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紹陸

一、歌曲譯配方面的成就

眾所周知，在各種藝術作品中，歌曲（包括外國歌曲）最為瑯瑯上口、通俗易懂，最貼近平民百姓的生活，也更為大眾所接受并廣為傳唱。在中國，長期以來我們是通過歌曲譯配來接觸并了解世界各國的音樂文化的。

歌曲譯配在我國，早在上世紀30年代就已有之，早年就有馳名的前輩藝術大家李叔同、錢仁康等，同輩有毛宇寬、周楓、尚家驤、鄧映易、張寧、盛茵等，但獨有薛范在外國歌曲的翻譯、介紹和研究的領域里，耕耘的時間跨度最長（迄今已整整60年），體裁范圍最廣（從古典到當代，從傳統(tǒng)到民歌、群眾歌曲、影視歌曲、流行歌曲、搖滾歌曲到藝術歌曲、歌劇和音樂劇選曲），涵蓋國家最多（近六十個）。

在薛范的翻譯歌曲中，成就最高、影響最大的自毫無疑問，首推俄蘇歌曲。俄蘇歌曲之所以能夠在中國廣為流傳，并引發(fā)廣大民眾的巨大共鳴是有其深刻的歷史原因。俄羅斯人民反對沙皇專制統(tǒng)治爭取民主自由的斗爭和蘇聯(lián)人民開創(chuàng)并建設新時代的熱情曾給予長期追求真理、探索生存發(fā)展道路的中國人民以無可估量的影響。中國人對俄蘇文化有著一種深深的、特殊的情結(jié)。在俄蘇歌曲愛樂者的心目中，“薛范”是他們“俄羅斯情結(jié)”的代表，是俄蘇歌曲的化身。于是我們經(jīng)?？吹剑灿醒Ψ冻霈F(xiàn)的場合，總有無數(shù)愛樂者簇擁在身邊，求他簽名、和他合影，爭相告訴他“我們是唱著您的歌（不說‘您翻譯的歌）成長的”，“您的歌曲影響了整整一代人”。因為正是他，60年來翻譯了上千首俄蘇歌曲，把俄羅斯的經(jīng)典民歌和蘇聯(lián)七十四年的歌曲代表作品介紹到中國。他推出了《俄蘇經(jīng)典名歌1917—1991》、《俄羅斯民歌珍品集》、《俄羅斯蘇聯(lián)合唱珍品集》和《蘇聯(lián)電影歌曲選》這些具有文化價值的集子，幾乎全面涵蓋了俄羅斯和蘇聯(lián)的各類歌曲作品，這是其他翻譯家未能做到的。難怪俄羅斯對他有很高的評價，認為是薛范“讓俄蘇歌曲在中國大地上獲得第二度生命”。俄羅斯政府五次予以褒獎，其中包括俄羅斯前總統(tǒng)葉利欽親手在他胸前佩上象征最高國家榮譽的“友誼勛章”，總統(tǒng)簽署的授勛理由是“鑒于語言文字學家薛范對俄中友誼及俄中文化交流作出卓越的貢獻”。后來還授予“尼·奧斯特羅夫斯基金質(zhì)獎章”和“為發(fā)展俄中關系功勛章”。中國政府也授予“中俄友誼獎章”。

薛范認為：“歌曲翻譯是一門藝術，同時它也是一種‘二度創(chuàng)造，一種藝術再創(chuàng)造的過程，而不僅僅是一種語言轉(zhuǎn)換的過程?！彼麖牟缓唵蔚剡M行字當句對的死板翻譯，他跳出了原文語言文字的羈絆，統(tǒng)攝原文的內(nèi)涵、詩情和風格等而另鑄新詞。所以他譯配的歌詞生動而有靈氣，深受愛樂者們喜愛。1990年，蘇聯(lián)作曲家協(xié)會音樂學與音樂評論委員會主席弗拉吉米爾-查克曾邀請幾位漢學家和音樂家對薛范的譯配歌曲作了一次鑒定，他在信中說：“從您的杰出的翻譯作品中，可以感覺到一位醉心于歌曲的人的心靈。曲和（漢語）詞交融在一起，具有一種特殊的魅力。您對歌詞有著卓越的審美感，把握住詞的歌唱性，從而您的譯詞化為了音樂?！悄?，在中國大地上賦予這些歌曲以生命?！?/p>

澳門音樂人殷立民先生這樣贊揚薛范：“薛范走的是一條艱難的創(chuàng)作道路，他不斷學習，不斷進步，克服種種困難，排除各種障礙，闖出自己獨特的新路，終于進入歌曲譯配的自由境界。”

歌詞翻譯達到如此爐火純青之藝術境界，又如此高產(chǎn)，在中國應屬屈指可數(shù)。其中，有先天賦予的悟性，更有本能持續(xù)的激情與自己不折的努力。一種融外語、音樂、詩詞三位一體的價值意義，在薛范先生身上得到恰當而充分的完美體現(xiàn)。

薛范在譯介俄蘇歌曲方面，成就卓著，眾所公認，但他還不僅僅止于此。他還譯介了上千首世界各國的歌曲。我們只要挑選一些曲目就可見一斑：《蘇麗珂》（格魯吉亞）、《啤酒桶波爾卡》（捷克）、《多瑙河之波》（羅馬尼亞）、《莉莉·瑪琳》（德國）、《回憶》（英國）、《玫瑰人生》（法國）、《鴿子》（西班牙）、《道別》（意大利）、《你鼓勵我》（挪威一愛爾蘭）、《雪絨花》（美國）、《紅河谷》（加拿大）、《生活之路》（巴西）、《草帽歌》（日本）、《荬花姑娘》（朝鮮）等，都是膾炙人口的世界名曲。他還編選出版了《名歌經(jīng)典（外國歌曲卷）》、《世界電影經(jīng)典歌曲500首》、《世界通俗合唱珍品集》、《世界少兒合唱珍品集》、《世界通俗名曲選粹》等。當然，精華中之精華，都被編入2013年出版的《薛范60年翻譯歌曲選》中。

他受邀在各地舉辦音樂欣賞講座時，經(jīng)常對不同的對象說同樣一句話：“世界上各個國家各個民族都有它自己獨特的、不可替代的優(yōu)秀文化，我們應該多去接觸、去感受不同的美?！?/p>

二、音樂學領域的成就

薛范先生不是單純地把外國歌曲配譯上中文歌詞，而且還對歌曲本身進行了研究。這也是其他的歌曲譯配家所未能做的。我們翻開他編選出版的各類外國歌曲集，每一首歌曲后面都附有長長短短的文字說明：介紹歌曲作者的人生經(jīng)歷，講述歌曲的產(chǎn)生、流傳和社會影響乃至在音樂史上的地位。這對于我們欣賞和理解作品、提高藝術修養(yǎng)大有幫助。這一做法，他受啟迪于錢仁康教授，但錢先生的研究重心主要在交響樂、歌劇、舞劇等大型作品，而薛范則在歌曲領域繼承發(fā)揚了這一傳統(tǒng)。以他編譯的《俄蘇名歌經(jīng)典1917—1991》一書為例，如果我們把全書歌曲后面的說明文字通覽一遍，相當于讀了一本蘇聯(lián)歌曲史。

薛范不僅僅是對歌曲一首首“加注”，而且還對歌曲進行多方面的、多維度的介紹和研究。他寫的《俄蘇歌曲七十四年風雨歷程》簡要地概括了從十月革命到蘇聯(lián)解體這七十四年間的蘇聯(lián)歌曲的發(fā)展道路；《歷史的回響——蘇聯(lián)衛(wèi)國戰(zhàn)爭歌曲概覽》和《二戰(zhàn)時期的歐美歌曲》是對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期間出現(xiàn)的歌曲進行一次深度掃描和總評；他寫的《搖滾樂史話》和《搖滾樂在蘇聯(lián)》介紹了當今這一在歐美興起的時尚的音樂體裁的起因、發(fā)展、盛衰和各種流派：他寫的《俄羅斯民歌——俄羅斯風情》是對從古到今各個時代的俄羅斯民間歌曲的全面論述。

薛范還撰文分別介紹了蘇聯(lián)三代歌曲大師——杜納耶夫斯基、索洛維約夫一謝多伊和巴赫慕托娃；他還專門推介蘇聯(lián)時期產(chǎn)生的一種獨特的文化現(xiàn)象——“詩人歌曲”及其代表人物維索斯基。他還介紹過蘇聯(lián)流行樂壇女皇阿拉·布加喬娃和意大利童星羅伯蒂諾·洛瑞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