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培森

“客氣”一詞現(xiàn)被當作表褒義的形容詞或動詞使用，其語義是形容對人謙讓、有禮貌。它在構(gòu)詞和造句時可充當定語，如“客氣的話”；也可充當狀語，如“他客氣地推辭了”；還可充當帶補語的謂語，如“他客氣得讓人深受感動”。有時，也可用作動詞，如“您請坐，別客氣?！庇秩纭八蜌庖环?，終于收下了禮品。”還可單獨用作名詞充當主語，如“客氣是一種有禮貌的表現(xiàn)。”

其實，客氣的本義（古義）并非如此。它原是個貶義詞，用法也完全與現(xiàn)今不同。這就要從它的由來說起。據(jù)《左傳·定公八年》載：定公八年，“公侵齊，攻廩丘之郛，主人焚沖，或濡馬褐以救之，遂毀之。主人出，師奔。陽虎偽不見冉猛者，曰：‘猛在此，必敗?！椭鹬?，顧而無繼，偽顛?；⒃唬骸M客氣也。’”說的是魯定公八年（公元前502年）魯軍入侵齊國，攻打廩丘，守將放火焚燒魯軍攻城的戰(zhàn)車。魯軍有人把麻布短衣沾濕了滅火，攻破了外城。守將領(lǐng)兵出戰(zhàn)，魯軍抵擋不住，撤退奔逃。魯軍的領(lǐng)兵大將陽虎（一名貨）急中生智，假裝沒有看見軍中最負勝名的勇士冉猛，故意使用激將法大聲說道：“假如冉猛在這里，就一定可以擊敗敵軍?！标柣⒌脑捁蛔嘈?，冉猛立即挺身而出，親自駕著戰(zhàn)車，帶領(lǐng)士卒向齊軍反擊。沖擊中他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后邊沒有人跟上來，就假裝沒有站穩(wěn)，從戰(zhàn)車上摔了下來并往后撤退。陽虎目睹眼前這一幕，不由嘆息道：“盡客氣也！”就是并非出自真心，言行虛夸，應(yīng)付應(yīng)付而已?！翱蜌狻钡淖x音為kè qì。唐·劉知《史通·周書》也有言：“其書文而不實，雅而不檢；真跡甚寡，客氣尤煩?！保ㄟ@部書有文采而真實的事例很少，文筆雖然典雅卻流于輕浮，華而不實，虛假的地方很多。）由茲可證：“客氣”的本義（古義）是指言行虛矯，不是出自真誠，完全是個貶義詞。

由于用虛情假意的言行能容易騙取他人的好感和信任，因而在其虛偽面目未被人們識破和揭穿前，被人誤以為知書達理，謙恭有禮，所以引申出形容謙讓、有禮貌的語義，成為褒義詞一直訛用至今，其本義反而湮沒無聞。其語音也有了變化，“客”仍讀kè，“氣”成為附加語，不標聲調(diào)，只讀輕音。有那知道“客氣”本義（古義）的，便在它前邊加上“假”來修飾，組成“假客氣”的短語，實則是恢復(fù)了它的本義；而對其引申義在前邊加上“真”，組成“真客氣”，那便是名正言順的褒義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