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偉巖

(陜西理工學院文學院，陜西漢中　72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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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長生殿》中次要人物的敘事功用

董偉巖

(陜西理工學院文學院，陜西漢中723000)

［摘要］《長生殿》中的次要人物具有愛情敘事和政治敘事雙重功用。在愛情敘事中，次要人物促使唐明皇和楊貴妃實現(xiàn)“密誓”和“重圓”，又烘托出他們愛情的濃重悲劇意蘊;在政治敘事中，次要人物指出了安史之亂爆發(fā)的原因。作者還通過次要人物表達了對亡明的哀嘆。次要人物的愛情敘事和政治敘事，共同構(gòu)成了《長生殿》的敘事格局。

［關(guān)鍵詞］長生殿;次要人物;敘事功用;愛情敘事;政治敘事

《長生殿》講述了唐明皇與楊貴妃之間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李、楊之間的愛情是整部劇的敘事主線，安史之亂是其副線?！堕L生殿》采用釵盒情緣、叛亂興滅和天孫扶助三重敘事結(jié)構(gòu)，形成宮廷內(nèi)、宮廷外和天宮三個敘事空間［1］333。其中，釵盒情緣敘事和天孫扶助敘事凸顯李、楊愛情的精誠和坎坷;叛亂興滅屬于政治敘事，它既強化了李、楊愛情內(nèi)涵的歷史感與現(xiàn)實感，又寄寓了作者洪昇對亡明的哀嘆?？梢哉f，愛情和政治這兩條敘事線索共同構(gòu)成了《長生殿》的敘事格局。以往人們對《長生殿》的關(guān)注多集中在李、楊身上，由他們展開討論研究，鮮有關(guān)注劇中的次要人物。然而，無論是愛情敘事還是政治敘事，除李、楊自身對情節(jié)的推動外，劇中的次要人物也發(fā)揮了重要的敘事功用。

一、愛情敘事功用

《長生殿》以寫貴妃之死的《埋玉》為界分上下兩卷，敘事重心分別是“密誓”和“重圓”。上卷主要寫唐明皇和楊貴妃兩人從相識到感情日益深重?！岸ㄇ椤睂懱泼骰寿浗o楊貴妃金釵和鈿盒以定終身，是李、楊愛情的發(fā)端;“密誓”不僅是他們感情的升華、上卷敘事結(jié)構(gòu)的重心，還是整部劇的“主腦”，具有統(tǒng)領(lǐng)整個劇情結(jié)構(gòu)的關(guān)鍵作用［2］。下卷寫李、楊之間由帝妃情緣轉(zhuǎn)變?yōu)樯狼榫?，但他們恪守前誓，對愛情的精誠矢志不渝，最終在眾人的期許與幫扶下于中秋之夜在月宮“重圓”?？梢?，“密誓”和“重圓”分別體現(xiàn)出李、楊愛情在不同境遇下的“圓滿”。作者洪昇把自己所歌頌的“至情”理想附著于李、楊身上，使整部劇的編排一直處在“但果有精誠不散，終成連理”［3］1的理想情緣模式的映照下，而“密誓”和“重圓”可看作是對這一模式的呼應。無論是“密誓”時的情深恩重，還是“重圓”之際的月圓花好，作為一部愛情悲劇，《長生殿》始終用“以樂襯哀”的敘事手法來加強悲情意蘊。從初識到“密誓”再到“重圓”，這一愛情敘事線索之所以依次展開，不僅需要李、楊自身的“精誠不散”，還需要如梅妃、虢國夫人、織女、牛郎和馬嵬坡土地等次要人物的助推。

(一)

李、楊于七夕之夜在長生殿“密誓”，共誓“情重恩深，愿世世生生，共為夫婦，永不相離”［3］105，譜寫了一段愛情佳話。李、楊愛情卻并非從“定情”之日起就如此“情重恩深”，而是歷經(jīng)兩次波折后，才發(fā)誓“永不相離”。這兩次波折都涉及兩個次要人物—虢國夫人和梅妃。唐明皇作為帝王，已然風流成性，剛開始與楊貴妃結(jié)下的無非是聲色之好。在《禊游》中，楊貴妃與虢國夫人爭寵，惹得“萬歲爺好生不快”［3］27，被唐明皇一怒之下命高力士送回了丞相府。送走楊貴妃，唐明皇“觸目總是生憎，對景無非惹恨”［3］38，似有悔意。此時被貶謫在家的楊貴妃卻正構(gòu)思如何奪回恩寵，她剪下一縷頭發(fā)托高力士轉(zhuǎn)交給唐明皇，“這一屢青絲香潤，曾共君枕上并頭相偎襯，曾對君鏡里撩云”［3］35，并對高力士說:“你將去與我轉(zhuǎn)奏圣上，說妾罪該萬死，此生此世，不能再睹天顏!謹獻此發(fā)，以表依戀?！保?］35唐明皇看到頭發(fā)，睹物思人，命高力士迎楊貴妃回宮。自此李、楊二人“從今識破愁滋味，這恩情更添十倍”［3］40。

唐明皇的“二三其德”并未因楊貴妃的“獻發(fā)”而有所收斂。在《絮》中，唐明皇和梅妃“宿于翠華西”［3］89，楊貴妃得知后跑去“捉奸”，嚇得唐明皇讓梅妃藏在夾幕中，自己裝睡，不料御塌底下的一雙鳳舄和自己懷中掉出的翠鈿露出了破綻。楊貴妃此時表現(xiàn)出了非同以往的決絕，她已無心構(gòu)思如何奪回恩寵，把“獻發(fā)”時都不曾拿出的金釵、鈿盒交還給唐明皇，“把、把、把、把深情密意從頭繳”［3］93。最終，唐明皇被楊貴妃的真情感動，主動承認錯誤，“總朕錯，總朕錯，請莫惱，請莫惱”，“領(lǐng)取釵盒再收好，度芙蓉帳暖今宵，重把那定情時心事表”［3］93。

從“定情”到“獻發(fā)”，再到“密誓”前的“絮”，李、楊之間可謂日漸恩重情深。然而推動兩人關(guān)系日漸親密的竟是兩個戲份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極少的次要人物。虢國夫人在楊貴妃“獻發(fā)”后就一直沒有在劇中出現(xiàn)，只是在《冥追》中被作者用“也被亂兵所害了”［3］125交待了最后的結(jié)局;梅妃在整部劇中也只出現(xiàn)四出，有兩出只是一句話帶過，并且自始至終沒有一句臺詞，甚至她的死也是通過其侍女之口交待的:“只為我娘娘，自翠中忍氣回來，一病而亡。”［3］99兩個命運悲慘的次要人物，卻間接推動著敘事情節(jié)的開展，直至全劇第一個高潮—“密誓”出現(xiàn)。“密誓”既是對上卷李、楊帝妃情緣的總結(jié)，又開啟了下卷李、楊生死情緣的序幕。

(二)

“重圓”是下卷的敘事重心，也是全劇的結(jié)尾。下卷中無論是寫唐明皇的“聞鈴”、“哭像”，還是楊貴妃的“冥追”、“情悔”，都可以看作是為“重圓”做的鋪墊。與上卷梅妃與虢國夫人促成李、楊“密誓”一樣，下卷中馬嵬坡土地、織女、牛郎和楊通幽等次要人物也直接或間接地促成了他們二人在月宮“重圓”。

馬嵬坡土地奉東岳帝君之命，保護楊貴妃肉身，安頓其魂魄，并給她一張路引，“千里之內(nèi)，任由你魂游便了”［3］138。他還向織女訴說楊貴妃的悲慘遭遇，“痛紅顏不敢將恩負，哭哀哀拜辭了君主”［3］150，請求織女“代將情事分明訴，幸娘娘與他做主”［3］151。也許是馬嵬坡土地的一番訴說感動了織女，織女和牛郎商議“慫合”李、楊二人。恰巧唐明皇因思念楊貴妃成疾，請道士楊通幽召楊貴妃魂魄。楊通幽“特出元神，到處遍求”［3］204，找到了織女，又輾轉(zhuǎn)見到楊貴妃。終于在眾人幫扶之下，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李、楊二人在月宮重圓，得以“仙果重成，情緣永證”［3］222。楊通幽和馬嵬坡土地分別充當了唐明皇在人間和楊貴妃在天上的“代言人”，在《神訴》和《覓魂》中分別向織女訴說李、楊二人的懺悔和癡情?？椗粊砀袆佑诶睢钤陂L生殿前許下的“兩下情無二，口同一辭”［3］106的誓言，二來早已和牛郎商定“須索與他保護”［3］106，三來從楊通幽和馬嵬坡土地那里了解到的情況又令其對李、楊遭遇備感同情，因此周旋于各方之間，極力讓李、楊“重圓”。“這一團圓的結(jié)局很大程度上與我國傳統(tǒng)的審美旨趣、大眾的審美心理是相符的，這反映了我國傳統(tǒng)戲曲以‘和’為美的審美品格，即‘始于悲者終于歡，始于離者終于合’。”［4］雖然洪昇認為“情緣總歸虛幻”［3］1，但“重圓”的結(jié)局至少在形式上給李、楊的情緣一個歸宿，使李、楊的“釵盒情緣”理想化了，“使之凈化、升華為不朽的至情”［5］454－455，也映照了作者“終成連理”的愛情愿景。

(三)

雖然《長生殿》最終以“重圓”作為結(jié)局，實現(xiàn)了作者“終成連理”的愛情愿景，但也難掩其撼動人心的悲劇意蘊。這種悲劇意蘊，不僅體現(xiàn)在“貴妃之死”這種本該哀痛的情節(jié)上，還體現(xiàn)在“重圓”這種歡樂祥和的氛圍中。作者“以樂襯哀”的敘事手法，使李、楊的愛情悲劇顯得更加濃烈。同時，還通過次要人物的身份從側(cè)面烘托李、楊愛情的悲劇意蘊。

貴妃之死，可看作是整部劇第一個具有悲劇色彩的情節(jié)。洪昇通過諸多次要人物在不同場景下的表現(xiàn)來烘托貴妃之死的悲劇意蘊。馬嵬坡土地向織女訴說楊貴妃悲慘遭遇流露出悲憫之情，“一霎時如花命懸三尺組，生擦擦為國捐軀”［3］150。李龜年在“彈詞”中也不無哀嘆，“霎時間畫就了這一副慘慘凄凄絕代佳人絕命圖”［3］174。楊貴妃死后，永新和念奴做了道士，于清明節(jié)一同祭拜她:“我那娘娘嗄，只落得望斷眸，叫斷腸，淚如泉，哭聲放!”［3］179李、楊愛情不僅導致他們自己的生離死別，也給國家?guī)砹藶碾y。這其中唐明皇自然負主要責任，但從某種意義來講楊貴妃也難辭其咎，人們本應對她也予以一定的指責，可是，楊貴妃的死和“情悔”，再加上這些次要人物對她的同情和追思，似乎在一定程度上使她得到了人們的原諒。

牛郎和織女是李、楊愛情的見證人，充當其“情場管領(lǐng)”［3］106。然而，不難發(fā)現(xiàn)，牛郎和織女的愛情本身就具有悲劇性:他們不能長相廝守，只有每年七夕才能相見一次。李、楊卻對牛郎和織女盟誓，似乎富有象征性地預示著他們的愛情將被濃重的悲劇氣氛籠罩?？椗谄呦χ乖A言李、楊愛情的不妙:“免不得生離死別?！保?］106牛郎和織女的“愛是真摯感人的，卻無端被不可抗拒的外力拆散了;情的現(xiàn)實命運是悲劇性的，對情的渴望卻永世不絕”［6］87，這正應合了李、楊的愛情。因為馬嵬兵變，楊貴妃自縊，李、楊被“外力”拆散，但他們并未因此恩斷義絕，反而更加強烈地思念彼此。雖然李、楊最終在月宮“重圓”，成為神仙眷侶，可悲劇性也隱含其中。洪昇讓李、楊“重圓”，其用意并非表現(xiàn)愛情的“地久天長”，恰恰是為了凸顯人間情緣的巨大缺失。無論是李、楊還是牛郎和織女，他們的愛情都無法在人間存留，只能在天上才能圓滿?！皭矍槔硐朐诂F(xiàn)實中破滅，在超現(xiàn)實中復生?！保?］458“天上圓滿”是人們的美好期許，似乎又呼應了洪昇“情緣總歸虛幻”的感慨。

二、政治敘事功用

如果《長生殿》僅展現(xiàn)李、楊凄美的愛情悲劇，而沒有和國難相聯(lián)系，恐怕其藝術(shù)成就遠沒有現(xiàn)在高?！胺蚱拗g的愛情專一和臣忠子孝的堅貞不移，二者是相互聯(lián)系、相互生發(fā)的，它們共同構(gòu)成至情理想的文化內(nèi)涵。”［5］459在洪昇看來，郭子儀、雷海青、李龜年等忠臣義士對朝廷的忠誠，和李、楊之間的愛情都屬至情，都值得歌頌。叛亂興滅是劇中的一條政治敘事線索，它既作為導致李、楊生離死別的直接原因，也寄寓了洪昇一種深沉的人生感慨，即對亡明的哀嘆。《長生殿》中對安史之亂暴發(fā)原因的交待、洪昇對舊朝的哀嘆，都是通過次要人物來展現(xiàn)的。其中，鄉(xiāng)野老漢郭從謹對安史之亂可謂了如指掌;安祿山叛亂后，雷海青、李龜年等忠臣對舊朝忠貞不二。

(一)

在《驚變》前，一直是兩條敘事線索相交叉，一條以李、楊情感變化為主線，從“情色之好”到“情重恩深”;另一條以安祿山叛亂為主線，安從一個有罪之人步步精心設(shè)計最終成為亂臣賊子。兩條敘事線索在《驚變》匯合:李、楊在月下飲酒作樂，楊國忠報告安祿山打破潼關(guān)直逼長安。此后全劇便以李、楊的生死情緣為主展開敘事。

然而，安史之亂的暴發(fā)并未使作為國之君主的唐明皇反思自己的執(zhí)政之失，卻令他對楊貴妃的死耿耿于懷，自責無能保護自己的愛妃。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安史之亂爆發(fā)的原因竟是由扶風地界的老漢郭從謹借“獻飯”之際告訴唐明皇的。在《獻飯》中，郭從謹直指楊國忠“倚恃國親、納賄招權(quán)、毒流天壤”，安祿山“禍心日久、四海都知逆狀”［3］121。唐明皇卻以“寡人哪里知道?”［3］121作為推脫來保全顏面，可郭從謹一語中的，“去年有人上書，告祿山逆跡，陛下反賜誅戮”［3］121，這似乎令唐明皇突然悔悟:“此乃朕之不明，以致于此?！保?］121在《看襪》中，王嬤嬤、李謩和道姑都對楊貴妃的遭遇扼腕嘆息，只有郭從謹一眼看出了其中緣由:“我想天寶皇帝，只為寵愛了貴妃娘娘，朝歡暮樂，弄壞朝綱。致使干戈四起，生民涂炭?！保?］162此種見地，不可謂不深刻，難怪連唐明皇都自愧不如:“倒不如伊行，草野懷忠，直指出逆藩奸相。”［3］121安史之亂暴發(fā)后，李龜年流落江南，靠彈琵琶度日。李龜年在“彈詞”中也唱道，唐明皇因迷戀楊貴妃致使“弛了朝綱、占了情場”［3］173，“家亡國破兵戈沸”［3］175。郭從謹和李龜年在整部劇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并不多，但他們看問題都比唐明皇深刻，指出了安史之亂暴發(fā)的內(nèi)在原因。洪昇這樣編排似乎是有意使讀者(觀眾)不要過于沉迷李、楊的愛情而忽略其背后隱藏的“樂極惹非災，萬民遭害”［3］163的事實。

(二)

洪昇出生于崇禎皇帝自縊、清兵南下的第二年(1645年)。他所生活的清初，滿族統(tǒng)治者加強了對漢族士人的思想統(tǒng)治，大興文字獄。漢族士人被迫承認滿族的統(tǒng)治，心中存有對舊朝的懷戀。洪昇生于書生世家，青年時代仕途坎坷，卻“始終不改文人癖性，為人疏狂孤傲，不順時趨?！保?］449二十四歲時國子監(jiān)肄業(yè)，期間生活入不敷出，“對舊朝的哀悼懷念，對新朝的陌生恐懼，對個人前途的迷茫交織在一起”［7］。在困頓的日子里，洪昇歷經(jīng)十余年寫就了傳奇巨制《長生殿》。“傳奇戲曲要求含蘊更為豐富的藝術(shù)容量，也就是要求展現(xiàn)更為復雜的社會內(nèi)容，表現(xiàn)更為曲折的情節(jié)，塑造更為豐滿的人物形象?！保?］346于是，洪昇的《長生殿》不僅寫就了“離合之情”，還配以“興亡之感”，把自己對故國的哀嘆與歷史上的李、楊愛情相融合。這樣一來，《長生殿》既展現(xiàn)出李、楊的愛情悲劇，也寄托了清初士人對亡明的哀思。

在《長生殿》中，象征著盛世云散的李、楊愛情悲劇被刻意渲染。李、楊最終“重圓”可看作是作者對故國重現(xiàn)的美好愿景。洪昇還善于通過一些次要人物來表達對故國的懷戀。雷海青本是梨園子弟，安祿山攻下長安后，在東都洛陽聚集百官吃所謂的太平筵宴，傳他奏樂。雷海青借演奏之機大罵安祿山:“你竊神器上逆皇天，少不得頃刻間尸橫血濺。我擲琵琶，將賊臣碎首報開元。”［3］131對投靠安祿山的舊臣的“貪生怕死，背義忘恩，爭去投降不迭”［3］129也氣憤不已。“開元”是唐玄宗年號，“報開元”似乎有洪昇誓死效忠明朝的寓意;也不難看出，投靠安祿山的朝臣暗指降清的明朝官員。洪昇借雷海青之口表明了自己力爭誓死捍衛(wèi)故國家園的誠心。在《偷曲》中，永新、念奴連夜教以李龜年為首的梨園子弟演奏《霓裳》曲譜，卻不料李謩在宮墻外偷偷學習。在《彈詞》中，李龜年流落江南，李謩向他求得《霓裳》全譜，使其得以在民間流傳。此處，“霓裳”有了一種象征意義。《霓裳》以前在宮中演奏，象征著李、楊唯美的幸福生活，而現(xiàn)在民間流傳，使這種風雅唯美惠及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能沐其恩澤?！啊赌奚选废汕鞘⑹狼閼训淖砣嗣枋龊退囆g(shù)表達?！保?］88李謩是一名笛師，也是對美好盛世的追求者與愛慕者，他用《霓裳》仙曲把這種對美好盛世的追求傳遞給了擁有盛世情懷的人們。洪昇希冀更多的人能夠感受到明朝“盛世情懷”的感召。

雖然《長生殿》的主題至今說法不一，有“愛情主題說”、“政治主題說”和“愛情政治雙重主題說”［8］之分，但毋庸置疑，“愛情”和“政治”是其重要的兩個敘事層面?！霸诿髑逦娜藗髌嬷?，歷史紀事能力和文學紀事能力呈現(xiàn)為一種錯綜交織、兼采并用的狀況。”［9］因此在《長生殿》中不免交織著歷史紀事和文學紀事。洪昇通過對劇中李、楊等幾個主要人物和諸多次要人物的編排完成了這兩種紀事?！皻v史紀事”和“文學紀事”與“政治敘事”和“愛情敘事”并不是一一對應的關(guān)系，而是互相融合，難分彼此。在《長生殿》中，次要人物對愛情和政治兩種敘事的完美呈現(xiàn)發(fā)揮了重要的功用，讓人們既領(lǐng)略到李、楊愛情的凄美與精誠，又感嘆其背后隱藏的“萬民遭害”的事實。同時，在濃濃的悲劇氣氛籠罩之下，《長生殿》也寄托了洪昇對故國山河不再的感喟，譜寫了一曲離世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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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亞君］

作者簡介:董偉巖(1989－)，男，河北承德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敘事文學。

收稿日期:2014-12-05

［中圖分類號］I207.3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4630(2015)02－002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