

過了沒幾天，有幾個人用竹板床把一個滿臉是血的人抬到了藥鋪。一個抬床的說：“掌柜的，我家兄弟斷氣了，得的是‘死病’！你們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嗎？”

掌柜的拽下自己一根頭發(fā)，湊到那人鼻子前，然后拿來一塊狗皮膏藥，貼到那人臉上，把鼻子和嘴巴都堵上了。

沒多久，病人一下子坐了起來，“病”好了。原來，這人吃了一種草藥，就像死過去一樣。掌柜的把頭發(fā)放在他鼻子前，頭發(fā)動了，說明這人還有極少的氣息。果然，一塊狗皮膏藥就把他給“憋”好了。

錢高林知道實情后不禁大笑，說：“掌柜的，你不僅醫(yī)術精湛，還心細如發(fā)，但是為何只在晚上給人看病呢？”掌柜的微微一笑，并不回應。

過了一段日子，一個長胡子男人領了幾個蓬頭垢面的人來到藥鋪。這幾個人面黃肌瘦，臉無血色。掌柜的望聞問切一番，嘆了口氣，搖頭道：“這些人的病，我治不了?！?/p>

長胡子從懷里掏出幾個饅頭，分給那幾個人吃。幾個人吃了饅頭，臉上漸漸有了血色。長胡子說：“這是‘餓病’！你沒治好病，我卻治好了，現(xiàn)在我就來摘你的壺。”錢高林見了，大聲說：“住手！弄幾個沒吃飯的餓鬼，冒充什么病人！”長胡子說：“幾個人吃不上飯不叫病，整整一個縣的人都吃不上飯，這個縣就是有病！這都怪縣太爺無能?！?/p>

三個銅壺全被摘了。長胡子把自己臉上的假胡子一拽，掌柜見了，慌忙低頭跪拜：“原來是劉知府劉大人。”

原來，這藥鋪掌柜正是本縣縣令，姓趙。他酷愛岐黃之術，白天升堂審案，晚上就到藥鋪給人看病，漸漸地，心思都挪到了藥鋪這里。

劉大人說：“你們縣兩年大旱，一年洪水，百姓無糧。你放著大事急事不干，卻在夜里給人看病。你要讓百姓吃飽穿暖，這些都做好，你再開藥鋪看病不遲。如果衙門的門前也能掛壺，我希望你也能掛三個銅壺，表明你什么案都能審，什么正義都能伸張！”趙縣令自此改過，后來成為一位好官。

（原載《文摘周刊》2015年6月5日 江西周浩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