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子

一枚得而復失的奧斯曼帝國的古幣，一段悠遠迷離的傳言，兩個離奇死去的故人，金幣上的裸刑女滿血復活引爆的殺戮，濺染出過往舊事的血漬。

古幣傳言初驚心

28歲的菲文·斯賓塞是一位美國的網(wǎng)絡工程師，幼年父母離異，他跟母親移民美國，生父詹姆斯·斯賓塞則一直在匈牙利東部歷史古城德布勒森定居。雖與生父鮮有往來，但菲文知悉他是個小有名氣的考古學者。

2014年底，菲文因公務到東歐，打算借此與生父小聚。不料抵達匈牙利時，卻被告知詹姆斯重病正在醫(yī)院急救。

此前詹姆斯已告知兒子自己罹患流感，但病情已經(jīng)控制。心急如焚的菲文趕到醫(yī)院，得知生父已陷于深度昏迷。院方告知，他之前確患重度流感，但病癥并未持續(xù)惡化。豈料兩天前的深夜，他竟然衣著單薄獨自跑出病房。待值班護士發(fā)現(xiàn)時，他已凍臥在花園，隨后病情急轉直下。

為慎重起見，醫(yī)院安保部門曾調(diào)看監(jiān)控錄像，但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正疑惑，負責照顧詹姆斯的護士勞拉·尼克有點神秘兮兮地告訴菲文說，詹姆斯住院期間曾向她展示過自己手機收到的一張圖片，還說那是來自幽冥世界的死亡預警。

菲文立刻打開父親的手機，勞拉護士很快就指認了內(nèi)存的一張圖片。畫面是一枚古色古香的金幣，一面是個半跪裸女造型，另一面是個牡蠣殼圖案。

死前詹姆斯曾一度短暫蘇醒，守候近旁的菲文看見生父拼盡心力說了句：“最后一枚裸刑女金幣出現(xiàn)了，請克里斯和魯特要小心提防。”這幾句外人聽來不知所云的話，令菲文一下子就聯(lián)想到父親手機里的圖片。

在接下幾天里，菲文一邊處理生父后事，一邊與其生前密友和同事聯(lián)絡，婉轉打探金幣之事。果然，詹姆斯的同事告訴菲文，那個奇特的金幣叫“裸刑女金幣”，是奧斯曼帝國時期的一種特制非流通幣——當時人們對犯偷竊罪的女性有一條極嚴苛的世俗處罰，即將犯罪者赤裸身體跪著示眾后，再用牡蠣殼割破其雙手手腕動脈，直至鮮血流盡而死。不僅如此，統(tǒng)治者還專門將受刑場景和牡蠣殼刑具鑄造成金幣，四枚一套放置在受刑人的墓穴里，彰顯罪惡靈魂即便在另一個世界也無法逃脫懲罰的威權，有點類似中國人所謂“永世不得超生”。

而菲文的生父詹姆斯與“裸刑女金幣”也頗有淵源：1991年，他在匈牙利東部鄉(xiāng)村的一次田野考察時，無意從一個16世紀墓穴中發(fā)掘到一套“裸刑女金幣”。由此為據(jù)，他從歷史溯源論證奧斯曼帝國對匈牙利統(tǒng)治時期的法規(guī)沿革，因而奠定了自己在該研究領域的學術地位并聲名大噪。

至于“裸刑女金幣”有何蹊蹺？詹姆斯生前同事也告知菲文一個來自古代的傳言：因為此金幣意涵特別，所以一旦受刑人的墓穴被重啟，死者罪惡的靈魂就會附著在金幣上，發(fā)掘者將危及性命。

菲文盡管對此流言不屑，但又不覺回想父親臨終的言談神色，不免疑竇重重。

血色疑竇憧憧影

深冬的德布勒森小城顯得格外冷寂，詹姆斯的葬禮在一個小公墓內(nèi)舉行。除了他生前的一些同事和業(yè)界熟人外，還有一個不請自到的來賓——克里斯·塔伯特，一個退休律師。

在整個葬禮過程中，菲文明顯感到克里斯意欲和自己私下攀談。待旁人陸續(xù)離去，來者終于走近菲文，自我介紹后便試探性地問及“裸刑女金幣”。

菲文很干脆地亮出生父手機存儲的那張圖片，并告知其臨終之言?？死锼孤牶筇统鲎约旱氖謾C打開，里面竟然也有好幾張“裸刑女金幣”圖片，都是通過一個陌生號碼的電子郵件發(fā)送。除此，克里斯還向菲文展示了保存在手機里的一段小動漫，內(nèi)容是金幣上的裸體女人從跪姿緩緩站立起來，原本妖嬈的裸體漸變成一具陰森骷髏。就在菲文錯愕之際，只見那骷髏猛地伸出利爪做了個撲面而來的動作，頓時畫面幻化成一片飛濺的血滴的猩紅，最后冒出一行小字——“來自冥界的‘裸刑女金幣回歸凡間?！?/p>

菲文對此驚訝又懵懂，而這時克里斯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忽然又瞥見什么，下意識地抬手朝前指了指。

不明就里的菲文順著指向轉身望去，隱約看到一個年輕女子的背影正匆忙跑向墓園的另一個側門，而克里斯則迅速尾隨而去。片刻后，菲文收到克里斯發(fā)來的短信，上面有翌日傍晚約定見面的地址和時間。

第二天菲文如約來到見面地點，那是市郊一座簡陋的退休公寓，因為住戶稀少格外凄冷。突然，從廊道盡頭處傳來一聲尖利的女聲。菲文呆了一下，然后循聲跑過去。這時，一間房子里傳出些許凌亂聲響，菲文貼近敲了敲門，沒有動靜。隨即他撥打了警局號碼，爾后和聞聲而來的鄰人協(xié)力撞門。

門很快被撞開，菲文一眼就看見倒臥在床上的克里斯，其雙腕被割開，殷紅的鮮血已經(jīng)凝結在床單和地板上。與此同時，他又瞥見寒天洞開的窗戶，連忙湊過去四下觀察——低沉的夜色里，依稀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正朝街巷深處的黑暗里急速而去，身形衣著極似日前墓地所見。

警察聞訊而至，作為目擊者的菲文看見法醫(yī)用力掰開克里斯攥緊的一只拳頭，一個東西滾落到地板上。菲文的目光盯著那個東西，心不覺緊縮了一下——“裸刑女金幣”。

據(jù)典籍記載，“裸刑女金幣”一般是四枚成套的擺放在受刑人墓穴中，意指從四個關鍵的命格鎮(zhèn)壓亡靈。當年詹姆斯從古墓里發(fā)現(xiàn)的“裸刑女金幣”面世不久，曾遭遇一次偷竊，雖然警方速戰(zhàn)速決，可惜只找到其中三枚，第四枚下落一直成疑。偏巧那古代傳言最邪門的地方就是倘若四枚金幣的鎮(zhèn)壓威力一旦發(fā)生殘缺，就會致亡靈的戾氣極度擴張而難以控制。

死亡現(xiàn)場的“裸刑女金幣”很快就被檢定為真品，并且從形態(tài)和鑄造多方鑒定為那遺失的第四枚。

警方告知菲文，“魯特”本名叫魯特·拜卡蘭，曾是一名警察，四年前離職與兒子共同經(jīng)營一家保安公司。而詹姆斯、克里斯和魯特這三個看似不相干的人，其實早在2002年曾有過一次特殊的“交集”：當時“裸刑女金幣”被盜，詹姆斯是報案人，魯特是處理案件的警官，而克里斯則是法院的檢控官。

當年的偷竊者是個有前科的女孩，警方案卷清晰記錄了人贓俱獲的過程。不過，在法院判決當日，偷盜的女孩卻在看守所的牢房里自縊身亡，她致死也未吐露第四枚金幣所在。

如今，所有前情層層攤開，菲文似乎觸摸到一線蛛絲馬跡，但心中又充滿不確定的驚懼。因為他情不自禁聯(lián)想到與克里斯在墓地初見和他死亡時窗下若隱若現(xiàn)的那個女子身影，一切竟如此與一個古老的傳言契合。

水落石出大翻盤

菲文很快找到魯特·拜卡蘭的保安公司，不料他的兒子小魯特卻告知，其父半年前已突發(fā)腦溢血病故。

菲文說明原委，小魯特隨即調(diào)出電腦里的幾封郵件，竟然也是相同的“裸刑女金幣”圖片和動漫，而且發(fā)件日期和前兩個死者的手機收件幾乎同時。他解釋說匿名發(fā)件者或許不知魯特已死，所以直接將郵件發(fā)到他們父子共用的業(yè)務郵箱里。

未幾，警方由街區(qū)錄像查找到兩處地點出現(xiàn)的神秘女子，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經(jīng)過處理還是能看清其衣著身形。而令人震驚的是，女子的發(fā)型、身材和衣著竟然與當年盜竊案的年輕女犯出庭時一模一樣。菲文愕然看著神秘的女子圖影，難道真有亡靈歸來？

又過了兩天，小魯特主動聯(lián)系菲文，告知自己回想起約莫半月前有個自稱小報的女記者曾電話向自己打探其父早年經(jīng)手的“裸刑女金幣”偷竊案，并將辦公室的電話記錄寄給菲文。

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的溫和聲音，但又透出幾分竭力掩飾的不安。菲文反復聽著錄音，心里漸漸豁然起來。過了片刻，他打開父親遺留下的手機，翻出里面的“裸刑女金幣”圖片，隨后技術熟練地進入到程序的后臺，以期窺出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

入夜，獨坐辦公室的小魯特意外接到菲文的致電，告知醫(yī)院的護士勞拉似有重大嫌疑，因為警方已查明，她的真實身份就是當年盜竊案女犯的表妹。另外，他自己通過對父親和克里斯手機的檢測，已找出所有詭異圖片和動漫均來自同一IP地址，相信警方很快也能查明來源。同時，他語重心長地告誡小魯特務必提防勞拉為表姐尋仇而來。

放下電話，小魯特神情凝重地從抽屜里取出手槍揣入懷中，然后關燈離開。

夜深的地下停車場寂靜無人，小魯特慢慢走過一輛又一輛小車，變形的身影在車輛外殼上反射成各種怪異的動影。

忽然，另一個怪異的人影從暗處走出來——是勞拉。

小魯特停下腳步，問：“你怎么來了？”

“我感覺很不安，”勞拉顯得非常焦慮道，“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毙◆斕攸c頭說：“菲文剛才告訴我，你已經(jīng)被警察注意了?！眲诶芋@慌地說：“那我是不是要去說明一些情況？”

小魯特冷冷笑了笑，道：“不用了，你就是處心積慮地替死去的表姐復仇，為此你裝神弄鬼殺死了當年案件的兩個關聯(lián)者，現(xiàn)在你又要殺我達到父債子還的目的?！?/p>

勞拉驚訝得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卻看見小魯特掏出手槍?！皠e動！”就在扳機扣動的剎那，旁邊傳來一聲斷喝。緊接著急速沖出幾個人影。剛才還得意洋洋的小魯特定睛，好幾個警察的槍口齊刷刷的瞄準自己，他們后面站著菲文。

原來，當年勞拉的表姐在詹姆斯所在研究所當臨時工，小魯特為竊取“裸刑女金幣”假意與之戀愛，再唆使其行偷盜之事。不料隨后東窗事發(fā)，小魯特又為逃避罪責誘騙女友頂罪，導致其不堪壓力而心理崩潰自殺。時過境遷，勞拉無意從表姐遺物中發(fā)現(xiàn)金幣照片，意欲查明原委而四處尋訪當事者。她第一個就找上小魯特，因而這個擔心舊罪敗露的始作俑者佯裝熱心地出謀劃策，將矛頭引向詹姆斯和克里斯。

孰料，詹姆斯因圖片反生疑心，打算求助警方重新調(diào)查。身為護士的勞拉獲悉后暗告小魯特，于是，兩人定計裝神弄鬼，勞拉假扮死去的表姐，不料詹姆斯受驚病發(fā)而亡。隨后，他故伎重演引出克里斯尋機將其殺死，并將那枚金幣故意遺留現(xiàn)場，再有意一點點將勞拉的“嫌疑”一點點暴露，實際是想最終借“自衛(wèi)”名義除掉最后的知情者。

然而，機關算盡的小魯特偏偏沒想到碰到了菲文這個網(wǎng)絡工程師。他不僅破解了“裸刑女金幣”的網(wǎng)絡傳播途徑來自勞拉，而且，還破解了她與小魯特之間郵件往來記錄。于是，他及時點醒蒙在鼓里的勞拉，二人一起與警方聯(lián)手反制一局，終使“裸刑女金幣”舊案新案雙雙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