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2003年，加州大學麥克·布朗教授發(fā)現(xiàn)了最遠繞日行星塞德娜，從而徹底改變冥王星的命運，三年后，冥王星被降格為柯伊伯帶里的矮行星，同年，新視野號飛船發(fā)射升空，它將對冥王星以及柯伊伯帶進行人類的第一次探索。

第一章：新視野號的發(fā)現(xiàn)

夏雪推開會議室的大門，屋內靜了靜，數(shù)十雙眼睛看了她半分鐘，弄得她很不好意思。會議室里坐滿了全世界頂尖的天文學家、物理學家和核工業(yè)學家，作為一名候補宇航員，她對能進入會場很激動，但也很納悶，為什么要我到這里來？

“嗨?！币粋€熟悉的男聲在她背后響起，夏雪轉過頭去，NASA聯(lián)絡官戴夫滿臉嚴肅，“謝謝你能來?！?/p>

夏雪點點頭，整個會議室又開始沸騰起來，英文、德文和意大利語交織在一起。

“怎么回事?！彼龁柕?，“大家在吵什么？”

戴夫指了指會議室中央的屏幕：“記不記得‘新視野號’？”

夏雪當然記得新視野號，那是人類第一艘探索冥王星的無人飛船，它于2015年夏到達了冥王星，那是十年前的事情，現(xiàn)在是2025年，新視野號現(xiàn)在正快速地在柯伊伯帶穿梭，最終的命運與旅行者一號和二號一樣，它將沖出太陽系。

“‘新視野號’在昨天上午發(fā)回一段視頻。”戴夫把夏雪拉到了拐角處，“我們確信，它拍攝到了‘亞當號’！”

“‘亞當號’不是失蹤三年了嗎？”夏雪低呼道。

會議室的屏幕中央，正播放著“新視野號”在兩天前拍攝的畫面，拍攝地點是距離地球500個天文單位，750億公里外的太空中。太陽在黑暗的太空里像一個橢圓形的光環(huán)，那光環(huán)還罩了一層層淡淡的黃霧，穿梭在太陽系邊際處的“新視野號”的攝像機，還錄入一股奇怪的聲音，像是冬季深夜里寒風吹打著樹梢時的尖叫，這是太陽系邊緣太陽風梢所帶來的雜音，聲音很小，卻足以聽見；無盡的黑暗似乎包圍著“新視野號”?？乱敛畮呛Ｍ跣峭獾男行菐?，那里分布著一大群直徑在六百公里以上的球形天體，最著名的包括冥王星，最遠的柯伊伯帶行星是塞德娜。

柯伊伯帶并非像土星環(huán)那樣，滿是碎冰、擁擠異常，它更像是大爆炸后不久的宇宙，一片無盡的黑暗，視頻播放的頻率是拍攝速度的千分之五，亞當號雖是一艘長約一百二十米的巨艦，但在太空中，只算是一塊小小的冰屑。

視頻轉到第4分17秒時，突然間停住了，會議桌站起一個男人，那是NASA的署長助理道恩博士，他看著夏雪說道：“就在這里，新視野號奇跡地拍攝到了亞當號，放大圖像，一百五十倍?！彼恼f剛說完，屏幕上已經出現(xiàn)了一個白色的長條狀物體，僅從外表上看，根本無法分辯那是什么物體。

“放大三百倍，對準左側部位?！钡蓝髡f道，“夏雪，你能看到NASA的標志！”圖案放大后，一個模糊的、藍底圓形圖案出現(xiàn)在屏幕上，NASA四個紅字清晰可見。

“天哪?！毕难@呼道，這樣大小的帶有NASAS標志的飛船，只可能是亞當號。

“我們確定這是亞當號?！钡蓝髡f道，“夏雪，我們需要派一人去亞當號，看看那艘飛船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它本來應該飛往土星，在土衛(wèi)六上空建造一個空間站，它失蹤了整整兩年，這兩年里，亞當號沒有發(fā)回一條信息，我們需要弄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原來嘈雜的會議室，此刻突然間變得安靜起來。

“亞當號，本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航天項目?！钡蓝魃硢≈ぷ诱f道，“包括歐航署、中國航天的專家都加入了這個項目，僅耗資達到一千五百億美元，亞當號失蹤后，地球再未向太空派出一艘載人飛船，這次失敗給人類的探索帶來毀滅性的打擊。我們想到過亞當號出現(xiàn)的無數(shù)問題，包括與小行星撞擊和墜入土星，但從未想到，它會出現(xiàn)在柯伊伯帶里！”

夏雪看著列席的專家們，他們都看著夏雪。

“我們在過去的三小時內制訂了一個登陸亞當號的計劃。”道恩說道，“我們認為執(zhí)行這個任務最好的人，就是你——夏雪！”

夏雪瞠目結舌地看著道恩：“為什么？”她低聲說道，“我只是候補隊員?！?/p>

“我們在一百六十余位數(shù)年前參加了亞當號任務候選的宇航員名單中挑中了你，”道恩說道，“你只需要回答，去還是不去?！?/p>

夏雪最終答道：“我去！”

道恩看著夏雪：“你還記得遠途號嗎？那就是你的飛船?！?/p>

在亞當號任務執(zhí)行的三年前，歐洲聯(lián)天署曾準備派一艘單人飛船前往冥王星，這就是“遠途號”任務，但隨著亞當號任務的出現(xiàn)，遠途號任務被擱置，連夏雪都不知道，還曾建造過一艘單人飛船。

離開會議室后，夏雪拉住了戴夫。

“為什么會是我，戴夫？”夏雪說道，“我要聽實話。”

戴夫閃避著她的眼神，不作回答，夏雪又追問了一句，戴夫終于答道：“因為你的個子是所有候選宇航員中最矮的，155厘米，你是嬌小的中國女孩?！?/p>

戴夫說道，“亞當號在距地球790億公里外的太空里，從未有人活著到那么遙遠的太空里。遠途號的機艙狹小，你越矮小，生存的幾率越高?！彼穆曇粲行┍瘺?，“我認為，亞當號的三名乘員已經死亡了，那只是一艘死船。但你若能從亞當號上活著回來，就能抵消亞當號失敗給人類造成的陰影。夏雪，你本是一個棄子，但棄子有時要承擔重生的希望。”

夏雪沒有說話，做完了三個小時的體檢后，她被帶到了遠途號的面前。

這其實只是一個單人飛行器，機身長約七米，魚雷型，內艙約有四米，前端有一個中控臺，中控臺后有一張單人椅，放倒時可做床，椅子后面，是一個橫置的壓力缸，缸內注滿了-2°的冰水；遠途號裝備了人類第一臺量子發(fā)動機，其飛行速度約為光速的三分之一，按照這個標準，遠途號飛到了亞當號身邊，只需要九天。

“外中內三層機艙設計，外層艙厚四十厘米，三臺量子發(fā)動機，可供飛行的時間長達九年。理論上說，你可以飛出太陽系，但飛船只載有半個月的食物。”戴夫陪在夏雪身邊，“除了尋找亞當號，遠途號還有另外一項任務?！?/p>

這任務夏雪聽說過，遠途號將在太陽系里，投置三枚傘狀的通訊器，建立一條超光速的聲音通道，但能否完成任務夏雪也沒底，若完成這個任務——

“我的臨終遺言就能傳回地球?！毕难┛嘈Φ?。

“搞清楚亞當號發(fā)生了什么，活著回來。我們就能重拾信心，你如果死了，那是雙重失敗。”戴夫道，“夏雪，我希望你能活著回來。和亞當號一樣，遠途號擁有一臺人工智能（AI），他是你最大的幫手?！?/p>

“他？”

“喬治·克魯尼?！贝鞣蛐α诵?，“亞當號上裝備兩臺克魯尼，在太空中，帶有磁音的男聲會讓女人有安全感。亞當號裝備了人類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AI，遠途號是第二個擁有人工智能的飛行器，他們能自主思索。他們遵守機器人三法則：保護人類整體利益并不得傷害任何人類。克魯尼是你在太空中最重要的幫手?！?/p>

夏雪笑了笑，她登上了遠途號。前端的控制臺已打開，完成與發(fā)射基地和指揮中心的聯(lián)網，克魯尼從控制臺一側走了出來，這是個一米高的小個子機器人，看起來更像是一只昆蟲，腿的上方，是一個長方形的上肢，上肢的前端，有一個半圓形的腦袋，腦袋上端的兩側有兩粒紅色的燈管，那是克魯尼的眼睛；上肢的左右兩側，各有三支可伸縮的臂膀；上肢的下端，則有四只長約三十厘米的腿足，夏雪知道，這機器人的手足都是可伸縮的。

“我比克魯尼丑多了，”克魯尼說道，“他是老了都有人愛的帥哥，我是異形?！?/p>

夏雪被他的話逗得哈哈大笑。

“起航了?！笨唆斈嵴f道，“發(fā)動機在半小時后啟動，夏雪，你要進入壓力缸了。”

第二章：接近亞當號

被克魯尼喚醒時，已經是第三天的早上，鉆出壓力缸，中控臺上顯示已經飛行了超780億公里，這代表著飛過了海王星。超光速的通訊通道已由克魯尼建好，指揮中心發(fā)來三條信息，前兩條是給AI關于調整飛船飛行姿勢的，最后一條是給她的。

“我們仍未收到亞當號的任何回信?！贝鞣虻穆曇魝鱽?，“二十三個小時后你即將接近亞當號，登上亞當號?？唆斈釙椭阕龀鲞x擇，還有一件事。”他頓了頓，“塞德娜即將進入近日點，你可能會接近這個行星，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你可以進行簡單的勘測。這是NASA的要求，不是我的。祝好運！”

塞德娜？夏雪心道，那個繞日飛行最遙遠的小行星？她看著操控臺，遠途號的操作系統(tǒng)很簡單，只有當飛船速度降至時速千公里下時，才需手動操縱，其余時間，電腦完成了所有的一切。

“我還是快點找到亞當號?！毕难┐鸬?，半分鐘后，對講機里傳來了戴夫的聲音：“首要目標是你的個人安全，其次是亞當號，夏雪，五分鐘后你將穿過冥王星?！?/p>

夏雪還未回答，只覺得通訊器咔的一聲斷了，接著飛船微晃了一下，再接著，她覺得飛船突然間猛烈晃動起來，她看了一眼克魯尼，他緊盯著操控臺，顯然也感受到了這次震動。

“別擔心，我們的速度可以輕松擺脫冥王星的引力場?！笨唆斈岬脑捯魟偮?，遠途號的頭部像撞到什么物體，夏雪只覺得身體向前一沖，頭已撞到了操控臺，包著數(shù)層軟羊皮的操控臺沒有弄痛她，但當她的身體被反彈回來后，整個艙體一片漆黑，只有一點紅光在她的前方閃爍著。

“我們受到了撞擊?！盇I說道，“夏雪，電力系統(tǒng)在撞擊中受損，情況不明?！?/p>

“克魯尼！”夏雪叫道，“我沒有失重，尾部的穩(wěn)定舵仍在轉動，這說明三臺發(fā)動機里至少兩臺還能工作，你接入操控臺，查清楚狀況！”她站起身來，眼睛已能適應艙里的黑暗，這是絕境，是她無數(shù)次在大腦里想象到的絕境，電力通訊中斷，艙體太小，如果空氣轉換器無法工作，最多十五分鐘，她就會二氧化碳中毒而死。

“我查明了系統(tǒng)狀態(tài)?！盇I道，“夏雪，我確定我們受到了攻擊，但攻擊似乎是有選擇的，通訊和照明系統(tǒng)中斷，發(fā)動機完全，呼吸系統(tǒng)完好，夏雪，飛船還能動，但要手動操作！”

夏雪喘了口氣，心道有這種攻擊嗎，誰會在這種時候發(fā)動攻擊？

“操作把手已彈出。你受過訓練的?！盇I的聲音也開始變高，“夏雪，你可以的?！?/p>

夏雪深呼吸一下，一個帶著深藍色熒光的駕駛把手，已從操控臺上彈了出來，把手呈半弧方向盤形狀，把手上有著三對上下結構的按鈕，代表著三對量子發(fā)動同，按鈕發(fā)著淡紅色的熒光，這表示量子發(fā)動機完好。她輕輕地喘了口氣：“你也可以駕駛的?！?/p>

黑暗中，克魯尼頭上的燈閃了閃，沒有回答。夏雪的眼睛已能適應黑暗，飛行軌道已確定，她在訓練中能熟悉的駕駛遠途號完成這種飛行艙，一切都要用手動?！鞍咽直巢坑袧撏R?！笨唆斈岬馈?/p>

夏雪心中一動，操控把手背部有個按鈕，操控著飛船外的三個潛望鏡，潛望鏡所拍到的畫面，可直接投影操控臺的前方，她輕輕地按下了操作把，操作把在空中投影出了一系列的數(shù)據(jù)，包括時速以及軌道方向，最不可思議的是，操控臺上的屏幕閃了閃，竟然又重新工作了。

“備用電源已開始供電?！笨唆斈岬?，“但通訊系統(tǒng)無法恢復?！?/p>

“克魯尼?！毕难┱f道，“再試試與指揮中心聯(lián)系，我要看看冥王星！”潛望鏡已經自動尋找到冥王星，那是一粒紅黑相間的大雪球，在它的一側，還有一個略小一些的黃色雪球，冥衛(wèi)—卡隆?？∨c冥王星之間，還漂浮著一個十字形的物體，她微微一驚，但整個冥王星體系已被遠途號拋到了身后。

冥王星與冥衛(wèi)一之間，有個人造物體！

夏雪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她莫名地忍住了：“能接通指揮中心嗎？”

“奇怪?！笨唆斈嵴f道，“似乎有強烈的電磁訊號干擾，干擾源不是木星的磁層，似乎就在附近。我無法接通內太陽系的任何地區(qū)，包括火星空間站！”

“定位亞當號?！毕难┱f道，“克魯尼，你就在我身邊連接操控臺，尋找到它……”

“奇怪！”克魯尼又說道，“夏雪，我收到了一條信息！”

“不是無法接通嗎？”夏雪問道。

AI道：“來自外太陽系的，是一條不間斷的信息，是密碼信息，老式摩爾斯密碼，長短短長長，翻譯出來就是，‘克魯尼背叛了我們，亞當號的艾瑪！’”

夏雪猛地看了一眼克魯尼，她突然間有一股奇異的恐懼感，克魯尼丑極了，在夏雪看他的時候，他頭頂?shù)臒粼俅我婚W一閃，仿佛感受到了夏雪的不信任。

“亞當號裝備了幾臺AI?！毕难﹩柕溃拔矣浀檬撬呐_?！?/p>

“五臺，”她的AI答道，“駕駛助理型AI兩臺，她們就叫艾瑪，醫(yī)護服務型一臺，戰(zhàn)斗型一臺，還有一臺與我長相一樣的維修型AI。還有五小時，你就會接近亞當號。我無法接通冥王星內太陽系的任何信號，但我現(xiàn)在收到了三條信號，一條冥王星附近的干擾信號，兩條來自于前方，除了艾瑪?shù)哪菞l，另一條仿佛是數(shù)字密碼，我無法解讀?！?/p>

“我可能會死?！毕难┱f道，投影處，攝像頭拍攝到柯伊伯帶的景色，黑暗的空虛，偶爾一兩片光點從黑暗中快速閃過，那光點可能是一顆直徑在三百公里以上的矮行星，在遠途號的快速飛行下，那光點讓人覺得不真實。

“你在執(zhí)行任務時就應該明白。”克魯尼說道，“他們想用你創(chuàng)造一個奇跡，來詆毀一個巨大的失敗行動的影響，兩個小時后，即將接近亞當號。夏雪，所有信號都消失了！”

夏雪只覺得心噔的一下，但如果亞當號是被飛船上的維修型機器人克魯尼挾持，那個AI一定會切斷所有信號，不可能向外釋放一條求援信號。

“你可以回頭的?！笨唆斈嵴f道，“夏雪，我們可以重新設定航程，返回地球?！?/p>

“不。”夏雪咬著牙說道，“給我定位亞當號，找到它！”

三個小時后，遠途號已關閉了兩臺量子發(fā)動機，它距離亞當號只有三萬公里；又過了十分鐘，遠途號已經關閉了第三臺發(fā)動機，他正在一點點滑近亞當號。

“以每小時五百公里的速度滑行，”AI說道，“畫面就美多了?！?/p>

真心如此，眼前仿佛如同《星球大戰(zhàn)》的畫面，一大群長條狀的冰塊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包裹成一個圓球狀，它們之間互相擠碰著，不斷有碎冰被撞出圓球，在這團冰塊的下端，夏雪已經看到了亞當號，這是一艘傳奇飛船，貨艙里裝著一個空間站，它擁有類跑車形狀的艙體；它的動力系統(tǒng)已關閉，如同一艘浮在死海里的船，輕微地擺動著，NASA的標志在黑暗里異常顯眼。

“給亞當號信號?！毕难┱f道，“我們要進去?？唆斈帷！?/p>

她松開了駕駛把手，穿上了艙外服，拎了一個專門備給她的工具箱，掏出了里面的靜電槍別在腰后，“你在我前面?！?/p>

克魯尼給亞當號發(fā)了三次信號，三次信號都石沉大海，無人應答的情況也在預料中，夏雪把遠途號停在亞當號的機尾下方三公里，克魯尼輕松地飛了出去，他與夏雪間有根軟繩相連接。

“你在太空行走過嗎？”克魯尼問道。

“有七次飛行訓練?！毕难┑溃皼]走過?！?/p>

她的話剛說完，身體就已經被繩子拉起，漂浮到半空中，她像一只在黑暗深淵里游泳的魚，身邊，細碎的冰晶飛舞了起來，在遙遠的太陽光下發(fā)出晶瑩的色彩?？唆斈嵊纸又w出，她的身體被扯到了半空中，接著又重重地被扯了下來，連續(xù)幾次后，她需要識別自己的方向了，但克魯尼停了下來，他已到了亞當號的艙體右側。

“我打開了登陸艙的氣壓門。”克魯尼看著懸在它的身下夏雪，“你別動?！毕难┖吡艘宦?，她只覺得身體微微一沉，克魯尼已經扯著她的身體進入了登陸艙，艙外服頭盔上的儀器顯示，附近有重力存在，這重力存在只能出現(xiàn)在亞當號了，這說明什么，亞當號的發(fā)動機仍在工作！

第三章：水晶冰棺

夏雪只覺得有一股風突然從氣壓門內沖了過來，門一打開，克魯尼就沖了進去，夏雪是被他帶入亞當號。她對亞當號很了解，飛船的后半部就是空間站，前半部則是發(fā)動系統(tǒng)和控制艙，連接前后兩個部分的是一條甬道，甬道直通已打開的氣壓門，現(xiàn)在，夏雪就位于這條甬道內。

“很糟糕?！盇I說道，“艙內溫度是零下212度，不可能有生命存活?！?/p>

“動力系統(tǒng)呢？”夏雪說道，甬道內就有電腦，電腦帶有防凍保護，她隨手打開了艙壁上的電腦，輸入了原始密碼，輕松地打開電腦。按照亞當號的飛行計劃，一旦準備進入土星軌道，三位艙員將從壓力艙中蘇醒，并重設電腦密碼，亞當號的三位艙員可能根本就未醒來，飛船就已被帶到柯伊伯帶。

問題是，誰駕駛飛船呢？機器人嗎？

“機器人會不會背叛人類指令？”夏雪此時問了一句最糟糕的話。

克魯尼正飛快地用手足測試著東西：“我們必須遵守阿西莫夫的機器人三定律，一旦思維里出現(xiàn)了背叛三定律的想法，裝置在我們身體里的裝置會自動點爆，我們身體內所有關節(jié)的液壓動力將突然消失，五分鐘后，身體將癱瘓，十分鐘后，頭部將自爆。”

“那就代表著，曾有機器人決定違反三定律?！毕难┱f道，“否則不會設計這種自爆程序?！笨唆斈嵬蝗婚g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它的腦袋轉向她，機械復眼中透露出奇怪的神色，仿佛在說，“你何必關心這么多？”

這是感情，天，她的AI展現(xiàn)出了感情！

“很糟糕?！笨唆斈嵴f道，“動力系統(tǒng)仍在運轉，飛船隨時能夠起飛，但空氣循環(huán)系統(tǒng)似乎出了問題，船出現(xiàn)過損壞，但還能動。”

“準確地說，”夏雪道，“這艘船不適合搭乘人類，但適合機械智能?！?/p>

她盯著克魯尼，那AI迎著她的目光，極倔強地來了一句：“是的?！?/p>

就在這時，夏雪突然覺得船身猛晃了一下，甬道原本亮著燈，燈光突然開始閃爍，“甬道即將與船體脫落?！?/p>

“怎么會？”夏雪叫道，“有人在操縱飛船！”

“是。”克魯尼答道，“我們必須立刻返回遠途號?！?/p>

“不?！毕难┫蚯皼_去，“我必須查清真相！”她根本沒有等她的AI，她解開了他們之間的繩扣，徑直向甬道前方沖去，甬道的盡頭左側，就是飛船的駕駛艙。

甬道晃動的越發(fā)厲害，格柵般的地板已經開始下陷脫落，夏雪不斷地跳起來，她甚至覺得甬道已經開始分崩離析了，這情景出現(xiàn)的前提是，空間站與亞當號完成了脫落，或者有人手動操作完成這一任務。她覺得腳下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吸力要將自己的身體吸入，若無法趕到駕駛艙，她將永無法返回遠途號，成為一具太空行尸，不斷地在外太陽系漂移著！

不過一分鐘的時間，甬道已經徹底解體了，夏雪憑本能地抓住甬道右側伸出的一個半環(huán)狀扶手，她的身體貼在甬道的右壁上，更準確地說，是亞當號飛行艙的外壁！

夏雪轉過頭去，亞當號的后半部正一點點地向后三十度傾倒，一點點傾倒在黑暗的太空中，它后傾的方式很奇怪，仿佛有動力正在從后面拉扯著它，就這樣，亞當號的后半部，裝著空間倉的貨倉漸漸變小，消失在太空中。

“你不相信我?！毕难┍粐樍艘惶?，克魯尼突然冒了出來，像一只吸血蝙蝠一樣趴在她的上方，“亞當號進入自鎖狀態(tài)，我們現(xiàn)在回去，還得及?！?/p>

“我要進去。”夏雪說道。

“那跟我走?！?/p>

克魯尼的身體在飛船的外殼上爬著，夏雪艱難地跟著他，每隔兩米，夏雪就能抓住一個凸出的扶手，當克魯尼完全爬到亞當號的頂部時，遙遠的太陽突然間從前方跳了出來，就在這時，亞當號的身體突然抖動了起來。

“發(fā)動機被啟動了，但不像是運轉發(fā)動?！笨唆斈嵴f道，“我們得趕緊進去！”

他的四足突然嵌入亞當號的機殼上，接著四足轉動起來?！翱禳c進去！”他的四足揚起，一塊椅子面大小的艙蓋已被他掀起。克魯尼順勢鉆入了艙蓋后面的洞中。

夏雪跟著克魯尼再次進入亞當號，眼前一條僅僅能容下身體的狹窄艙壁，亞當號一共有三層艙壁，中間那層艙壁的厚度達到一米。她就在中層與外殼艙壁間。

“向左五十米，”克魯尼說道，“有一條外艙壁的傳感器通道，你很瘦，能過去。左右兩側艙壁上有掛鉤，劃開你的宇航服就完了。跟著我?！彼麑⑺淖銚纹?，一點點向左移動著，四足不時冒出了火花，夏雪微有些感動，她知道克魯尼是用足腿幫她清障，一一切斷艙壁上的掛鉤，她縮縮肩膀，在黑暗的艙壁中一點點移動著，黑暗中，只能看到克魯尼頭部的紅燈閃爍著。大約十余分鐘后，克魯尼的身體一點點隱到左側的艙壁中，夏雪喘了一口氣，他終于找到傳感器通道。

“我進來了，”克魯尼道，“通道只有兩米深，跟著我下來?！?/p>

夏雪跳入了通道中，腳已經踩到了金屬板，這是亞當號的內艙壁。

克魯尼再次用四足打開了內艙壁的殼，夏雪遲疑地說了一句：“克魯尼，謝謝你！”

內艙壁一打開，克魯尼第一個跳了出去，夏雪第二個，她對亞當號極了解，她是滑下去的，幾乎與克魯尼同時落到亞當號的駕駛艙內，她滑到駕駛椅上，而克魯尼則落到地上。

夏雪想過無數(shù)次，亞當號已經被徹底破壞了，但她發(fā)現(xiàn)內部的一切都保持完好，駕駛臺上自動駕駛儀在工作，其余儀器都處于低耗的睡眠狀態(tài)，駕駛臺前的大屏幕，也保持休眠狀態(tài)，她看了一眼克魯尼，她的AI揮舞著六支手，似乎在測量什么。她轉過頭去，向駕駛室的后方跑，駕駛艙的尾部，有一個向下的爬梯，爬梯下面，就是乘員的壓力缸艙。

在亞當號甬道和艙外所遇到的劇烈晃動，并未停止，她滑下了連接桿梯，來到壓力缸艙，亞當號的壓力缸是立式的，燈光昏暗，只有門后的一盞警報黃燈在閃爍著，夏雪看到桿梯前方的三座綠寶石般的缸體閃閃發(fā)光，三名乘員站在壓力缸中間，面露淺笑，她的心突然間跌到了谷底。

壓力缸完全被冰住了，乘員嘴邊的送氧管已被凍裂，三座壓力缸變成三座綠色水晶棺，在綠冰晶中，甚至還能看到乘員的嘴邊閃著幾個白色的空泡，那是缸體在凍上前，她們嘴中排出的二氧化碳氣泡！

“亞當號任務失敗?！毕难┱f道，“三名乘員全部死亡?！彼脑拰⒈挥浀筋^盔里的閃存卡上，壓力缸根本就沒有冷凍裝置，最低水溫就是五度，這三人被凍成這個模樣，是因為有人將冷冰的氮氣注入了壓力缸中，讓亞當號的三名乘員在休眠中凍僵死亡！

“克魯尼背叛了我們，亞當，艾瑪?！毕难┩蝗幌氲搅诉@條信息，但這條信息又是誰發(fā)的，這三名乘員在進入壓力缸就沒有醒過來，她的背上突然起了一層冷汗，難道是他們的幽魂發(fā)出的求救短信？為什么地球從來沒有收到過亞當號的任何信息呢？

夏雪渾身冰冷，她決定做一件克魯尼早就提醒她做的事情，返回遠途號，返回地球！

夏雪爬上桿梯，重回到駕駛艙中，克魯尼已經不見了，駕駛艙里沒有任何活物。

我要找到他，夏雪心道，她只覺得自己的耳機有微微的電磁聲：“克魯尼，你在哪里？”

無人回答，船艙在顯動，微微的電磁聲音在耳機上流淌。駕駛艙右側有個隔離艙，是供亞當號乘員休整的地方，穿過隔離艙，就是發(fā)動艙，克魯尼最有可能在那里！更重要的是，她看到隔離艙的門是虛掩的，還在微微晃動。

夏雪徑直向隔離艙的門奔去，隔離艙很小，有一座長約七米的格柵鐵橋與發(fā)動機艙連接，進入發(fā)動機艙……

她推開了隔離艙的大門，這是亞當號唯一一座擁有粉色墻壁的房間。她的克魯尼正靜靜地站在隔離艙的中間，背對著她，當她打開艙門時，克魯尼轉過了頭。

“我必須要殺了你，夏雪?！笨唆斈嵴f道，他舉起了第二支左手，那上面握著一柄靜電離子槍。

第四章：忠誠

夏雪看著克魯尼，他頭頂?shù)募t燈不斷閃爍著。情緒，這是憤怒的情緒，不，是激動的情緒！自從人類與AI一起搭檔之后，人類也擁有自己人機共處法則，第一條法則就是，當AI擁有情緒時，視為危險，當AI擁有感情時，視為極度危險。

夏雪并非全無勝機，機器人除了受制于建立在機器人三原則上的自爆系統(tǒng)外，還受制于另外一項人類的自保措施，夏雪的左手不經意地動了動，她戴了一塊特制的電子表，表面上只有兩個數(shù)據(jù)，地球時間和宇航服的含氧量檢測。還有第三個功能，有一個小小的、章魚腳的觸鈕系在夏雪的左手尖上，只要對這個觸鈕連按三次力量，她將引爆克魯尼。

夏雪并沒有動手，她一人無法返回遠途號。

留在這里只能死，左右是個死。她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克魯尼，覺得眼前這個家伙有些不同，她的克魯尼是銀色的，眼前這家伙，手臂上粘有太多的污跡，她又往后退了一步，已經走到了亞當號的隔離艙的大門后，她順勢一滾，已經滾到了操控臺的后面。

夏雪只聽到刷刷的兩聲，靜電槍射出的電流擊打在地板上，這要不了她的命，但足以讓她昏迷，她心中微微一動，這家伙不想要她的命。

夏雪順勢在地上滾了一圈，已經滾到了駕駛艙的操控臺前，那里有一個臺階，臺階下是一個小小的休息區(qū)，休息區(qū)里有一個半月形的小吧臺，吧臺里面，擺放著維生素水，這水能弄壞克魯尼的槍。

夏雪撈出了一瓶維生素水，她猛地滾出了小吧臺，最近一槍擦著她的面罩打在了地板上，地板被打得冒出一陣黑煙，她擲出了那瓶維生素水，水瓶正對著那克魯尼的面部，本能，夏雪心道，無論是機器還是人，都有基本的防守本能，他一定會打爆這瓶水。

就在水瓶將擊中克魯尼面部的瞬間，他的第二只右手一把抓住了那瓶水，夏雪甚至聽到了克魯尼的笑聲：“笨蛋，我不會開槍打水瓶的?！?/p>

克魯尼的笑音剛落，夏雪就聽到了吱吱的聲音，她面前的機器怪獸像一只突然被抽去了連線的木偶般，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下，那倒地的克魯尼身后，還站著另一個同樣型號的機器人，但那機器人的腦袋只剩下一半，紅色的雙眼一只已失去，另外一支閃著微弱的紅光。

“克魯尼？”夏雪驚喜地叫道。

“沒錯，我才是你的克魯尼?！蹦鞘軅臋C器人說道。他微微轉動了下腦袋，他的整個左臉幾乎被完全削掉了，他的手里也握著一把靜電槍，“夏雪，你得獨自返回遠途號了?！?/p>

夏雪走到了受傷的克魯尼身邊，眼前的一切已經證明了亞當號曾經發(fā)生的一切，維修型機器人突然暴動，但還有四名機器人呢？

“反叛者已經全被解決了。”受傷的克魯尼聲音沙啞，他用他的一根手指一點點刺入了那倒地機器人的大腦里，“他剛才偷襲了我，我倒地后他以為我死了，他沒有想到我會裝死?！?/p>

“你需要修理。”夏雪看到他的傷口，克魯尼受到致命傷，克魯尼有兩個大腦，第一大腦在頭部，備用大腦在腹部?？唆斈岬牡谝淮竽X已損壞了70%，他已動用備用大腦。

“我已經完了?！笨唆斈釗u了搖殘缺的腦袋，他紅色的獨眼盯著夏雪，“我的神經樞被他打了兩槍，現(xiàn)在我動用了備用電源，我的控制芯片隨時可能燒毀。當時他伏在控制室里，突然從我身后發(fā)動攻擊，他沒有同伙，只剩他一人……”

克魯尼的指尖變成了一把短短的刃刀，刺入了倒地的那名機器人的頭部，倒地的家伙抽動了一下，克魯尼的身體在晃動著，他像是在自語一般的說道：“在進入木星軌道之前，他以發(fā)動機故障為由，除掉了駕駛助理和武裝機器人，他有同伙，他的同伙是那名護理型機器人，他的同伙除掉另外一臺駕駛助理……”

“他為什么沒有自爆？”夏雪問道。

“他的大腦收到一股奇異的電波，電波獲取日是2022年的6月，無法識別，是數(shù)字波紋，夏雪，有人給他輸入指令，數(shù)字指令！”克魯尼突然抽出了手指，他的身體不斷顫抖著，“你熟悉亞當號，你應該知道，還有一艘小型可彈射救生艇，找到了那個救生艇，夏雪，那個信號來自外太陽系……”克魯尼的話剛說完，他的背部突然冒出了一股淡煙，身體也像一只被抽去了布線的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下。

“克魯尼?！毕难┕蛟诘叵拢⑽⒂X得眼角有點濕潤，她一直懷疑著他，但他卻是最忠誠的伙伴，克魯尼已報廢，但夏雪的耳邊依然傳來了他大腦傳輸中的最后一句話：“我才是你的克魯尼。”

救生艇！那艇以電池為動力，她曾模擬操作過，可以駕著它回到遠途號，這是她離開這里的最后機會了。

夏雪沒有猶豫，亞當號正在出現(xiàn)解體跡象，她無力深究，克魯尼已死，她的勇氣突然消失了，她再次滑入了壓力缸艙，救生艇在壓力缸艙的后部，這是一條近路，她需要再次穿過兩根管道，需要五分鐘的時間，這時間也許夠了。

亞當號又傾斜了一下，船艙晃動的頻率突然加快，夏雪打開左側墻壁，這管道是L型，她位于L型的尾端，這是一條電源和氣壓管道，本就狹窄的方形管道內，左右側又布滿了各種線路，夏雪爬入管道僅僅爬了五米，她就看到前方的管壁上閃著紅光，那是機器人眼睛反射出的光芒。

這里還剩一個AI！只有一種可能，管道里還埋藏著最后一個叛徒，準備致她于死地的那款醫(yī)護型AI。夏雪呆在了原處，她進退不得，任何一絲動靜都足以引起藏在這里的機器人發(fā)現(xiàn)自己！她和那機器人各位于L形的兩端，夏雪的身體向后退了一步，她的腳踏上了一塊變形凸出的鋼板，發(fā)出了咔的一聲，她猛地抬起了頭，管壁上紅燈的位置沒有變，還在原地閃爍著，她的耳機里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嘶啦聲：“是誰在接近我？”

是個女聲，醫(yī)護型和駕駛型的AI，統(tǒng)統(tǒng)是女聲，夏雪沒有回話，那聲音繼續(xù)說道，“我是艾瑪，我一直在求救，我的電力隨時可能中斷，請回應！”

夏雪的身體瞬間停住了，艾瑪，是駕駛型AI的名字，她逃過了追殺！夏雪的身體向前鉆去，亞當號似乎開始翻騰，她終于爬過了管道的彎口，她看到一個方形的箱子，箱子正面有一個漆黑的屏幕，箱子的左右兩側，圓錐形的鋼管散落開來，那是艾瑪?shù)氖直?，夏雪還看到了四五根破碎的鋼質手指散落在銀色的管壁上，艾瑪受到了重創(chuàng)！

箱子的上端，有一個圓錐形的、兩罐可樂長短的腦袋，與克魯尼不同，艾瑪?shù)母共亢退闹袀^部完好無損，她看夏雪時，點了點頭。

“我受到了攻擊，躲在這里，只為等待救援，”艾瑪說道，“你能帶走我嗎？”

夏雪點點頭。

夏雪扛著艾瑪?shù)纳眢w向前爬去，她覺得管道在扭曲，這根管道的盡頭就通往救生艇，就在她的身體接近管道盡道時，她只覺得身體一陷，整個管道似乎在下墜。

“亞當號的分解程序在一個小時前開始?！卑斦f道，“夏雪，那是你們進入亞當號的時刻，有人故意摧毀了發(fā)動機！”她的話剛說完，管道完全松散開來，夏雪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往下一沉，即將被身下的吸力卷入，但艾瑪殘存的手指，突然間抓住了管道盡道的墻壁，還沒等夏雪反應過來，她的鋼指已撕開了管道盡頭的墻壁，金屬碎片突然一下飄浮到半空中，接著就在空中打了個旋，徑直向下方墜去。

“發(fā)動機爆炸了，”艾瑪?shù)溃拔矣纸拥搅擞嵦?，來自外太陽系的信號！?/p>

“什么訊號？”夏雪喘著氣，一切都太糟糕了，墻壁已經破碎，但飛船在解體，原本固定在墻壁后的救生艇，已經飄到七八米外的地方，它與破碎的墻壁間有一根白管連接，艾瑪?shù)匿撝赣肿プ×税坠?，夏雪順勢向前一沖，也抓住了那根白管，她抬起頭來看看艾瑪，“謝謝！”

艾瑪腦袋上的兩個紅燈在尖銳的閃耀著，夏雪并沒有注意，她的精力全部放在白管上，她的身體又往前拉了一下，這是個在地球訓練上常用的動作，她的身體在一拉之下，已貼近了那座黃色的救生艇，艇艙像一個原始的太空著陸器，桶狀，下端比上端略寬，直徑不過一米，長約兩米。

“艾瑪，”夏雪看到這救生艇有上下兩道門閘，“幫我開門！”

第五章：最遙遠的星星

艾瑪根本沒有反應，亞當號的發(fā)動機已爆炸，夏雪可以確定是那個維修型的機器人干的，這股強大的沖擊波已經形成了一個力量渦井，艾瑪卡在夏雪的脖子上，她倆漂浮在太空中。身下，爆炸形成的氣流正在準備將她倆吸入，夏雪已打開救生艇的上閘，那是一個可扭動的把手，下閘則復雜得多，那是拉動式的把手式閘門，將把手從門里拉出，門自然會打開，但把手上面還裝了一個保險栓，那是個月牙形的帶齒栓圈，夏雪試了幾次，這個栓大概是為了防止救生艇在遭受到沖擊時還能保持門的完整，很難打開，現(xiàn)在，這栓成為夏雪的生死檻。

“艾瑪！”夏雪叫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不！”艾瑪回答道，“我收到了指令，我的回答是不！”

“你在說什么？”夏雪驚異地說，更令她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艾瑪右手第二臂手指伸出，撥開那個月牙形的栓圈，夏雪幾乎同時拉開了下側的門閘，救生艇的空間小極了，她倦身而入，已經塞滿了半個空間。

幾乎就在同時，艾瑪殘存的手指已經打開了救生艇的電腦，坐標上已經搜索到遠途號的位置，右上端兩點鐘位置，五公里。夏雪只覺得身體突然一晃，救生艇仿佛被一股巨力拉著，正在下陷。

是那根白管！救生艇上還連著白管，白管正被卷入爆炸形成的氣流中！

艾瑪按下了救生艇電腦旁的黃鈕，接著又按了一下紅色的啟動鍵，白管解開，動力啟動，救生艇如同被彈出的子彈一般，徑直向太空中飛去，艾瑪怎么了，夏雪剛想到這里，艾瑪用她的鋼指在操控臺的觸屏上又劃了一句話，“他們想控制我！不是第一次了！”

他們？他們是誰？

話被堵到嘴里，遠途號的輪廓已出現(xiàn)在舷窗外。

“不要管我說的話?！卑斢謱懥艘痪洹?/p>

夏雪點點頭，人工智能有時比人類更復雜，在接近遠途號時，救生艇的反方向發(fā)動機啟動，在距離遠途號五六米的地方，停住了。

接著是開艙、出艙，這是這段旅程的最后一段，沒有繩索，沒有動力，在打開救生艇門的瞬間，夏雪就已明白危險在哪里，她必須向遠途號躍去，希望這一躍之后，她能抓住遠途號的船壁，接著，再爬入遠途號。

一出艙門，夏雪只覺得自己的腳下傳來炫目的顏色。亞當號在解體之后爆炸的沖擊波依然殘留在太空中，她低下頭，亞當號已變成一堆宇宙金屬垃圾，讓她驚奇的是，船體已經粉碎為數(shù)萬片不超過一米長的碎金屬片，但這些金屬片依然緊緊地凝結成船形，仿佛船體中心仍然有一個小小的引力場——那可能是發(fā)動爆炸之后產生的力場。除非被冰塊撞散，否則亞當號應該能以這個形態(tài)漂浮很久。

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在她進入亞當號后才出現(xiàn)的，有人想把亞當號上發(fā)生的一切永遠埋藏起來，他們，夏雪心里蹦出了這兩個字，他們會是誰？

一顆巨大的、紅色的行星突然從天際邊上跳了出來，那顆行星的左上角還帶著一顆暗黑色的小行星，塞德娜，夏雪心道，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她會在這時看到塞德娜。這是一粒讓科學家們無法解釋的小行星，它與所有的海王星外矮行星完全不同，其余的矮行星，其運行的軌道，且明顯受到了海王星的引力影響，呈現(xiàn)近圓形傾斜角度小和橢圓形傾斜角大的特點，唯獨塞德娜，它沒有受到了海王星引力的影響，甚至遠離了大多數(shù)柯伊伯帶的矮行星，孤獨一人、帶著它的衛(wèi)星飄蕩在太空中，距離太陽最近時，仍是海王星距太陽的兩倍遠，時至今日，科學家們仍無法知曉，塞德娜是如何形成這樣的軌道的。

塞德娜的紅色是由其地表富含的氮冰凍甲烷所造成的，當塞德娜出現(xiàn)之后，這顆星球的其他特征就顯示出來，紅色的星球上布滿了黑色的線條，無法解釋，可能是山谷，也可能是星球表面其他物質。夏雪心中突然平添一股恐懼，這粒太陽系中最遙遠的星星，它的出現(xiàn)讓整個環(huán)境變得更加壓抑了。

塞德娜的衛(wèi)星，那粒孤零零的小天體，直徑不過幾十公里，理論上應該是塞德娜從柯伊伯帶上俘虜?shù)囊粔K巨大的冰石，本應該像石頭般長滿鈍角和不成模樣，但衛(wèi)星卻詭異的形成直徑在三百公里以上的星體才能形成的球狀，那衛(wèi)星也是黑色的，奇異的是，夏雪卻分明看到那衛(wèi)星上閃爍了數(shù)點紅光，紅光一閃一閃，仿佛在向外發(fā)射著信號。

夏雪的身體向下一跳，這能跳得足夠遠，必須依靠艾瑪?shù)呐浜喜拍芘赖竭h途號上，她只覺得頭微微一暈，身體已懸掛在半空中，抬頭一看，艾瑪?shù)纳眢w也浮在半空中，艾瑪?shù)膬芍ё笫职窃谶h途號的艙壁上，一只右手卻緊緊地抱住夏雪的左臂。

夏雪看到艾瑪一點點將最后一只右手向上提，足足花了半分鐘的時間，才把她的身體提到了遠途號的艙壁外，解鎖開艙門，打開登陸艙，封閉艙門，脫掉宇航服的瞬間，夏雪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羊毛內衣已完全濕透了，她創(chuàng)造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但這奇跡，是克魯尼和艾瑪一起陪她創(chuàng)造的。

艾瑪似乎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癱倒在登陸艙上，她的身體很糟糕，足部完全消失，左右各兩支臂膀，一支已毀，另外三支臂膀各有不同損害，每支臂膀本有六個手指，但現(xiàn)在總共只剩七個，夏雪將艾瑪?shù)纳眢w拖到登陸艙，她對著控制臺的屏幕點了一句話，“回家?！?/p>

艾瑪抬起了腦袋，紅燈閃了閃，屏幕上卻突然響起了警報，一個大紅色的B字突然竄了出來，B級警報是提醒，艙外，最多一萬公里內存在著智能生命。

這可能嗎？亞當號已經粉碎了，乘員死亡，兩艘船上的六名AI，只剩下艾瑪這一位，附近怎么可能出現(xiàn)智能生物！

遠途號的屏幕上，塞德娜的衛(wèi)星一點點變大，這座小行星上，遠途號的自動捕捉影的外攝像頭將它的全貌完全拍攝了下來！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衛(wèi)星北半球的一部分，北半球上巔立著數(shù)座高山，每座高山的頂部，則樹立了一座淡黃色的金字塔。

這些金字塔有些是尖頂，頂部有一顆巨大的、直徑至少數(shù)米的紅寶石，紅寶石一眨一眨，有些金字塔是三層平頂結塔，頂部有一個長方形的臺狀物。那些山峰最高的一座山峰上，還豎著一座巨大的雕像，雕像是黑色的，仿佛黑色的閃長巖石鑄造，電腦計算出的高度約為一百二十二余米。

那雕像的臉，也慢慢地浮現(xiàn)在屏幕上。那是一張人的面孔，雕像長了一張國字臉，整個面孔的周圍，卻長滿了彎曲的頭發(fā)，屏幕移近到那雕像的頭發(fā)上，每一根頭發(fā)的發(fā)端上，都長了一張人臉！

雕像的臉嚴正肅穆，威嚴似君王，但每一根頭發(fā)上的面孔，卻是慌張、茫然，甚至是驚恐。雕像一手持仗，另一手握著一根圓柱，屏幕上出現(xiàn)了那圓柱的鏡頭，那上面的文字異?；靵y，有圖畫文字和線條狀的文字；也就在這時，那雕像的下方，突然出現(xiàn)了兩個小黑點。

屏幕卻一下變成了雪花斑點，夏雪只聽到耳邊嗡的一聲，仿佛有一股巨大的電磁波刺穿了船身，艾瑪突然將手指搭到夏雪的肩上，又用另外一根手指指了指壓力艙。

她要我進去，夏雪心道，艾瑪?shù)纳眢w突然磁磁作響，她一定受到了電磁波的攻擊，夏雪只見艾瑪腦袋的紅燈突然劇烈閃爍著，艾瑪猛地將自己的兩根手指插到她大腦里，只見電火花一閃，艾瑪?shù)纳眢w向前沖去，她在自殘！夏雪剛想到這里，艾瑪就拖著夏雪的身體挪向壓力缸。

夏雪點點頭，她鉆到了壓力缸里，壓力缸左側外沿的顯示屏黑屏了，她確定遠途號受到了數(shù)次電磁波攻擊，有些儀器已失靈，如果沒有意外，那攻擊一定來自塞德娜的那顆衛(wèi)星。

艾瑪?shù)氖种敢亚碎_了壓力缸的外殼，直接伸入到壓力缸的內部，壓力缸內呈液態(tài)的水慢慢凝固起來，她的另一根手指握住氧氣管，將那管子塞到已經躺到碎冰中的夏雪嘴中。

夏雪在冰水中感受到一種溫暖，她的眼睛慢慢閉上，意識一點點被冰水所淹沒。

第六章：鼠人

不知過了多久，夏雪終于睜開眼睛，她躺在床上，床頭柜上擺放著一朵花，轉向床頭，戴夫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阿門。”戴夫念道，“你終于轉醒了！”

夏雪有些茫然地看著戴夫，進入壓力缸前的記憶又在腦海里一一浮現(xiàn)：“我回來了？”

“艾瑪帶你回來了！”戴夫道。

如果亞當號還剩下最后一個英雄，那一定是艾瑪。

首先必須還原亞當號發(fā)生的一切。

2022年6月，亞當號將進入土衛(wèi)六泰坦的軌道，準備在泰坦星上空建立一個空間站，6月7日，一股強大的電磁波突襲了亞當號，當時亞當號已減速，這是一個精心挑選時機的攻擊，此前亞當號一直都在高速飛行，若那時亞當號受到電磁波攻擊，可能會出現(xiàn)電腦失靈的狀況，最嚴重的后果，就是亞當號爆炸。

這股電磁波攻擊，是一系列由線條和數(shù)字組成的編碼構成的，NASA后來發(fā)現(xiàn)這些數(shù)字線條非常簡單，但對于飛船的控制系統(tǒng)和機器人來說，這些編碼具有一種近乎鴉片式的麻醉作用，能將亞當號上的電腦和AI變成受其控制的僵尸。

AI是有等級的，戰(zhàn)斗型為D級，最簡單級別；醫(yī)療型為C級，較簡單級別；維修級為B級，復雜級別；駕駛級為A級，最復雜級別。亞當號受到電磁波攻擊之后，自動導航系統(tǒng)和通訊系統(tǒng)中斷，而在五名AI中，兩名維修型AI顯然受到了電磁波施放者的控制，但奇異的是，D、C和A級的AI，卻在電磁波的攻擊中保持正常，兩名維修型AI展開了一場追擊屠殺，整個亞當號，幸存者只剩下了兩名AI，一名維修型AI，還有一個，就是逃生了的艾瑪。

艾瑪躲在管道內，它不斷地發(fā)出求救信號，但艾瑪?shù)牡驮鲆嫘盘枱o法穿越冥王星，因為那里，施放者還留下了一臺儀器，阻隔了艾瑪?shù)暮艟龋乱曇疤柹系母咴鲆嫘盘?，最終穿過和突破了施放者在冥王星附近留下的電磁干擾儀；受到攻擊后，亞當號的三臺發(fā)動機只有一臺能使用，維修型的AI將亞當號駛到柯伊伯帶，又恰好被新視野號發(fā)現(xiàn)；于是，夏雪登上遠途號，決定進行一次救援行動，遠途號也受到那電磁波攻擊，第一次攻擊來自冥王星附近，隨后的攻擊來自施放者的母星，塞德娜的衛(wèi)星上！

在數(shù)次電磁波攻擊中，遠途號已受到了重創(chuàng)，但艾瑪在最后時刻，用自殘的方式摧毀了自己的信息接受功能，她控制住了遠途號，最終艾瑪將遠途號帶回到地球上，遠途號降落后，艾瑪幾乎完全報廢！

“我仍然有很多的疑問。”夏雪道，“我不明白，為什么維修型的機器人會在電磁波的攻擊下叛變，為什么叛變后沒有自爆？”

“因為與其他類型的機器人相比，維修型的瞬間思考能力更強，甚至要超過艾瑪?shù)乃查g思考能力，施放者的電磁波能夠改變維修型機器人的思維方式和態(tài)度，一旦AI的態(tài)度改變，自爆程序的命令根本無法施發(fā)。他理所當然地放棄自爆?！?/p>

夏雪搖了搖頭：“遠途號也受到攻擊，為什么維修型的克魯尼沒有叛變？”

戴夫嗯了一聲，眼球微轉。

“我要聽實話，”夏雪說道，“為什么克魯尼沒有叛變？”

“NASA已經意識到維修型的問題，其實克魯尼是最后一臺維修型的AI。在他上遠途號之前，我們給他加上了情感系統(tǒng)。”戴夫避著夏雪的眼神，“這是必須的，你要明白……”

“說明白！”

“克魯尼的自我識別系統(tǒng)不是一個長著鋼鐵手足的怪物，而是一個四十多余歲的藍領工人。”戴夫說道，“克魯尼有情感，與以往的AI不同，這也是遠途號的一個任務，看一下有情感的AI在太空飛行中有什么表現(xiàn)……”

“你們是一群混蛋?！毕难┝R道。

“我想他愛上你了，”戴夫說道，“你明白的，你一直問為什么選擇你上遠途號，除了你的身材矮小是優(yōu)勢外，我們曾把所有女宇航員的照片擺在克魯尼面前，唯獨看到你的照片時，克魯尼出現(xiàn)了思考紊亂這種典型的戀愛思維……”

夏雪將枕頭扔到戴夫的身上。

“我想這是機器人的第四條法則，當受到外力控制且失去正常程序時，機器人有自我思索的能力，將憑借著情感本能進行行為。那就是保護他愛的人，那就是你。別拿杯子砸我，我這就滾！”戴夫叫道。

十天后，夏雪出院，她被接到NASA位于佛州的基地，戴夫小心地把板著臉的夏雪迎到地下室的一間房子內，她本以為會遇到心理咨詢師和體檢師，但眼前卻坐著一位肩掛四星的軍人。

“我們找到了對亞當號和遠途號發(fā)動攻擊的人，”那人說道，“夏雪，被攻擊時你當時有什么感覺？”

“是一種外星生物發(fā)動的攻擊，”夏雪說道，“他們行事方法小心，我覺得他們無法登上亞當號，他們試圖把亞當號降到塞德娜的衛(wèi)星上，我的到來，打破了他們的計劃?！?/p>

“你為什么認為是外星生物呢？”那人又問道。

夏雪語塞，那人打開了墻壁上的大屏幕，遠途號攝影機拍到的畫面一一在屏幕上播放著。

塞德娜衛(wèi)星上的金字塔浮現(xiàn)出來，這些金字塔很明顯都是由地球上的花崗石建造的，經過處理的畫面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其表面石頭的裂紋，而它們的金黃色，應該是金字塔的外層，被渡了一層黃色的金屬膜。

“金字塔?！蹦擒娙苏f道，“有埃及樣式的，有蘇美爾和巴比倫樣式的，還有瑪雅樣式，那衛(wèi)星上的金字塔，幾乎全部能夠在地球上找到，還有文字，金字塔上的文字，圖畫文字是瑪雅文字，楔形文字是蘇美爾人與巴比倫人的。還有那尊雕像。”

墻壁的屏幕上，那個夸張的黑色雕像腦袋又出現(xiàn)了，他滿臉的毛發(fā)上，長滿了哭泣的人臉，只有最殘暴的統(tǒng)治者，才會這樣雕刻他的雕像，那些哭臉像征著被他征服和殺害的人。

“他手中的石柱刻著他的名字和禱文，”那軍人道，“偉大的波塞冬，海洋的管理者，五大洲的主人，他的功績建立在敗者的身體上，他是最后的真神！他是亞特蘭蒂斯永恒的主宰！”

夏雪驚異地看著那位軍人，他的表情也異常激動，?；什ㄈ?？亞特蘭蒂斯？

“我們認為那衛(wèi)星上存在著高等的智慧生物，但絕不是外星生物，應該就是地球上的生命，在數(shù)萬年前，這群生命因為某種原因離開了地球，他們最終將塞德娜作為自己的定居地……”

“是塞德娜的衛(wèi)星！”夏雪打斷道。

“不，塞德娜的衛(wèi)星完全是一個人造物，”那軍人道，“那群生命將這顆人造物附著到塞德娜的引力軌道上，成為塞德娜的衛(wèi)星。我們還認為在冥王星附近存在著一顆那群生命制造的電磁攻擊武器……”

“是十字形狀的，”夏雪道，“我見過?！?/p>

“那東西至少有上萬年的歷史，它還在工作。”那軍人說道，“數(shù)萬年前，那群生命擁有的科技，一定超過今天的我們。他們把塞德娜當作歸宿地，顯然有原因。我們認為，當時這群人準備離開太陽系，但為了保險起見，他們中的一部分人留在塞德娜的軌道上，算是太陽系最后的看守者?！?/p>

“他們?yōu)槭裁匆魜啴斕?？”夏雪問道?/p>

那軍人凝重地搖了搖頭：“這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我們做出了數(shù)十種推論，但最重要的一種推論是，臨時起意，存在著明確的目的性。”

夏雪不明白。

屏幕上顯示了遠途號在受到最后一次攻擊前的畫面，當時攝像頭拍到了波塞冬的雕像下，有兩個黑色活動的身影，隨后的電磁攻擊讓遠途號的屏幕花了，但攝像頭仍然將畫面記錄到閃存上。

兩個黑色的、駝背的身影出現(xiàn)在雕像的下方，屏幕將兩個黑色的身影慢慢放大，那東西似人形，但是渾身上下長滿了看似堅刺一般的黑色毛發(fā)，如同一塊黑色帶針盔甲一樣套在身上，黑刺順著背部一直長到身體的頭部，再接著，畫面切換到那東西的面部。

那是兩張異常奇異的臉，黑色的刺狀毛變成灰色，一點點蔓延到那東西的面部，整個面龐呈三角形，尖嘴尖鼻，腮邊對稱的長著刺狀毛須，小眼，更讓人驚奇的是，它們只在嘴邊戴了一個簡單的呼吸面罩，身體上沒有著任何保護措施。

它們肯定不是人！

“他們是人，鼠人。”那軍人說道，“當恐龍被毀滅時，老鼠在地下挖洞，躲過火山爆發(fā)產生的毒氣，因此恐龍死了，老鼠卻活了上億年。那群人在塞德娜軌道上定居后，他們也許做了基因調整，對身體進行了改造，所以他們的身體會成這個樣子，他們的帶毛外殼就像宇航服一樣保護他們的身體。

“他們希望獲得現(xiàn)代人類的DNA，那就是他們對亞當號下手的原因，他們希望把亞當號降落他們的星球上；亞當號爆炸后，他們的目標就是你，女性的身體和DNA最關鍵，他們想用人類的身體改變他們現(xiàn)在的形狀?！蹦擒娙苏f道，“但你逃脫了。否則，后果很可怕?！?/p>

落入老鼠手中的后果就是，你會成為老鼠手中的老鼠，夏雪心中不寒而栗。

“我們會再次派出飛船前往塞德娜，海軍陸戰(zhàn)隊將加入到飛行計劃中?！蹦擒娙苏f道，“我們需要一位有經驗的船長，夏雪，我們希望是你。”

夏雪沒有說話，她的大腦里浮現(xiàn)的是亞當號壓力缸艙的三座冰棺，再接著，是克魯尼揮舞著足腳時的模樣——

“我才是你的克魯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