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漢語“類詞綴非+X”結構與維吾爾語“bi+詞根或詞根+siz”結構同屬于附加式構詞，是兩種語言中較能產的且都表示某種否定意義的構詞方式，但漢語這一結構有時并不能使用維吾爾語對應的附加式結構翻譯。本文從語法結構、語義角度統(tǒng)計分析“非+X”結構在維吾爾語中的對應形式，以便為漢維新詞術語翻譯及教學實踐服務。

關鍵詞：漢語“類詞綴非+X”結構 維吾爾語 對應表達

一、漢語“非”的研究和探討

我們一般認為漢語“非”作為副詞和其他副詞一樣可以修飾、限定形容詞、動詞性詞語，常表示這些詞所代表事物、性質、狀態(tài)的否定意義。隨著語言的不斷發(fā)展和演變，漢語“非”有逐漸向詞綴（主要是前綴）變化的趨勢，其詞義也不斷固化為某種表示否定意義的前綴語素。1979年，呂叔湘提出“類詞綴”這一概念，認為漢語地道的語綴不是很多，有不少語素差不多可以算是前綴或后綴，只可以稱為類前綴和類后綴[1]（P48～49）。其中“非”被歸為類前綴。呂叔湘在《現代漢語八百詞》中把“非”定義為前綴[2]（P180），任學良在《漢語造詞法中》認為“非”是附加式構詞中的詞頭即前綴[3]（P48）。另外，在《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中，“非”的其中一個釋義被解釋為“詞綴”，用在一些名詞性成分前面，表示不屬于某種范圍[4]（P374）。

筆者很贊同呂叔湘先生的上述觀點。把“非”稱為“類詞綴”而不是詞綴，說明“非”在某些語用場合下意義并沒有完全被虛化。黃伯榮、廖序東在《現代漢語》（1991）中提到構詞語素分為兩種：一種是詞根，一種是詞綴，其中把詞綴解釋為意義不實在，在合成詞內位置固定的不成詞語素[5]（P222）。由此可見，不能把“非”完全劃分為詞綴，因為詞綴的意義已經完全被虛化，而“非”有時候還作實詞使用。例如：顛倒是非（名詞，義為“錯誤”的意思），答非所問、似懂非懂（動詞，義為“不是”）等等。也就是說，“非”在某些合成詞或短語中的作用趨向于詞綴，例如：非市場經濟、非正式、非法等。

二、“類詞綴非+X”結構

前面提到漢語副詞“非”在語言的變化發(fā)展以及語言的使用中意義逐漸虛化，有向詞綴轉變的趨向，成為一種“類詞綴”。筆者認為漢語“非”有向“類語綴”變化發(fā)展的趨勢，因為“非”后面不僅僅只是附加詞語來構詞，更多的則是附加名詞性短語來構成某些“非”字結構短語，因此把“非”稱為“類語綴”更有意義。如果“非”之后用附加詞語來構詞，我們則稱其為“類詞綴”。本文將類詞綴“非”后的詞語或短語稱為“X”（其中“X”包括“N”“N1+N2”“V+N”“A+N”這4種基本類型）與維吾爾語中“詞根+??z”以及“b?+詞根”構詞法作比較，同時詳細闡述漢語“非+X”結構在維吾爾語中的翻譯方法。

三、漢語“非+X”結構與維吾爾語“否定詞綴+詞根”結構的對比

說到漢語中的“非+X”結構，我們就能很快想到由維吾爾語中否定詞綴“-siz”“bi-”通過附加式構成的詞語。漢語和維吾爾語的這兩種構詞方法依據各自的語法和語義特征還存在許多本質上的不同，下面逐一做出分析。

（一）詞綴本身性質不同

漢語“非+X”結構和維吾爾語“詞根+siz或bi+詞根”結構都是一種派生式的構詞方法，但二者構詞詞綴本身性質存在本質不同。漢語“非+X”結構中的“非”之所以被稱作類前綴，是因為其意義沒有完全被虛化，“非”還具有實詞意義，可以作動詞、名詞或副詞。例如：

（1）他經常答非所問。（動詞）

（2）都大學生了，一定要培養(yǎng)自己判斷是非的能力。（名詞）

（3）我不讓他去，他非去。（副詞）

維吾爾語中的否定詞綴“-siz”和“bi-”意義已經完全虛化，沒有了實詞功能，需依附在實詞的前后，不能單獨使用，不能充當任何語法成分。

另外，漢語類詞綴“非”的后面經常搭配名詞性的詞組或短語，構成“非+N1+N2”“非+A+N”“非+V+N”形式，而維吾爾語否定詞綴只能和詞語搭配，不能和某些短語搭配使用。

通過對《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中某些由類詞綴“非”構成的詞語分析可以看到，“非”與某些名詞結合可以構成“屬性詞”，也可以稱為“區(qū)別詞”“非謂形容詞”。這類詞不同于一般的漢語形容詞，它們只表示人或事物的屬性和特征，起區(qū)分事物和分類的作用，一般不作謂語使用。例如：非法、非農、非人、非分等等。而維吾爾語中的否定詞綴“-siz”“bi-”與名詞結合一般只能構成形容詞，它是維吾爾語形容詞的一種能產的構詞詞綴。例如：bimεnε（無聊的），rε??iz（乏味的）等。

（二）兩種結構的句法功能不同

漢語“非+X”結構在句中可作主語、賓語，整體可以看作是一個名詞性結構。例如：

（4）非公有制經濟也是我國經濟結構中的一部分。（主語）

（5）他的這種做法是非法的。（賓語）

維吾爾語“否定詞綴+詞根”結構一般是構成形容詞的一種構詞方法，常作定語修飾限定名詞。例如：

biχεtεr sanduq（定語）

tekistsiz h???εt（定語）

（三）是否改變詞根的詞性

在漢語“非+X”結構中，如果我們把“X”當作一個整體當作為一個詞根來看，那么這種結構中的類詞綴“非”一般不改變“X”的詞性，“非+X”結構的詞性和“X”是相同的，一般情況下“非+X”結構是一個名詞性的結構。維吾爾語中的否定附加詞綴一般加在名詞性詞根前后，構成一個新的形容詞。例如：

（四）是否具有縮略性

漢語“非+X”結構有時根據語言的經濟原則，會出現省略或縮略的情況，而維吾爾語中的“否定詞綴+詞根”構詞法沒有這一特性。例如：

漢語中類似這樣的縮略語使得文章用詞變得十分簡練，無需繁瑣的詞語來進一步解釋。

（五）兩種結構層次不同

漢語“非+X”結構一般以“非”為主體的獨立結構分層，而不管“X”的成分。維吾爾語是通過否定詞根和詞綴組合使其作為一個整體，然后修飾后面的詞語來進行分層的。請看下面圖解：

綜上所述，漢語“非+X”結構中的類詞綴“非”和維吾爾語“bi+詞根或詞根+siz”中的否定詞綴“-siz”“bi-”存在本質上的不同。維吾爾語作為詞形變化豐富的黏著語，其否定詞綴“-siz”“bi-”本身就是在語言發(fā)展變化中存在的構詞語素，只能附加在實詞上構成一個派生詞而不能獨立使用，而漢語類詞綴“非”則是在語言發(fā)展及使用過程中逐漸由副詞虛化而來的，其語義沒有完全消失，有時還作實詞使用。

說到類前綴“非”我們很快就能聯想到維吾爾語中的否定詞綴“-siz、bi-”等附加成分，但是漢語中由類前綴“非”通過附加法構成的詞語并不一定都能用維吾爾語中的否定詞綴來表達，有時還需根據具體的情況來作以分析。下面具體討論不同情況下“非”在維吾爾語中的對應表達。

四、漢語“非+X”結構在維吾爾語中的表達方法

（一）漢語“非+N”結構在維吾爾語中的翻譯方法

這類結構大多數情況可用維吾爾語“b?+詞根或詞根+siz”結構來翻譯。根據前面所提到的類詞綴概念，漢語“非”也經常與名詞性的詞語或短語搭配，構成“非+N”“非+N1+N2”這兩種結構。這種“非”字結構在維吾爾語中常用“N+否定后綴??z”“N1+否定后綴??z+N2”來表達。例如：

非法 qanunsiz 非黨派 partijisiz

非處方藥 retsipisiz dora 非文本文件 tekistsiz h???εt

非生物環(huán)境 ?ansiz muhit 非勞動收入 εmgεksiz kirim

非經營性資產 ti?arεtsiz mylyk 非侵染性病害 juqumsiz kesεl

非平衡態(tài) tε?pu?siz 非人員推銷 χadimsiz seti?

非系統(tǒng)風險 sestimisiz χεwp-χεtεr 非周期信號 dεwrsiz signal

并不是所有的“非+N”“非+N1+N2”結構都可以通過維吾爾語中的否定詞綴“??z”來表達，如果把所有的“非+X”結構都用維吾爾語否定詞綴來翻譯的話，有時可能會出現表意不明確的情況。有時漢語“非+N1+N2”在維吾爾語中可以用“N1+εmεs+N2”的方法表達。例如：

非書資料 kitab εmεs materijallar

非藥品 dora εmεs nεrsilεr

非企業(yè)單位 karχana εmεs orun

非會員銀行 εza εmεs banka

需要注意的是，在這一結構中如果“N”或“N1”表示不屬于或不具備這一名詞所指事物具有的性質時應該使用前一種翻譯方法，而當“N”或“N1”表示不屬于這一名詞所指事物的類別時應當采用第二種翻譯方法。也就是說應該根據“N”或“N1”在“非+X”結構中所表達的不同意義來用維吾爾語正確地做出表達。

根據《漢維規(guī)范化新詞術語詞典》中漢語“非+X”結構詞語的統(tǒng)計發(fā)現，如果“非+X”中的X是某些專有名詞、科技術語特別是某些自然科學領域如數學、生物、化學等方面的名詞術語，在維吾爾語中往往在被否定事物之前使用否定詞??jrij，即使用“?εjrij+X”結構來翻譯。例如：

非金融機構 ?εjrij pul muamilε orgini

非軍事目標 ?εjrij hεrbij ni?an

非中心力 ?εjrij mεrkizij ky?

非自由貿易區(qū)成員 ?εjrij εrkin soda rajoni

非解析函數 ?εjrij analitik fonksijε

非腺細胞 ?εjrij bεz hy?εbrisi

非居民外匯 ?εjrij ahalilεr ta?qi perewoti

有時漢語中的某些“非+X”短語并不是對所指事物的完全否定，其表達的語文往往是所指事物以外的某一事物或某種情況。例如“非公有制經濟”并不是說“不是公有制經濟”，而是說“公有制經濟以外的經濟”。類似這種情況的“非”字短語在維吾爾語中往往可以有以下幾種處理辦法。首先可以利用“N1+tin+ba∫qa+N2”的格式來表達。例如：

非交通活動 qatna?tin ba?qa paalijεt

非稅收入 ba?din ba?qa kirim

非農產業(yè) yeza igilikidin ba?qa kεsip

非公有制經濟 omumij mylyk?iliktin ba?qa igilik

其次還可以利用“N1+?irt+i+diki+N2”來表示。例如：

非政府人士 h?kymεt sirtidiki zatlar

非營業(yè)費用 ti?arεt sirtidiki χira?εt

非價格競爭 baha sirtidiki riqabεt

非專業(yè)人員 kεsip sirtidiki χadimlar

（二）“非+A+N”結構在維吾爾語中的表達

漢語“非+X”結構實質上是一個名詞結構，“非+A”的結構在漢語中不存在。例如：“非漂亮、非美麗”在漢語中是不能成詞的，但是“非+A+的”和“非+A+N”這兩種結構是符合漢語語法習慣的，是“非+X”結構中的不同分支。

其中“非+A+的”結構在維吾爾語中常由形容詞后加系動詞“bоl(xiāng)”來表達，即“A+bоl(xiāng)+ma+形動詞”。例如：

非主要的 asasliq bolmi?an

非實的 hεqiqij bolmi?an

而“非+A+N”結構在維吾爾語中多由否定前綴“bi+A+N”構成。例如：

非正式會議 birεsmij ji?in 非正式成員 birεsmij εza

非領導職務 birεhbεrlik wεzipisi

（三）非+V+N結構在維吾爾語中的表達

漢語“非+V+N”結構在維吾爾語中常通過動詞的詞形變化來表示。此類結構中的“非+V”部分可以使用維吾爾語中形動詞的否定形式來充當，整體作定語修飾后面的名詞。例如：

非賣品 setilmajdi?an bujumlar

非營利保險 pajda almajdi?an su?urta

非開放地區(qū) e?iwetilmigεn rajon

非必需品 z?ryr bolmi?an nεrsε

非交戰(zhàn)國 uru?qa qatna?mi?an d?lεtlεr

非交換網絡 alma∫turmajdi?an tor

有些情況下，“非+V”也可以用維吾爾語∫型動名詞的否定形式ma?liq/mε?lik來表達。例如：

非交換率 orun alma∫masliq qanuni

（四）通過意譯的方法來表達

在某些“非+N”或“非+N1+N2”結構中，“N”“N1”有時是具有正反兩面性的名詞，具有這類特點的“非+X”結構在維吾爾語中我們不用構形的手段而常用意譯的手段將其表達出來，即用“N”“N1”的反義詞語來表達。例如：

非事實 jal?an pakit 非封閉陽臺 o?uq balkon

非農業(yè)人口 ∫εhεr nopusi 非全面調查 qismεn tεk∫yry∫

非文獻型信息 a?zaki u?ur

非自動進口許可 passip import i?ariti

（五）英譯法

維吾爾語在翻譯一小部分漢語“非+X”結構的短語時直接采用了英譯法，保留了這一類詞和短語的原創(chuàng)性，使讀者更容易理解。例如：

非金屬 metalloid（維吾爾語） metalloid（英語）

非典型肺炎 sars kesili（維吾爾語） SARS（英語）

非晶體 amorf ?isim （維吾爾語） amorphous body（英語）

五、結語

漢語類詞綴“非+X”結構與維吾爾語否定詞綴“bi+詞根或詞根+siz”同屬于“詞根+詞綴”的附加式構詞方法，都是兩種語言中比較能產的一類構詞結構。但是由于漢語類詞綴“非”的意義并沒有完全被虛化，它與已經完全虛化的維吾爾語詞綴“-siz”“bi-”還存在一些本質上的區(qū)別。通過與維吾爾語否定詞綴的比較，我們能夠清楚地看到漢語類詞綴“非”的一些特點和用法，同時明確漢語“非+X”結構在不同情況下的維譯方法，對漢維雙語學習和教學以及新詞術語的翻譯都具有一定的指導作用。

注釋：

①呂叔湘《漢語語法分析問題》，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年6月

第1版，第48-49頁。

②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年5月第

1版，第180頁。

③任學良《漢語造詞法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

2月第1版，第48頁。

④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編.《現代漢語詞典》

（第6版），北京：商務印書館，2012年6月第6版，第374頁。

⑤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年

6月第4版，第2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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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興 新疆烏魯木齊 新疆大學人文學院 830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