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展

《道德經(jīng)》第七十章有言：“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無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則我者貴。是以圣人被褐而懷玉?！?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3/02/xsgx201411xsgx20141118-1-l.jpg" style=""/>

圣人為何“被褐而懷玉”？或許可以從歷史中得出答案。葉舒憲老師認(rèn)為：中國的歷史是玉的歷史?！渡胶＝?jīng)》敘述149處產(chǎn)玉之山，原因何在？《穆天子傳》敘說周天子不遠(yuǎn)萬里到西方昆侖去尋覓美玉，“攻其玉石，取玉版三乘，載玉萬只”而歸，又原因何在？河西走廊乃絲綢之路的要塞所在，但該走廊上為什么沒有“絲門”卻有“玉門”呢？答案很簡單：早在文獻(xiàn)記述的絲路之前兩三千年，這條險(xiǎn)路就早已開通！不過不是為出口絲綢，而是為進(jìn)口和田玉。求路又如《尸子》所載，“取玉甚難，越三江五湖，至昆侖之山，千人往，百人反。”在先秦典籍中講到的曾經(jīng)抵達(dá)昆侖神山的人實(shí)在鳳毛麟角，如《山海經(jīng)》說的“非仁羿莫能上岡之巖”，顯然非凡夫俗子所能夠企及。中國神話第一大英雄羿去昆侖何求？求不死仙藥也。若進(jìn)一層追問：西王母所獨(dú)自掌握的人間唯一的不死藥是由什么物質(zhì)成分構(gòu)成的？最可信的解答無非是一種中國人崇拜了七八千年的物質(zhì)——玉。這或許便是道家以玉喻圣的來源。

先秦思想的基石為儒道兩家，不止道家重玉，儒家講“學(xué)習(xí)”的名言“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更是直接來自史前東亞人加工玉的實(shí)踐。儒家將君子理想比德于玉，和道家一起共同繼承玉的理念。圣人與圣物交相輝映，玉的品質(zhì)就成了人的品質(zhì)。華夏乃是禮儀之邦，從夏朝起，以“琮璧圭璋璜琥”六器體系為基礎(chǔ)奠定了國家禮制的道統(tǒng)。玉的儲備與需求，對治國之圣極為重要。《書·禹貢》云：“禹錫玄圭，告厥成功?！薄妒酚洝は谋炯o(jì)》：“帝錫禹玄圭，以告成功于天下?！笨梢姶笥硗跆煜驴康木褪撬^玄圭——一件神秘的玉禮器！《墨子·非攻下》云：“禹親把天之瑞令，以征有苗?！比馂樘熨n玉信。在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的時(shí)代，掌握瑞玉圣物者就足以號令天下。于是圣人懷瑾握瑜，其掌握的寶貴智慧與身佩之玉緊密的聯(lián)系在一起。玉不琢不成器，要將自己打造成為圣賢，就要讓自己的心成為獨(dú)一無二的美玉。

《山海經(jīng)·西山經(jīng)》載：“又西三百五十里，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fā)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西王母傳》載：“其后虞舜攝位，王母遣使授舜白玉環(huán)，舜繼位，又授地圖。遂廣黃帝之九州為十有二州，王母又遣使獻(xiàn)舜白玉琯，吹之以和八風(fēng)。”這位頭戴玉勝的西王母，在歷史傳說中不斷將玉送給她認(rèn)定的圣人。是故郭沫若有詩云：“國玉出昆山，西巡竹紀(jì)年。中原王母跡，獻(xiàn)玉賀平安?！笨墒鞘ト苏娴男枰说恼J(rèn)定嗎？堅(jiān)持自己所體悟的大道，即使衣衫襤褸，貌不出眾，被褐的圣人也依然是圣人。因?yàn)?，玉就在他心中，道就在他心中?/p>

是故，莊子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眅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