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煒,1970年4月生,扶風(fēng)人。陜西作家協(xié)會會員員、陜西作協(xié)文學(xué)院第二屆簽約作家。迄今已在《山花》《創(chuàng)作》《鴨綠江》《西北軍事文學(xué)》《延河》等多家文學(xué)雜志發(fā)表中短篇小說四十余篇,計六十余萬字。
該來的都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無論怎么看,誰都以為這是一次極其平常的朋友聚會,沒有任何的異常。就連飯店的服務(wù)員,除了點菜留在包間一會兒,點完菜,也走得沒有影兒了。這桌飯是我做東,我冒充是王小燕的表哥。實際上,我沒有表妹,我的親戚極少,就是有表妹,也都已經(jīng)很早就做了家庭婦女了,不在一個城市,聯(lián)系也很少的,更談不上讓我出馬為表妹設(shè)宴請客。說實話,就是我想吃飯,也都是別人請我,我的飯局多到讓我經(jīng)常應(yīng)付不過來。我破費這么一桌飯,完全是因為王小燕。
可以肯定,牛強內(nèi)心相當緊張,他不斷地喝水,我觀察了他很久,自從王小燕把他叫過來,他就意識到不大對勁兒。包間里除了我和王小燕,還有兩個人。實際上,我也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只知道他們的綽號,一個叫黑四,一個叫刀疤。黑四長得有些壯,臉上的肌肉鼓得有些像青蛙的脊背,下巴上還留了一點點山羊胡須,胳膊上刺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飛龍。叫刀疤的有些精瘦,頭發(fā)剪的短寸,顯得精干利落。他和黑四比起來,如果沒有眉心上的一條疤痕的話,誰都會覺得他們是一對說相聲的好搭檔。他很少說話,但是黑四說話的時候,他的兩只眼睛會閃出一絲兇狠的目光,他的一只手一直放到褲子里,我剛見到他們時以為他褲兜里揣了一把槍,盡管我知道,他口袋里什么都沒有。
王小燕有著纖細的身材,她白皙的皮膚總讓人浮想聯(lián)翩,她胸前隆起的波濤像兩個熟透的桃子。我老覺得那不是一個真實的王小燕,而是一件藝術(shù)品。我感覺自己就是一個鋼琴師,用自己熟練的雙手彈遍她身上的每一個音符。我把王小燕摟在懷里的時候,經(jīng)常會發(fā)出由衷的感嘆,上帝也會送這樣的一個極品給我呀。馮小剛說過,他和老婆的結(jié)合,完全是鮮花和牛糞,他老婆那朵鮮花左躲右躲,還是沒有逃脫插到牛糞上的命運。我和王小燕開了這個玩笑,王小燕就不高興。她說,人家徐帆是老婆,我是什么呢,我是野麻雀,你什么時候把我能當家禽?你的工資都交給了你家里,我得到了什么待遇?
王小燕的這話我聽了有些刺耳,她總在我興致正濃的時候說出不合時宜的話刺激我。女人真的是一個難以琢磨的物體,奇怪極了。我說為什么你求我辦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態(tài)度,如果是這樣的態(tài)度,就是你把兩個籃球塞到胸部,我也不會動心的。
王小燕自認為很聰明,事實上她確實屬于那種懂得察言觀色的女人。從我認識她的那一刻,我就對她有這樣的認識??梢哉f她渾身都長滿了眼睛,她和你說話的時候,看似漫不經(jīng)心,甚至?xí)粩嗨λλ俨家话愕拈L發(fā),但是她的眼睛不會因為頭腦的輕微擺動而放棄對你的注視。她的頭發(fā)很黑,像電視片廣告女郎的發(fā)質(zhì)那樣柔順,她的目光總會發(fā)出那種電流般的光芒。
她和人合伙要開一個印刷廠。實際上辦公室辦事的小郭,已經(jīng)審查完了他們的審辦資料,前幾次來局里辦事的不是她,可能是另外的人。聽小郭說,來的人瓜兮兮的,像個愣頭青,說話的時候聲音像個破鑼,還沒有禮貌,以為資料全了,就能順利地批準了,因此橫得就像個省長的兒子,覺得辦公室就應(yīng)該給他蓋個章。
小郭是個股民,買了些股票,正逢那幾日股市連著跳水,眼看著幾萬元像蒸汽一樣地消失了,氣得他在辦公室看什么都不順眼,哪里能受得了王小燕那個單位的辦事員催促。他告訴對方,因為電腦無法上網(wǎng),對方的請求,根本送不出去,就是能送出去,審批表也沒有了,具體什么時候能回來誰也說不上來。就是所有的東西都全了,陳處長學(xué)習(xí)去了,最起碼要等陳處長簽字后才能蓋章。
王小燕的辦事員被小郭澆了一頭冷水,灰溜溜地回去了。后來又來了兩次,都被小郭支走了。我知道小郭忽悠人的本事,我在辦公室里生氣的時候,他都會拒絕找我辦事的人。他會客氣禮貌地告訴對方,陳處長開會去了,你可以下次再來,也可以留下您的姓名,還可以給陳處長打電話。對方問起我的手機的時候,他總會告訴對方,處長的手機他不清楚,他從不在處長開會的時候打手機,因為會場上不允許接打手機。有時候領(lǐng)導(dǎo)在講話,有時候領(lǐng)導(dǎo)在聽,你說你的電話打進去,眾目睽睽下,你讓領(lǐng)導(dǎo)怎么接?
我覺得小郭是個聰明人,我多次在處里的會議上表揚他,后來王小燕找上門的時候,我對于小郭前期的拒絕做了肯定。如果沒有小郭的拒絕,我怎么會認識王小燕,如果沒有小郭的橫加阻斷,我哪里會把王小燕蛇一樣的身體摟在懷里。
王小燕那天被小郭領(lǐng)進門的時候,小郭的眼里似乎蘊藏著一絲曖昧,他對我說,陳處長您看看,這個印刷廠的資料能不能通過。他把資料恭恭敬敬地放到我桌子上的時候,我才看到他身后的王小燕。王小燕那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配了一條齊到膝蓋的碎花裙子,兩條白皙的玉腿細長而有彈性,她向我點頭的時候,鼓起來的胸部險些要撐破緊身的衣服,她噠噠的皮鞋撞擊地板的聲音也一下子撞擊在我的心靈上。雖然她從門口走到我跟前只有幾步路,但是她一身香氣迎面而來。我還在想是她的發(fā)香還是她的體香的時候,我看到小郭,已經(jīng)迅速地退到了門口,很快就消失在門外。他出門的時候,像我肚子里的蛔蟲一樣,把我辦公室的門輕輕地帶上了,我聽到啪嗒一聲鎖扣發(fā)出的響聲后,心里由衷地喜歡了他。
我雖然心里暗暗地對王小燕的美麗贊不絕口,但是我不能表現(xiàn)得太過于在乎。我把自己的身體堆放在舒適的老板椅里,身體努力后靠,或許因為體重,還是因為椅子的滑輪沒有了潤滑,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王小燕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并沒有直接去看她,我努力地讓自己側(cè)著身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地問她,辦什么呢?你是做什么的?
王小燕說,他們的設(shè)備都到齊了,工人也找下了,有些關(guān)系戶已經(jīng)把活兒都要送過來了,她的人都已經(jīng)來了幾趟了,可能是來的人不懂事,沒有文化部門的審批,執(zhí)照就拿不下來,所以還要陳處長高抬貴手的嘛!說完,她向前邁了一步,把手上精致的皮包放到了我的桌上,從里邊拿出了一個信封,她把信封拿在手上,兩只手捧上,送到我的面前,她的手很白,手指細長。她給我遞上信封的時候,還朝身后看了一眼,我知道她是擔(dān)心這個時候會有人進來,那樣會壞了她的好事。我哦了一聲,但是我并不想起身接這個信封,我知道信封里是什么,可是我那個時候突然覺得我不想要王小燕的任何好處,我想還有什么比王小燕更讓我動心的呢?
我對王小燕說,你這是干什么,你這是干什么?你要是這樣的話,你給我馬上出去,你還要不要蓋章審批?我的聲音可能有些大,表現(xiàn)得甚至有些異常。王小燕一定沒有料到我的態(tài)度會如此堅決,她愣了一下,但是還是沒有忘記說陳處長,一點小意思,你不要誤會,以后少不了要麻煩你的嘛!王小燕看到我身子都沒有動,有些尷尬,她覺得我有些惱怒,似乎不知道該怎么做,但是很快她把信封放到了我的跟前,然后把自己的皮包拉上,迅速把皮包提到自己的手上 ,可能覺得這樣就是別人看到的話,也一定會認為信封是我的東西了。我努力探了身子,把信封拿在手上。我對王小燕說,你把這個拿回去吧,你年齡小,怎么也都學(xué)會了這些,難道不花費事情就不能辦了???什么邏輯嘛,你把社會都想成什么了?她看我把信封給她,有些猶豫,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但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她就說,陳處長,那干脆一起吃個飯吧,吃個便飯怎么樣,吃個飯該可以吧,總得要讓我表表心意嘛!事實上我晚上有事情,但基本上不算什么重要的應(yīng)酬。再說了,我覺得如果王小燕的盛情我拒絕的話,似乎有些說不過去。我想了半天,說那就下班再說吧,現(xiàn)在還不知道有沒有事情呢。
王小燕有些失望,她覺得我可能是不想去,她說陳處長一定一定,如果你不給妹子這個面子,妹子真的很失望。你看就是一頓飯的事情,你還有什么拒絕的?
我說那好吧,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去吧!我對王小燕說,如果是別人,別說吃飯,就是吃鮑魚海參我都不會去的。
王小燕笑得有些合不攏嘴,她笑起來更加好看。她說,我去安排啦,你把電話給我吧。末了覺得有些不合適,就說,處長,你說號碼我打給你吧,這樣你就有我的電話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給我打電話嘛!
原本我想帶小郭一起去吃飯的,但是后來想了想就放棄了。王小燕走后,我在眾人的面前好好地表揚了他,我出門的時候他正坐在凳子上看材料。我剛一出門,他就起身對我點頭,我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說如果沒有什么事情,就早早回家吧,工作是一天干不完的。
王小燕安排得確實有些到位,飯店很優(yōu)雅,包間很干凈,暖暖的色調(diào)和暗暗的燈光讓房間里有些曖昧。只是她帶來了她的合伙人,一個愣頭愣腦的男人,我還在想是不是跑了處里幾次的那個小子。王小燕說男人叫張長生,在印刷技術(shù)上有一套,過去一直做這個工作,所以印刷的事情他會全權(quán)負責(zé)。張長生慌忙地伸出手,他兩只手把我的手握在里邊,臉上堆滿了笑,我甚至看到他額頭的皺紋里有一絲絲油墨。我可能表現(xiàn)得有些冷漠,還是對于張長生的到來不大開心,我只是禮貌性地搖了搖他的手。
王小燕一定是感覺到了,她說張工就是認識一下陳處長的,他還有些小活在趕速度,他馬上要回到廠里去的,不干活,找的那些人早都飛光了,誰還在等你辦完手續(xù)才上班啊。
我說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嘛,吃完再回去也不遲的。王小燕說,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他確實有些忙的,機會總是有的。她說完就對張長生說,張工那你就快過去吧,我會把處長陪好的。
說實在的,我是怎么把王小燕搞上床的,如果不努力想,我都快要忘記了。記得王小燕的印刷廠開業(yè)的時候,我去祝賀她,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成了她的高參了,包括一些活路都是我給他們聯(lián)系妥當,別人都看在我的面子上,和王小燕簽訂了印刷合同,如果沒有意外,王小燕的廠子一定會大賺一筆的。
王小燕有些高興,一定要請我,她喝了些酒,臉蛋紅撲撲的,我覺得她就像熟透的蘋果一般,散發(fā)著誘人的清香,我?guī)缀跤行┤滩蛔∮邢肷先ヒ蠋卓诘臎_動。她說要好好感謝我,印刷廠的功勞有我的多半,她要和我喝個痛快,她左一杯,右一杯,我有些擔(dān)心她喝出了問題,就開始勸她,她就不喝了說自己有些頭痛,讓我扶她回去。碰巧那天電閃雷鳴的,雨水傾盆而下,到處都是一片汪洋,王小燕穿著高跟鞋,在雨里行走極不方便。咔嚓一聲炸雷,讓王小燕渾身哆嗦,她說最怕響雷了,小時候一響雷,她就要堵住耳朵,鉆到被窩里。她問我能不能開個房間,躲一下雷嘛。
后來我就在附近的酒店開了個房間,從飯店到酒店還有一段距離,我讓司機已經(jīng)回去了,只有和王小燕冒雨跑到了酒店。我是從背后把王小燕抱住的,她說胸罩進水了,衣服濕了粘在身上真不舒服。她的胸罩被我剛解開后就讓她從前邊拿走扔掉了,濕漉漉的胸罩被我解除后,她的兩只山峰突兀挺拔,我兩只手把它們握在手上,就像握住的是一對柔軟的皮球。王小燕的氣息很快就變得有些急促......
王小燕出現(xiàn)在我生活后,我就開始把她當作我的知己對待。她讓我感到無比的新鮮,她年輕的身體激發(fā)了我渾身的能量。仔細地想一想,在我五十歲的時候,上帝能給我送來這樣的一個尤物,我有什么理由不高興呢。我在努力的讓王小燕的身體得到安慰的時候,我更在經(jīng)濟上對她照顧有加,一個年輕時尚的女人,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本,更需要的是經(jīng)濟。
可能是我太累了吧,也或許是我的身體的異樣引起了老婆的警覺。每天晚上,她洗完澡后把香水打遍全身,十分討好地依偎在我的身邊。我哪里有精力應(yīng)付她呀,她躺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就是碰到她松垮垮的肚子,也沒有一點點感覺,甚至有些厭惡,哪里還有心情和她溫存呢。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背對著我在衛(wèi)生間哭,甚至還夾雜著埋怨的聲音,她說我活的是什么人嘛,完全是守了活寡了,年輕輕地,就和一個人沒有兩樣了,要知道這樣,我還不如去新西蘭呢,我還不如去陪讀呢。為了不讓家里的保姆聽到,她的聲音輕重不一,我聽得斷斷續(xù)續(xù)。我知道她不高興,我也知道她埋怨我不寵愛她,我發(fā)現(xiàn)她哭哭啼啼的時候,我使勁兒吼她,要錢有錢,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或許是我的吼聲,不,可能更像咆哮,嚇到她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嘴里發(fā)出的聲音像一只暗夜里的蚊子。我惱怒的眼神讓她的身體瑟瑟發(fā)抖,她慌不擇地奪門而出,一邊走一邊對我說,你一定是外頭有情況了,我用女人的敏感和百分之二百的肯定,你要是沒有情況,那么太陽一定從西邊出來。
真是神經(jīng)病,我大聲地說,我努力為自己做辯解,我肯定不會承認我和王小燕的事情,我又不是腦子進水了。再說了,老婆也只是懷疑,并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假如王小燕和我赤身裸體的在床上被她發(fā)現(xiàn)的話,她一定會用她尖利的指甲,來挖我的臉。也許會把家里那些值錢的東西摔得滿地都是,只有那樣她才能發(fā)泄自己的不滿和憤怒。我知道人憤怒的時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我們都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那個時候她父親是個局長,我在家里說不上話,一旦有什么事情不如意,她飛揚跋扈的聲音總讓我膽戰(zhàn)心寒。后來她的父親患了腦血栓,她就像一個被套上了枷鎖的猛獸,再也沒有了一絲的威嚴,隨著我在局里的提拔,她的威風(fēng)也像個午后的夕陽一般,隱沒得悄無聲息。
說實在的,我還是惦念她的好的,沒有她,我哪來的兒子啊,她最起碼給我把孩子帶得那么好。說起兒子我就很驕傲,他一直上的名牌學(xué)校,學(xué)習(xí)成績也相當好。我們家庭的和諧在局里都是有目共睹,在眾人的眼里,我們就是別人學(xué)習(xí)的楷模,尤其是兒子被送到了新西蘭留學(xué),我更成了局里人談?wù)摰脑掝}。局長的兒子不爭氣,上學(xué)猶如上刀山,高中上了兩年就上不動了,局長一個勁兒讓我給兒子說說,看能否把他的兒子也帶到新西蘭去,外國的環(huán)境好,讓他的兒子也鍍鍍金去,人總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嘛。
王小燕聽不得我說家里的好,每次說起我的老婆,她就醋意大發(fā),她用兩只手護住自己的身體,不讓我碰一下她。我正在興頭上,能把胸中燃燒的火焰熄滅下去嘛,肯定做不到。我說,你不要老說她的,我給你的錢還少嗎?,F(xiàn)在我除了給家里上繳工資,所有的外快都給你了,你還要什么呢?
王小燕說我要的不是錢,我要的是人。我這過的是什么日子嘛,過年過節(jié)的,沒有一個人在身邊,就是生個病,也沒有人照顧。就是給你打個電話,還不能晚上給你打。她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后,眼淚就撲簌簌地往下掉。我這個人心軟,見不得女人哭。王小燕一哭,我就想安慰她,我把她抱在懷里,搜腸刮肚給她說好聽的,我說不管什么,那也要有個時間,我總不能寫上一紙休書,就讓老婆從視線里消失。王小燕說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我就要你休掉她。休掉她我就是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土地任你耕耘,田地任你澆灌。我說行行行,我會努力的。我是這么說的,我甚至沒有忘記告訴她,我讓兒子買了一塊“歐米茄”女士手表,價值好幾萬呢,兒子問我給誰買,我說局里的同事買的,實際上我是買給你的,你說我怎么心里沒有你。王小燕終于破涕為笑,她兩只緊緊護住自己的手也變得軟綿綿的,她轉(zhuǎn)過身,摸住我胖胖的肚子說你以為我稀罕手表嘛,我是稀罕你的人啊。
王小燕雖然說稀罕我,但是我感覺她明顯的沒有了剛開始的那種激情。過去,在床上的時候她努力迎合著我,可是過完春節(jié)后,她就開始變得有些敷衍了事。她和我出去的時候,也總是拖拖拉拉的,總在說好的時間過去很久才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就是在床上也恨不得我三下兩下的就結(jié)束。
我不是女人,但是這點微妙的變化我還是能感覺到的,我覺得她一定是有問題了,雖然我的心里極其不高興,但是想想自己還不能給她一個名分。盡管嘴上說說希望能夠走在一起,但是從內(nèi)心里,說要離開自己的老婆,真的有些放不下。老婆不是王小燕,年齡大了,也沒有什么手藝,更和美麗沾不上邊。假如有個什么變化,她的世界一片黑暗。而王小燕就不同了,她年輕漂亮,漂亮的女人身邊就不會缺少男人,就是再怎么,她都會生活得春風(fēng)得意的。所以面對王小燕輕微的變化,我也不想戳穿她,戳穿了除了自己的心痛外,還能有什么更好的療傷方法?王小燕是人,如果是條狗,我也許會找個棒子狠狠地暴打它一頓,還會把它用繩子拴住脖子,吊在樹上,讓它四腳懸空,在掙扎中嗷嗷求饒。
有一天,有幾個朋友請我吃飯,他們都是多年的哥們兒,所以我們之間也不存在什么秘密。他們都帶著自己的相好和女朋友,這樣大家一個也不會擔(dān)心另一個泄露自己的任何秘密,完全是松弛的氣氛和環(huán)境。
王小燕可能心里有事,幾下就喝高了。這個我也能夠理解的,平時里,王小燕的酒量喝個半斤八兩的都沒有任何問題,可是心里一旦有了事情,那就是另外的一番景象。那天她只喝了幾杯五糧液就喝高了,她的話特別多,她還喜歡在朋友說話的時候,打斷別人。我有些不高興,我點了一根煙,故意把煙吸進了喉嚨,煙霧讓我的喉嚨發(fā)癢,我就使勁兒咳嗽。我是故意讓王小燕聽的,說不到點子上,就不要給我丟人,再說了說得多也沒有人給你發(fā)獎。也許是王小燕感覺我不高興,就不說了,她坐在一邊悶悶不樂,她甚至從煙盒里取了一根煙,熟練地夾在了兩個手指之間。朋友看她抽煙都有些驚訝,他們都看了我一眼,沒有人說什么,但我從他們的眼神里看出來,他們覺得有些異樣。沒有等我說什么,王小燕把剛點完煙的打火機猛地摔到了餐桌上,火機被猛烈地一擲,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爆鳴,就像點燃了一根炮仗,我們都被嚇了一跳。餐廳里吃飯的人都回過頭朝我這邊看,以為是熱菜的酒精鍋底發(fā)生了爆炸。
我問王小燕,你怎么了,你還讓不讓吃飯?朋友都打圓場說沒事沒事。王小燕怔了一下,她的臉沒有化妝,變得有些煞白,她先是惱怒,很快就變成了委屈,眼淚也開始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我就坐在她的身邊,我一只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臉幾乎貼到了她的臉上,我說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說出來嘛!
她真的有些委屈,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說,我說了你不要怪我,我承認我錯了。她的頭低下去,好像自己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學(xué)生。
王小燕的漂亮是有目共睹的,這樣的一個女人,別說在愛情里會永遠是春天,就是在生活里,她也更像一朵姹紫嫣紅的玫瑰。在街上行走,她的身上從來不缺少垂涎的目光,那些好色的男人會盯住她曼妙的身材,恨不得用目光把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看遍。
牛強是王小燕的大學(xué)同學(xué),在學(xué)校的時候就一直像個蒼蠅一樣,叮在她的身后。他為王小燕打飯,為王小燕占座位,可是王小燕并沒有被他的殷勤所感動,相反覺得牛強完全是那種紈绔子弟,沒有一點內(nèi)含,就是唱歌吧,還老跑調(diào),卻自我感覺良好得猶如是張學(xué)友一樣。
有一天,王小燕和牛強在街上碰見了,那個時候王小燕正為我和她的事情犯愁,她覺得我對她的態(tài)度沒有很明確,因此心情很是沮喪。偏偏那一陣我去外地考察學(xué)習(xí),她正為自己的前途煩心不已,牛強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畢竟有同學(xué)的情誼在里邊,而且?guī)啄赀^去了,王小燕已經(jīng)把過去的那些不快忘記得一干二凈。牛強長得不算難看,最起碼看起來干干凈凈,只是心氣過高,所以畢業(yè)幾年了一直沒有一個穩(wěn)定的工作,在哪里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
王小燕珠光寶氣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獻媚討好。王小燕不是傻子,或許是牛強有年輕的身體,抑或是牛強嘴里的甜言蜜語讓王小燕嘗到了被人贊美的好處。她覺得反正我沒有答應(yīng)把她娶回家,她總要給自己留個后路。況且她和牛強知彼知己,因此上,她偷偷地和牛強談起了戀愛。
牛強的父母是工廠的工人,家庭環(huán)境很是一般??墒峭跣⊙喈敵鯖]有看重那些,只是覺得有個人這樣疼愛自己,錢可以慢慢地去賺,她甚至想讓牛強參股經(jīng)營印刷廠??墒菦]有過幾天,她發(fā)現(xiàn)牛強還和過去的女友絲絲縷縷地牽連不斷,這讓王小燕很氣憤。牛強覺得花王小燕的錢天經(jīng)地義,甚至開始從王小燕的身上知道騙錢花。起初王小燕并沒有意識到,可是后來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在牛強的身上已經(jīng)花費好幾萬了。
牛強說要帶王小燕去南山里玩,王小燕信以為真。結(jié)果到了山里,牛強看她高興,就說想要買個手機,要王小燕借給他錢。他已經(jīng)以借的名義拿走了多少錢,王小燕嘴里不說,心里明得和鏡子一樣,于是說自己沒有,要買自己想辦法。牛強說,媽的,你今天不給我錢,我把你從山上推下去。他說著,果然把王小燕放到懸崖邊,還故意把王小燕身邊的一塊石頭踢了下去,石頭滾落山澗的聲音很是清脆,一路在山巒間碰撞著落到了谷底。王小燕嚇得花容失色,苦苦哀求,并答應(yīng)給牛強錢買手機,牛強才放了手。牛強還威脅王小燕,他手上有他和王小燕的裸照,如果王小燕要對自己不好,他就把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去,讓全國人都看到王小燕的身體。王小燕為了穩(wěn)住牛強,只有說自己想辦法。
王小燕害怕極了,雖然牛強是黏到她肚子的一只蒼蠅,可是她沒有一點辦法把這只蒼蠅從自己的生活剔除出去。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我。過去,我給王小燕的錢,她拿錢給牛強買衣服,把牛強從頭到腳武裝得猶如一個好萊塢明星?,F(xiàn)在她怕我罵她腦子有病。她一個勁兒說自己確實有病,怎么就沒有看到牛強是這種貨色,要是知道,她就是吃屎也不會把牛強的這個牛糞吞到肚子里去。
聽完王小燕給我說她和牛強的事,我確實有些想上去扇她的沖動,我還在想如果一拳打在她漂亮臉蛋上會不會讓她的鼻子變歪?你給我做的什么事情嘛?我對她說。我把手上夾菜的筷子都扔到了地上。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王小燕有些嚇到了,她只是說,陳哥,我錯了,錯了還不行嗎,你快想想辦法,牛強那邊還給我有時間限定呢。如果不處理,我的那些裸照怎么辦呢?我以后怎么活人呢?
她的聲音盡管很小,但是還是讓我?guī)讉€朋友聽到了,他們沒有說王小燕什么,他們只是問我,怎么辦?我說誰做的事情誰收拾吧。說完我看到王小燕眼淚又紛紛掉落,她的鼻子使勁兒抽泣。
后來朋友孫鐵柱說,算了,我找個人收拾一下這個小子吧。陳哥你一句話,想讓他消失了也可以,就是卸條腿也可以,不信他小子有多大的能耐。
我想想再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了。有些事情也許真的要以暴制暴,那樣才能讓這個棘手的事情解決。我說,給兄弟們說好,不管怎么做,我不會虧待弟兄們,但是有一點,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我們都是有身份的人,鬧大了就不好收場了。我甚至想這個事情結(jié)束后,我還得遠離王小燕。突然出來這么一件事情,我怎么覺得她有些臟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在兩個男人之間周旋的。我對王小燕說,就這一次,以后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了,要是你覺得他好就不要再找我了,誰管誰是孫子。
王小燕慌忙點頭,她一再保證,她要是再這樣子,讓她全家人都死光,包括她自己。
后來,我們就約在了“川菜坊”。王小燕說自己雖然有黑四和刀疤保護,但是沒有我在場,她心里還是不踏實。后來我就去了,我是以王小燕的表哥名義去的。
還沒有說話,牛強就已經(jīng)覺得氣氛不大對,黑四和刀疤的樣子雖然有些幽默,但是再傻的人都能看出來,兩個人都有些來者不善,尤其是黑四去的時候手上提了一根鐵棍,指頭粗細,他把鐵棍放在自己的身邊,形影不離。以至于讓牛強喝水的時候,他的眼睛也緊張地盯著鐵棍和黑四。
后來菜上齊了,顏色搭配鮮艷,香味四溢,可誰也沒有心思吃一口。我有些想笑,這哪里是吃飯啊,分明是來開會。還是我打破的僵局。我說,牛兄弟,王小燕是我表妹,你和我表妹談對象,我不管,但是現(xiàn)在我表妹覺得你人品太差,所以你也不要纏著她了,那些下作的事情你也不要做了,做了與你沒有什么好處的。
牛強沒有說話,黑四把鐵棍拿在手里,對牛強說,我陳哥的事情就是我兄弟的事情,你不要讓我陳哥不開心,我陳哥不開心,我就不答應(yīng)。他問牛強,你的頭有沒有這個鋼筋硬嘛?牛強搖頭。黑四把鋼筋的兩頭攥在手心,一用力,直直的鋼筋成了一幅鐵環(huán),他哐啷一聲把鐵環(huán)扔到地上。刀疤插話了,他說牛兄弟,你不要管他,你好好吃飯吧,你看這桌飯多好啊,你吃飽了,我?guī)闳€地方,去了可能就再也吃不到這么好的飯了,你快動筷子吧!刀疤的話說得有些可怕,他好像吃完飯后就讓牛強在這個城市里消失。
牛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他抱住王小燕的雙腿哀號。他說,燕子,看在同學(xué)的面子上,放了我吧,我知道錯了。他一邊說一邊還把頭顱在地上嗑得砰砰作響,生怕黑四和刀疤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王小燕不說話,她厭惡地躲避著牛強的磕頭。她的確知道錯了,她在把雙腿抽出來的時候,用手在牛強的臉上留下了清晰的五個指印。牛強的嘴角和鼻子的下邊迅速盛開了一朵燦爛的玫瑰。
我說你起來吧,你想安安全全,你就把你那些照片都拿來吧,所有的照片包括存儲的電子信息全部拿出來。我可以給你保證,不會為難你什么,如果拿不出來,誰也給你保證不了的。
牛強從身上斜背的背包里哆嗦著拿出了一個信封,很快就被王小燕拿去了。我眼睜睜看著王小燕用打火機把信封點燃,并且很快就變成了一堆灰燼。我知道王小燕這么做擔(dān)心我看到她的裸照更加生氣,為了阻止我看到她的“罪證”,她甚至把牛強的送過來的一只U盤也用椅子腿砸得粉碎,一邊砸還一邊罵,照你媽的相,你以為你是陳冠希呢。
我沒有理會王小燕,我讓牛強起來,我說你來吃點東西吧,這么一桌的東西不吃有些浪費。牛強哪里還有心情吃東西,他說我還有事情,我可以走了吧?他近乎有些哀求,他問我的時候順便還看了黑四和刀疤,我對他們使個眼色,黑四說,滾,滾得讓爺看不到,看到了你小子就別想輕松。
牛強溜得很快,黑四說讓他滾的時候,他的手都拉在了包間的門把手上,他剛一出去,我們就聽到他跑得飛快的腳步,他可能顧不上大廳的吃飯的食客,他在飛奔而出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包間,確信沒有人追出來。
這樣的氛圍里,誰也沒有心思吃飯了。我給黑四和刀疤一個厚厚的信封,我說兄弟辛苦了,這是一點心意,希望不要客氣。黑四和刀疤說什么也不要,說陳局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盡管吩咐。我知道一定是他們知道了我可能要即將提拔的消息,因此稱呼也變了。我擺擺手,示意不用這么稱呼我,沒有宣布的事情,我不能隨便讓別人亂叫的。我把信封硬塞到了他們手上,我說,你們不拿,我心里怎么過意得去呢?
那頓飯結(jié)束后,一連幾天我沒有再給王小燕打一個電話,我由衷地感嘆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因此,那幾天我下班后謝絕了一切應(yīng)酬,直接回家。連老婆都感到有些意外,她給家里保姆放了幾天假,親自下廚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甚至讓我坐在沙發(fā)里什么都不要做,飯好后直接讓我坐上餐桌。從來滴酒不沾的她,竟然還拿來了一瓶法國干紅葡萄酒,說飲酒有助睡眠。她覺得我睡覺老睡不踏實,翻來覆去的像炸油條,她從電視上看說喝些紅酒,睡眠會很好的。我很感激她跑來跑去的辛苦,說真的,和王小燕好上后,我?guī)缀醢讯喟氲木Χ挤诺搅送跣⊙嗟纳砩?,對她的關(guān)心和照顧微乎其微,所以我對她說了聲謝謝。
電話又響了,我知道又是王小燕打給我的,我?guī)滋於疾唤铀碾娫?,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一個女人,我還有什么心情再和她糾纏下去。老婆看到電話響個不停,就勸我不管是什么人,還是接接吧。她幫我從我上衣的口袋里把電話遞到我的手上,我看到她拿電話的過程里甚至看都沒有看是誰打來的。我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果斷地按下了拒絕鍵,一邊按一邊說,不認識的電話接了有什么用呢?
我看到老婆竟然背過身,悄悄地在擦拭眼角的眼淚,我的回心轉(zhuǎn)意讓她如釋重負,只是她覺得太突然了,她給我碗里使勁兒添肉,并把自己認為好吃的菜放到我的面前。她說等保姆回來后,她準備和她的發(fā)小紅梅一起去香積寺燒香許愿。她現(xiàn)在給我?guī)筒簧弦稽c忙,但是去燒香還是可以的,聽說香積寺的香火特別旺,而且許愿也靈驗,她就希望我平平安安的,她就沒有什么遺憾了。
我有些感動,心里頭暖暖的,我伸出手摸摸她的臉,溫?zé)崛釢?。她有些嬌嗔,有些嫵媚。我把她抱住的時候,她渾身顫抖,她兩只胳膊箍住我的脖子,她說,我以為你真不要我了呢。
我想再有幾天王小燕一定會偃旗息鼓的,她不是那種粘人的人,好說好散,那樣對大家都好,就當是一場夢而已。
大清早,開完早會,電話又一次響了,而且是個陌生的號碼,一定是王小燕打來的,她看我不接電話,所以換了一個號碼,沒有什么要說的。我本來想拒絕了,但是又想到會不會是別的人,尤其是有一次局長還給我打過一個陌生的號碼呢,猶豫了片刻,我想想如果真的是王小燕,我現(xiàn)在就明明白白告訴她,我們徹底結(jié)束了,不要再給我電話了,都不是小孩,那樣只能讓人更反感。
打電話的不是王小燕,聲音有些東北口音,我問他找誰,他說你是陳建軍處長嗎?我說,怎么了,你是誰?他說,你不管我是誰,你的家是不是在×市×街×號的×樓×號房間?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我沒有必要把自己的住址給一個陌生人說出來。他說,我叫小龍,兄弟是道上的,你一定是得罪別人了,兄弟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現(xiàn)在有人買你們一家人的命,他們讓兄弟在一周之內(nèi),解決你和你的家人,但是畢竟是人命關(guān)天,我們有必要和你聯(lián)系一下,看看怎么把這個事情處理好。
我頭皮一陣發(fā)麻,極力告訴對方,我從來沒有得罪任何人,我不做生意,也沒有樹立過任何的敵人和仇家。說實在的,就是運用過手上的一點權(quán)利,也不至于招來殺身之禍啊。小龍說,你還是仔細想想,要不然我們怎么能知道你家庭的詳細住址,而且知道你的孩子在新西蘭留學(xué)?雖然新西蘭有些遠,但是你的仇家給的錢,我們可以考慮境外開展工作的。
孩子是我的軟肋,我一生的心血就促成了這么一個賴以驕傲的作品,我怎么能眼睜睜看到孩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的坦途才逐漸鋪就,不能因為我毀了他幸福的前程。我突然想到了王小燕,一定是王小燕,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剛用了的手段,竟然就讓她學(xué)會了,簡直是恩將仇報的一個白眼狼。我對小龍說,我有一個問題,我的仇家是不是姓王?小龍嘿嘿大笑,他說,道上有道上的規(guī)矩,無論怎么樣,規(guī)矩是不能破壞的,我們怎么會隨隨便便把客戶給賣了呢!我說,我考慮考慮再給你回話。我覺得我有必要見了王小燕再說。
見王小燕之前,我給兒子先打了個電話,兒子沒有接電話,發(fā)了信息回來說正在上課,有什么要緊事情嗎?我想新西蘭社會治安畢竟不同一般,就是小龍搗亂,也不至于那么快速,實話實說,擔(dān)心他心里多想,只有回了一句:人在境外,多加小心,尤其是過馬路。我擔(dān)心被人制造車禍,那樣的話誰也感覺不到一場車禍潛伏在仇殺之內(nèi)。兒子很久才回來了一句:知道了!
不管怎么樣,我有必要給老婆也提醒一下的。老婆電話響了一聲,就接通了,她的聲音有些激動。她說她和紅梅在去香積寺的車上,聽說天氣預(yù)報有雷陣雨,但是這或許是老天爺考驗她們的誠心,別說下雨,就是下刀子,也要去的。我沒有打擊她的熱情,她要去就讓她去吧。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我?guī)缀鯖]有怎么過問過她的事情,這個時候我要是說什么顯得有些多余。我準備掛斷電話,臨行掛斷的時候我還是多了一句,我說,你們注意一點啊。
王小燕對我給她電話有些意外,她說陳處長該不是提拔到了聯(lián)合國了,人不見影,電話也不接了。我沒有心思和她開玩笑,再說了,玩笑也不是和她這種人開的。我說,我有事情要見你,你說個地方吧。
王小燕聽我說得有些著急。她說,哦,那就到“約客”吧?!凹s客”是我們第一次發(fā)生關(guān)系那個酒店。我說好,我馬上就趕到。雖然我對王小燕的做法十二分的厭惡,我甚至想到見了王小燕,我就想上去抽她幾個嘴巴,讓她跪在我的腳下。但是王小燕給我打開房門的時候,她披著浴巾,一定是剛剛洗了澡,白皙的雙腿上還帶著點點水珠。我一肚子的火突然覺得沒有了。我把她身上的浴巾粗暴地撕到了一邊,把她狠狠地按倒在床上,狠命地抓揉她的胸部,她的胸部很快就留下了我的抓痕。她掙了掙身體,但還是迎合我。我們在床上折騰了半天,或許因為我的心里有事,最終失敗了。我喘著粗氣,趴在她身上不愿意下來。
王小燕沒有怪我,她只是把我往身邊推了推。她說你一定是在家里做多了,做多了就不要逗起別人的火,逗起來了,你卻冷得像冰。我沒有接她的話,我覺得我有必要質(zhì)問她,小龍是怎么回事?
她說,什么小龍大龍,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說這個話的時候,她可能覺得房間有些安靜,就把電視遙控拿在了手上,電視里正好轉(zhuǎn)播一場演唱會,聲音很大,現(xiàn)場的氣氛有些熱烈,演員很賣力,王小燕也跟上唱了起來。
我有必要給王小燕攤牌了,她不承認,我總不能陪她看一天的電視吧。我說,你是不是找人要收拾我?王小燕沒有聽清我說的話,她問我說什么,我說你是不是要收拾我!她說你有病吧,我好好地收拾你做什么,我用什么收拾你嘛,一直都是你收拾我的。
我突然就火了,看來不用點顏色,她真的不會承認。我把環(huán)住她身體的兩只手放到她的柔軟的脖子上,我的牙齒也在格格作響。我說,媽的,你給我老實說,你是不是找人了,我的手勁兒有些大,把王小燕可能捏疼了,她努力地探探身子,嘴里發(fā)出連串的咳嗽。她也有些怒,她說,我就是不說,你捏死我嘛,你捏死我嘛,捏不死誰就是豬,誰就不是他媽養(yǎng)的。她說這些的時候,美麗的臉龐變得極其扭曲和丑陋。
我承認我罵了更粗的話了,我一邊說著粗俗的難以入耳的話語,一邊雙手卡住王小燕的脖子,我用盡了力氣。我說,我捏不死你!看我捏得死你。王小燕喉嚨里發(fā)出呃呃的叫聲,她開始在我的身下掙扎,她努力用雙腿往上蹬,因為我的身體死死地壓住了她,她在身下幾乎就沒有辦法翻轉(zhuǎn)過來,后來她的兩只手也開始在我的身上亂抓亂挖,雖然她的指甲有些長,挖到我的身上有些疼,但是一想到她的所作所為,我把那些疼痛徹底地忽略了。我覺得有些安靜的時候,她已經(jīng)放棄了掙扎,我才平息了自己的怒火。我對她說,算了,你只要告訴小龍這個事情不要鬧了,我什么都可以答應(yīng),就是給一些補償,我也能夠做到。
王小燕不理我,她圓睜著雙眼,奇怪的是,她在我的身下,逐漸變得冰涼起來。一想到死亡,我就有些慌張,我把一只手指放到了她的鼻子下邊,她真的沒有了一絲氣息。我驚叫著坐了起來,我感覺自己沒有用多大勁兒啊,她怎么說沒氣就沒氣了呢?
電視里的演唱會還沒有結(jié)束,場面很熱鬧,唱歌的明星甚至越過保安的護衛(wèi),沖到了觀眾席和觀眾互動。前排的觀眾都和明星握上了手,很興奮,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少男少女甚至發(fā)出了尖叫,叫聲讓我有些害怕。我顫抖著雙手把衣服穿上了,因為自己內(nèi)心的慌亂,竟然把西褲的開口穿到了屁股后邊,領(lǐng)帶也打得歪歪扭扭。我努力了半天才讓自己平靜下來。我想,我還是要告訴小龍,王小燕已經(jīng)死了,他的客戶已經(jīng)不存在了。
小龍聽了我的話,他啊了一聲,很快就說哥們,我只是想騙你的錢花,我并不認識王小燕,這下你的麻煩大了……他說,你還是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吧。就是判個死緩也是有個奔頭的,你說是不是?他說,祝你好運吧,再見啦!
我覺得小龍說的話很有道理,我哆嗦了半天才按對了數(shù)字,警察說讓我不要動,他們馬上就來。他們在電話中還表揚了我,雖然做法欠妥,但是能夠迷途知返,可以看出來是有些素質(zhì)的。他們讓我原地等待,一定要等待他們到來。
剛掛了電話,老婆的又打了過來。她告訴我在香積寺遇到了一個住院和尚,和尚能占卜命運前程。她說,和尚只問了你的生辰八字,說你還會高升。我不信,說你已經(jīng)五十了。他說命里注定,不足為奇。姜子牙八十三歲才出山呢。和尚的一番說辭,讓我老婆很開心,她的心里就像有人給澆了一罐子蜜,她拿了一沓子錢都沒有顧得上數(shù),就塞進了廟里的功德箱。錢是什么呢?和男人的美好前景比較,她寧愿不要錢,只要老公的事業(yè)好,什么都會有。她問我對不對?我說是的,是的,你說得很對……后來我的喉頭一緊,就說不出話來。我的異樣引起了她的不安,見我很久不說話,她問我,怎么了?
王小燕的身體越來越冷,紅潤的臉龐白得成了一張紙,我現(xiàn)在真的想不到一個讓我能夠收場的理由。我不想說話了,我說什么都是毫無意義的,我沒有掛電話就把手機狠勁兒地摔了出去。我看到手機化成一條弧線撞到了結(jié)實的水泥墻上,摔碎的手機碎片飛了回來,一截子金屬碰到了我的頭上。我的頭上一熱,我用手去摸,竟然是一手的鮮血。我伸出手把血跡擦到了王小燕身上的時候,樓下的警笛開始由遠而近,很快我就聽到了樓道里奔跑的腳步聲,并且越來越大。
創(chuàng)作談:
以前給很多生活雜志寫過稿子,那種大的案件和突發(fā)的事情,一直是我比較關(guān)注的。起因是生活刊物的稿費比較高,雖然自己不是很物質(zhì),但是相對來說,生活的壓力一直困擾著我這個俗人。我在公安口有些寫作上的朋友,因此上素材對我來說很富裕。更因為關(guān)注,很多時候,那種稀奇古怪、離奇曲折、駭人聽聞的事情不斷涌入到我的腦海里。面對奇事怪談,我有時候有些大驚小怪,就像患了小感冒,總擔(dān)心身體是否有了什么絕癥而耿耿于懷,但是一旦走到了醫(yī)院就覺得和那種臨近垂危的病人比較,感冒也就不是什么毛病了。也就理解了這些的事情發(fā)生的規(guī)律性。有時候就想怎么樣將這類的事情攢起來,能夠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不說教育人,最起碼也是一個警示吧。
去年年中,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我并不認識對方,但是對方卻能夠很準確地說出我的地址和單位,甚至知道孩子在哪里上學(xué)。他電話中告知我得罪了某人,人家出錢讓他們教訓(xùn)我。我是一個窘困的準文人,一不好斗,二沒有掌握任何事關(guān)命運的商機大權(quán)。沒有利益上的沖突,談何得罪人?我給對方講道理,對方給我出主意,談來談去,中心就是給一些錢,什么都會解決,我瞬間明白原來這是一個電話詐騙。想想,如果我是一個官場的實權(quán)人物,或者商海的一位成功人士,說不定以為在某個領(lǐng)域得罪了另一方,最起碼會破財消災(zāi),抑或是內(nèi)心先崩潰。因此,陳處長這個人物就開始在我的腦海里清晰起來,再將那些過去采訪的案件,重新安裝就有了這篇小說。
當然我的想象還不夠豐富,視野還不夠長遠,對于一些心理的描繪還不是很細膩。但是對于我來說,能夠記錄下這個似曾相識的故事,或許也算是一種勞作吧,它無論如何都是我的汗水結(jié)晶!
責(zé)任編輯:王彥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