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食物的最初體驗都源于口腔。
初中有篇課文《我的叔叔于勒》,莫泊桑的。游船上,主人公的父親看見兩位先生在請兩位漂亮太太吃牡蠣——我對牡蠣這種食物的認(rèn)知或者想象,就是從這里開始的:“她們的吃法很文雅,用一方小巧的手帕托著牡蠣,頭稍向前伸,免得弄臟長袍;然后嘴很快地微微一動,就把汁水吸進去……”
盡管語文老師的口音鄉(xiāng)土氣息濃厚,但我仍然覺得,第一,吃牡蠣這件事很高雅;第二,牡蠣這種海鮮應(yīng)該很美味。a
20年前去法國拍片,小宋說:“我們今天去吃牡蠣吧?”我和老楊異口同聲問:“是《我的叔叔于勒》里的那種嗎?”現(xiàn)實總是骨感:“我怎么覺得,這東西有點兒像我們說的生蠔或者海蠣子?。俊毙∷蔚幕卮鸱浅Q絕:“它們壓根就是一種東西!”
是的,牡蠣就是生蠔,全世界溫度合適的海邊都生長。然而,在吃蠔的方法上,東西方卻有著不同的價值觀。中國以蠔入菜,一定是做熟了吃;西餐中牡蠣也用黃油或奶酪焗烤,但最常見的是生吃。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接受這種順滑中不失鋒利的味覺體驗。
我好吃不求甚解,偶爾會參加所謂的“土蠔”聚餐,桌上羅列著地球上各個角落的蠔種,有不用簽證便環(huán)游世界的幻覺。對美味的追求,對體面生活的向往,都源自人的本能。正如現(xiàn)在,我再難回憶起《我的叔叔于勒》如何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的虛偽,卻仍能清晰記住吃牡蠣的場景。
(南都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