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警予是一位敢于沖破封建禮教，放棄優(yōu)厚家庭生活條件和蒸蒸日上的事業(yè)，不遠萬里奔赴法國勤工儉學，尋求社會光明和人生真理的女革命家，她是中國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先驅、中共中央第一任婦女部長。她從小立志救國，當她從初始的教育救國中看不到改良社會的希望時，她就運用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尋求革命救國的道路。本文從向警予教育救國到革命救國的思想轉變，可以看出她積極的改良社會制度的革命思想。

一、向警予生平及歷史評價

向警予，女，原名向俊賢，湖南省溆浦縣人，1895年9月4日出生于商人家庭，生活條件優(yōu)越。優(yōu)越的家境為其日后的成長和事業(yè)的開創(chuàng)備足了條件。

1922年1月，向警予從法國回到上海，不久加入中國共產黨，成為最早的女共產黨員之一。在黨的二大、三大上當選為中央委員。1925年5月，被增補為中央委員、中央局委員，并任中央婦女部主任，成為黨中央第一任婦女部長，開始領導中國最早的無產階級婦女運動。同年10月，赴蘇聯(lián)入莫斯科東方勞動者共產主義大學學習。1927年4月回國，先后在漢口市委宣傳部、市總工會宣傳部工作。大革命失敗后，黨的大部分領導同志先后轉移，向警予主動要求留在武漢，任武漢市委負責人、湖北省委宣傳部部長兼《大江報》主筆。她在白色恐怖極其嚴重的形勢下堅持地下斗爭。

1928年3月20日，向警予遭叛徒出賣，在漢口被法租界巡捕房逮捕。4月12日，法租界巡捕房將她引渡給武漢衛(wèi)戍司令部，關押在漢口余記里軍法處監(jiān)獄女牢房。敵人對其進行了3次嚴刑審訊，向警予堅貞不屈，堅決不吐實情，對黨的秘密一字不供，表現(xiàn)了共產黨人的崇高氣節(jié)和優(yōu)秀品質。被捕后被押往監(jiān)獄時，她向沿途廣大群眾進行講演，高呼革命口號。同年5月1日，向警予在漢口余記里空坪刑場，英勇犧牲，年僅33歲。

向警予是黨的第一位女中央委員、第一位女中央局委員、第一任婦女部長，被譽為“中國婦女運動的先驅”[1]。她為黨中央婦女部起草了許多重要的指導文件，撰寫了大量論述婦女運動的文章，培養(yǎng)了大批婦女工作干部，在婦女解放運動史上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二、向警予成長環(huán)境對其教育救國思想的影響

向警予出生名門，家庭生活環(huán)境、學習教育環(huán)境都比普通百姓的家庭要強，優(yōu)越的生活條件使其接觸新生事物較早，蒙受的影響較深，從小就樹立了遠大的理想?？梢哉f，向警予的成長環(huán)境對其教育救國思想的形成和影響是比較大的。

（一）富商之家為向警予的成長創(chuàng)造了良好的教育環(huán)境

向警予的父親向瑞齡是縣商會會長，其“父幼年家貧，自己不能讀書，很樂意培植子女攻讀”，“世俗以獵官為榮，以多金相炫，而瑞齡獨能捐巨貲命子女遠道求學，律身治家，克勤克儉，半綏寸薪，必珍必惜，惟子女教育費則傾囊不稍吝，有破產不惜之慨”。[2]可以看出，較好的家境條件，使向警予從5歲開始就隨父兄識字習文。她受《木蘭詩》里面主人公事跡的影響，立志也要做一個花木蘭似的女子，奮發(fā)圖強，保家衛(wèi)國。1903年，向警予的大哥向仙鉞從省城回到溆浦，與開明紳士在溆浦首善鎮(zhèn)（今溆浦縣盧峰鎮(zhèn)）城西文昌閣聯(lián)合創(chuàng)辦了一所小學，以招收家鄉(xiāng)子弟讀書習字。在大哥的鼓勵下，向警予也報名入學，開了溆浦女子公開入學堂讀書的先河。入學后，她不僅讀《三字經》《增廣賢文》等蒙學書籍，還廣泛涉獵中外名人故事，國文、歷史、算術、體操，科科都在學校名列前茅。經常與父兄一起誦詩論文，每遇感興趣的話題，她便與人辯論，且言多中肯。這樣的學習生活環(huán)境，使向警予受到了良好的啟蒙教育，這對她日后的教育救國思想的形成是有直接關系的。

（二）時代新潮為向警予教育救國帶來了新的希望

提到向警予教育救國思想的形成，離不開他大哥的熏陶。向警予的大哥向仙鉞是湖南維新運動的活躍分子，每年放假回家經常向弟妹講解當時的革命形勢和“政治革新、強國抗敵”等進步思想。1907年，向仙鉞在常德西路師范學堂教書，向警予隨母親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西路師范學堂創(chuàng)辦于1902年，是湖南第二師范的前身，是大湘西的最高學府。其邊上有古剎衹圓寺，是革命黨人結社之地。同盟會員經常在此活動，宣傳和討論革命思想，這種時代的新潮如星火燎原，讓人看到了一種社會的新生力量。向仙鉞也是同盟會會員，經常將進步書刊和思想帶回家，使向警予深受影響，在她心靈中蒙生了教育救國的新希望。1909年常德女子速成師范學堂創(chuàng)辦，向警予立即從溆浦趕赴常德，報名入學。據(jù)丁玲母親余曼貞日記記載：“與同級者更覺親愛，其中有一個10余歲姓向者，與我更說得來，學問道德可謂全校之冠。她對我亦較他人合得來些，真可謂忘年交?！盵3]1912年秋，向警予入湖南省立第一師范學習。1914年秋，她從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師范學校轉至具有“女革命家的搖籃”之稱的周南女校。從此，向警予接受了更高層次的革命教育。

（三）身體力行創(chuàng)辦女子學校寄托教育救國夢想

1916年春，心懷大志的向警予從周南女校畢業(yè)回到溆浦，接辦縣立女校（該校是1903年由向警予長兄向仙鉞倡建的）并任校長，實現(xiàn)自己“教育救國”愿望的第一次社會實踐。為辦好女校，把平臺打造成傳播新思想、新文化的陣地，向警予特從長沙聘請不少志同道合的同志來校任教。她辦學反對封建禮教，提倡男女平等，希望通過這些教育，改良社會陋習，探索人生的光明，求得自身和婦女的解放，再謀求大眾的解放。這是向警予早期革命思想的萌芽，她從一個純粹的愛國主義者不斷發(fā)展成一個民主革命者，并身體力行地辦女子學校，希望通過學校的教育實現(xiàn)她崇高的理想。

三、向警予從教育救國到革命救國的思想轉變

教育救國是不能從根本上觸動現(xiàn)存社會制度的，要徹底的政治改良，只有進行革命救國。向警予正是看到了教育救國的弊病，從而轉向運用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和無產階級的宇宙觀，實行革命救國的實踐。

（一）教育救國的局限讓向警予看到了深層次的社會矛盾

向警予的教育救國夢想并不順利，學校革新不久即遭到外界不同勢力的反對，首先是反動官吏不關心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使女校經費無著落，艱難維計。其次是學校進行的改革遭到頑固派的強烈反對，并提出許多質問和責難，甚至引來不少風言風語：“莫把妹子帶壞了”、“剪了發(fā)、放了腳，將來沒人要”等。加之外界社會風氣不良，經過學校培養(yǎng)出來的學生進入社會又被帶壞，她從非議中看到要根除人們的封建思想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這種種社會深層次的矛盾如果不從政治制度上去解決，一切改良都不會徹底改觀。于是，她于1918年6月向縣署辭去校長職務，決定“退而自修”，繼續(xù)深造，尋求救國救民的真理。

（二）開始運用馬克思主義原理思考革命救國問題

1919年8月，向警予在長沙加入毛澤東、蔡和森領導的新民學會，并在周南女校任教員，還創(chuàng)辦了進步刊物《女界鐘》，宣傳反帝、反封建、反軍閥、反對童養(yǎng)媳，提倡婦女解放，受到婦女界歡迎，在群眾中影響很大。1919年10月，蔡暢受兄長蔡和森的委托，邀請向警予共同發(fā)起湖南女子勤工儉學運動。12月初，她離開湖南到達上海，同已在上海的毛澤東一起討論湖南赴法問題。隨后，她在給湖南陶毅的信中指出：社會需要“根本改造”，我們應當擔負根本改造大任。12月25日，向警予和蔡和森、蔡暢等人從上海遠渡重洋赴法國留學，成為湖南女界勤工儉學運動的首創(chuàng)者之一。她把赴法留學當成這種“根本改造”中國社會的準備。在前往法國的郵輪上，向警予與蔡和森經常在一起討論救國之道路，互相促進，以至向警予逐步放棄“教育救國”的思想，學會運用馬克思主義思考中國的問題。蔡和森雄辯的口才，淵博的知識，深得向警予的仰慕，她對蔡和森的愛慕之情也開始萌生。1920年6月，向警予聯(lián)系生活實際，給毛澤東和彭璜寫了封信，提到對真理追求和社會改造的心情：“自出溆以來，覺從前種種，皆是罪惡，此后駕飛艇以追之，猶恐不及，而精力有限……奈何？計惟努力求之耳！數(shù)年后，或有以報同志?！边@年年底，毛澤東回信說：“……政治界暮氣已深，腐敗已甚，政治改良一途，可謂絕無希望，吾人惟有不理一切，另辟道路，另造環(huán)境一法……湘省女子教育絕少進步，希望你能引大批女同志出外，多引一人，即多救一人?！盵4]毛澤東的回信讓向警予深受啟發(fā)和鼓舞，這以后，她與新民學會的同志為共產主義理想而進行著不懈追求。在“改造中國與世界”的具體作法上，向警予完全贊同蔡和森“主張馬克思主義及俄式革命，實行無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的意見，這一意見得到在國內的毛澤東的贊同。

（三）“向蔡同盟”奠定了革命救國的堅定信念

向警予到達法國巴黎后，開始運用馬克思主義觀點分析問題，把謀求婦女的解放與社會的改造聯(lián)系起來。1920年5月，在法國蒙達尼公學附近的一個木板平房里，蔡和森和向警予舉行了簡單的婚禮。6月，向警予與蔡和森手捧《資本論》照了結婚照，這對建立在馬克思主義基礎上的革命伴侶開始了新的生活，被稱為“向蔡同盟”。他們兩人的結合，不僅是感情上的結合，更重要的是思想政治上的結合，是建立在馬克思主義思想上的。他們旗幟鮮明地并肩戰(zhàn)斗，一方面批判工讀主義、實業(yè)救國、教育救國等主張，一方面向大家指出中國必須在馬克思主義的指引下，走俄式革命道路，并向大家宣傳介紹馬克思主義。蕭子升回憶說“在蒙達尼，向警予是蔡和森的宣傳助手，她影響了許多男女青年，使許多人接受她的思想，婦女尤其聽從她，被她那懇切的誠意所感動”[5]。在改造中國與世界的道路和方法問題上，向蔡二人的主張是“沒有一點不同”的。1920年7月6日至10日，在蒙達尼新民學會會議上，蔡和森主張組織共產黨，建立無產階級專政，向警予極力擁護，提出“其主旨與方法多傾向于現(xiàn)地之俄”。她認為“中國將來的改造，完全適用社會主義的原理和方法”、“其重要使命在打破資本經濟制度。其方法在無產階級專政，以政權來改建社會經濟制度”、“共產黨則是發(fā)動者、先鋒隊、作戰(zhàn)部，為無產階級運動的神經中樞”。當時也有不少會員不同意這種思想。會上，向警予堅決站在蔡和森一邊，完全贊同蔡和森的主張，還撰文呼應：“財產私有制是萬惡之源，資本制度傭工制度都是由他派生的，無產階級的生活，都被他剝奪盡了，幸福簡直沒有了。這種制度，在理不應存在，在勢不能存在?！薄跋铺旖业氐氖澜绺锩褪且镔Y本主義經濟、政治和由此派生出來的思想文化的命?！薄跋虿掏恕钡於烁锩葒膱远ㄐ拍?，兩人在中國社會制度上的改良是一致的，那就是運用馬克思主義進行俄式革命才能救國。

（四）從婦女解放運動到人類解放思想的提升

1920年5月26日，向警予在法國巴黎撰寫的《女子解放與改造商榷》一文發(fā)表在李大釗主編的《少年中國》第2卷第2期上，明確地把婦女解放與社會改造緊緊地聯(lián)系起來，指出“女子解放問題……是社會改造的一個根本問題”，“我們是中國人，應該把中國女子的解放改造，做個出發(fā)點。如果我們中國女子已進到解放之域，即當進而謀世界女子的解放，同時為人類的大解放，此即所謂世界改造”。把婦女解放與人類的解放，中國女子的解放改造與世界女子的解放改造聯(lián)系起來，給我國婦女運動灌輸了嶄新的思想，從而突破了當時資產階級婦女運動的藩籬，為我國婦女解放運動指明了方向，這是我國女界中最早運用馬克思主義觀點研究婦女解放問題的一篇杰作。受向警予等赴法留學青年進步思潮影響，國內有1600余人紛紛赴法尋求真理，為此遭到當時的北京政府和華法教育會等的有關人員為難，致使有些學生租不起房，甚至吃不了飯，面臨失學。留法學生于1921年2月在巴黎舉行游行，向警予和幾名女生在駐法公使館前遭到警察毒打和扣押。為了擴大此次運動的影響，向警予等人積極組織海外大學女子請愿團，向國內女界發(fā)出公開信。在隨后爆發(fā)的進駐里昂中法大學的斗爭中，向警予四處尋求支援，營救被捕同學。隨著形勢的變化，她和其他4名女生在校的生活十分困難，積欠學校學膳費8700余法郎，學校多次追索欠款，向警予等人已到了“路絕途窮，無法自救”的地步。隨后，向警予設法多方尋求幫助。1921年12月2日，向警予不得不啟程回國。途經南洋時，在新加坡一帶停留兩周，為在法勤工儉學女生募捐。1922年1月，向警予回到上海，不久加入中國共產黨，一心撲在婦女解放和中國革命的事業(yè)上，使她在革命實踐中懂得只有從根本上去改良現(xiàn)存的社會政治制度，才能徹底改變和解放人類的思想。從此，向警予走上了更為艱難的革命道路。

注釋：

[1] 中共懷化市委黨史研究室編.《中國共產黨懷化歷史》（1921-1949）.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 2010.8.

[2] 何鵠志著.《向警予傳》.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0.4.

[3] 楊必軍編著.《懷化史海珍聞》.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12.12.

[4] 中共湖南省委宣傳部等編.《向警予紀念文集》.湖南：湖南人民出版社. 2005.10.

[5] 中共湖南省委宣傳部等編.《向警予紀念文集》.湖南：湖南人民出版社. 2005.10.

（作者楊必軍，中共懷化市委黨史研究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