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世華 喬雨書
(遼寧師范大學文學院,遼寧 大連 116081)
魯迅:說不盡的話題
喬世華 喬雨書
(遼寧師范大學文學院,遼寧 大連 116081)
魯迅生前身后曾遭遇過許多無端的流言,這些恰恰能夠反襯出魯迅的偉岸身軀和無窮魅力。而有關(guān)魯迅的種種爭議最好不過地反映著世情的變化、時代的病癥。從對魯迅的各種挑戰(zhàn)、否定以及媒體熱炒的“魯迅作品大撤退”等事實來看,魯迅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還需要我們認真地閱讀,其留下的寶貴精神財富還有待我們慢慢消化。魯迅注定是一個永遠說不盡的話題。
魯迅;工具;利用;話題
有句老話:“誰人背后無人說,誰人背后不說人”,人人都有思想與說話的權(quán)利,任何一個人也都可能會成為身邊人評說的對象,至于公眾人物被矚目的萬眾議論個短長更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只要所說有事實有根據(jù),不捕風捉影,不惡語中傷,則盡可以暢所欲言,果如是,則對激活人的思想、激發(fā)人對核心話題的認真分析和深入思考以更好地走向真理大有益處。只是現(xiàn)實往往并不能如有良知的人們所愿,“中國歷來的文壇上,常見的是誣陷,造謠,恐嚇,辱罵,翻一翻大部的歷史,就往往可以遇見這樣的文章,直到現(xiàn)在,還在應用,而且更加厲害”。[1]魯迅這番對自身所處文壇的評議,即使放到今天來看也仍不過時。就拿魯迅來說,其在世時遭遇的各種流言蜚語可謂多矣,諸如魯迅是“資本主義以前的一個封建余孽”、魯迅著的《中國小說史略》是抄襲日本人著作、魯迅是拿蘇聯(lián)政府盧布的“XX黨”了、愿意做漢奸而充當日本特務的探伙頭子、魯迅偷看弟媳婦洗澡了等等,五花八門不一而足。所以,魯迅自己就說過:“我一生中,給我大的損害的并非書賈,并非兵匪,更不是旗幟鮮明的小人,乃是所謂‘流言’。”[2]
至于魯迅身后,就更是持續(xù)不斷地遭遇著各種流言的困擾和毀謗。尤其是從上個世紀90年代以來,除了有人繼續(xù)添油加醋炒從前各種流言的“剩飯”外,還有人憑借著一點點蛛絲馬跡就肆意放飛想象的翅膀、別有用心地臆測和挖掘著魯迅的緋聞:魯迅有自瀆、嫖妓等不堪行為,他和弟弟周作人之間存在著同性戀的關(guān)系,魯迅與劉和珍、蕭紅之間的情感曖昧難明;魯迅日記中不是有“寄羽太家信”一類的話嗎?有人據(jù)此就言之鑿鑿地斷定魯迅和周作人之妻羽太信子是夫婦;魯迅日記中有一句“夜為害馬(指許廣平——筆者注)剪去鬃毛”,有人便生發(fā)無限聯(lián)想而“萌萌噠”發(fā)出疑問:“她(指許廣平——筆者注)那晚留宿了嗎?”這不由讓人想起 80余年前魯迅在憶念一位亡友時曾說過的一段意味深長的話:“文人的遭殃,不在生前的被攻擊和被冷落,一瞑之后,言行兩亡,于是無聊之徒,謬托知己,是非蜂起,既以自炫,又以賣錢,連死尸也成了他們的沽名獲利之具,這倒是值得悲哀的?!保?]的確,在生前,當遭遇到一切誣蔑中傷,你總有辦法盡己所能用事實和行動給予對手以強有力的反擊駁斥,但是到了身后,再遭遇到任何攻擊或者被謬托知己者堂而皇之地利用,逝者都不可能起而回應了。這正是有著深刻洞察力的魯迅早就清醒看到并感覺到無可奈何的事情。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也許正是有了疾風勁雪無情而冷酷的摧殘,才愈益顯出“秀于林”的“木”的蒼勁挺拔與不懼風霜。上述種種從私生活方面向魯迅身上所潑的臟水,早就有知情者、明理者及時站出來道明了真相,還魯迅以清白之身。而各種對魯迅的誣蔑中傷,愈加能反襯出這位中國文化巨人的偉岸身軀與無窮魅力。魯迅曾預言般地說過:“戰(zhàn)士戰(zhàn)死了的時候,蒼蠅們所首先發(fā)見的是他的缺點和傷痕,嘬著,營營地叫著,以為得意,以為比死了的戰(zhàn)士更英雄。但是戰(zhàn)士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不再來揮去他們。于是乎蒼蠅們即更其營營地叫,自以為倒是不朽的聲音,因為它們的完全,遠在戰(zhàn)士之上。的確的,誰也沒有發(fā)見過蒼蠅們的缺點和創(chuàng)傷。然而,有缺點的戰(zhàn)士終竟是戰(zhàn)士,完美的蒼蠅也終竟不過是蒼蠅?!保?]那些發(fā)見魯迅身上“缺點和傷痕”的“完美的蒼蠅”就仿佛《祝福》中魯鎮(zhèn)上那些無聊看客們一樣——他們在厭倦了阿毛的故事之后又為發(fā)現(xiàn)祥林嫂額角上的傷疤而沾沾自喜,“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除了能顯示出“中國人的想象唯在這一層能夠如此躍進”[5]之外,還將自身的膚淺無知、渺小低級暴露無遺。肇始于上個世紀90年代以迄于今天的這一波波在私生活方面肆意玷辱詆毀魯迅的言論,正反映出我們這個時代的某些文化病癥來:在商品經(jīng)濟大潮的沖擊下,人們的理想精神滑落,精英意識受挫,滑稽、調(diào)侃、淺薄、卑劣當?shù)?,肉麻、小丑、情色、物欲盛行,崇高遭顛覆,尊貴被消解,本該嚴肅認真而客觀的學術(shù)研究也都沾染上了濃濃的市儈氣息,低俗庸俗而又媚俗。一切正應了《抹著文化口紅游蕩文壇》的作者所說:“這個世界需要的決不再是創(chuàng)造思想的精英,而是追蹤公眾趣味與理念的獵狗,他們不再向民眾提供‘思想’,他們僅僅發(fā)現(xiàn)和供應市場所需的‘模式’?!保?]
其實,一直以來圍繞著魯迅所發(fā)生的種種論爭,就都是一張再靈驗不過的人心和人性的試紙、社會與時代的晴雨表。僅以中學語文教材中魯迅作品的“出出進進”及主題思想解讀來說,就都打著鮮明的時代印記:中蘇關(guān)系友好之時,《鴨的喜劇》《我們不再受騙了》等篇目獲得入選且其對中蘇之間友誼的見證、對社會主義制度優(yōu)越性的揭示的主題得到強調(diào);要痛擊資產(chǎn)階級右派分子了,《論“費厄潑賴”應該緩行》痛打“落水狗”的主張正當其時;批判資產(chǎn)階級人性論了,《文學和出汗》就是明證;需要自力更生發(fā)奮圖強了,《中國人失掉自信力了嗎》《鑄劍》就有對“中國的脊梁”的肯定、有對不屈不撓反抗精神的張揚;聲討美帝國主義罪行了,《“友邦驚詫”論》就有這樣的筆墨;講求階級劃分了,祥林嫂的婆婆、大伯、柳媽就都是來自地主階級陣營……魯迅及其作品在伴隨著現(xiàn)代中國人的精神成長之時,也很容易在這種簡單、粗暴、隨意、功利化的運用和解讀的無形當中變形成為包治百病的萬金油,也不能不引起人們的某種反感。更何況到了“文化大革命”,魯迅被塑造成了反傳統(tǒng)的標兵,其造反精神得到了“紀念”和尊奉,“大破‘四舊’、大立‘四新’的廣大工農(nóng)兵和英雄的紅衛(wèi)兵戰(zhàn)士,正在同美帝國主義及其走狗前赴后繼地進行斗爭的全世界革命人民”被認為“才是最有資格來紀念魯迅的”,魯迅所說“那切切實實,足踏在地上,為著現(xiàn)在中國人的生存而流血奮斗者,我得引為同志,是自以為光榮的”更被政治性地曲意闡釋為“對以毛主席為首的中國共產(chǎn)黨的無限熱愛,對偉大的毛澤東思想堅定不移的信仰,對毛主席正確路線的堅決執(zhí)行,表現(xiàn)了魯迅晚年最深厚的無產(chǎn)階級感情”[7];當周揚一班所謂“文藝黑線專政”者被打倒時,他們過去與魯迅之間所發(fā)生的齟齬是罪證:“他們攻擊魯迅,是為了攻擊毛澤東思想,發(fā)泄他們對毛主席的仇恨!”[8]而“文革”結(jié)束,在清算“四人幫”流毒影響時,“美化周揚一伙,肆意誣蔑和攻擊魯迅,歪曲和篡改魯迅著作”[9]是其累累罪行,“四人幫”“一貫十分仇視中國文化革命的主將魯迅,干了大量反對魯迅的罪惡勾當,現(xiàn)在是到了徹底清算的時候了”[10];魯迅早年對“四人幫”成員姚文元的批評又被認為是其先知先覺之處。也就是說,在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政局變幻中,魯迅總是能被“革命”的一方拿來指摘“反革命”的一方,人們總是能根據(jù)需要而斷章取義地應用魯迅言論、魯迅事跡,魯迅的無比正確恰好證明著“反革命”的倒行逆施。一句話,魯迅是一根棍子——一根被用來打人且屢試不爽的棍子。
所以,上世紀80年代中期《雜文報》和《青海湖》上先后發(fā)表的兩篇文章《何必言必稱魯迅》和《論魯迅的創(chuàng)作生涯》就都能反映出來那個時代人們渴望重新認識魯迅和沖破教條主義束縛的心理。前者不過是一篇七百多字的雜文,寫作者提到自己在研究閱讀一批寫作指導方面的書籍時,發(fā)現(xiàn)“一提到雜文,本本書都講魯迅,章章都講魯迅,節(jié)節(jié)都講魯迅”,“從寫作理論到舉例,全是魯迅,大有非魯迅無雜文可言之勢”,由是感慨這些像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書籍“大概是被‘魯化’了吧”,覺得這些“魯貨”“搞得太多,實難令人歡迎”[11]。后者對魯迅的文學創(chuàng)作提出了一系列負面的看法,覺得“《狂人日記》的致命弱點在于模仿”,“《阿Q正傳》漫畫式的傾向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開創(chuàng)了一個危險的先例,即以所謂的本質(zhì)代替形象”,“《傷逝》是不成功的作品,毛病在于僵化”,《故事新編》“藝術(shù)價值不高”,雜文與翻譯“不過是魯迅先生創(chuàng)造力衰退的又一例證”等等。這兩篇學理性并不強的文章遠沒有今天毀謗魯迅者的那種刻毒勁,但在當時也引發(fā)了軒然大波。在告別了過去“文革”文化專制的年代之后,兩位寫作者無疑是希望以魯迅作為一個突破口,打破仍然流行的那種單調(diào)僵化的話語體系,并獲取多元化的聲音和氣息,而重新認識曾被視作神靈般的“走在金光大道上”的魯迅也自然是題中應有之義?!墩擊斞傅膭?chuàng)作生涯》就說得很明白:“無論是中國文學史還是世界文學史,無疑會記載著魯迅先生的名字,但是與這名字聯(lián)系在一起的將是一位作為人的藝術(shù)家,而不是一尊作為神的偶像?!保?2]這兩篇文章對魯迅的臧否當然有矯枉過正之處,套用今天時髦的話來說,該屬于對從前曲解魯迅的“報復性反彈”吧?而這種“報復性反彈”在其后依然繼續(xù)著,即如上個世紀末相繼出現(xiàn)的“斷裂”問卷和“悼詞”事件。
1998年,《北京文學》第10期上刊登了一份由朱文發(fā)起并整理的《斷裂:一份問卷和五十六份答卷》,在被問及“你是否以魯迅作為自己寫作的楷模?你認為作為思想權(quán)威的魯迅對當代中國文學有無指導意義”時,參與答卷的部分 60后(編注:1960年后)作家予以了否定性的回答,有的甚至明言“魯迅是一塊老石頭,他的權(quán)威在思想文藝界是頂級的,不證自明的。即便是耶和華,人們也能說三道四,但對魯迅卻不能夠,因此他的反動性也不證自明”,“讓魯迅到一邊歇一歇吧”[13]……其實,這樣一份調(diào)查及答卷本身的科學性、嚴肅性是很值得懷疑的。魯迅之所以被單獨刻意拿出來設計成問題,就表明制定這份“斷裂”問卷的人頗為用心地在搞一次策劃,而眾多的參與答卷者以不假思索、只言片語的回答配合著問卷者完成了一次具有強烈叛逆色彩的“行為藝術(shù)”展或者說文學宣言書,他們希圖借由對魯迅的否定來達到對眾多前代作家成就及影響的否定和“超越”。而稍后那份由有著強烈紅衛(wèi)兵思維特征的葛姓學者所撰寫的《為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寫一份悼詞》就更有嘩眾取寵的嫌疑了。悼詞的寫作者在對 20世紀中國文學的問責中,充當起了道德判官的角色,首先向魯迅發(fā)難(這其實從反面證明了魯迅在 20世紀中國文學中不可動搖的地位),以要求完人甚至神明的標準要求魯迅且強詞奪理:“然而他真的是這么愛國嗎?既然愛國,他為什么要拒絕回國刺殺清廷走狗的任務?徐錫麟,他的同鄉(xiāng)能做的,秋瑾,一個女子能做的,他為什么不能做?難道他不是怯懦嗎?”“一個號稱為國民解放而奮斗了一生的人卻以他的一生壓迫著他的正室妻子朱安,他給朱安帶來的痛苦,使他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壓迫者。因為童年長期的性格壓抑以及成年以后長期的性壓抑,魯迅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兒性變態(tài)?”[14]……看似咄咄逼人,實則信口雌黃、罔顧事實,完全摒棄了批評道德,在對魯迅惡意的貶斥當中充分暴露出自己的淺薄粗鄙來。魯迅早就說過:“譬如勇士,也戰(zhàn)斗,也休息,也飲食,自然也性交,如果只取他末一點,畫起像來,掛在妓院里,尊為性交大師,那當然也不能說是毫無根據(jù)的,然而,豈不冤哉!”[15]魯迅還說過:“戰(zhàn)士的日常生活,是并不全部可歌可泣的,然而又無不和可歌可泣之部相關(guān)聯(lián),這才是實際上的戰(zhàn)士?!保?6]上述這幾種針對魯迅的“報復性反彈”一面顯出揮棒者的不分青紅皂白——本該深究打人者、利用者的責任,卻將矛頭指向了無辜的棍子,一面也是將魯迅再度變成了棍子,在對他徹頭徹尾的利用和問責中來達到否定傳統(tǒng)、彰顯自身地位和價值的目的。
進入新世紀以來,魯迅還成為一些挖空心思尋找熱點話題的媒體們不斷消費的對象,所謂中學語文教材中的“魯迅作品大撤退”就是一個典型案例。2001年新課改方案出臺、教材編寫大權(quán)被放開,語文教材的編寫從過去由人民教育出版社一家獨尊而變?yōu)槎嗉页霭嫔鐢?shù)雄并峙的局面,既然各個出版社都可以編寫中學語文教材,也就有了豐富多彩的語文課本可供各地方學校選擇;自然而然,不同版本的教材不可能千篇一律,肯定都有自己的編選原則和特色;而且,這些教材的篇目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jīng)公之于眾了,只是讓人不明白的是媒體緣何當時對此視而不見,直到2006年開始,才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驚呼“《阿 Q正傳》從我國高中語文教材中消失”;2007年、2008年又因為相繼發(fā)現(xiàn)金庸《天龍八部》部分章節(jié)被選入“人教版”全日制普通高級中學語文讀本、《雪山飛狐》出現(xiàn)在了語文泛讀備選篇目中,遂再度炒起“金庸PK魯迅”“金庸要取代魯迅”乃至“魯迅被踢出中學語文教材”的話題;2009年又因為發(fā)現(xiàn)梁實秋作品《記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講》入選了“人教版”的語文教材,魯迅作品由原來的5篇減少為3篇,又有“教材不再偏愛魯迅”“魯迅被梁實秋頂替”之議;到了2010年,“標題黨”們看到“蘇教版”中學語文課本刪除了《雷雨》《孔雀東南飛》《阿 Q正傳》等眾多名篇,遂再度找到了興奮點,大喊“中學語文教材大換血,魯迅‘民族魂’的境遇值得關(guān)切”,什么“魯迅成了教材改版的最大輸家”,“魯迅作品大撤退”了之類說法鋪天蓋地……照理來說,中學語文教材的修訂、篇目的選擇和調(diào)整都屬于稀松平常的事情,是時代發(fā)展的必然趨勢。一代有一代之文學,一代也會有一代之教材和一代之選文的標準。若是以不變的教材來應對一代又一代不同文化背景下成長起來、有著不同閱讀期待的青年學生,其本身就是不負責任的。教材篇目也應該允許有變化和嘗試性的調(diào)整,像數(shù)年前“人教版”初中語文教材中魯迅的《風箏》被替換為史鐵生的《秋天的懷念》,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有不斷補充新鮮的血液,才能保證語文教材的鮮活性、時代感,才能更好地激發(fā)學生學習語文的興趣和熱情。更何況,魯迅等人的文章早在八九十年前能夠走進學生語文課本中,也正是拜教材變革之賜。中學語文教材中魯迅作品的由多到少、由具有濃烈戰(zhàn)斗色彩的篇目到更具文學性人情味的篇目的變動也或多或少地顯示著時代的訊息、展露著世情的變化和教材編選者的教育期待。新課改之前,全國統(tǒng)一使用的“人教版”高中語文教材必修教材有 6冊,使用時間為 6個學期,魯迅作品有 5篇;現(xiàn)在的新課標教材已經(jīng)變成了必修本 5冊,需要在2個半學期學完,必修的課文總量自然需要大幅減少,減少到目前的六七十篇。以“人教版”5冊必修教材論,全套5冊共65篇課文,其中31篇是文言詩文,6篇是外國文學作品,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作品達到 28篇,魯迅作品就占據(jù)了 3篇,而其他諸多名家如巴金、曹禺、郁達夫、夏衍、朱自清、沈從文、徐志摩、戴望舒、余光中等都只有一篇(首)。如此看來,魯迅作品被選錄的情形并非如媒體反復叫囂的那樣“大撤退”,而是依然唱著重頭戲。但習慣于吸引眼球的媒體偏偏對此視而不見,有意跳開中學語文必修教材篇目總量壓縮的大背景,刻意凸顯魯迅作品“大撤退”的“事實”,更刻意將正常的篇目調(diào)整演化成魯迅和金庸、梁實秋等人文學江湖上的“恩怨對決”,頗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了。
至于近些年來據(jù)說在中學校園中流傳的順口溜“一怕文言文,二怕寫作文,三怕周樹人”,與其說它反映著中學生語文學習上對魯迅文章的畏難情緒,倒莫如說其更真實地反映著當下部分沒能真正讀懂魯迅、自然也不能很好地傳播魯迅作品和精神的中學語文教學者的畏難心態(tài)。諸多事實證明,當下的中學生并不像想象中、報道中那樣對魯迅作品望而生畏、唯恐避之不及,那只是不明就里者的想當然與生造出來的圖景。當然,關(guān)于魯迅的爭論話題這些年還發(fā)生了很多,但舉說這寥寥幾例,就已經(jīng)足夠讓人看到:其實,魯迅一直以來都并沒有很好地被國人讀懂,更多人對他都只是一知半解,或者是因為無知、或者是出于利用的心理才無畏地拿魯迅來說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魯迅給予我們的精神財富還需要我們認真地閱讀和慢慢地消化,這也就注定了魯迅必然是一個無法繞過去的公眾話題,魯迅還要繼續(xù)和我們、我們的后來者同行,他的作品、思想和精神本來就是說不盡的,自然也不會被遺忘,更是顛撲不破的。
[1]魯迅.辱罵和恐嚇決不是戰(zhàn)斗[A].魯迅全集:第4卷 [C].北 京:人 民 文 學 出 版 社,1981.452-453.
[2]魯迅.并非閑話(三)[A].魯迅全集:第 3卷[C].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151.
[3]魯迅.憶韋素園君[A].魯迅全集:第 6卷[C].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68.
[4]魯迅.戰(zhàn)士和蒼蠅[A].魯迅全集:第 3卷[C].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38.
[5]魯迅.小雜感[A].魯迅全集:第3卷[C].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533.
[6]喬世華.追蹤公共趣味的獵狗行徑——讀朱大可的魯迅批評[J].粵海風,2001,(4).
[7]姚文元.紀念魯迅,革命到底?。跱].人民日報,1966-11-01.
[8]許廣平.不許周揚攻擊和誣蔑魯迅[J].紅旗,1966,(12).
[9]華迅.不許姚文元歪曲和誣蔑魯迅[J].華中師院學報,1977,(1).
[10]黎舟.揭穿“四人幫”反對魯迅的鬼蜮伎倆[J].福建師大學報,1977,(1-2).
[11]李不識.何必言必稱魯迅[N].雜文報,1985-08-06.
[12]邢孔榮.論魯迅的創(chuàng)作生涯[J].青海湖,1985,(8).
[13]朱文.斷裂:一份問卷和五十六份答卷[J].北京文學,1998,(10).
[14]葛紅兵.為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寫一份悼詞[J].芙蓉,1999,(6).
[15]魯迅.“題未定”草[A].魯迅全集:第6卷[C].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422.
[16]魯迅.“這也是生活”……[A].魯迅全集:第6卷[C].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603.
【責任編輯:董麗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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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3-7725(2015)04-0029-06
2014-12-20
本文系2013年度遼寧省教育科學“十二五”規(guī)劃一般項目“中小學生課外文學閱讀研究”(項目編號:JG13CB004)的研究成果。
喬世華(1971-),男,遼寧大連人,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