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貴，王小豐

(貴州工程應(yīng)用技術(shù)學(xué)院，貴州 畢節(jié) 551700;畢節(jié)市民族中學(xué)，貴州 畢節(jié) 551700)

民族，有時候也指稱族群，自從被美國人類學(xué)家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命名為“想像的共同體”［1］(有時也翻譯為“被想像的共同體”)之后，這一理論在人類學(xué)界和民族學(xué)界得到了廣泛的認同。共同的神話作為共同族源的一個重要標(biāo)志，是人類學(xué)家們研究“想像的共同體”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人口數(shù)量較少特別是很少的只有幾千人的民族，在他們特定的生存環(huán)境之內(nèi)，人們可以互相認識，而人口較多的民族，一般居住地域?qū)拸V，支系繁多，有的連稱呼都不能統(tǒng)一，被外界認為是一個民族，或內(nèi)部自認為是一個民族的時候，許多支系的成員中都只能是安德森所稱的“想像的共同體”。而這個“想像的共同體”，拿什么來作為凝聚族群的共同偶像，拿什么來做指引未來的共同信仰?對彝族關(guān)于支嘎阿魯神話的傳承情況及其影響的分析，可以提供一個切實的借鑒，豐富和發(fā)展關(guān)于“想像的共同體”的理論，發(fā)現(xiàn)“想像的共祖”、“想像的共神”。

一、從口頭到文本:彝區(qū)普遍的支嘎阿魯神話與傳說

支嘎阿魯?shù)纳裨?、傳說與故事，在中國彝族地區(qū)十分普遍，幾乎盡人皆知。支嘎阿魯(因為彝語各方言區(qū)不同而稱呼略有不同，被譯寫成不同的漢文，此處為彝語東部方言的稱呼與譯寫)為全體彝族人民所敬重，這一點可以說沒有其他的形象可以代替。因此，對支嘎阿魯?shù)挠洃洝⑾胂窈图耐?，是彝族人民普遍的歷史回憶和信仰的期盼。支嘎阿魯在彝人的心目中，由于具體的時間、空間和場景的不同，會呈現(xiàn)出不同的形像:有的時候他是人間的英雄;有的時候他是救治人類的畢摩;有的時候他是救世的君王;有時候他又是神靈，等等。也就是說，彝人結(jié)合自身的處境和需求，賦予了支嘎阿魯不同的人格與神格。從某種意義上講，支嘎阿魯是彝族想像的共祖或共神。而在共祖和共神的想像之表面，支嘎阿魯更多的則作為英雄有形象出現(xiàn)在史詩形式的口傳文本或文字文本之中，就是研究家，也常常把這些文本或稱為英雄史詩，或稱為神話史詩，或稱為神話英雄故事。［2］(P1－4)關(guān)于支嘎阿魯是彝族想像的共祖或共神的特征與性質(zhì)，還未被專家、學(xué)者所發(fā)現(xiàn)，也未被廣大彝族人民所表述之前，這個觀點是筆者向2010年在云南省昭通市召開的第九次全國彝學(xué)研討會提交的論文中，初步提出來的。［3］至今，這個共同的想像的存在，仍然體現(xiàn)了彝族內(nèi)部群體意識的共同性，只是絕大多數(shù)彝人仍然處于潛意識的狀態(tài)之中，需要進一步把它挖掘、展示出來，揭示彝人的心路歷程及其信仰渴望。

彝族支系眾多，廣泛分布于中國西南的崇山峻嶺和小塊河谷地壩，2010年全國人口普查時有8714393人，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有50多個不同支系和不同的稱呼。［4］(P1)新中國成立時，被毛澤東主席命名為彝族，把這些眾多的不同稱呼統(tǒng)一到一個民族名稱之下。此前，稱為“諾蘇”、“尼蘇”的人口占大多數(shù)，而其他稱呼的人口則少一些。不能相見與相識的“彝族們”，在“想像”中成為了一個群體。這種情況并沒有抹殺彝人的記憶，因此有的人在新中國成立幾十年后，對于自己的族屬仍然有不同的記憶，這是人類學(xué)家斯蒂文·郝瑞在攀枝花市的水田作田野調(diào)查時發(fā)現(xiàn)的問題。［5］通過什么來整合這些稱謂不同的支系的人們，讓他們更加認同為一個稱為“彝族”共同體，除了還沒有被完全認識的歷史之外，共同的神話是人類學(xué)家認可的記憶，也是這類共同體認同的途徑之一。支嘎阿魯，作為彝族神話中最為廣泛的記憶，乃是古代到當(dāng)下整個歷史長河中，彝族普遍的回憶與想像，對整合彝人的信仰起著無可替代的地位。

關(guān)于支嘎阿魯?shù)纳裨?，在彝族人口最為集中的云南、四川和貴州三個省，都有流傳。這些神話，有的還在長期流傳于民眾口頭上，有的則已經(jīng)被搜集、整理、記錄下來，成為文字文本，還有一些是長期保存在畢摩的經(jīng)書之中。［6］(P2)不過在畢摩經(jīng)書中的支嘎阿魯文獻，往往是非常簡短的一句、幾句、一節(jié)，基本是把支嘎阿魯作為畢摩的祖師來提及，延請他作為畢摩的祖師來幫助畢摩完成儀式，保護畢摩的法事取得成功，并且不受鬼蜮的侵害。所以，除了像《玉卓》這樣的喪葬儀式經(jīng)書之外，［7］(P218)許多畢摩經(jīng)書中的支嘎阿魯，基本沒有故事與情節(jié)，只是一個文化符號的存在。

支嘎阿魯這個名稱，在云南、四川和貴州，都有不同的漢字譯寫，這主要是由于彝語方言區(qū)的不同造成的。在四川，主要譯寫為“支格阿爾”;在貴州，主要譯寫為“支嘎阿魯”;在云南，有以“阿魯舉熱”為名的書籍。其所指的對象，就是支嘎阿魯。［8］(P73－76)目前出版的關(guān)于支嘎阿魯?shù)纳裨捙c傳說，故事較為完整、篇幅比較長的作品，如果云南、貴州、四川各選擇一部書籍來作為代表，最早者當(dāng)數(shù)四川典籍《勒俄特依》，［9］其次為云南出版的《楚雄彝族文學(xué)簡史》中關(guān)于《阿魯舉熱》中的介紹，［10］再次為貴州的史籍 《西南彝志》。［11］后來，比較長篇的作品，有《支嘎阿魯王》，［12］《支嘎阿魯傳》［13］等。廣西壯族自治區(qū)的彝族地區(qū)，也有關(guān)于支嘎阿魯?shù)纳裨捙c傳說。［14］(P313)作為神話、傳說與故事的集群，筆者曾經(jīng)在2008年集中整理了20多個發(fā)表于《畢節(jié)日報》。再往后，這些故事的一部分被翻譯、選編進了《支格阿龍故事選編》之中。［15］

二、成長與升華:支嘎阿魯?shù)男蜗笈c功業(yè)

支嘎阿魯?shù)纳裨捙c傳說，其源頭因為是來自于民間，是彝族的共同記憶，在其流傳的過程中，變異的文本之多，也是彝族民間文學(xué)所罕見。由于彝族對支嘎阿魯?shù)钠毡榈娜裥再|(zhì)的崇敬，不同的文本傳承往往也賦予了支嘎阿魯不同的人性與神性。這樣，如果把全部支嘎阿魯?shù)目陬^流傳文本與書面文本進行統(tǒng)計，支嘎阿魯幾乎承載了彝族的所有需求、信仰和想像的功能，即從一個苦難的孤兒成長為英雄，從一個普通的人拼搏成一個族群的王，從一個人類成員升格為一個主宰物質(zhì)世界與非物質(zhì)世界的萬能的神，特別是他還被賦予了代表知識與智慧的彝族畢摩的職責(zé)并且成為畢摩的祖師。［12］

從篇幅較長、影響較大的有關(guān)文本中可以簡要了解支嘎阿魯?shù)膭讟I(yè)，他究竟為彝族作出了什么貢獻，其偉大之處又怎么表現(xiàn)出來，在這幾本長篇典籍和其他一些典籍中可以窺見一斑。

《勒俄特依》是廣泛流傳在彝族地區(qū)的一部創(chuàng)世史詩，特別是四川省境內(nèi)的彝族聚居區(qū)大涼山，年過半百的彝人幾乎人人耳熟能詳。這部長詩一共有14個部分，其中的《支格阿龍》、《射日射月》、《喊獨日獨月出》等部分，主要的內(nèi)容就是講述支嘎阿魯?shù)挠⑿酃适?。《西南彝志》是影響很大的一部彝文古籍，其中也有不少的篇章介紹了支嘎阿魯?shù)氖论E，第十二卷專門講述的就是《支嘎阿魯查天地》、《支嘎阿魯收禍根》、《古篤阿武》等有關(guān)支嘎阿魯?shù)氖论E。其中《支嘎阿魯查天地》長達1000多行彝文五言詩，可以成為一部單列的英雄史詩。在彝文史籍中影響巨大的《彝族源流》第十卷中，專門有《支嘎阿魯源流》、《阿魯?shù)暮笠帷返日鹿?jié)記載了支嘎阿魯?shù)淖V系和源流及其一部分后代的分布情況。講述支嘎阿魯故事較為精彩的是由阿洛興德整理翻譯的“彝族史詩” 《支嘎阿魯王》，內(nèi)容長達3600多行，是散文體的漢譯詩歌。這部英雄史詩中第一次把彝文史籍中已經(jīng)記載但是漢譯文本中還沒有的支嘎阿魯?shù)耐跽叩匚幌蚴廊擞枰越榻B，使其英雄神成長為君王的勛業(yè)第一次較為完整地為外人所知曉。而目前關(guān)于支嘎阿魯?shù)淖铋L的史詩是由田明才主編、王光亮翻譯的《支嘎阿魯傳》，這個版本分別有彝文五言詩和漢譯詩句各16000行，光是彝文詩行的長度就和荷馬史詩的《奧德賽》長度相當(dāng)。這部英雄史詩一經(jīng)出版問世，就引起了史詩研究界的極大反響，有的稱它為“彝族的荷馬史詩”，有的稱它為“彝族的《格薩爾王傳》”，有的認為是“西南少數(shù)民族史詩的重大發(fā)現(xiàn)”等等。總之，媒體和史詩研究界都給予了極大的關(guān)注和很高的評價。這也是目前公開出版的最新的關(guān)于支嘎阿魯?shù)某晒Ｔ颇鲜￡P(guān)于支嘎阿魯?shù)墓适伦顬橥暾陌姹?，?979年最早刊載于《楚雄民族民間文學(xué)資料》第一輯，后來刊載于《山茶》雜志的《阿魯舉熱》。［16］另外，貴州公開出版的彝文古籍中，還有《物始紀略》，《彝族創(chuàng)世志》，《摩史蘇》等等有關(guān)于支嘎阿魯?shù)挠涊d。在內(nèi)部出版的書籍中，《中國民間文學(xué)三套集成——貴州省畢節(jié)地區(qū)地直卷——故事、歌謠》中有關(guān)于支嘎阿魯?shù)墓适隆]有出版的彝文古籍如《阿買妮譜》、 《阿魯哼岔勺》、《宇陡》、《諾漚署》、《魯補魯旺》等，以及民間口碑文獻《曲谷》、《走谷》等詩歌文獻和大量的民間故事、傳說，如《支嘎阿魯攆山》等等，都是豐富多彩的支嘎阿魯故事。

綜合所能看到的各種文本和民間口頭傳說，支嘎阿魯?shù)氖论E不勝枚舉，不過在共同的名字之下，在云南、四川、貴州各地，支嘎阿魯?shù)氖论E也有不同的故事和情節(jié)。［17］(P86－89)支嘎阿魯是一個扶弱濟困、除暴安良、清妖降魔的英雄;是一個創(chuàng)造知識、傳授技術(shù)、教化人倫、消災(zāi)彌難、救助病患的畢摩;是一個受天神的派遣到人間來掃除禍害、造福人民的天臣，同時是在完成了各種重大任務(wù)接受了各項艱險的考驗之后受到信任的大臣;是一個劃分疆界、撫育人民、安邦定國、統(tǒng)治有方的君王，是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隨時隨地庇佑彝族人民的神靈。這樣，支嘎阿魯在彝族神話和傳說中，在彝族口頭傳說與文字文本中，完成了一個從英雄上升為王者和神靈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他是從一個超凡脫俗的孕嬰、被遺棄的孤兒和非凡的奇人開始他的奇跡，經(jīng)歷了英雄、畢摩、大臣、君王等人間的各種高級階段的發(fā)展，不斷被想像成彝族的英雄祖先，最后被崇拜為無所不能的彝人之神。

三、民族的共祖:記憶與經(jīng)籍中支嘎阿魯?shù)娜烁?/h2>

提到彝族共祖的問題，這是一個沒有被揭穿卻在彝族的傳說和典籍中長期存在的問題。在普通的民眾之中，如果遇到禍患、災(zāi)難的時候，需要求助的神靈，在漢文化和佛教傳入之前，人們不會祈求“菩薩”或者“佛主”，而是要祈求自己的天神“策耿祖”。彝族經(jīng)籍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米友策耿祖，迷友恒度府”即“天神策耿祖，地神恒度府”，他們是彝族人民知曉的最高的神靈。雖然策耿祖天神被提及和信仰的場合，要遠遠多于恒度府地神，但他們作為一對神靈在經(jīng)籍中基本是同時而共見的。他們的譜系在彝文經(jīng)籍中沒有發(fā)現(xiàn)過，這也是十分注重譜牒的彝族人，很少出現(xiàn)的情況，說明在彝族歷史上，神靈是至高無上可以不用考察其歷史根脈的。但是無論如何，作為歷史的共同記憶，在彝族的潛意識中，也有把他們看作共祖即共同的祖神的狀態(tài)。但是作為人祖，彝族中被多數(shù)人接受的共祖，卻是“篤米”、或稱“篤慕”、或稱“阿普篤慕”的先祖，他是彝族“六祖”之父。川、黔彝族古代君長，以其傳統(tǒng)的統(tǒng)治者為象征，以大姓的譜系為主體，基本上都認同自己是篤米的子孫。而各個支系的譜牒，會追溯到彝族“六祖”即“武、乍、糯、侯、布、默”中的一支。例如古代貴州世襲土司水西安氏，是彝族“六祖”中默部的后裔。［18］(34－37)而四川的彝族，追溯譜系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古侯”、“曲涅”兩大支系，在歷史上就是“六祖”中的糯、侯兩支。雖然并非所有彝人都是彝族“六祖”的后裔，其中還有一大部分彝族有自己的先祖而不是以“六祖”為先祖，［19］但是由于強勢文化傳統(tǒng)特別是古代政權(quán)更替原因，加上彝族歷史上的譜系都只記載當(dāng)時統(tǒng)治階級和大姓的譜系，因而其他支系的祖先就漸漸被淹沒在歷史長河之中。［20］

在沒有譜系可以考證的策耿祖天神，和譜系可以十分清楚地加以連接的篤米先祖，特別是其默部后裔水西安氏土司的譜牒，［21］(P978－979)可以清晰地發(fā)現(xiàn)在神靈和人祖之間，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缺環(huán)，它將由什么來彌補或者說連接起來呢?支嘎阿魯承擔(dān)了這一重要的職能。支嘎阿魯不象天神策耿祖、地神恒度府一樣沒有出生與成長的來歷，也沒有譜系的傳承，根據(jù)《支嘎阿魯王》中的記載，他的孕育、出生、成長都是清楚的。特別是彝文史籍《彝族源流》中還專門記載了支嘎阿魯?shù)淖V系和支嘎阿魯之后裔的若干代的譜牒，［22］(P110－111)《彝族創(chuàng)世志》也專門記載了他的祖上的七代譜。［23］(P120)那么，支嘎阿魯是什么時代的人?他與篤米與彝族“六祖”相比誰的歷史更早更長?根據(jù)專家研究的成果，認為:“支格阿魯文化遍布云、貴、川等廣大彝族地區(qū)，是流傳最廣的彝族文化之一，因此歷史特別久遠，可以肯定的說支格阿魯是彝族六祖分支之前的著名人物?！保?4］(P3)也就是說，支嘎阿魯?shù)臍v史在彝族“六祖”及其父輩篤米之前，比被視為彝族共祖之一的篤米更早。換句話說，如果在廣大彝族地區(qū)，普遍地把篤米視為共祖的話，那么，支嘎阿魯比篤米更有資格成為彝人的共祖。因此，在一本關(guān)于彝族先進人物的報告文學(xué)中，直接把這些不是同一支系同一祖先的彝族精英們，都統(tǒng)一稱為“支嘎阿魯?shù)淖訉O們”，［25］這無疑是彝族的普遍的“集體無意識”的明確表達，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彝族把支嘎阿魯看作自己共同祖先的一種自然的反應(yīng)。支嘎阿魯，雖然可能在彝族歷史上確實實有其人，是彝族某個支系的英雄祖先，但是他的非凡的功勛業(yè)績，與傳奇的蓋世奇功，使他從一個具體的英雄、君王這樣一個具有人格的凡間人物，不斷地向彝族人民普遍渴望和接受的祖先地位升華，成為了具有共祖性質(zhì)的偶像。同時，這一形像的形成，也鋪平了支嘎阿魯從人格形像升格為神靈形像的道路，在彝族人民的心目中，完成了一個漫長的從普通人物、英雄、畢摩、大臣、君王，到祖先和神靈的發(fā)展的心路歷程。

四、想像的共神:整合與融會中信仰的神格

支嘎阿魯?shù)男蜗螅谝妥迦送曷犎±弦惠吶酥v述神話、傳說、故事的時候，就已經(jīng)深深地嵌入記憶之中，也激發(fā)了遙遠的聯(lián)想，古人的歷史與功業(yè)，與當(dāng)代人的血脈就已經(jīng)充分地融會在一起，通過充分的整合與融會，逐步地把彝族的信仰也聚合起來。在集體的回憶與想像中，支嘎阿魯?shù)纳窀裰饾u明晰，一個想像的共神逐漸形成。

支嘎阿魯從口頭敘事到文字記錄，在進入當(dāng)代之后，不僅被收集編纂成故事集，在彝文古籍《西南彝志》、《彝族源流》、《彝族創(chuàng)世志》等之中被翻譯出版，而且結(jié)合民間傳說整理、翻譯出版了《勒俄特依》、 《支嘎阿魯王》、《支嘎阿魯傳》等長篇作品。

彝族有代表性的詩人吉狄馬加的詩歌中，充分透射出了彝族的傳統(tǒng)文化，其中有支嘎阿魯?shù)男蜗笈c內(nèi)容滲透其間，產(chǎn)生了明顯的影響。其他彝族詩人如倮伍拉且、祿琴，特別是堅持母語創(chuàng)作的羅慶春 (阿庫烏霧)等人的詩歌中，也反復(fù)出現(xiàn)支嘎阿魯?shù)男蜗?。馬德清等人還根據(jù)神話、傳說等情節(jié)，創(chuàng)作出版了三十集電視連續(xù)劇本《支格阿爾》。［26］王昌富創(chuàng)作的電影劇本《支格阿魯》已經(jīng)拍攝完成并放映。阿蕾、戈隆阿弘等的小說中，支嘎阿魯?shù)男蜗笠步?jīng)常出現(xiàn)。在涼山彝族自治州、楚雄彝族自治州、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和畢節(jié)市等彝族聚居地區(qū)，不少地方都有支嘎阿魯塑像，甚至有以支嘎阿魯命名的廣場，貴州省大方縣還專門命名了一個支嘎阿魯湖。在歌舞、影視作品中，支嘎阿魯更是經(jīng)常的創(chuàng)作題材。也就是說，在文藝領(lǐng)域，無處不滲透著支嘎阿魯?shù)纳羁逃绊憽?/p>

由于支嘎阿魯生生不息的文化因子的涵養(yǎng)，學(xué)術(shù)研究的視野也聚集到了支嘎阿魯文化方面。有學(xué)者把支嘎阿魯史詩作為博士學(xué)位論文選題。［27］在西昌學(xué)院還專門成立了“支嘎阿魯文化研究中心”，并且于2009年召開了第一屆中國支嘎阿魯文化研討會，出版了《支格阿龍故事選編》［28］和《支格阿魯文化研究——首屆中國彝族支格阿魯文化研討會論文集》，［2］(P1－4)之后又開了第二屆研討會。有專家用支嘎阿魯作為研究對象成功申報并獲得國家社科基金課題，出版了專著《中國彝族支格阿魯文化研究》，［24］等等。支格阿魯作為最為久長的神話原型，其中的許多母題貫穿在彝族歷史文化之中，［29］成為彝族不可磨滅的記憶和希望。

從各種紛繁復(fù)雜的支嘎阿魯文化傳統(tǒng)，和當(dāng)代支嘎阿魯文化的整合與融會之中，不難看出支嘎阿魯?shù)娜烁裉卣髋c神格特征都被不斷地強化和突顯出來，他不單單是彝族共同的英雄，同時被想像為彝族的共祖，在歷史的長河中還逐漸向彝族共神的高空升華。這個過程，為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想像的共同體”的理論，提供了新的實證，可以說也是進行了補充、豐富和發(fā)展。

［1］(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著.想像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布 ［M］.吳睿人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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