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松輝

潮汕海盜文化的“海絲”遺產價值研究

鄭松輝

（汕頭大學醫(yī)學院圖書館，廣東汕頭，515063）

明清時期潮汕地區(qū)海盜活動十分猖獗，而且持續(xù)時間長，對海盜在歷史上的影響和意義的認知程度定義多種多樣，對它的評價也多有爭議。海盜活動帶來了許多問題，對群眾生產和生活的影響，海盜的猖獗活動業(yè)對明清兩朝政府的壓力。但客觀上，他們刺激經(jīng)濟、發(fā)展貿易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海盜的探索和開拓也擴大了世界貿易的商業(yè)空間，它們在商貿活動，進一步促進了潮汕“海上絲綢之路”的形成和演化，加速了這一地區(qū)與世界融合。筆者認為，潮汕海盜活動遺跡的是“海上絲綢之路”世界文化遺產的組成部分。有關部門應站在人類文明與文化的高度來重新發(fā)現(xiàn)的“海上絲綢之路”的遺產價值，并采取切實可行的措施，讓他們申報“世界遺產名錄”。

海上絲綢之路;潮汕;世界遺產；海盜活動

從世界海洋發(fā)展史看，可以說自從人類學會造船，邁向海洋開始就有了海盜，海盜是海洋航運與貿易衍生的海洋社會群體。①楊國楨：《松浦章與中國海洋史研究》，《中國史研究動態(tài)》2007年第3期?！昂Ｉ辖z綢之路”自古是很多人探尋的神秘所在，歷史上的海盜活動也非常活躍，留下許多海盜活動的痕跡。潮汕沿海曾經(jīng)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主要節(jié)點之一，明清時期潮汕地方社會海洋文化進入發(fā)育轉型時期，商品經(jīng)濟發(fā)展，海上貿易頻繁，圍繞著海盜問題經(jīng)歷了一個急劇動蕩歷史過程，

海盜活動幾乎伴隨著潮汕海洋文化的形成與發(fā)展全過程，造成了重大影響，在潮汕海洋文化發(fā)展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海盜行為在歷史上一直被西方視為一種值得夸耀的海洋文明，西歐各國不但不掩飾他們祖先的海盜史，甚至將之當作一種文化加以弘揚，作為人類的一種海上行為，海盜活動幾乎是海上貿易活動的衍生物，中山大學著名潮學研究學者陳春聲教授認為，圍繞著海盜問題所開展的種種活動，對后來的潮州社會和人們關于“潮州文化”的理解，有著意義深遠的影響。②陳春聲：《明清之際潮州的海盜與私人海上貿易》，《文史知識》1997年第9期。所以，海盜文化是潮汕海洋文化的一個組成元素，也是構筑”海上絲綢之路”遺產完整性不可缺少，作為”海上絲綢之路”的活動痕跡，海盜活動及其歷史遺跡理所當然應該成為申遺的組成部分。

一、潮汕海盜活動的緣起

所謂“海盜”，是指那些脫離或半脫離生產活動(尤其是漁業(yè)生產)、缺乏明確的政治目標、私擅航行海上，以正義或非正義的暴力行動反抗社會、以搶劫勒贖收取保險費為主要活動內容的海上武裝集團。①劉平：《清中葉廣東海盜問題探索》，《清史研究》1998年第1期。周玄呻：《涇林續(xù)記》，《勸順堂叢書》本。在海洋文化發(fā)展過程中，只要是商業(yè)發(fā)達的沿海地帶，都有海盜活動的痕跡。西方海盜興盛于帝國強盛時期。在西方，特別是北歐的丹麥、瑞典和挪威等歷史上一些“海盜國家”、“海盜民族”，都經(jīng)歷了他們所謂“海盜時代”。②楊國宜：《開拓創(chuàng)新,填補空白——喜讀〈中國海盜史〉》（2007-01-10）[2011-11-21][EB/OL].http://www.huixue.org/bbs/show.asp? id=205&bd=2.(明)陳子龍等：《明經(jīng)世文編》卷283。中國有著漫長的海岸線，歷史上，沿海地區(qū)居民很早就開始海洋謀生，創(chuàng)造了燦爛的海洋文化。漢唐以來，海上交通、海上貿易、造船和航海技術、海上捕撈和魚鹽制造等等，都有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淀。③楊國楨：《明清中國沿海社會與海外移民》，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5年。(明)陳子龍等：《明經(jīng)世文編》卷283。在中華民族的海洋文化發(fā)展史上，先民們在經(jīng)營海洋生產和從事?lián)尳倩顒拥耐瑫r，也有時反抗官府和土豪，因此被稱為海賊、海盜、?？?、洋匪、島寇、綠客等等。④陳支平：《鄭成功海商集團興衰的歷史反思》，陳支平主編：《第九屆明史國際學術討論會暨傅衣凌教授誕辰九十周年紀念論文集》，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75頁(清)陳夢雷等：《古今圖書集成》卷134，《職方典》。學術界普遍認為潮汕是中國歷史上海盜的高發(fā)區(qū)，特別是明清兩朝實施“海禁”政策，使大量靠海為生的潮汕居民的生活日益艱難，他們不得不違禁下海通番，從事亦盜、亦商的活動。海盜問題伴隨潮汕沿海商貿經(jīng)濟的進一步發(fā)展而頻繁發(fā)生，使潮汕地方社會經(jīng)歷了一個急劇動蕩的歷史過程；而海盜活動和走私貿易帶來的巨大利潤帶動潮汕沿海百姓也參與其中，沿海破產失業(yè)的漁民、水手下海為匪，甚至地方官員也經(jīng)不住誘惑成為通盜之人。沿海社會的城鄉(xiāng)貧民也視海島為逋藪，航海商旅隨之貲販其上，并以不同方式移民海島或往來于島陸之間。⑤李德元:《明清時期海島開發(fā)模式研究》，《中國邊疆史地研究》2005年第15期。林大春：《井丹先生文集》卷8,《狀疏表》，香港:香港潮州會館.1980年影印。

從文獻里可以找到許多有關海盜及其走私貿易的記載，潮汕地區(qū)很早就已有海盜活動，東漢永初三年(109)，海盜張伯路等寇略緣海九郡，遣侍御史龐雄督兵討平之，⑥順治：《潮州府志·卷七》,《兵事部》，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一歷史檔案館：《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1冊第590條。這是潮汕有海盜的最早記載。《宋史》卷27，“高宗紀”記載，南宋紹興三年(1133)，?？芾枋⒎赋敝?，焚民居，毀城去。⑦《宋史》卷27《本紀·第二十七·高宗四》，中華書局點校本，1985年,第505頁。甚至在史書上還出現(xiàn)海盜的首領名字，見諸文字記載的首例潮籍?？苁悄纤蔚纳驇煟端问贰贩Q沈師為“潮賊”。南宋淳熙八年(1181)，“廣東安撫鞏湘誘潮賊沈師出降，誅之?！雹唷端问贰肪?5《孝宗紀三》，北京：中華書局點校本，1985年,第675頁?！稏|里志》對南宋沈師的海盜活動有更為詳盡的記述，謂“先是?？苌驇煼改习模f里合諸郡兵討平之。”⑨(明)陳天資：《東里志》卷2《境事志·災異》，汕頭市方志委員會、饒平縣方志委員會辦公室印行,1990年,第48頁。清郭春震的《潮州府志》記載，“閩粵之人，駕雙桅船挾私貨，百十為群，往來東西洋?！雹?清)郭春震:《備經(jīng)論》，乾隆《潮州府志》卷40，乾隆五十年(1785年)刊周宣幃的《涇林續(xù)記》云“閩廣奸商，慣習通番，每一舶，推豪富為主，中載重貨，余各以已資市物往貿，利恒百余倍?！雹賱⑵剑骸肚逯腥~廣東海盜問題探索》，《清史研究》1998年第1期。周玄呻：《涇林續(xù)記》，《勸順堂叢書》本?！斑儊碚娜忍幖槊瘢薪Y勢族，私造雙桅大船，廣帶違禁軍用器，收買奇貨，誘博諸夷，日引月滋?！雹跅顕耍骸堕_拓創(chuàng)新,填補空白——喜讀〈中國海盜史〉》（2007-01-10）[2011-11-21][EB/OL].http://www.huixue.org/bbs/show.asp? id=205&bd=2.(明)陳子龍等：《明經(jīng)世文編》卷283?！俺荚L得番徒?？?，往來行劫須乘風候。南風汛，則由廣閩而浙，而直汪洋；北風汛，則由浙而閩而廣，而或趨番國?！雹蹢顕鴺E：《明清中國沿海社會與海外移民》，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5年。(明)陳子龍等：《明經(jīng)世文編》卷283?！豆沤駡D書集成》卷134《職方典》記述，“饒(饒平)邑濱海信寧都鄉(xiāng)民持險為惡，接濟番舶，劫掠行舟?！雹荜愔剑骸多嵆晒Ｉ碳瘓F興衰的歷史反思》，陳支平主編：《第九屆明史國際學術討論會暨傅衣凌教授誕辰九十周年紀念論文集》，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75頁(清)陳夢雷等：《古今圖書集成》卷134，《職方典》。根據(jù)林大春《論?？鼙卣D狀》記載，當時潮汕“舟楫往來，皆經(jīng)給票，商旅貨物，盡為抽分，是沿海之舟楫商旅，無一而非?？苤艘病！雹堇畹略?《明清時期海島開發(fā)模式研究》，《中國邊疆史地研究》2005年第15期。林大春：《井丹先生文集》卷8,《狀疏表》，香港:香港潮州會館.1980年影印。海盜的出現(xiàn)，加劇了朝廷統(tǒng)治的危機，引起朝廷官員的警惕和驚慌，地方官員上奏大呼“查洋盜向為廣東、福建為最，江南、浙江次之。廣東洋盜又多在潮州、惠州二府。”⑥順治：《潮州府志·卷七》,《兵事部》，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一歷史檔案館：《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1冊第590條。雍正年間柘林港進入繁盛時期，當?shù)嘏d起“紅頭船”海運之風，商民大造“紅頭船”300余艘，航行于臺灣、廣州、上海、天津、寧波、福州、泉州等地，藍鼎元在其著作中指出：“抑愚聞在洋之盜，十犯九廣；則弭盜之法，尤宜加意于粵東?！雹?清)藍鼎元：《論海洋弭捕盜賊書》，見(清)賀長齡等輯：《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85，臺北:國風出版社,1963年,第2189頁。(明)何喬遠：《閩書》卷40，崇禎二年刻本。

關于潮汕海盜活動的成因是人們普遍關注問題，《中國海盜史》一書的作者、福建師范大學歷史系資深教授鄭廣南在縱觀中國海盜活動的全過程后，提出自己客觀、獨到的見解，認為海盜興起的具體原因應該根據(jù)不同時期的歷史事實分別論定。②鄭廣南：《中國海盜史》，上海:華東理工大學出版社,1998年，第393頁。第一歷史檔案館：《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89年，《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第18冊843條。如果從海上貿易史考究，潮汕的海上貿易開始年代遠在廣府和福建之后，潮汕沿海居民是因為福建的影響才開始從事商貿活動的，商人群體較松散，貿易規(guī)模遠不如廣府及福建的泉州等地，大規(guī)模經(jīng)商并且結成商幫則為時較晚，但潮汕卻在明清時期興起龐大的海盜集團，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海盜活動，成為是中國海盜的高發(fā)區(qū)，這是這是值得深究的問題。

首先，潮汕沿海海盜活動頻繁，與其特殊的環(huán)境存在著緊密的聯(lián)系，潮汕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在客觀上為海盜活動提供了廣闊的舞臺?，F(xiàn)代經(jīng)濟學認為，任何社會制度和經(jīng)濟結構，都是經(jīng)濟人在特定客觀環(huán)境下“合理選擇”的結果。在人類社會發(fā)展的早期，這種客觀環(huán)境主要就是自然地理環(huán)境。③許平中：《中西歷史進程差異的地理基礎》（2009-5-27）[2011-11-21][EB/OL].http://www.zkxww.com/PAPERS/lunwen/wenhua/lsx/ 200905/114816.html唐立宗：《在“盜區(qū)”與“政區(qū)”之間——明代閩粵贛湘交界的秩序變動與地方行政演化》，臺北：臺灣大學出版委員會，2002年。美國學者穆黛安(Murray,D.H.)指出，從海盜的角度來看，一條無數(shù)水道縱橫交錯、可以藏身其中的海岸線及其附近大大小小的島嶼所能提供的保護，乃是最為適宜的地理形勢。④(美)穆黛安(Murray,D.H.)著；劉平譯：《華南海盜：1790～1810》，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年，第10頁。林濟在《潮商史略》一書論述，潮汕?？艿漠a生，是與其海疆邊陲地位密切有關。由于王朝官府統(tǒng)治力量的薄弱，這里的居民長期不受約束，其行為常常是在王法允許的范圍之外，活動也常常脫離官府的管轄。⑤林濟著：《潮商史略》，華文出版社,2008年，第49頁。清代康熙、雍正年間，航海家、曾任沿海邊防要職的陳倫炯認為潮汕“島嶼不可勝數(shù)，處處可以樵汲，在在可以灣泊?；浿\艘，不但艦海舶，此處可以伺劫，而內河槳船櫓船漁舟，皆可出海，群聚剽掠?；浐Ｖ匚奂{垢者，莫此為盛?！雹?清)陳倫炯：《天下沿海形勢錄》，見賀長齡等編：《清經(jīng)世文編(下)》，北京:中華書局,1992年，第2028頁。潮汕地區(qū)的河流連成水運網(wǎng)絡，與內陸腹地溝通，便于內陸特種農業(yè)產品的外運，所以潮汕自古航運發(fā)達，潮汕“拓林、黃岡、南澳、樟林、東里、達壕、海門、神泉等處皆為出洋之口?！雹唣堊陬U：《潮州志.實業(yè)志.商業(yè)》，香港:龍門書店,1965,第102頁?！盎洊|三面皆海，千檣云集，各省商民及外洋番估攜資置貨往來者甚多?！雹嗟谝粴v史檔案館：《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15冊410條。

顯然，漫長的海岸線，眾多的島嶼，優(yōu)良的港口，使潮汕具備了發(fā)展海外貿易的先決條件。同時，潮汕的這種特定的地理條件又為盜寇隨地藏匿和逃逸提供了極大的方便，使得盜匪在這些海域出沒無常，朝廷防不勝防。到了在嘉靖后期，潮汕的拓林港及南澳島就成了當時西方及日本走私商人活動的場所，特別是閩、廣交界的南澳，位于韓江入?？冢毩⒂诖箨懼?，地處“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樞紐，亦是走私貿易的交接之地和海寇往來的必由之地。⑨廖大珂著：《福建海外交通史》,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2年10月第1版,第225頁。南澳周邊海域有許多島嶼，“少人屯聚，地甚遼闊而又有險可據(jù)?！雹?清)邢定綸,(清)趙以謙纂修;郭沫若點校：《崖州志》，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223頁。《閩書》卷40載：“南澳在漳、潮二州海島中，四面阻水，可三百里，潮則通柘林，漳則通玄鐘，”①(清)藍鼎元：《論海洋弭捕盜賊書》，見(清)賀長齡等輯：《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85，臺北:國風出版社,1963年,第2189頁。(明)何喬遠：《閩書》卷40，崇禎二年刻本。這些走私貿易港或地處航海要沖.地蟄險要，或地處偏僻，統(tǒng)治階級鞭長莫及，對于海上的走私和海盜活動，地方政府出于自身利益考慮，對打擊海盜也互相推諉，“巡海官兵遇有歹船，妄執(zhí)閩粵疆界之分，不肯窮追；及至失事，則互相推諉；迨委員會勘，又復轉輾耽延。”②鄭廣南：《中國海盜史》，上海:華東理工大學出版社,1998年，第393頁。第一歷史檔案館：《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89年，《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第18冊843條。而洪武初年為鞏固海防.將島民內遷，不少島嶼被廢為荒島.一度棄守，島上沒有任何官方機構管理，正是防務上的漏洞造成海盜多活動于此，常為盜匪聚集的場所。③許平中：《中西歷史進程差異的地理基礎》（2009-5-27）[2011-11-21][EB/OL].http://www.zkxww.com/PAPERS/lunwen/wenhua/lsx/ 200905/114816.html唐立宗：《在“盜區(qū)”與“政區(qū)”之間——明代閩粵贛湘交界的秩序變動與地方行政演化》，臺北：臺灣大學出版委員會，2002年。潮汕地區(qū)的海盜集團大多以南澳島為根據(jù)地，南澳島及其附近海域的島嶼一直是各國商人的交易場所，也演變?yōu)楹？艹惭ǎ蔀闁|南沿海的最大走私據(jù)點，吳平、曾一本、楊老、林道干、諸良寶等著名的海上武裝集團，都曾以該島為根據(jù)地，以致顧祖禹所著《讀史方輿紀要》稱南澳“內寬外險，臘嶼、赤嶼還處其外，一門通舟，中容千艘，番舶寇舟多泊焉。”①(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103，臺北:臺北洪氏出版社,1981年。冷東：《明清潮州海商與區(qū)域社會》，《東北師大學報》,2003年第10期。海寇商人集團經(jīng)常以此為基地，出沒沿海一帶，經(jīng)營其“亦商亦盜”式的走私貿易。②李金明，廖大珂著：《中國古代海外貿易史》,廣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76頁。易建成：《潮汕也是“海上絲路”大港口》，《羊城晚報》,2002-07-03[B14]。以至與自明以來，“屢為寇壘?！雹邸冻敝莺７缊D說》，藍鼎元：《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83《兵政14海防·上》，善化賀長齡耦庚輯。“番舶、海蔻之舟，多泊于此，以肆搶掠?！雹?明)陳天資：《東里志》卷1《疆域志》,“澳嶼·長沙尾”條，汕頭市方志委員會、饒平縣方志委員會辦公室印行,1990年。饒宗頤在《潮州志匯編》甚至認為南澳為“倭之巢穴也?！雹蒺堊陬U：《潮州志匯編·大事志》，香港:龍門書店,1965年,第655-667頁。當時的番舶寇舟“廣捕之急則奔閩，閩捕之急則奔廣?！雹?明)茅元儀：《武備志》卷213，上海：上海商務印書館，1946年刻印本。

其次，潮汕海盜活動的與海上貿易的興起和發(fā)展密切相關，“海上絲綢之路”的開通，中國沿海地區(qū)海洋性的小傳統(tǒng)受到西方海洋人文的沖擊，轉而走向海上走私貿易的道路。它以與海外的海上走私貿易和海洋移民拓殖與反饋為基本形式和途徑。⑦李德元著：《明清時期海內移民與海島開發(fā)》,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117頁。宋、元兩代，泉州成為“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發(fā)源地；促成了東南沿海海路的開通，各種商船北航東洋，南下西洋，來往頻繁，潮汕沿海海域也是絲綢之路必經(jīng)之通道，潮汕成為古代中國“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節(jié)點，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潮汕地區(qū)的對外貿易發(fā)展呈現(xiàn)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這為潮汕地區(qū)的海洋文化注入了一股新的重要活力。⑧李德元著：《明清時期海內移民與海島開發(fā)》,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116頁。

明中葉以來，受海洋經(jīng)濟利益的驅動，中國沿海地區(qū)居民紛紛造船置貨，違禁下海通番。很多集海盜與海商兩位一體的海上走私者，不顧政府“禁海”、“遷界”的政令，私造商舶出洋通貿，從事亦商亦盜的活動。⑨唐文基主編：《16～18世紀中國商業(yè)革命》,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第76頁。隨著“海上絲綢之路”的延伸，潮汕逐漸成為粵東、閩西南和贛南地區(qū)物資集散地和出入口岸，成為明代東西洋海上貿易中繼站，到國外進行自由貿易，牟取利潤為目的的私人海上貿易迅速崛起。⑩李金明，廖大珂著：《中國古代海外貿易史》,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76頁。

明政府厲行海禁.殘酷打擊走私貿易的情況下，有些走私商人為了生存，不得不武裝起來，組織成走私集團.以對抗官軍的追捕和殘殺，這就是明代海外貿易史上的所謂“?？堋?。①(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103，臺北:臺北洪氏出版社,1981年。冷東：《明清潮州海商與區(qū)域社會》，《東北師大學報》,2003年第10期。這些走私集團采取武裝手段甚至聯(lián)合國外勢力對抗朝廷，遂以武力對抗海禁轉變?yōu)槲溲b海盜集團，如此惡性循環(huán),海盜之患愈演愈烈。②李金明，廖大珂著：《中國古代海外貿易史》,廣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76頁。易建成：《潮汕也是“海上絲路”大港口》，《羊城晚報》,2002-07-03[B14]。

二、潮汕海盜活動對“海上絲綢之路”的影響

黃偉宗曾率領“海上絲綢之路”研究開發(fā)項目專家考察團深入汕尾白沙湖、澄海樟林港、鳳嶺港和潮州饒平柘林港實地考察尋古，并認為：潮汕地區(qū)曾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主要港口之一，沿潮汕地區(qū)的這些古港，再到廣州，及至粵西的徐聞，已經(jīng)形成了一條脈絡分明的“海上絲綢之路”的交通貿易路徑，它們在我國古代的不同時期交替興起、繁盛，構成了古代“開放廣東”的生動寫照。③《潮州海防圖說》，藍鼎元：《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83《兵政14海防·上》，善化賀長齡耦庚輯。潮汕海商和海盜以海上貿易為舞臺，打破中國閉關自守、實行自由貿易之機，開拓國內外商貿、僑批金融活動，并形成重要的紅頭船商幫。潮汕海盜活動推動“海上絲綢之路”潮汕節(jié)點的形成與演進作用主要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促進潮汕周邊海域、海島的開發(fā)，為“海上絲綢之路”建立了?？奎c

潮汕因為海岸線長，有許多天然的島嶼，潮汕人素有出海謀生的傳統(tǒng)。由于明朝官府實行“海禁”，原有的航海通商貿易港口都被嚴查，潮汕海商只好將貨物集散地、交易場所、倉儲、補給基地等轉移到沿海島嶼或偏僻港灣，而這些朝廷難以駕馭的港灣、島嶼更成為海盜們屯駐、接濟的重要基地。沿海社會的城鄉(xiāng)貧民也視海島為逋藪，航海商旅隨之貲販其上，并以不同方式移民海島或往來于島陸之間。①呂淑梅：《陸島網(wǎng)絡——臺灣海港的興起》，江西高校出版社,1999年，第34～35頁。從史書記載可以發(fā)現(xiàn)，潮汕海盜和海商先后開辟南澳、牛田洋等港口作為海外貿易的基地，從事海上武裝走私貿易，招引日本與西方海商到前來互市。除開發(fā)海島外，還開拓了一些貿易基地與港口，這些地方很快成為新興港市，交易繁盛，可以說，潮汕沿海，特別是南澳海域之所以能成為“海上絲綢之路”的必經(jīng)之路，與海盜的活動是分不開的。吳平等海盜就以南澳為據(jù)點，使南澳發(fā)展成為一個良港。牛田洋、拓林等也都是海盜和民間海上貿易新開辟出來的港口?！冻鄙侵尽ど虡I(yè)》載：“大抵海運既興，如柘林、黃岡、東里、達濠、海門、神泉等處，皆為出洋之口，巨舶往來海上，運土貨至廣州及閩、浙，或遠達南洋、日本，轉販外貨輸入。至于國內貿易，則以糖為大宗，明代東里此業(yè)尤盛，遍及國內沿海各地。”②饒宗頤:《潮汕志·商業(yè)》，香港:龍門書店,1949年。所以，李德元先生認為，中國沿海地區(qū)周圍的海島有很多是被海上走私貿易者開發(fā)出來的。③李德元：《明清時期海島開發(fā)模式研究》，《中國邊疆史地研究》2005年第1期。

第二、開辟了海洋新航線，推動造船業(yè)發(fā)展。

海上活動需要高超的造船技術，海盜活動也推動了潮汕造船業(yè)的發(fā)展。海盜在長期的商品生產與流通中，隨著潮汕沿海地區(qū)居民開始大規(guī)模進行海上商業(yè)冒險活動，特別是明代后期海盜活動的興起和盛行，潮汕海盜長期活躍于海洋中，海盜們適應需要，“私造大船”、“下海通番”，所以，潮汕海盜非常重視造船技術的提高，他們除了在泰國等東南亞國家打造大量巨型艦船，也在本土建造船舶，對潮汕本土造船業(yè)的發(fā)展與造船技術的提高和推廣起了推動作用，及至清代，潮汕海盜擁有艦船連官軍水師也望塵不及。雍正年間，當時港內常泊著數(shù)百艘各類船只。當時興起了“紅頭船”海運之風，商民大造“紅頭船”300余艘，航行于臺灣、廣州、上海、天津、寧波、福州、泉州等地及海外呂宋、安南、暹羅等國家，遍歷諸部，揚帆而去，數(shù)月后滿載而歸，金寶溢于衢路。④楊曉紅：《古沉船富礦南澳：中國“百慕大”》，南方都市報，2010-06-23(OT08)。

造船技術的發(fā)展，使潮汕海盜在長期海上走私貿易活動中能不斷開辟海上航線，為了貿易需要，他們在開辟與拓展海外航線的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航海經(jīng)驗和知識，了解和熟悉了海洋情況，經(jīng)過海盜與航海者長期共同努力開辟海內外交通航線，形成了四通八達的海上交通網(wǎng)，海上交通路線日益廣闊拓展。所以說，海盜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騷擾者和破壞者；但他們又是打通“海上絲綢之路”航線的勇猛人物，無形中促進了造船業(yè)、航海技術的發(fā)展壯大。⑤黃晶：《在三亞建座海盜博物館》，《海南日報》,2009-2-16(6)。這對促進南北地區(qū)與沿海各地之間的經(jīng)濟聯(lián)系，起到了積極作用，也推動了我國同世界各國通航和進行國際經(jīng)濟文化的交流，⑥鄭長青：《填補我國史學研究空白的專著——淺評〈中國海盜史〉》，《福建電大學報》2000年第2期。促進了“海上絲綢之路”潮汕節(jié)點的形成。

第三、轉口貿易拓寬了“海上絲綢之路”貿易圈。

16世紀，在環(huán)中國海貿易圈內,傳統(tǒng)的貿易格局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中國東南沿海地區(qū)的海洋社會經(jīng)濟逐漸被納入到近代世界經(jīng)濟體系中去，環(huán)中國海貿易圈出現(xiàn)了激烈動蕩的局面。⑦崔來廷：《16世紀東南中國海上走私貿易探析》，《南洋問題研究》2005年第4期。潮汕海盜持久、規(guī)模化的民間海上走私貿易，不僅帶來了中外物流的交換，而且使潮汕經(jīng)濟活動能夠被納入到當時的世界海洋經(jīng)濟和全球性的市場之中，特別的在明清兩代，潮汕地區(qū)的海商和海盜在“海上絲綢之路”有了更多的作為，其對外貿易明顯體現(xiàn)出“中轉貿易”的特點，也逐漸被納入到剛剛興起的世界貿易網(wǎng)絡。

東南亞是最吸引潮汕商人和海盜的貿易和移民空間，其原因是東南亞與潮汕在地理位置上距離最近，許多地方尚待開發(fā)，因此，東南亞不少國家對外來移民沒有限制，甚至給予潮汕移民許多優(yōu)惠政策，如免交一部分規(guī)禮、通事費及買辦費等，這無疑吸引潮汕人，包括落魄的海盜選擇移民東南亞。為逃避朝廷追捕的海盜移居海外后，也參與所在國和潮汕間的貿易往來，而且還以潮汕為中轉站，積極從事所在國與廣東以北各省的貿易往來，一方面從外地運來潮汕所需的手工業(yè)原材料和日用工業(yè)品，另方面向沿海城市輸運西方商人從外洋進口的鴉片、洋貨和潮汕本地生產的土糖、陶瓷、刺繡及其它土特產品。在更廣闊的空間發(fā)揮自己獨特的作用，為中國海商貿易網(wǎng)絡的擴展創(chuàng)造了一個有效的外部經(jīng)濟貿易網(wǎng)絡。為了適應與各通商口岸貿易交往的需要，他們一些與本土潮商一起先后在一些港口城市設立行號或派伙常駐其地，專事推銷潮汕土貨、經(jīng)營轉口貿易和采辦外地貨物來汕銷售的業(yè)務，與全國中心市場以及東南亞建立了密切的經(jīng)濟貿易聯(lián)系。

三、潮汕的海盜活動史跡及申遺價值

（一）潮汕海盜活動史跡概況

歷史上漳林、汕頭、饒平、南澳等港口是東南沿海的重要海港，留下許多與海盜相關的歷史遺跡，以南澳為例，由于南澳地處粵、閩、臺三省交界海面，素有“閩粵咽喉、潮汕屏障”之稱。南澳島有悠久的人文歷史，早在距今8千多年前的新石器時代，南澳就有了人類活動的痕跡，今天，南澳島及周邊海域留存許多海盜活動的歷史遺跡，全島已發(fā)現(xiàn)和修復的文物勝跡達50多處，其中有陸秀夫、戚繼光、鄭成功、劉永福抗侵御侮、俞大猷剿賊、鄭芝龍抗荷、林則徐查禁鴉片等輝煌的海防史跡。其中不少史跡與明清潮汕的海盜活動息息相關，如南澳島深澳灣旁有一個名為“吳平寨”的村莊，是中國唯一以海盜的名字命名的村莊。吳平明嘉隆年間(1521～1572)，活躍在南澳島的眾多海盜首領之一，而位于深澳鎮(zhèn)東北角的吳平寨，至今仍有30余戶吳姓人家居住。明嘉靖年間，盜匪吳平即在此占寨聚眾為王，后被戚繼光一舉剿滅。島上人還多稱吳平寨一帶為“賊坳”，而金銀島則傳為藏寶之地。同時期活躍在南澳附近海域的其他比較有名的海盜還有林國顯、許棟、許朝光、林鳳、林道乾、曾一本等。南澳的總兵府是明萬歷四年（1576年）由副總兵晏繼芳建，為明、清副總兵和總兵駐地?，F(xiàn)在原總兵府舊址建成了全國第一座海防史陳列館，南澳縣海防史博物館是廣東省唯一縣級海防史專題博物館。而“南澳Ⅰ號”是一艘沉沒于汕頭南澳“三點金”海域的明代古船，船載萬余件瓷器，“南澳Ⅰ號”是一艘明代沉船，長35米、寬8米，沉沒于汕頭南澳“三點金”海域，“南澳Ⅰ號”的搶救性發(fā)掘，被評為2010年度中國六大考古新發(fā)現(xiàn)之一。上海交通大學文化管理系教授單世聯(lián)認為，“南澳Ⅰ號”的水下打撈具有重要的意義，它為研究明代瓷器、嶺南文化及中外交通史提供了大量文物資料。①李剛:《“南澳Ⅰ號”水下考古搶救發(fā)掘啟動》，《人民日報》2009-10-23(06)。

（二）潮汕海盜活動史跡的申遺價值

海盜行為在歷史上一直被西方視為一種值得夸耀的海洋文明，西歐各國不但不掩飾他們祖先的海盜史，甚至將之當作一種文化加以弘揚，縱觀中華區(qū)域海洋文明，潮汕的海盜史其實是潮汕人與海洋的關系史，它貫穿著潮汕海洋文化的形成與發(fā)展全過程。明清兩朝的“海禁”與潮汕海洋文化的價值趨向完全悖逆，造成潮汕海洋文明發(fā)展的扭曲態(tài)勢，出現(xiàn)了亦商亦盜私人海洋行為，而在官府的眼里，亦商亦盜私人海洋行為都是違法的，而且在朝廷文獻里，他們被冠以“寇”或“盜”，但如果客觀地分析，雖然海盜活動的表現(xiàn)形式是扭曲的，但是它卻是最持久、最頑強反抗著封建專制與閉關自守，并與之產生了激烈的沖突。也正是這種沖突，使中國在世界大潮席卷而來時，打破了明清統(tǒng)治者企圖以“海禁”把中國阻攔在世界潮流之外的治國理念，在潮汕的社會、經(jīng)濟、文化等各個方面產生連鎖性作用，促進潮汕社會的海洋化發(fā)展。在反海禁的斗爭中，這些集海盜、海商于一身的海盜現(xiàn)象有其代表和爭取區(qū)域社會利益的正當性。其實，明清之際潮汕沿海的海盜活動還可以理解為是一種以“非法”的身份彰顯地域商業(yè)勢力，并能與老歐洲殖民者進行對話的海洋力量。持久、規(guī)?；暮１I活動，不僅帶來了中外物流的交換，而且使潮汕經(jīng)濟活動能夠被納入到當時的世界海洋經(jīng)濟和全球性的市場之中，表現(xiàn)出了早期資本主義商業(yè)文化的一些特征，造成了一股地域性海洋商業(yè)文化景象，對潮汕“海上絲綢之路”節(jié)點的形成與發(fā)展有著不可忽略的歷史作用。

英國學者格溫·瓊斯（Gwyn Jones)在他那部被譽稱為海盜史“經(jīng)典之作”的《北歐海盜史》專著中，肯定了對丹麥、瑞典、挪威等北歐海盜國家歷史上的海盜活動對貿易、發(fā)現(xiàn)、殖民和對受影響的各個國家和地區(qū)政治、文化、習俗所做的貢獻。在西方，海盜國家和民族以當海盜為榮，視海盜為海洋勇士，英國人特設“海盜節(jié)”，有以“海盜”命名的球隊，航空與航天器亦有以“海盜”命名的，在文化藝術方面也可以看到海盜的“身影”。丹麥哥本哈根的《海盜報》，則以滑稽幽默而出名。此外，倫敦大英博物館、紐約市立博物館、渥太華全國人類博物館和芝加哥博物館，都舉辦過與海盜相關的展覽，吸引眾多觀眾前往參觀。西方對海盜的客觀評價也影響到中國海盜史的學術研究。國內學者近年來亦逐漸重視研究中國歷史上的海盜活動問題。有不少人涉足“中國海盜”這一看來頗為冷門的研究領域，試圖為公眾和學術界勾勒出一幅中國海盜的奮斗史、辛酸史。雪珥的《大國海盜》一書，就體現(xiàn)了這種努力。鄭廣南教授所著的《中國海盜史》一書，則應該說是國內有關海盜最早的一部通史。于是，一些沿海島嶼富裕起來的居民們，開始看中海盜文化的進一步開發(fā)。浙江臺州三門灣蛇蟠島決定利用其自然歷史地理資源，開發(fā)“海盜村”風景區(qū)，供游人瞻覽，其意義是十分重大的。潮汕的海盜文化遺存是“海上絲綢之路”文物遺產的一大亮點，對研究我國海上運輸貿易活動乃至我國的陶瓷史、航海史意義重大，也提供了汕頭作為“海上絲綢之路”重要節(jié)點的寶貴歷史見證資料，是“海上絲綢之路”的有力補充，完全可以成為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亮點。

四、潮汕海盜文化遺存的申遺思路

海盜活動伴隨著潮汕海洋文化的形成與發(fā)展全過程，在汕頭這個“海上絲綢之路”節(jié)點上曾造成了重大影響，海盜們挺而走險，遁入盜蔽，是在生存環(huán)境發(fā)生變動、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做出的一種選擇。潮汕海盜由形成、興盛至衰落的整個過程,客觀上在我國海港史和航海史上留下了燦爛的一頁；潮汕海盜活動的歷史遺跡，提供了寶貴的歷史見證資料，完全可以成為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理由，確立海盜文化作為申遺的遺產元素，是申遺的一個亮點，將填補中國“海上絲綢之路”的空白。遺憾的是，目前，整個“海上絲綢之路”申遺過程忽略了海盜文化的存在，海盜文化作為海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其實，汕頭應該調查、收集和海盜相關的文獻、歷史遺跡，研究海盜活動對潮汕海洋文化和“海上絲綢之路”的影響。潮汕海盜文化的保護研究、開發(fā)利用是涉及歷史、民俗、文化、考古、交通、生物、環(huán)保等多學科、多領域的系統(tǒng)工程，需要多方合作，共同努力。對此我們建議：

1．客觀評價海盜活動，提高全社會對海盜文化的認知度。

在宣傳上提升海盜文化在潮汕海洋文化的地位和歷史價值，尤其是提高其在世界文化史上的知名度，提高全社會對海盜文化的認知度，增強全社會和全民對海盜文化遺產的保護意識；客觀、公正地對待潮汕海盜這一歷史文化現(xiàn)象，探索海盜文化的形成，從海洋文化的視角考量海盜現(xiàn)象及其在潮汕海洋文化形成發(fā)展史的作用和在潮汕曾造成的影響，給潮汕海盜文化一個客觀評價，期盼能更深層地理解潮汕海洋文化的各種組成元素，擴展潮汕海洋文化研究的空間，將其作為研究潮汕海洋文化必不可少的內容。

2．凸顯文化亮點，著力塑造汕頭“海上絲綢之路”的歷史貢獻。

“南海Ⅰ號”是世界上迄今為止“海上絲綢之路”最重要的考古發(fā)現(xiàn)，凝聚著深厚文化底蘊和豐富歷史信息，具有重大的學術價值和歷史價值，“南海Ⅰ號”整體打撈出水已成為一個廣受社會關注的文化事件。因此，應該以“南海Ⅰ號”為契機，大力發(fā)掘海洋文化遺產，充分展示廣東省作為海洋文化強省的文化標志。

3.整合海盜文化遺產資源，精心設計項目，申報“世界文化遺產”。

潮汕遺存的海盜文化遺跡與文物極為豐富，具有多方面獨有的重要價值，是人類共同的財富?？梢越梃b其它國家的成功經(jīng)驗，以“海上絲綢之路”和“南澳島海盜文化”為核心，精心設計項目，申報聯(lián)合國“世界文化遺產”。以金銀島為中心，把南澳島建設成國內乃至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多功能的“海盜文化”主題園區(qū)，開發(fā)航海、探險、海盜、水下觀光等旅游項目。

四、小結

如上所述，潮汕海盜的性質是比較模糊，難以清晰劃定。但我們應該明確的是，潮汕海盜活動既是中國資本主義萌芽發(fā)展過程的資本原始積累過程，也是應對西方海外擴張殖民活動的一種特殊表現(xiàn)，他們完全是民間自發(fā)的，是草根群體組合，沒有西方的殖民主義性質。潮汕海盜長久以來生活在社會的邊緣，自始至終受到朝廷的圍剿和打擊；而歸納海盜行為的形成與過程可知，商業(yè)利益為最主要的，正如孟慶梓所言，明代中后期，倭寇與海商具有共同行動的表現(xiàn)，但這并不能掩蓋他們本質上的不同點。從中國內部來看，二者的根本區(qū)別在于海商具有反海禁的進步性。而倭寇則是侵略性的。①孟慶梓：《明代的倭寇與海商》，《承德民族師專學報》2005年第1期。筆者認為陳春聲教授對潮汕海盜活動的論斷更為客觀，他認為，只有真正了解當時潮汕地方社會這種民盜難分、甚至民盜“合一”的情勢，才可能深刻理解自明代中期開始的鄉(xiāng)村軍事化過程，及同時發(fā)生的一系列社會變革的性質和意義。②陳春聲：《韓江流域的社會空間與族群觀念》(2011-5-12)[2011-11-21][EB/OL].http://isites.harvard.edu/fs/docs/icb.topic276877. files/Chen%20Chunsheng%20abstract.doc。

筆者沒有為潮汕海盜翻案的意思，其實，不容置疑的是，潮汕海盜行為是一種無序行為，潮汕沿海的海盜活動由于歷史的原因，其活動的掠食性是客觀存在的，不必回避和否認。海洋文化的移動性表明它天然地與貿易相聯(lián)系，海洋的變幻莫測自然使得海洋文化崇尚拼搏、冒險精神，當以世界視野和發(fā)展眼光評判潮汕的海盜活動，既可以看到其消極、野蠻一面，即海盜集團以武裝走私和武裝掠奪為手段，海盜的活動也確實對沿海地區(qū)造成了駭人聽聞的燒殺、搶劫等無窮災難，甚至寇盜勾結，導致潮汕倭患更加嚴重；在“亦商亦盜”過程中，其行為對朝廷威脅更大的是有些海盜和倭寇相勾結，加劇了潮汕的倭患。史載：“自是倭不復知中國虛實與所從向往。而艅艎在海中者，亦無以菽粟火藥通，往往食盡自遁?！雹?清)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卷55《沿海倭亂》，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850頁?！百量軗肀姸鴣?，初以千萬計而非能自至也，由內地奸人接濟之也，濟以水米，然后敢久延；濟以貨物，然后敢貿易；濟以響導，然后敢深入海洋?！雹?明)陳子龍：《明經(jīng)世文編》卷267《胡少保海防論》，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本。所以，頻繁的海盜活動，對潮汕乃至東南沿海地區(qū)話多或少造成了一定的損失，破壞了社會秩序，以至統(tǒng)治者不得不采取各種手段來打擊海盜，維持潮汕的治安，以鞏固其統(tǒng)治。但潮汕的海盜活動是潮汕地域群體以一種特有的形式和方法爭取區(qū)域自身利益的活動，海盜們遁入盜蔽，是在生存環(huán)境發(fā)生變動、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作出的一種選擇。

但我們也可以發(fā)現(xiàn)，雖然潮汕海盜活動有諸多消極因素，如對當時社會的整體管理產生沖擊，也影響了后來潮汕正常商業(yè)活動的進行，甚至危及社會安定，但海盜活動在某種意義上卻是催生潮汕海洋文化的內生增長因素之一。潮汕的這些海盜的活動確實也在發(fā)展貿易、開發(fā)海洋、促進各地社會進步方面，作出了值得肯定的貢獻，其海上走私貿易的實踐活動在客觀上有助于當時潮汕沿海地區(qū)的資本主義萌芽，這是試圖用一種“非法”的手段把中國貨物輸出到世界市場的一次努力嘗試。①孟慶梓：《明代的倭寇與海商》，《承德民族師專學報》,2005年第1期。海盜活動沖破明清兩朝推行的閉關鎖國政策，走私海外自由貿易，同各國通商，海盜與海商走私開放海外自由貿易，同各國通商，這種現(xiàn)象和行動符合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趨向，是有進步意義的。②鄭長青：《填補我國史學研究空白的專著——淺評〈中國海盜史〉》，《福建電大學報》，2000年第2期。正是在這種意義上，我們沒有必要掩飾潮汕海洋文化發(fā)展歷程中的海盜史，而應該肯定這種海盜活動對潮汕地區(qū)社會狀況、經(jīng)濟結構，乃至潮汕整個海洋文化的最終形成和發(fā)展的深刻影響，肯定其在客觀上促進了民間海上貿易的興起和繁榮，推動“海上絲綢之路”的延伸和發(fā)展，推動潮汕“海上絲綢之路”節(jié)點的形成和發(fā)展的作用。正如陳春聲教授在談到明清之際潮汕海盜活動的社會意義時所言，潮汕的海盜活動“并不僅僅局限于與海上貿易有關的內容?！迸c海盜和反海盜的一系列活動相聯(lián)系，使“當?shù)厝藢Φ胤轿幕瘋鹘y(tǒng)和歷史淵源的解釋有了新的內容?！雹垡捉ǔ桑骸冻鄙且彩恰昂Ｉ辖z路”大港口》，《羊城晚報》,2002-07-03[B14]。而這些所謂的新內容，當然包括潮汕地域文化的海洋化轉型。從這個角度看來，海盜文化可視為潮汕地域社會整體歷史脈絡的一個環(huán)節(jié)，也是潮汕海洋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頁。所以，海盜文化是構筑“海上絲綢之路”文化遺產完整性不可缺少的要素，作為“海上絲綢之路”的活動痕跡，海盜活動及其歷史遺跡理所當然應該成為申遺的組成部分。

（責任編輯：吳樹生）

Research on the Heritage's Value of the“Maritime Silk Road" of Pirate Culture of Chaoshan

Zheng Songhui
（Shantou University，Shantou Guangdong，515063）

There are pirates in the early oceans history of the world.Piracy was rampant in Chaoshan area,and last a long time during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The cognition on the influence and significance of the pirate in the history is varied,whose evaluation is controversial.Piracy,however,brought a lot of problems,for example,it affected people's production and life,and rampant pirate activities gave pressure to the government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But objectively,they stimulate the economy and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rade development,and the pirates’exploration and development also expanded the business space of the world,in commercial activities,it furtherly promoted the the formation and evolution of chaoshan"Marine silk road",accelerated the fusion between the region and the world.The author thinks that,chaoshan piracy sites are part of the"Marine silk road"as a world cultural heritage.Relevant departments should stand at the height of human civilization and culture to rediscover the heritage value of"Marine silk road",and take feasible measures to declare the"World Heritage List".

Marine silk road；Chaoshan；W orld heritage；Piracy

K928.6

A

1008-7354（2015）05-0035-09

鄭松輝，男，汕頭大學醫(yī)學院圖書館研究館員，潮汕歷史文化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英國T he Electronic Library雜志顧問編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