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迪　孫惠俊　宋巖

摘 要：織田信長，活躍于日本安土桃山時代、被譽為“日本戰(zhàn)國三杰”之一的戰(zhàn)國大名。執(zhí)政期間，織田信長施行大量革新政策，開拓了日本通向近代的道路。于1568年至1582年間，作為掌握日本政治局勢的領(lǐng)導(dǎo)人，推翻了名義上管治日本逾200年的室町幕府，并使從應(yīng)仁之亂起持續(xù)百年以上的戰(zhàn)國亂世步向終結(jié)。作為戰(zhàn)國時期一流的武將，織田信長同時也是一位絕世的茶器收藏家。本論文將討論織田信長是怎么樣把收集茶器應(yīng)用于政治中，理清茶道對于政治的作用，有助于更加全面的了解織田信長為何如此熱衷茶器收集以及茶道的魅力。

關(guān)鍵詞：織田信長；茶器；狩獵名物；日本茶道；政治

一、織田信長“狩獵名物”的緣由

以統(tǒng)一天下為目標的織田信長，細數(shù)他一生所收集的茶器大多是無與倫比的杰作。青井戶茶碗——銘柴田，在從朝鮮半島傳過來的茶碗中，井戶茶碗稱得上是最優(yōu)秀的杰作。又例如舶來品茶壺——銘金花，從中國傳來的唐物茶壺被當做觀賞性美術(shù)品，受到非常慎重的保護。從中世到近世，用于茶會當中的各種各樣的道具一直被當作美術(shù)品為人珍而重之。信長對這些茶道具的收集注入了很大的熱情，究其原因卻是與某一名品有關(guān)。

那便是現(xiàn)收藏于東京都世田谷區(qū)靜嘉堂文庫美術(shù)館的舶來品茄子茶罐——付藻茄子。付藻茄子也被稱為九十九發(fā)茄子，是從中國傳入并從室町時代足利將軍家流傳下來的名品茶器，是信長非常喜愛的茶罐，在他之后這個茶罐在亂世中輾轉(zhuǎn)流失，能被保存到現(xiàn)在確實是一奇跡。從室町時代到戰(zhàn)國時代，持有者不斷變化的付藻茄子，是怎樣輾轉(zhuǎn)到了織田信長的手中呢？永祿11年（1568）以足利將軍家的繼承斗爭，為登上權(quán)力的寶座而率兵直逼京都。自知勝利無望的敵方武將松永久秀向信長獻上了一個物件，那便是付藻茄子。幾經(jīng)流轉(zhuǎn)的這個茶罐在當時為久秀所有。這便是信長與足利將軍家家傳名品的邂逅。這也是信長開始收藏茶具的起點。

根據(jù)信長公記二卷，當時信長的話被記錄了下來?！敖疸y米錢已經(jīng)不缺，接下來的目標是唐物，網(wǎng)羅天下之名物。①”在信長向京都進發(fā)的過程中，他得到了很多東西。尤其是足利將軍家的珍藏，茶器名品更是讓信長愛不釋手。身為尾張的大名，信長抱有統(tǒng)一天下的野心。而他開始收集各種名物茶器，其實也為了自己贏得更高聲望，換句話說就是向眾人展示自己有獲取名物的能力。雖然在此之前也有武將們收集名物的情況，但是最初意識到名物所擁有的力量的應(yīng)該是信長。從這一點看來，織田信長是一位具有先見之明的人。日本歷代武將中雖然也有如足利將軍家等收集茶器的，但是作為一種興趣而收集茶道具的歷史卻并不悠久。進入室町時代以后，所謂的“唐物”也就是中國優(yōu)質(zhì)的茶道具傳輸?shù)搅巳毡尽Ｔ诋敃r作為奢侈品的唐物茶道具，能夠收藏的人是少之又少。東山文化中有名的第八代將軍足利義政當政的時候，曾經(jīng)收集了很多的茶器，可以說是他開啟了茶器收藏的先河，“大名物”的稱呼也是從那時開始的。但是在應(yīng)仁之亂以后，室町幕府開始衰落，通過權(quán)力獲得的名物也分散遺失了。而把這些遺失的東西重新收集起來，這也就是信長所謂的狩獵名物的緣由。

二、織田信長“狩獵名物”的目的

分散的足利將軍家的茶器集中在了大阪的堺町，當時堺町是國內(nèi)最大的貿(mào)易港口，在那里做生意的商人們被稱作日本最富有的商人。天下聞名之物盡在堺之地。信長不斷從堺町的豪商手中收集茶器，這就是“狩獵名物”。此外信長還從各地的大名手中收集了眾多名物。在打敗駿河的今川義元以后，今川的兒子獻上了視作傳家之寶的香爐。從越前的朝倉氏手中得到了中國的掛軸，家臣明智光秀獻上了茶炊，掌權(quán)者信長得到的各種各樣的名物，不僅僅只是珍藏也作為政治的道具被靈活使用。

從鐮倉時代開始，武士們以功績?yōu)闃藴诗@得土地作為賞賜，然而土地是有限的，于是信長把名物茶器作為賞賜之一。最初的例子是賞賜給重臣柴田勝家的茶道具——天貓姥口釜。受信長之命平定了越前的柴田勝家，得到了從足利將軍家傳來的茶炊。就這樣信長把名物茶器賞賜給重臣，以褒獎他們對自己的忠誠。在選取名物茶器中，堺町的商人們功不可沒。像今井宗久、千利休、津田宗及這樣既是商人同時也通曉茶道的人很多，這三人也被稱作信長的“茶頭”。作為茶道的老師，除了教授茶道，還教授茶器的選擇以及茶器鑒賞，可以說堺町的茶人是信長的寶物鑒定團。

信長作為收藏家的審美在堺町得到了提高，把辛苦收集而來的茶器作為獎賞送給家臣們，應(yīng)該說是他充分利用了茶器的價值。而且在賞賜茶器的同時，信長給予了家臣使用茶器開展茶會的特權(quán)，即所謂的“茶湯御政道”。京都、堺町某些地方的茶人都是可以自由開辦茶會的，但是家臣們開辦茶會是有限制的，而收到名物的家臣們對他們來說這是自己是重臣的一個證明，是一種社會地位的證明。雖然沒有得到土地，但是得到了開展茶會的權(quán)利，讓人不自覺的產(chǎn)生“我受到了信長大人的信任”這種想法，通過賞賜茶器讓家臣們感到自己受到了器重，這是信長非常了不起的地方。此外還有很多關(guān)于家臣們收到茶器的故事流傳下來，在此舉一個典型的例子。

那就是家臣豐臣秀吉。忠誠于信長的秀吉，在天正九年取得了鳥取城戰(zhàn)役勝利后，非常開心的收到了信長賞賜的12種茶器②，就這樣收集到了麻雀竹林的畫、繪有搗衣石的插花器皿、朝倉有肩茶罐、大覺寺天目茶碗、尼崎臺、竹制紅色茶勺、鐵制火筷子、高麗茶碗等八種茶器，在得到信長的許可后，秀吉終于可以開辦憧憬許久的茶會了。記錄著他當時心情的文章流傳了下來，“且不論‘茶湯御政道自己能夠被允許開辦茶會，這是今世乃至來世也難以忘懷的幸事。不論晝夜每每想起都讓人感動的淚流滿面”③。

三、織田信長“狩獵名物”的結(jié)果

天正十年1582年6月1日信長在京都的本能寺開辦了一生中最大的茶會，名為本能寺名物會。38種茶器，面向公家及豪商公開展出，當時所擺出的茶道具，茶碗、掛軸、茶壺等各種信長喜愛的名物，以及成為信長“狩獵名物”的契機的浮藻茄子也在其之中。茶會盡情展示了信長的奢華喜好。第二天凌晨家臣明智光秀襲擊了信長，這便是本能寺之變。做好一死覺悟的信長在寺中放火自盡，點綴大型茶會的名品也隨著主人焚為灰燼。不過付藻茄子卻奇跡般地幸存下來到了下一位權(quán)力者—豐臣秀吉的手中。

秀吉是信長最為親信的部下，比信長更熱心于茶器的收集，同時不單單是武士自身修養(yǎng)的表現(xiàn)，秀吉使茶道成為了武將的必要條件。通過茶器來提高聲譽，信長的做法，秀吉將其很好地完善了。從這種意義上來說，信長“狩獵名物”的價值觀對于后世的人們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搬鳙C名物”針對的是珍貴的唐物，也就是把唐物價值放在首要位置，這對于后人，尤其是對秀吉有著很深的影響，秀吉在日后和千利休組成的搭檔中，把從信長那得到的這種“唐物價值絕對主義”的價值觀和千利休的創(chuàng)作茶融合在一起，形成了豐臣秀吉茶道的獨特形式。

此外，信長的“狩獵名物”的這種對于名物的執(zhí)著其實就是對權(quán)力的執(zhí)著也影響著后人。欣賞名物茶器、喜好茶會這種武將們的文化到后來武士的時代結(jié)束后，時代變換，到了明治大正乃至昭和后半，所謂的財界人物或者文化人，還是熱衷于收集茶器開展茶會。向人們展示作為自己私藏的茶道具，像沙龍一樣，這種活動至今還在進行。有權(quán)利或者有錢的人們，非常貪戀這些世上獨一無二的東西，這種想法即使時代不同卻仍然存在。（作者單位：大連大學(xué)）

注解：

① 《信長公記》巻二永祿十二年名物収集

② 《信長公記》卷14命運的年

③ 《太閣書信》十九

參考文獻：

[1] 滕軍著.中日茶文化交流史.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2] [日]秋山駿著.信長.新潮社，1996.

[3] [日]太田牛一·中川太古.現(xiàn)代語訳.信長公記.中経出版.新人物文庫，2013.

[4] [日]矢部良明著.茶人豐臣秀吉.角川書店，2002.

[5] [日]岡本良一著.織田信長的全部.新人物往來社，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