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 峰

八百里狼性

□綦 峰

深冬的雪，凝固了四周稀薄的空氣。四周一片死寂。

遠(yuǎn)處高山的堤坡上，遠(yuǎn)遠(yuǎn)地駛來一輛搖搖晃晃的輕卡，馬達(dá)聲頓止。車上跳下兩個身影，走到路邊，似乎在看什么……

兩個人嘟囔著，不久，將路邊那個銀白色的東西抬上了車。汽車開動，在白雪的掩飾下消失。

車上暖風(fēng)機烘著，司機開口了：“你撿什么不好，撿條狗，真有毛病?！薄鞍吃趺纯粗幌窆罚@狗和俺家二毛一比，一點也不像，俺看著像……像狼！”那人嘬了一口煙。不覺咳了一下。

它被扔在后斗的鐵籠里，它已經(jīng)幾天沒吃東西了，趴在冰冷的鐵板上喘著粗氣，瘦骨嶙峋的身體抖動著，鼻頭上掛著被荊棘穿透后留下的血痂，兩只爪子全部開裂，血不斷從中流出來……

車在路上顛簸著，驀地停下來了。從車上下來一個人，走到籠子旁將一塊凍黃牛肉扔了進(jìn)去?！肮怨裕愠缘倪@東西比俺們?nèi)顺缘倪€好哩！”說完他用手推了推鐵籠。它恐懼地向后一縮，喉頭發(fā)出隆隆的聲音?！捌膺€不小！早晚把你宰了，老子開葷！”

車?yán)^續(xù)開，走過了第一個百里。

它看著面前那塊黃牛肉，咽了口唾沫?？墒撬怀?，堅忍的意志、帶血絲的眼使它只想逃出囚籠。它閉上了眼睛，喘著粗氣，猛地朝鐵籠撞去。無功而返。反而折了兩顆牙。它舔了舔嘴上的鮮血，慢慢地趴下，昏睡過去。

眼前的黃牛肉靜靜地躺著，雪在飄。

車依舊在顛簸，已經(jīng)過了二百里。

這時它醒了，依舊猛地向鐵門撞去，門發(fā)出“咣咣”的響聲。一次……兩次……三次……四次……

車突然平穩(wěn)了，到了第三百里的高速公路上。

它感覺平穩(wěn)了許多，沒有了作嘔的感覺，頭皮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它的眼睛開始迷離，它需要吃東西。終于，它的牙齒沒入了黃牛肉中。它品嘗到了血的感覺，澀澀的。它逐漸有了力量，它舒服極了，心中的一絲渴望自由的欲望漸漸淡了下去。

到了第四百里，司機給它的籠子里放了兩只被打死的野兔，它毫不猶豫地當(dāng)面吃了下去，然后伸出了自己粗糙的舌頭。它感到自己漸漸地恢復(fù)力量，漸漸地清醒。

第六百里，已經(jīng)過了一天半，它又餓了，但它不再撞籠子，只是慵懶地趴在籠子中，嗚嗚叫著。望著離自己遠(yuǎn)去的森林，它竟感覺到一種釋然。它知道，等它一覺醒來，面前會有一個男人，還有一塊肥肉。

第七百里，車子又開始顛簸，雪依舊在下。司機對那人說：“我聽說狼挺聰明的，可它看起來并不是那么兇猛，一點也不狠，就是條狗。”“肯定是狼，就是和二毛不一樣！”“真的是狼的話就賣了，你六我四！”“滾你娘的，我先發(fā)現(xiàn)的，我七你三！”兩個人在吵著，它卻在睡覺，它感覺自己只要跟著那兩個人，就會填飽肚子。

雪停了，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一個小山村。

車停了，下來兩個男人。

它快速地跑下車，跑到兩個人的身前……

它用頭拱著兩個人的身子，尾巴夾在兩腿之間，嘴里哼哼叫著。

“就是條狗……”司機說?！鞍Α懔耍盟?dāng)下酒菜吧……開葷！”那人說。

它被帶到了院子里，還在搖著尾巴。

它是頭雪狼……

（原載《青年博覽》2015年第4期 河南李金鋒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