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卓

（湖北理工學(xué)院 藝術(shù)學(xué)院，湖北 黃石 435000）

敦煌

朱永卓

（湖北理工學(xué)院 藝術(shù)學(xué)院，湖北 黃石 435000）

故事背景：

清朝末年，由于清政府的軟弱，列強國家以“友好互助，文化交流”為口號打開了清朝的國門，中國、印度、希臘、伊斯蘭文化在這里相遇。由于攻破了“閉關(guān)鎖國”政策，西方文明已然在中國的歷史中翩翩起舞。敦煌是多種文化融匯與撞擊的重地，由于為官者考古意識的缺乏，不知文書經(jīng)書的價值所在，使得大量的文物經(jīng)書流落他鄉(xiāng)。在余秋雨先生的《道士塔》一文中，也詳細講述了敦煌經(jīng)書流落他鄉(xiāng)的過程，看守者愚昧無知，為官當(dāng)朝者貪婪昏庸，那的確是一個精神匱乏的可悲時代。

引子：

歐美的學(xué)者、漢學(xué)家、考古家愿意賣掉自己的全部家產(chǎn)，用作運文物回去的路費，最后卻如同農(nóng)耕社會的以物易物，用幾只雞、幾個針線、一點碎銀換來了一車一車的文物經(jīng)書，興高采烈地和黑黝黝憨厚的農(nóng)民道士告別，離開了糊滿石灰的洞窟，道士還舉起他的手臂大呼著：“雨啊胃藥康姆。（you are welcome）”只見得商隊如一條巨龍，破空而去，留下漫天沙塵。

正文：

“子文，你在外面先候著，待我早飯過后再去公堂?！?/p>

“譚大人，送卷宗的大人們都已經(jīng)在公堂上候著了，就等您去了。”

“不急，不急，讓他們候著吧，不吃飯我有什么力氣去處理公事！”譚鑫正坐在自己專門定做的靠椅上，喝著各個縣上貢的上等茶葉，一只手還輕輕撫摸著那紅得有些刺眼的寶石尾戒，悠然自得。此刻，程子文正焦急地在門前徘徊著，喃喃道：“大人怎么總這樣，上次各個縣的父母官從各地奔波趕來拜見他，他卻讓人足足等了兩個時辰，其中有些官員不服水土，在烈日下昏倒，這件事都鬧到藩臺那里去了，藩臺大人還責(zé)問了他的，這還沒有過幾天，官威又上來了……”程子文忍不住，不禁又大聲喊道：“大人，時間真的來不及了，您忘了上次臺州和你說的話了嗎……”“吵什么吵，一個早飯都不讓吃，還講不講道理了，現(xiàn)在去便是了，譚紳，快去備轎，譚紳……譚紳……聽到?jīng)]，你動作這么慢，讓別人等急了怎么辦，你負得起責(zé)嗎？”于是板著臉陰陽怪氣嚷嚷著站起來往外走，真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只見譚大人在一群侍女的圍繞中向門口走來。程子文見況，紅著臉趕忙上前迎去。

譚鑫前呼后擁地來到了公堂?？匆娮T鑫到來，幾位官員趕忙起身相拜，譚鑫在眾人的行禮聲中，昂起頭，大步向座位走去，見譚鑫坐定，敦煌的父母官梅廉趕忙呈上了卷宗，說道：“這些是敦煌近期要出境的物品，還請大人批審過目?！弊T鑫接過卷宗認真地翻閱了起來，子文站在他身后，看著這些賬目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些可都是文物啊，這么多都要出境？此時譚大人臉上有些陰沉，前些日子甘肅學(xué)臺葉熾昌還說來將文物運回省城保管，可中國窮，藩臺苦于沒有運費，也就擱淺了。

“這都是要運到哪里去的？”

“英國、美國，還有俄羅斯?！?/p>

“怎么會運出這么多文物？誰批準的？”梅廉聽聞后趕忙靠近譚大人俯身說道：“他們說，希望大人可以批，等事情過后他們愿意報答大人。”“哦？怎么說？”譚鑫本是陰沉的臉突然舒展了開來，雙眼中仿佛還閃爍著時隱時現(xiàn)的光芒。“他們說事成后愿意給大人……”說著便在譚鑫面前做了一個五的手勢。

譚鑫看到手勢后，眼中的光芒迅速閃去，躲在黑色的眼珠后不愿出來：“只5萬兩？我怎么會為了錢出賣了我的國家，難道你想要我被天下人唾罵嗎？居心何在？敢膽陷我于不義，對得起自己這身官服嗎？來人啊，除去梅廉官帽?！?/p>

梅廉聞言后，臉色蒼白，連忙跪倒，一個勁兒地磕頭，大聲叫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不該為區(qū)區(qū)50萬兩黃金而臟了自己的官服……下官……”“什么？你再說一遍？”譚鑫拍案而起，臉上欣喜之色一下全部綻了出來，可正低著頭的梅廉又怎么會注意到，反而越磕越厲，求饒聲中竟帶起了哭聲。“好了，別磕了，把頭抬起來，我問你，一共多少錢？”梅廉聞言，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起了頭“稟……大……大人……一個國家商人……愿……愿每人出……五……五十萬兩黃金……共計……一百五十萬……萬兩黃金?！泵妨~頭上磕出來的淤青，在他滿頭汗水的襯托下顯得更為清晰。程子文在一旁皺緊眉頭，暗暗叫道，不好，大人本就不是立場堅定的人，怎么經(jīng)得起這么大的誘惑，可是……唉！自己人輕言微，沒有說話的權(quán)利??！

一百五十萬兩黃金！全場的官員都愣住了，這是多少邊疆官員一輩子都無法獲得的。果不其然，譚鑫立刻被打動了：“來人啊，給梅大人賜座?！闭f話的功夫，譚鑫趕忙跑下堂臺，雙手扶起跪倒在地的梅廉：“梅大人，剛才多有得罪，還請你見諒見諒，你那三分土地平時也都管理得不錯，我會向藩臺稟奏你的忠心盡職的，以后，梅大人高升了，可別忘記了在下啊。”“好說，好說?！碑吘故窃诠賵錾铣粮《嗄甑睦先耍幌卤愣迷撊绾卫米约旱膬?yōu)勢了：“那，譚大人，我們就好好商談一下文物出境的事情吧?！贝藭r的梅廉又怎還有方才的膽怯和狼狽，微笑堆積起來的褶皺將額頭的青淤擠入了臉上的橫肉之中。

譚鑫趕忙回到座位上，急不可待地拿起了筆準備寫下批文，心急如焚的程子文趕忙附在譚鑫耳邊輕言提醒，但在譚鑫看來這聲音又是多么讓人討厭，唐突的囑咐飄然而至，打斷了他的思緒：“大人，下官認為不可，今日之事若讓藩臺知道了，恐怕您的烏紗不保，且不說敦煌的文物已經(jīng)引起了諸位學(xué)臺大人的注意，這朝中之人也都明了大人是一個極其廉政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大人會為保護國家的文物而與不法外商做斗爭，大人的英勇壯舉若被人傳到皇上那里，那不僅會名垂青史，仕途高升豈不是指日可待嗎？我們又何必為了這區(qū)區(qū)五十萬兩黃金，丟掉了大好前程。如若高升，那財富和名利豈不是……”程子文明白只有用這樣的方法才能將大人說動，他曾拜朝中大學(xué)士為師，本應(yīng)步步高升，一展宏圖，又怎料得教導(dǎo)他“清正廉明”的老師，因阻礙了別人的生財之道，被關(guān)入獄，在獄中病死。之后的他更是受人排擠，最終來到了這一畝三分之地，飽受冷落的他早以明白了為官之道，但“清正廉明”四字卻始終深入其心，仕途不順也成了必然結(jié)果。果不其然，如程子文所料，聽了他這番話譚鑫開始動搖了。譚鑫仔細地思忖著，手中的筆遲遲不肯落下，庭堂之內(nèi)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梅廉看出了譚鑫的遲疑，急促的心跳仿佛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子文，去把窗戶打開，這天氣怪熱的。梅廉，你說的那些外國商人都是什么來歷？這里不是西洋，別以為用錢什么事情都干得了，要走私我朝文物，真是有膽量啊，現(xiàn)在他們?nèi)硕荚诤翁?？是外使館嗎？叫人把它圍起來，我要好生盤問這些不法商人，為圣上分憂，對了，他們領(lǐng)頭的叫什么名字？”譚鑫決定先打探打探這些洋人的來歷，好好地權(quán)衡一下利弊。

“切爾斯托夫?！泵妨鸬?。

“什么鬼名字，洋人總是喜歡把名字起這么長，一聽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東西，也不知道他娘是怎么想的，一定是……”

“什么？確定是切爾斯托夫先生嗎？我記得他是李國舅在前些日子大擺筵席宴請的國外商客啊，外面?zhèn)餮?，切爾斯托夫很受國舅爺?shù)男蕾p，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洋人？”其中一個官員大聲驚呼道。

“是嗎？”話音落地，譚鑫皺了皺眉頭，“子文，還是把窗戶關(guān)上吧，不知怎么，這怪天氣時熱時涼的。你們看看別人起的名字多么有文化，都是我們想也想不到的，一下子就說明了我們和別人的區(qū)別了。李公也不知道最近可好？身體也不知道是否安康，還記得在他府里做事的那些日子，他老是多么地照顧我……”說著，臉上揚起了神往，仿佛就陷入了回憶中似的。“梅廉，切爾斯托夫先生既然是李大人的賓客，你又怎么可以這么無禮，也不請他來府上坐坐，我也該好好招待一番，別讓別人洋人說我們中國人不懂規(guī)矩禮儀?！闭f著便轉(zhuǎn)身對著程子文：“子文，就這樣批下去吧，錢我也不會要的，權(quán)當(dāng)是我給李公的一點孝心，也可以增進一下我朝與外邦的關(guān)系吧。”

“大人，千萬不可，您這樣做可是在倒賣文物??！”子文臉色蒼白。

“文物有上萬、百萬個，就少幾千的文物也不會怎么樣，又算得了什么？”

“大人，這樣做您會傷了很多文化人的心的，就連甘肅的學(xué)臺都會來找您興師問罪的，您的清譽也會受損，在后世留下罵名?。　?/p>

“行了，我決定了，面子是小，只要可以讓李老開心，這些又算什么，別說這幾個破文物，就算是整個莫高窟，整個敦煌也值?！闭f著說著譚鑫兩眼又放出異樣的光，仿佛看到自己頂著珊瑚九蟒五爪麒麟在金鑾殿外度著方步。

“大人！……”子文幾乎帶著哭腔嘶聲叫道。

“好了！程子文，你這是在妨礙公務(wù)，你怎么連這點小事情都做不好，我這是看走了眼！”譚鑫怒氣沖沖地說道，“我記得梅大人手下養(yǎng)駱駝的人手正缺，你去那里呆著吧，去歷練幾年，不然你還不知道什么叫做規(guī)矩，真是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說著便一把奪過程子文手中的筆，避開他幾近哀求的眼睛，草草寫下了出境文書并書信一封：

切爾斯托夫先生：

這些不值錢的竹簡和陶瓷權(quán)當(dāng)是敬您的禮物，還望先生在李公面前多多提及在下，多多美言在下，聞言李老身體佳康，在下也放心了，倘若先生覺得此禮不夠，多多拿些便是了，還望先生笑納。

譚鑫將書信寫好之后，朝程子文撇了一眼，冷哼一聲，揚長而去了。程子文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此時他心痛不已，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那即將失去的遠古文明。

如長龍一般的商隊?wèi)?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城外停泊了一下，等候消息，洋商們本以為會在清朝官員這里受到阻攔，結(jié)果卻大出所料，在出發(fā)的號角聲中，商隊很快獲準再次啟航，比在敦煌窟前走得更為順暢，浩浩蕩蕩揚長而去，激起了千層的風(fēng)沙。刺眼的太陽漸漸落下，在風(fēng)沙中早已難以分辨遠處房屋的輪廓，于成群結(jié)隊的駱駝隊中，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彎著腰洗刷著什么，那影子看起來那么渺小與悲涼。

老毛子咧開嘴樂開了花，變換的家產(chǎn)不用送出去了，這中國人可真傻，還不知怎么送了一個人情出去，哈哈，以后敦煌之路算是大開方便之門啦！MY GOD！回到國內(nèi)，他們的學(xué)術(shù)報告和探險經(jīng)歷，肯定會轟動全國啊！就算時隔千年，以后的中國文物專家怕也只能從國外買下的經(jīng)文中抬起頭，無奈地笑笑了，悲嘆，誰讓那時候的中國太窮，太窮……高鼻洼眼的切爾斯托夫先生坐在馬車里美滋滋地憧憬著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