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
因一雙性格迥異的兒女先后考上北大,山東省臨沂市付莊中學(xué)鄉(xiāng)村教師楊廷艾名聲大震。后來,她根據(jù)自己多年教育孩子所寫的168本親子日記,整理出版了著作《外向的女兒,內(nèi)向的兒子:一位成功母親的教子日記》。一時間,她從一個無名鄉(xiāng)村教師蝶變?yōu)閾P名當?shù)氐慕逃龑<摇D敲?,她到底是怎么培育兒女的呢?/p>
濃濃母愛捧紅“小女神”
1982年春,山東省臨沂市羅莊區(qū)付莊中學(xué)鄉(xiāng)村教師楊廷艾生下了女兒趙潔??粗菑埛坂洁降哪樀?,她暗下決心,一定要做個好媽媽,記錄好女兒成長的每一步。從那時開始,她開始寫親子日記。1987年,楊廷艾又生下兒子趙一揚,親子日記的內(nèi)容就更豐富了。
趙潔性格外向活潑,對事物充滿好奇,非常淘氣和叛逆。7歲那年,女兒轉(zhuǎn)學(xué)后,成績越來越差,每天下午放學(xué)回家也越來越晚。楊廷艾很是著急。一天,女兒又是很晚沒回來,她就去學(xué)校找。在老師辦公室,她看到女兒正可憐兮兮地坐在角落里寫作業(yè),一時心里五味雜陳。女兒原本聰明伶俐,現(xiàn)在怎么這樣了呢?老師告訴楊廷艾,趙潔以前的學(xué)校和現(xiàn)在學(xué)校的課程進度不同,她想利用放學(xué)后的時間給孩子補課,所以孩子才會回家晚。老師的話讓楊廷艾松了一口氣。和女兒一起回家的路上,她故意長吁短嘆:“剛到新環(huán)境,媽媽其實和你一樣不適應(yīng)。今天開會,媽媽遲到了,被領(lǐng)導(dǎo)狠狠批評了一頓,還罰款、全校通報批評,好沒面子?!壁w潔吃驚地問:“媽媽難過嗎?要不我們還是回原來的學(xué)校吧。”“孩子,媽媽很委屈,但是不會離開這里,我要盡快熟悉、適應(yīng)環(huán)境,好好工作?!迸畠哼o了楊廷艾的手:“媽媽,我也好好學(xué)習,把落下的功課補回來?!?/p>
之后,女兒學(xué)習真的很努力,半個學(xué)期后,成績就趕了上來,還被選為學(xué)習委員。楊廷艾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
可沒過多久,問題又來了。暑假里,女兒白天去找同學(xué)瘋玩,晚上坐在電視機前不挪窩,對暑假作業(yè)根本就是應(yīng)付了事。一天,女兒又很快寫完了作業(yè),楊廷艾拿起來一看,上面有四個字:受雞白人。這四個大字刺得楊廷艾眼睛發(fā)疼,她立馬沉下臉,問女兒是什么意思。趙潔一把搶過作業(yè)本,反駁道:“什么‘受雞白人,我寫的是‘愛鳥的人?!笨磁畠簩懰膫€字竟然錯了仨,還毫不在乎,楊廷艾真想狠狠地訓(xùn)她一頓??勺鳛榻處?,她深知,好孩子不是打出來的。于是,她盡力壓下火,耐著性子輕聲說:“孩子,你字寫得這么漂亮,要是再把它們寫對,那多好呀。你仔細看看,到底是媽媽說錯了,還是你寫錯了?”之后,趙潔寫作業(yè)是認真了,可一遇到難題,馬上就讓媽媽講解,一點兒也不動腦子。楊廷艾就告訴她:“你實在不會了再來問我。認真寫作業(yè)是你的責任,這和爸媽每天辛苦上班一樣,我們都應(yīng)該對自己負責?!?/p>
一件一件的事情,看似很小,但把這一件一件的小事都做好,其實已經(jīng)有很大的進步了。
又到了暑假,趙潔高興地說:“媽媽,今年暑假除了旅游、學(xué)習、看書外,我準備再加一條——賣茶?!睏钔读?,不明白女兒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趙潔解釋說:“老師讓假期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我想學(xué)蒲松齡,在家門前設(shè)個茶攤,過往的行人可以免費喝茶,但要給我講一個故事。《聊齋志異》的好多故事,都是這樣收集的。我也收集我們家鄉(xiāng)的故事,不好嗎?”讓女兒試一試有什么不好呢?于是楊廷艾和女兒約定,堅持賣一周的茶,無論遇到任何困難都不放棄。另外,楊廷艾可以幫她燒開水、泡茶,趙潔也可以找個小伙伴幫忙賣茶,彼此有個照應(yīng)。
第二天,女兒真的開始擺茶攤了,對每一位客人都特別熱情。晚上收攤后,趙潔臉蛋曬得通紅,卻很興奮,她向媽媽匯報一天的收獲:“媽媽,今天真是太高興了,我聽了5個故事,還掙了1.3元錢?!币宦犈畠哼€收了錢,楊廷艾有些驚訝:“不是說好不收錢嗎?”趙潔說:“我們是不收錢,可是很多行人夸我們懂事、熱情,有的人不僅講了故事,還非要給錢,我們不收都不行。有個姐姐還教我們唱歌呢。擺茶攤真是太有意思了?!贝撕髱滋?,女兒每一天收攤后,都會眉飛色舞地向楊廷艾講述一天中的趣事,母女倆都很高興。一周后,趙潔說:“媽媽,賣茶讓我學(xué)會了堅持,還接觸了不同的人。我要把這些故事都記錄下來,等我長大了,出一本講述家鄉(xiāng)故事的書?!辈痪茫w潔以賣茶經(jīng)歷寫了篇作文,發(fā)表在了《小學(xué)生月刊》上。
就這樣,在母愛的用心澆灌下,趙潔三年級就開始在國家級刊物發(fā)表文章,而且成績優(yōu)異,能歌善舞,成了師生心中的“小女神”。
鼓勵兒子走出姐姐的陰影
讓楊廷艾沒想到的是,女兒的優(yōu)秀竟成了兒子趙一揚的“噩夢”。一次參加婚宴,有人指著趙潔對楊廷艾說:“你閨女真聰明。我孩子和她一個班,回家??渌?。”大家的話題和焦點一下子聚集到了女兒身上。一個客人說:“是呀,我也聽說了,你閨女不僅作文寫得好,鋼琴很小的時候就考過了八級,真有出息?!北淮蠹移咦彀松嗟乜洫?,趙潔自豪又略帶靦腆地笑著,楊廷艾也感到特別開心??墒?,不經(jīng)意間,楊廷艾發(fā)現(xiàn)坐在她旁邊的兒子低著頭,沉默不語,對滿桌的美食一點興趣也沒有。回家的路上,趙潔不小心碰了一下弟弟,誰知弟弟勃然大怒:“別碰我,煩死了!”那一刻,楊廷艾意識到,兒子生活在優(yōu)秀姐姐的陰影里,把姐姐視為了敵人。她告誡自己,無論如何不能讓兒子生活在姐姐的陰影里。
幾天后,趙一揚放學(xué)回到家,從書包里拿出一份講義,猛地摔在楊廷艾面前,大聲說:“我討厭你女兒,干嗎要讀她的作文?”原來,女兒剛發(fā)表了一篇文章,寫的是她的母校,也就是兒子現(xiàn)在就讀的學(xué)校,老師便讓同學(xué)們背熟這篇文章。課外活動時間,老師檢查,兒子沒有背下來,老師就批評他說:“你姐姐能寫出這么好的文章,你卻連背都背不下來?!蹦且豢?,兒子感覺同學(xué)們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所以特別委屈和窩火。楊廷艾連忙安慰兒子:“老師不是那個意思。再說了,誰說我兒子笨啦?我看我兒子不是不會背,是不想背,對不對?”
聽媽媽這樣一說,趙一揚的臉上瞬間陰轉(zhuǎn)晴,對媽媽也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說:“還是媽媽了解我?!睏钔s緊趁熱打鐵:“孩子,你和姐姐一樣優(yōu)秀。你的理解能力比姐姐強,在數(shù)學(xué)方面很有天賦,成績也比姐姐好。老師那樣說你,是因為你不背誦姐姐的作文,故意激你的。媽媽相信,只要我兒子愿意,肯定很快就能把作文背下來。而且,背姐姐的文章,你應(yīng)該高興才是,不要害怕別人夸贊姐姐。只要你努力,等你長到像姐姐這么大的時候,你可能會比她更優(yōu)秀?!?
第二天下午放學(xué)后,趙一揚像一只快樂的小鳥飛回了家,激動地對楊廷艾說,他今天把作文背誦給老師聽,老師在班上表揚了他,還夸他比姐姐更聰明。說這話時,兒子紅紅的臉蛋上有掩飾不住的興奮和喜悅。
此后,趙潔在媽媽的授意下,也主動向弟弟示弱,這大大地激發(fā)了趙一揚追求優(yōu)秀的積極性。
有一段時間,楊廷艾發(fā)現(xiàn)孩子們越來越怕吃苦,對衣食住行十分挑剔,做事也是三分鐘熱度,而且享受心理加重。她和丈夫商量后,決定對孩子們進行一段時間的強化訓(xùn)練,培養(yǎng)他們的吃苦精神。于是,在一個春節(jié)過后,趁孩子們還沒開學(xué),他們?nèi)胰藛⒊痰酱筮B去“旅游”。兩個孩子不明就里,在車上興奮地憧憬著這次旅行。只有楊廷艾和丈夫心里明白,這哪里是什么旅行啊,迎接兩個孩子的,將是嚴峻的考驗。
眼看車子慢慢駛離大連市區(qū),兩個孩子傻眼了,女兒問:“不是說大連又干凈又美麗的嗎?我們這是去哪里?。俊眱鹤雍锞锞?,說:“這里太破了,肯定不是大連?!苯愕軅z開始鬧起來,要掉頭去大連。楊廷艾夫婦沒理他們,等他們鬧騰夠了,才把他們這次出行的目的說了出來。姐弟倆很是憤怒,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父母把他們帶到大連下面的一個小村莊里。那幾天,每天早上,在人跡罕至的鄉(xiāng)間小道上,喊著口號的父母,帶著兩個怨聲載道的孩子,起勁地跑著……
幾天之后,姐弟倆不再鬧情緒,一口氣跑3000米也不覺得累了。他們在鍛煉的空閑時間,除了收拾個人衛(wèi)生,還完成了寒假作業(yè)。眼看兩個孩子嬌氣的毛病有了改善,再加上馬上要開學(xué)了,楊廷艾夫婦帶著孩子去大連玩了一天,然后就回來了。
2000年春天,趙潔面臨高考,壓力很大,便向媽媽求救:“媽媽,我都喘不過氣來了?!笨磁畠赫娴奶?,楊廷艾大膽決定:“這個周末咱們不去上課了,全家到石榴園游玩去?!壁w潔一聽睜大了眼睛:“媽媽,你可別開玩笑了。高三哪有周末啊,還是等我高考結(jié)束后再去吧?!壁w一揚卻來勁了:“姐姐,出去玩吧。好長時間沒出去玩了,就算陪我玩一次,好嗎?”楊廷艾示意丈夫也勸勸女兒。在全家人的動員下,趙潔動了心。
于是,他們每人一輛自行車,帶著水和吃的,直奔石榴園。
正是花開時節(jié),花香混著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他們沉醉在春天的美景里,仿若置身世外桃源。中午,一家人玩累了,就在空地上支起臨時鍋灶,撿來干柴開始燒烤。香氣撲鼻的土豆被扒了出來,趙潔來不及剝掉燒煳的黑皮,狠狠咬上一口,燙得眼淚都出來了??粗畠豪仟N的樣子,楊廷艾哈哈大笑,趁機給女兒減壓:“高考前,別想太多,別讓自己后悔就夠了。不論你考上什么大學(xué),我們都高興。”趙潔笑了,眉間流露出輕松和快樂。
2000年秋天,趙潔被山東大學(xué)錄取。報到當天,她故意對弟弟說:“姐姐一直想考北大,本科卻沒有實現(xiàn)。這其實是有原因的。姐姐想和你一起上北大?!泵鎸憬愕奶魬?zhàn),趙一揚欣然接受:“姐姐,我們北大見?!?/p>
2003年2月,正讀初三下學(xué)期的趙一揚成績?nèi)諠u好轉(zhuǎn)。應(yīng)兒子的要求,楊廷艾和他簽字畫押,如果兒子考上重點高中,就給他買一臺電腦。此后,兒子的成績飛速提升,楊廷艾卻暗自擔心,如果買了電腦影響孩子學(xué)習咋辦?她內(nèi)心非常矛盾。中考成績公布,趙一揚的成績高出重點高中錄取分數(shù)線幾十分。楊廷艾要兌現(xiàn)承諾,可家人卻不同意,丈夫說:“買電腦干什么?你這不是把孩子往邪路上引嗎?”孩子姥姥也生氣了:“別上高中了,在家玩電腦吧?!币粫r間,楊廷艾成了“靶心”。家人反對,兒子卻逼著她兌現(xiàn)承諾:“媽媽,我們可是簽過字畫過押的,你可不能反悔?!甭爟鹤舆@樣說,楊廷艾心想,不能讓兒子認為自己是個不講信用的人,于是極力說服家人,買了臺電腦。而趙一揚,看到媽媽頂著壓力兌現(xiàn)諾言,主動與媽媽簽訂了第二份合同——如果電腦影響學(xué)習,媽媽有權(quán)處理掉電腦,兒子不準有異議。后來事實證明,由于接觸電腦較早,趙一揚掌握了很多電腦知識,走在了同齡孩子的前面。
2006年,趙一揚以飽滿的熱情決戰(zhàn)高考,成功進入夢寐以求的北大,與在此讀碩二的姐姐勝利會師。2008年,趙潔在北大繼續(xù)攻讀博士,畢業(yè)后進入北京航空航天大學(xué)思想政治理論學(xué)院,成為該校最年輕的碩士生導(dǎo)師。2010年,趙一揚又以全國筆試、面試第一的成績考取了北大碩士研究生,2013年碩士畢業(yè)后通過公務(wù)員考試,進入農(nóng)業(yè)部工作。
一起分享愛的記憶
一位身體羸弱的鄉(xiāng)村女教師,卻培育出兩個北大生,一時間,楊廷艾教育子女的故事成了當?shù)丿倐鞯募医躺裨挕:芏嗉议L把楊廷艾稱作“北大媽媽”,諸多教育機構(gòu)邀請她前去演講。
每一次演講,楊廷艾都帶著一些日記本,供聽眾傳閱。一次,演講結(jié)束后,楊廷艾把自己的20多本日記發(fā)放給家長傳閱。家長爭搶日記,場面一度十分混亂。有許多家長問她,為什么不把這些第一手家教資料整理出版,讓更多的人受益呢?天長日久,問的人多了,楊廷艾也有了出書的念頭。
兒女知道后,覺得那些日記是他們和媽媽愛的記錄,也鼓勵媽媽出書。于是,楊廷艾開始整理親子日記。很快,《外向的女兒,內(nèi)向的兒子:一位成功母親的教子日記》就與天下父母見面了。
第一本書大賣,楊廷艾高興之余,也在反思自己育子過程中失敗的地方。2015年,她準備再寫一本書,把這些失敗的事例也寫出來,供廣大家長引以為戒。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