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故夢

攝影｜蟈蟈

每一次的旅行對我來說更像一次出走。

我從來都只跟感覺走，特別隨性。如果有朋友問我，要不要搭伙去哪兒？我都會脫口說，行??！于是在初秋的一個早晨，小伙伴說去泰國吧。天氣冷了，但那里還很熱。

就這么無厘頭的原因，我們?nèi)速I了張機票轟轟烈烈地飛向曼谷。興高采烈地穿著無袖在曼谷的街頭晃蕩，日光熱辣，碧空如洗，就像是抓住了夏天的尾巴。與此同時朋友圈里遠(yuǎn)在北京的伙伴們凍得穿上羽絨服，有一種季節(jié)錯亂的偷樂，像夏天多青睞了我一會兒。

在曼谷很多人會選擇下榻考山路，但那里游客氣息太重，于是和朋友轉(zhuǎn)而去了紀(jì)念碑那一塊兒，在英語都完全聽不懂的本地人當(dāng)中來回穿梭，這脫離了旅行，卻離生活更近。

那有十里的燈火和夜市，臨河有一家家小吃攤，親切地讓我穿越回家鄉(xiāng)的小鎮(zhèn)，小時候和家人一起上街掏小玩意兒，吃一碗麻辣燙的歲月。就像是泰國的夜市，樸實中帶著絢爛的燈火，和舊時光絲絲入扣。

第二個夜晚我們又搭小巴跑向遙遠(yuǎn)的水上市場，撐著一艘船深入河流里看螢火蟲。讓我有些失望的是它不像我曾在網(wǎng)上看到的那樣，我以為它是鋪天蓋地像精靈一般的綠色，然而事實上，它非常微渺地攀在樹梢和叢林的枝頭，在暗色的夜里靜悄悄地一閃一閃，像調(diào)皮的星星下了凡間。沿岸是水上的屋子，有賣家在船上賣小吃，人們在岸邊狼吞虎咽。也有當(dāng)?shù)厝俗谘由斓剿系男÷杜_上，把腿擱進(jìn)水里，三五人一邊戲水，一邊在燈火和月色里聚會談心。

直到現(xiàn)在，我都會偶爾夢到那夜的河流，調(diào)皮的螢火蟲，昏黃的燈火，溫柔的細(xì)語，遠(yuǎn)隔于塵世，卻又煙火氣息十足。

我們很快離開曼谷，奔向普吉島。這里最美麗的是黃昏時分的海岸，世界像被赤橙黃的顏料打翻，從海天交界的線頭蔓延過來。海面上有人乘著滑翔傘從晚風(fēng)里搖搖欲墜，海岸線里人群三三兩兩地挽手散步，對岸的酒吧亮起了火黃的霓虹。夜色更深濃時，會開始放大朵大朵的煙火，在山巒連綿海潮澎湃的天際，浪漫得會讓人想到地老天荒。

多么雋永的時刻，我的身邊不是戀人，而是兩個不解風(fēng)情的閨密，三個人傻傻地大呼小叫:“哦喲。這煙火像不像黃金糕？”

于是三個人才意識到?jīng)]吃晚飯，饑腸轆轆地跑去覓食。這里沿街都是海鮮排檔，拉客的泰國人嘴特別溜兒，看著我們路過就嬉皮笑臉地用不成調(diào)的中文大呼小叫:“你好看！我愛你！”或者是一臉殷勤地問:“美女們來吃?。俊蔽铱戳艘谎鄄藛紊系暮ｕr價格，不動聲色地拒絕:“謝謝，美女不吃。”

三個窮逼最后去7-11買了三份便當(dāng)，拎著啤酒晃悠到夜晚的海灘上，席地而坐對酒當(dāng)歌。

閨密們的出行也別有一番風(fēng)情，不能浪漫地?fù)砦牵蝗缍罕鹊胤趴v。

在普吉島待了兩天后，我們又轉(zhuǎn)而飛去了清邁，只短暫逗留一天后就搭車去了坐落在山上的拜縣。一路七轉(zhuǎn)十八彎，終于落腳時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小鎮(zhèn)。因為這里文藝得不像話，濃墨重彩的配色像是阿莫多瓦的電影世界，每一家小店都藏著它自己的故事，神秘地矗立在十月的陽光里。我們根本不需要去尋找什么攻略，哪家店好吃，放下行李就沿著小巷子漫步走，逛到一家類似民宿的餐廳里，有些暗的陽光斜打在下午的桌椅上，小孩子坐在角落里打盹，感覺異常溫暖。我們脫了鞋子靜悄悄地走進(jìn)去，要了好吃的面和冰水，蹺著腿在那個下午聊天說地，等熱辣的陽光下去。

拜縣的景點特別松散，需要租摩托車。但是我們?nèi)齻€都是摩托渣，只能包了輛車，讓當(dāng)?shù)氐乃緳C帶著我們逛景點。隔著車窗很是羨慕地看著泰國小哥騎著摩托車在田野的公路上飛馳而過，小女友抱著他的腰，不管不顧地開向世界的盡頭，頗有一種我與你亡命天涯的決絕。

我想我下一次來的時候，一定要和戀人。我不會摩托沒關(guān)系，我指揮他來開，我們就在日光里傾城里走遍這個山縣的大樹秋千、草莓園，還有二戰(zhàn)橋。風(fēng)沙或許會迷掉我們的眼睛，但最終會在彼此的注視里重逢。

最后我們又下山回到了清邁，一個不輸給曼谷的城市。早聽說這里有一個開于1990年的Club，特別有名。本來不打算去，結(jié)果逛著逛著就逛到了，于是三個人面面相覷說，進(jìn)去看看？要知道那天我穿著極簡的連衣裙，素面朝天，拎著一個購物袋……就這么去泡吧。走到門口還被工作人員攔下要求查看護照確認(rèn)年齡。

一進(jìn)去我們確實 了……里面的姑娘個個火辣，穿著性感，像高傲的波斯貓。而我們就是誤闖宮殿的土鱉。這是我第一次來到一個異國的酒吧，舞臺上有一個Band在現(xiàn)場Live。舞池中的人群跟著一扭動，一撮一撮地圍著酒桌結(jié)伴喧鬧，我們在擁擠卻狹小的空間里轉(zhuǎn)了半圈，尤其突兀。沒有酒也沒有伴，特狼狽。

就在我們放棄地要出門時，居然有一桌泰國青年們好心地收留了我們，把我們拉入他們的陣營，可憐兮兮地給我們各倒了一杯酒。當(dāng)中有個青年特別帥，像電影《暹羅之戀》里的Phcy。之前一直嫌棄泰語，但聽到他說話，我發(fā)現(xiàn)泰語也得看臉……

那夜只是萍水相逢，卻沒想到我們竟和他們成了朋友。

隔天我們一起約好去吃海南雞，去集市買干果，去他們常去的咖啡館喝咖啡聊天。臨河的咖啡館，遠(yuǎn)處還能看到小皇宮，有飛鳥盤旋而過。我竟幾乎真的有一種錯覺，已經(jīng)完全融入了這個國度，像一個生活在這里的人，隨性的一個午后，和友人相約享受一下恬靜的時光。而不是一個游客，在僅剩的時間里囫圇吞棗地走遍很多路，就以為是真的到此一游了。

有時候越想抓住什么痕跡，就像握住手中的沙，明明知道時間所剩無幾，拼命地抓緊，卻越漏越多，還不如好好地保護手中原本的那一堆回憶。聽聽這座城市的風(fēng)聲，熟悉這個緯度的陽光。

最后他們還把我們送到機場，約定了下次來清邁一定要告訴他們，我很笨拙地用泰語說了一句謝謝。對方一愣，驚喜地豎了豎大拇指?？粗覀冞M(jìn)入安檢后，才揮了揮手驅(qū)車離開。

我想，也許旅行的真正痕跡不是你曾在某地拍了某張照片，而是人與人之間的羈絆與回憶。

第一次的泰國之行，我甚至沒有去過什么大皇宮，吃一頓海鮮大餐。我走過的是最平凡熱鬧的夜市，淘皮衣，吃幾十泰銖一餐的路邊攤或者便當(dāng)，偶爾閑逛，交兩三朋友，和閨密一起喝酒，編臟辮，在夜里游泳，看螢火蟲……我并不覺得自己在旅行，而是在青春正好的年紀(jì)，熱烈地出走。

就像泰國充沛的陽光，一年四季的盛夏，真希望青春也能如此永垂不朽，每一次出走都能熱烈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