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被上帝永久放逐的“飛翔的荷蘭人”,被自己的祖國宣布為叛徒,被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列上黑名單的紀錄電影大師——尤里斯·伊文思。從13歲就開始拍攝電影,有“先鋒電影詩人”之美譽。直到90歲完成令人震驚的封鏡之作《風的故事》。世界哪里燃燒,他就把攝影機投到哪里去,并始終把鏡頭對準普通的人。20世紀的世界風云變幻幾乎都在他的攝影機鏡頭里定格,化為影像史詩。
沒想到在阿姆斯特丹這個對紀錄片電影情有獨鐘的城市也很少有人提起紀錄片大師伊文思的名字,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直到今天一提起伊文思的名字,人們的心情仍然很糾結(jié),雖然知道他在世界紀錄片電影的地位很重要,但是荷蘭人對他的評價仍然褒貶不一備受爭議,因為二戰(zhàn)時期他選擇的是共產(chǎn)主義陣營,在冷戰(zhàn)時期對于荷蘭人來說選擇共產(chǎn)主義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由于政治的原因遮掩了他在紀錄片電影方面的光輝。所以即使在今天的荷蘭,很多人逐漸遺忘這位紀錄片大師也不足為奇了。
1945年,伊文思因拍攝澳大利亞工人拒絕為荷蘭的貨船搬運武器的紀錄片而被荷蘭政府禁止伊文思出入荷蘭長達20多年之久。但是中國人民好像沒有忘記這位紀錄片大師的作品,30年代的《四萬萬中國人》、50年代的《早春》、80年代歷時5年拍攝片時長12小時的紀錄片《愚公移山》依然是紀錄片電影的典范之作,使得中國人家喻戶曉。
在阿姆斯特丹市區(qū)伊文思曾經(jīng)租住過的五個街區(qū),實際上是他進入實驗紀錄片電影生涯的開始,在每一個住處我都看不到明顯的紀念標志,既沒有紀念碑也沒有紀念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子,樓房挨著樓房。如果沒有非常熟悉紀錄片大師的人幾乎很難找到這里,即使從他的樓下經(jīng)過也必定會失之交臂。
在一位熟悉伊文思的荷蘭朋友的帶領(lǐng)下,我們找到了伊文思在阿姆斯特丹的五個住處,每一個地方也只是在外邊看一看而已,不能進入實際的房間,因為現(xiàn)在的房子已經(jīng)不屬于伊文思的個人財產(chǎn),政府由于對他本人的不同看法,一直糾結(jié)著,所以也沒有更多的有關(guān)伊文思的背景介紹,更沒有對他個人進行過多的文字宣傳和說明。
荷蘭是個圍海造地的國家,阿姆斯特丹市區(qū)實際上很小,市中心就更小了。伊文思前兩處的房子現(xiàn)在想想應該是在阿姆斯特丹的“郊區(qū)”了,樓下就是阿姆斯特丹河和它的分支。阿姆斯特丹素有“北方的威尼斯”美譽,河道四通八達,風景如畫,那個時侯的“郊區(qū)”應該是比較清靜的地方。
雖然伊文思的家境還很不錯,父親是開照相機器材商店的老板,光在荷蘭就有五家分店,所以青少年時期的伊文思要想接觸電影是輕而易舉的事,當時家人還是希望他將來從商繼承自己家族的產(chǎn)業(yè),對他一開始選擇拍攝紀錄片電影是持懷疑和失望的態(tài)度。從他在阿姆斯特丹的每一處房子,完全可以清楚地記錄他是如何由一個文藝青年最后蛻變成紀錄片電影人的全過程。他生活的時間正是歐洲經(jīng)濟蕭條的時期,所以在那個時期,人們要么選擇政治左翼要么右翼,很多藝術(shù)家包括他的家庭最后選擇了左翼的陣營。當時伊文思去了很多地方包括法國的巴黎、德國的柏林和莫斯科等藝術(shù)家最聚集和最活躍的地方,接觸了先進的文化思潮,從而開始了他對紀錄片電影的研究和考察,當時在歐洲同樣有很嚴格的電影審查制度,所以他經(jīng)常和那些志同道合的電影人聚在一起,觀摩一些有關(guān)于柏林和俄羅斯內(nèi)部的紀錄片電影,請一些柏林或者俄羅斯的電影人給他們講解一些有關(guān)電影的基礎(chǔ)知識,實際上在當時他還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紀錄片電影人,只能說是一個熱愛電影的文藝青年,是一個對電影藝術(shù)的愛好者而已。對電影藝術(shù)的逐漸認識和開始經(jīng)驗都是在他們的一個地下電影秘密俱樂部學習和觀摩各種流派的電影開始的。再后來他又到電影技術(shù)比較發(fā)達的德國柏林學習膠片沖洗工藝,逐漸在技術(shù)上了解掌握了電影制作的全過程。
伊文思被稱“飛行的荷蘭人”,因為電影的職業(yè)特點和個人的性格,決定了他幾乎跑遍了全世界各個角落拍攝紀錄片電影,不安分守己是他的天性,即使在阿姆斯特丹不大的地方搬了五次家就是很好的證明。他結(jié)了四次婚 ,終生沒有要孩子,因為他知道他不能許諾給別人安定下來正常生活的可能,其實他一直也沒有真正想安定下來的念頭。
在阿姆斯特丹最繁華的丹色爾商業(yè)街和在唐人街街區(qū)的最后的兩處租住房子,伊文思逐漸把自己的電影工作室重點往城市的中心推近,雖然出身于富庶家庭的富家子弟,可以看出伊文思渴望了解社會底層的平民生活,和非常想接觸平民生活的愿望。他經(jīng)常在樓下的小酒館和老百姓聊天,在樓頂上的電影工作室觀察拍攝街區(qū)內(nèi)的市井百態(tài)。這和他以后能拍出許多同情第三世界人們的電影有著直接關(guān)系。他的第一部試驗電影和后來紀錄片《雨》的部分拍攝場景就是在一個叫“狐貍”的房子中完成的。實際上紀錄片《雨》在阿姆斯特丹的拍攝斷斷續(xù)續(xù)用了好幾個月時間,記錄了阿姆斯特丹城市春雨的全過程,作為黑白片的“城市電影”中最具詩意的一部作品,以其深邃和清新的風格,被認為歐洲先鋒電影的代表作,也是這個試驗電影時期中最具持久力和影響力的紀錄片電影。影片通過攝影機鏡頭對雨滴細節(jié)的描繪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雨在特殊天氣下產(chǎn)生光和影的奇妙變化,雨、景、物和人之間的關(guān)系唯美抒情,使得紀錄片《雨》一直以來成為今天紀錄片電影美學的典范。在“狐貍”房子的前面也就是紀錄片《雨》中經(jīng)常反復出現(xiàn)的電影鏡頭畫面,一處白色的非常精致吊橋和阿姆斯特丹河的分叉處,鵝黃色的葉片躺在安靜的水面上。幾十年過去了今天看起來電影中的場景依然如初沒有變化,今天河岸邊上的青年男女竊竊私語、卿卿我我,我想他們一定也不知道或者遺忘了在他們的眼面就是紀錄片電影《雨》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畫面,更不會想到在他們的背后就是世界著名的電影紀錄片大師伊文思曾經(jīng)住過的房子和他拍攝電影《雨》的最經(jīng)典位置。我曾經(jīng)試著在他房子附近的任何地方觀看影片中的景物,每一處都是拍攝影片的絕佳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