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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芭蕾的身體書寫民族的仁義精神——民族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新說
王曉茹
(福建師范大學音樂學院,福建福州350007)
[摘要]舞劇《紅色娘子軍》堪稱民族芭蕾舞劇的里程碑,廣受世界各國舞蹈評論家的高度贊譽,成為民族文化現(xiàn)代性轉(zhuǎn)化和當代舞蹈藝術(shù)跨文化傳播的典范。通過剖析該劇深受各國觀眾青睞的多種因素,揭示其從中國成功地走向世界的深層原因——以西方芭蕾藝術(shù)形式詮釋中華民族的仁義精神,進而洞見出中國芭蕾只有找到自己的民族之魂,并從中覓得能與其他民族溝通的普世性價值,才能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國際化。
[關(guān)鍵詞]民族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仁義精神;跨文化傳播
舞劇《紅色娘子軍》(以下簡稱《紅》)是中國第一部大型民族芭蕾舞劇,堪稱芭蕾中國化創(chuàng)作的典范,它的問世標志著中國芭蕾真正邁開了創(chuàng)建民族風格進程的第一步。50年來,該劇先后訪問過亞、歐、美、非的許多國家,受到世界各國人民的廣泛贊譽,成為中國芭蕾與世界對話的載體。尤其是,中央芭蕾舞團2003年在法國里昂舉辦的“中法文化年”開幕式上演出了全劇,并連演五場,場場爆滿,獲得巨大反響。巴黎多位權(quán)威舞評家表示,《紅》劇的價值和內(nèi)涵已超出這個時代和意識形態(tài)的局限,成為人類文化遺產(chǎn)的一部分。這種評價來自法國這個芭蕾舞發(fā)源地的專家,意義非同小可。國際評論普遍認為,中央芭蕾舞團既受到世界各大芭蕾流派的影響,又能將東西方藝術(shù)進行完美結(jié)合,由此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民族風格。
《紅》劇數(shù)度走出國門,震撼了世界舞壇,向各國觀眾展現(xiàn)了中國芭蕾舞的發(fā)展成就,并讓他們領(lǐng)略了中國民族藝術(shù)的璀璨光芒。冷靜分析,這部歌頌了激情燃燒的歲月、凝聚了幾代中芭人心血的“紅色經(jīng)典”,為何從第一次上演就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其藝術(shù)魅力究竟何在?它從中國走向世界的成功經(jīng)驗又有哪些?毋庸置疑,它所參照的中國電影撼人心魄,它所呈現(xiàn)的中國歷史波瀾壯闊,它所設(shè)計的戲劇結(jié)構(gòu)清晰易懂,它所表現(xiàn)的矛盾沖突跌宕起伏,它所塑造的人物形象活靈活現(xiàn),它在編舞、作曲、服裝、布景等方面中西合璧,彰顯民族風格,這些都是該劇能從中國成功走向世界的寶貴經(jīng)驗。
與此同時,是否還有更為深層的原因,使得紅劇受到外國觀眾如此的青睞?中央芭蕾舞團的前任團長趙汝蘅坦言:我們表演西方傳統(tǒng)的芭蕾舞劇,外國人并不會特別感興趣,而中國芭蕾舞劇里,音樂是他們聽得懂的交響音樂,舞蹈動作所表達的含義也是他們看得懂的,但劇情、內(nèi)容和風格則是中國的,是中國特色的芭蕾,所以他們愛看,還特別喜歡那些舞刀弄槍的情節(jié)。[1]曾為中芭創(chuàng)作過中國版《胡桃夾子》的趙明認為:要想讓世界懂得中國的舞蹈,必須通曉世界都認同的舞蹈語言——芭蕾。[2]曾指揮《紅》劇樂隊多年的卞祖善則表示:《紅色娘子軍》之所以受到四海之內(nèi)觀眾的歡迎,最重要的是它把中國人這一歷史時期的命運記錄下來,而且不是簡單的復制而是藝術(shù)的再創(chuàng)造,它有一個有血有肉的清華和黨代表洪常青,還有一個非常陰險狡猾、垂死掙扎的南霸天,都刻畫得十分生動,充滿了戲劇沖突和矛盾沖突,最后,還是表現(xiàn)了主人公追求自由、追求光明、追求幸福,體現(xiàn)了人之為人的價值和尊嚴。[3]概括而言,《紅》劇在形式上采用的是國際流行的芭蕾藝術(shù),在內(nèi)容上表現(xiàn)的卻是中華民族的不屈精神,而主人公所追求的自由、光明、幸福,則是全人類皆能產(chǎn)生共鳴具有普世性的精神追求。這應(yīng)該是《紅》劇能夠從中國走向世界的最根本原因!
捫心自問,舞劇《紅色娘子軍》所負載和闡釋的“中國文化”的內(nèi)涵和靈魂又是什么?追根尋源,在編導李承祥的提議下,《紅》劇改編自同名電影《紅色娘子軍》,這部故事片是當時極具代表性的著名導演謝晉的作品。學界將謝晉的電影高度概括為一種“電影儒學”,評價其電影跳動著儒家文化的脈搏,繼承了儒家文化富有生命力的內(nèi)涵,發(fā)揚了“積極入世”的儒家精神。謝晉在“信仰革命”的前提下,始終將儒家文化的精髓貫徹到這部革命電影的拍攝和修改的過程中,表現(xiàn)出一個典型的中國本土導演對儒家文化思想積極深入的理解和應(yīng)用。[4]沿著學界對謝晉電影的這種評價思路,本人認為,《紅》劇在采納了這部電影的故事之后,保留吸收了電影臺本的精髓,采用了“脫胎換骨”的方式和“中西合璧”的語言,詮釋了中華民族的文化精神,完成了芭蕾的“民族化”進程,而“仁義精神”則是這種文化精神的核心。
仁義精神是中國上古時代所闡發(fā)的“立人之道”?!兑讉鳌ふf卦》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將以任性命之理,是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薄吨芤住吠ㄟ^推求天地萬物變化的道理,來弄明白社會人生的各種問題,深刻地指出天地萬物各有其道、其性、其命和其理,天之根本陰陽也,地之根本剛?cè)嵋玻柿x則是人之根本、人之價值所在。[5]由此可見,仁義之道即是立人之道,仁義精神乃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是中國人可歌可泣的一種民族氣節(jié)。這種民族精神具有普世性價值,足以撥動各民族觀眾的心弦,成為舞劇作品的情感爆發(fā)點?!都t》劇把握住了這一命脈,在那個特殊的歷史時期依然貫徹了對中華傳統(tǒng)文化精神的傳承,這無疑是一種文化的自覺,是中國人對“和順于仁義之道,窮人道之理,盡仁義之性,以達天命”[6]的自覺恪守。
仁,是中國儒家思想的關(guān)鍵詞,仁的核心是“愛人”。(《論語·顏淵》)其關(guān)鍵在于“盡己”及“推己”,既能以禮約己,又能以己度人、推己及人,亦即人心之互相映照幾乎達到痛癢相關(guān)、休戚與共的境界。仁乃是將小我的生命融入世道之中以成為不朽,這是一種崇高的人生境界,一種可貴的民族精神,也是儒家文化的精髓。世道人心是中國人的一種信仰,是中國人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之所在。正所謂“興天下之利、興人民之利,除天下之害、除人民之害”,[7]一種博大的仁愛精神,一種對民族虔誠的大愛,一種治國平天下的民族氣節(jié),這是中國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一種情懷,它代代相續(xù)永不止息。
《紅》劇所詮釋的“仁”之精神,首先以書寫“女性”作為第一主題,因為“以女性舞蹈為主”是芭蕾藝術(shù)最顯著的特質(zhì),是西方芭蕾自浪漫時期以來的第一要素。其次,舞劇又將這群女性設(shè)置于革命歷史的大背景下進行書寫,題材上選擇了中國革命歷史上第一支女兵隊伍——海南瓊崖“赤色女子軍連”的真實事跡,彰顯了“紅色”之主題。正如電影導演謝晉所說“女兒家組成的娘子軍是很有特點的,應(yīng)抒一抒革命的情”,[8]舞劇抓住了“娘子軍”的女性特點,以一種尤為浪漫的手法,將女兵戰(zhàn)士反抗、參軍、練兵、聯(lián)歡、戰(zhàn)斗、犧牲等一幕幕革命場景,如詩如畫般地呈現(xiàn)出來,通過芭蕾抒情的意境烘托激情澎湃的革命情懷,成功地塑造了一群在特殊革命年代忍辱負重、頑強智慧、為民除害的中國女兵形象。她們有著大地般的氣勢,既厚實和順又容載萬物。她們代表著舊民主主義革命、新民主主義革命以及社會主義建設(shè)時期擔當革新歷史使命的中國女性形象。舞劇謳歌這樣一群象征著“地母”形象的女性,深層意義上,無疑是對“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9]的中華民族精神的贊美,這恰恰是新的革命歷史時期對仁之精神內(nèi)涵的拓展。
再次,《紅》劇所塑造的這群“娘子軍”形象還突出強調(diào)其“成長性”特點。編導圍繞著主人公吳清華從一個飽經(jīng)舊社會苦難的“女奴”,逐漸成長為具有高度覺悟的“革命女戰(zhàn)士”的這條主線,舞劇設(shè)計了多個符合劇情發(fā)展的精彩舞段,如“清華和老四搏斗的舞蹈”“清華遭鞭撻并反抗的舞蹈”“清華決心參軍的舞蹈”“清華和連長打靶的雙人舞”“清華和戰(zhàn)士們的狙擊舞”“清華與團丁對打的舞蹈”“清華處決南賊的舞蹈”①本文分析的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以1971年出版的電影舞劇版本為主要依據(jù)。等等。這些舞段吸收了中國舞的表演技巧,并從實際軍事操練和現(xiàn)實生活中提取動作語匯,巧妙地運用于西方芭蕾的程式化語匯之中,不僅塑造出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而且創(chuàng)造出中西合璧的嶄新語匯。尤其是,清華在第一場“常青指路奔向紅區(qū)”中的兩段獨舞和在第四場“黨育英雄軍民一家”中的獨舞,前者如泣如訴、凄切哀怨、痛不欲生,刻畫了滿腔仇恨、無依無靠的勞苦人民心靈的獨白;后者則表現(xiàn)了清華在黨的教育下,徹悟到“只有解放全人類才能最后解放無產(chǎn)階級自己”的道理,最終在強大的心靈依托下,成長為一名真正的無產(chǎn)階級戰(zhàn)士。兩種意境形成鮮明的對比,舞蹈以直指人心的表現(xiàn)手法,將女主人公從“女奴”成長為“革命女性”的心理發(fā)展變化生動地呈現(xiàn),深深地打動每位觀眾的心,給人以無法言說的心靈震撼。
最后,《紅》劇所詮釋的“仁”之精神還體現(xiàn)在,它將“娘子軍”這群革命女性與歷史上的典型女性形象“花木蘭”進行互映互照,使得這群同樣具有“地母形象”的群像有了歷史時空的呼應(yīng)與延展,增強了表現(xiàn)主體的厚重性、歷史性和廣博性,使得“娘子軍”的大愛精神永垂不朽。主題曲《紅色娘子軍連歌》在全劇中數(shù)次響起——“古有花木蘭,替父去從軍,今有娘子軍,扛槍為人民”,不僅言簡意賅地塑造了娘子軍群像,而且對比鮮明地升華了娘子軍的博大胸襟。1972年詩人孫善武看過舞劇《紅色娘子軍》之后,即刻揮筆寫下了一首贊詩:“一臺芭蕾譜新篇,現(xiàn)代舞劇演壯觀。今看紅色娘子軍,何必獨贊花木蘭。砸碎鎖鏈求解放,機智果敢斗敵頑。熱血染旗飄瓊崖,映紅海南萬重山。”[10]
《紅》劇成功地塑造了一群忍辱負重、鏗鏘頑強、奮不顧身、虔誠摯愛、英姿颯爽的紅色娘子軍形象,這群革命女性群像深刻體現(xiàn)了儒家“積極入世”的擔當精神,這種小我與大我的融合、這種對每個個體生命的尊重、這種對民族無比虔誠的大愛、這種對自由、平等和光明的追求,正是中華民族崇尚的“仁”之精神。
義,也是中國儒家思想的關(guān)鍵詞,義的本義是人與人之間相互信任,互相負責,其內(nèi)涵是為人光明正大,至大至剛的浩然正氣充沛于天地之間。對于中國人而言,義是生命價值和人生意義的體現(xiàn),是衡量人之為人的基本尺度,只有堅守義之節(jié)操,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立足于天地之間的人。義者,以天下為己任,舍生而取義,為維護正義事業(yè)不但可以拋棄個人利益,甚至個人最可貴的生命也須服從于義。這既是儒家文化特有的氣質(zhì),也是獨特的中華民族精神。
《紅》劇對“義”之精神的詮釋主要體現(xiàn)在“書寫歷史”,這是與書寫女性平行的另一大主題。舞劇描寫土地革命時期海南島的紅軍與當?shù)貝喊缘刂髂习蕴爝M行艱苦卓絕的武裝斗爭,并最終取得勝利的革命歷史故事,特別是,將歷史的鏡頭聚焦在以洪常青為代表的一群不畏艱險、不怕犧牲的革命先烈身上。無疑,這群舍生取義的革命先烈群像,正是“義”之精神的重要載體?!都t》劇以清晰易懂的戲劇結(jié)構(gòu)、絲絲入扣的情節(jié)發(fā)展、活靈活現(xiàn)的人物刻畫、恰如其分的關(guān)系處理,以及舞蹈素材、音樂主題和服裝布景等手段,立體式全方位地完成了對這段特定革命歷史的“宏大敘事”。
在舞蹈語匯上,全劇以濃郁的黎族風情突顯民族特色,汲取了戲曲舞蹈的表演技巧,卸去了古典芭蕾雙人舞對男性托舉的負擔,運用了軍帽、軍鞋、長衣、短褲等象征性符號,在芭蕾舞臺上烘托出那段具有典型的地域性(海南島)、民族性(黎族)和革命性(土地革命)的特殊歷史。在戲劇沖突上,劇中巧妙地設(shè)計了革命者與地主兩大正反面人物,使其產(chǎn)生強烈的戲劇沖突,在人物矛盾沖突的不斷激化中塑造男主人公立場鮮明、正氣凜然的人物性格。在音樂創(chuàng)作上,吳清華的主題明快抒情,洪常青的主題深邃堅定,南霸天的主題則狡詐陰狠,三個主題交織進行與革命歷史的情景交相輝映。在情節(jié)設(shè)計上,舞劇選取了脫險、指路、參軍、勸阻、操練、入黨、沖鋒、搏斗、除霸、勝利等十余個震撼人心的典型革命場景,渲染了氣勢恢宏的戰(zhàn)爭場面。在舞段編排上,舞劇創(chuàng)作了“常青的大刀舞”“赤衛(wèi)隊員的五寸刀舞”“二戰(zhàn)士與匪兵格斗的舞蹈”“紅旗舞”“常青和二戰(zhàn)士的戰(zhàn)斗舞蹈”“紅軍戰(zhàn)士的集體舞蹈”等多個兩軍對壘激情迸發(fā)的軍事舞段,再現(xiàn)了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場面,塑造了可歌可泣的革命英雄群像。作為對比,《紅》劇也設(shè)計了幾個輕松愉快的舞段,譬如第二場中“打倒南霸天”的兒童舞蹈、第四場中“女戰(zhàn)士和炊事班長的舞蹈”等等,為槍林彈雨的戰(zhàn)斗場面平添了幾分浪漫的情懷,也為觀眾體驗戰(zhàn)爭的殘酷提供情緒和節(jié)奏上的反差。
最后,全劇的高潮和最濃重的一筆出現(xiàn)在第六場——“踏著先烈的血跡,前進,前進”。南霸天在其后院里,妄想威脅洪常青寫下自首書,但洪常青卻不畏威逼、視死如歸,用一系列慷慨激揚的獨舞,展現(xiàn)出革命者大義凜然、寧死不屈的英雄氣概。最后在國際歌的烘托下毅然走上火場,在大常青樹前的火堆中慷慨就義,此刻他那“巍然屹立,怒視群匪”的特寫鏡頭,永遠駐留在千千萬萬名觀眾的心靈深處?!都t》劇所詮釋的這種“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的革命精神,這種為家為國為義拋棄個人恩威英勇犧牲的事跡,無疑是“治國平天下”的抱負和理想在當代的一種回應(yīng)。
無可厚非,《紅》劇首演之際,只是西方芭蕾正式進入中國十年之時,在當時有限的條件下,不免存在一些不足,譬如在創(chuàng)作思維上,依然存在著平面化與口號式的傾向,以及模仿西方芭蕾舞劇的痕跡;在創(chuàng)作技法上,存在著單一和雷同的現(xiàn)象,特別是對于戰(zhàn)爭場面的再現(xiàn)和表現(xiàn)上,仍有加工的余地;在舞蹈語匯上,啞劇化的處理隨處可見,中西語匯的交融尚不夠完善,芭蕾技術(shù)的精致化也有待于進一步提升,等等。
但總體而言,《紅》劇對于中國人來說,已經(jīng)遠遠地超出了一部芭蕾舞劇所能承載的意義,它代表了中國人對自己傳統(tǒng)文化的一種堅守,代表了中國舞蹈發(fā)展的一個方向。編導李承祥表示:“中西兩種舞蹈文化的融合是中國芭蕾舞發(fā)展的必然趨勢,凡是朝著這個方向的探索和實踐,都是有意義的,都會給人們帶來思考和啟示?!保?1]誠然,我們今天來討論《紅》劇走向世界的成功原因,并非流于泛泛地歸納總結(jié),或生搬硬套地對號入座,而是要說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當代闡釋依然具有強大的生命力,中國本土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不應(yīng)忽視我們的文化之根與民族之魂,而《紅》劇無疑是本土文化的現(xiàn)代性轉(zhuǎn)化和當代舞蹈跨文化傳播的典范。
不同國家的芭蕾藝術(shù)承載了不同的文化精神,各國人民可以借此分享彼此的文化傳統(tǒng)。芭蕾成形并且興盛于法蘭西,隨后經(jīng)由俄羅斯走向了全世界,根由是它在承載了法國文化中的天主教精神、巴洛克藝術(shù)、騎士文學、冒險故事、浪漫情懷的過程中,更傳播了自由、平等、博愛這些人類的普世價值,因而能在各國人民心中引發(fā)共鳴。俄羅斯之所以能將法蘭西芭蕾發(fā)揚光大,則是因為它作為東正教國家,曾深受拜占庭和亞洲文化的影響,進而能賦予芭蕾一種更為精致的詩性內(nèi)涵,沉默、簡約、悲壯、反思和詩性勃發(fā)的俄羅斯人,把生命的意義追問到了極限,把芭蕾改造成了一種內(nèi)涵深刻的藝術(shù),一種詩、音樂、靈感、沉默和簡約的藝術(shù)。[12]這種深刻地表現(xiàn)靈魂和精致的詩性美的俄羅斯芭蕾風格,應(yīng)是其廣受贊譽的內(nèi)在緣由。
相信對芭蕾史的這些反思,可以給我們中國芭蕾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帶來某些啟發(fā)。編導趙明曾預言:“中國的舞蹈將來是通過芭蕾走向世界。”[2]而本人則以為,中國芭蕾只有找到了自己民族之魂,在自己的民族魂魄中尋覓到那些能與其他民族溝通的普世價值,才能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國際化。
芭蕾藝術(shù)所承載的俄羅斯精神和法國精神是完全不同的,同樣,轟動世界的民族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所呈現(xiàn)的濃郁的中華民族文化特色也是獨樹一幟的。創(chuàng)作團隊深入地挖掘本民族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實現(xiàn)民族文化的現(xiàn)代性轉(zhuǎn)化與當代舞蹈藝術(shù)的跨文化傳播,成功地走向國際市場創(chuàng)造了一個良好的文化品牌,《紅》劇的成功值得我們深入討論。文化理念須通過各種具體的文化形態(tài)來體現(xiàn),舞蹈藝術(shù)是民族文化精神最為生動的載體之一,也是人類崇高、美與和諧的特殊使者。因此,發(fā)揮舞蹈藝術(shù)跨文化傳播的功能,制定中國舞蹈的跨文化傳播戰(zhàn)略,推動中國舞蹈成功走向世界,增強國家的文化競爭力,建構(gòu)偉大的中華民族良好的國家形象,在當下顯得尤為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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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中啟)
Writing the National Spirit of Righteousness through Ballet Body——A New Explanation of the National Ballet“The Red Detachment”
WANG Xiao-ru
(College of Music,F(xiàn)ujian Normal University,F(xiàn)uzhou 350007,China)
Abstract:The dance drama“The Red Detachment”could be called one of the milestones of the national ballet.It has been highly praised by the popular dance critics around the world.It has become an art model of national cultural modernity transformation and contemporary dance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The paper analyzes a variety of factors causing the drama to be favored by the audience throughout the world,reveals the deep reason of its success from China to the world——which interprets the spirit of righteousness of the Chinese nation in the form of western ballet art,and then makes a further insight that the Chinese ballet can achieve the true sense of internationalization only when it possesses its own national soul and the universal values that can communicate with other people.
Key words:national ballet;“The Red Detachment”; the spirit of righteousness;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作者簡介]王曉茹(1977—),女,福建泉州人,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舞蹈教育、舞蹈史論與東方人體文化研究。
[收稿日期]2014-11-07[修回日期]2014-12-08
[中圖分類號]J 723.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889X (2015) 01-12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