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炎（中國傳媒大學　北京 100024）

文化迎合與明星引領
——淺談我國音樂劇本土化及發(fā)展方向

趙炎
（中國傳媒大學北京 100024）

音樂劇文化傳入我國幾十年來緩慢成長，近幾年來卻有飛速增長之勢，業(yè)內普遍認為音樂劇的春天到了。那么音樂劇作為舶來品在我國是否有充足的文化土壤，若有又應該如何進行本土化發(fā)展？日韓兩國作為更早發(fā)展并完成文化產業(yè)化的鄰國，給我們提供了良好參照。我們可以從兩個方向著手去發(fā)展音樂劇，即文化迎合與明星引領。

音樂??；本土化；文化；明星

音樂劇，亦名歌舞劇，是20世紀以來西方新興的一種集劇本、音樂、舞蹈、歌詞、舞美五者于一身，以動作為表現(xiàn)形式，集中傳達創(chuàng)作者凝聚于作品之中的感情訴求，并使觀者情緒受到感染的舞臺表演藝術形式，具有整合性、時代性、都市性和通俗性等特點。廣義的音樂劇，則包括了音樂電視劇、音樂廣播劇、歌舞秀、歌舞電影等多種相關藝術類型。目前音樂劇已走過百年歷程，百老匯和倫敦西區(qū)成為世界兩大音樂劇文化產業(yè)基地，并傳輸大量音樂劇文化至世界各地。

20世紀80年代，音樂劇傳入我國，當時僅僅被看作一種實驗性藝術或者說先鋒藝術，沒有規(guī)模性商演，于普通大眾的生活更是觸不可及。2003年，音樂劇《貓》在中國各大城市公演，一時間成為社會熱議話題，甚至一票難求。國內音樂劇市場開始得到真正的重視，然而過分樂觀的市場期待令此后大部分劇目鎩羽而歸。直到2011年，亞洲聯(lián)創(chuàng)公司出品了音樂劇《媽媽咪呀！》中文版，才第一次將國外音樂劇本土化，開創(chuàng)了中國音樂劇產業(yè)的元年。隨后多部引進劇中文版及原創(chuàng)華語音樂劇也紛紛被推上舞臺，獲得廣泛好評與熱烈市場反響。業(yè)內越來越多的聲音稱，中國音樂劇市場的春天到來了。

那么，我國音樂劇市場真的如此樂觀么？且看筆者分析。

我國是一個以戲曲為傳統(tǒng)戲劇的文化大國，戲曲藝術反映了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精神內核，并構成其重要組成部分。從唐代的歌舞百戲與參軍戲始，至明清傳奇和各大聲腔的繁榮，戲曲藝術經過上千年的文化積淀，擁有了深厚廣泛的群眾基礎。下至平民，上至統(tǒng)治階級，皆賞戲曲，皆愛戲曲。而戲曲本身便是歌舞樂整合一體的綜合藝術，其本質是王國維所言“以歌舞演故事”，這與音樂劇具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戲曲重表現(xiàn)，遠離生活本身，具有程式性和虛擬性兩大特點；而音樂劇產自西方文化，重再現(xiàn)，貼近生活本身，具有自由度與逼真性的特點，更重要的是，音樂劇更加時代化。中國近代以來多年受西化思想文化的熏陶，以及現(xiàn)代工業(yè)化社會快節(jié)奏扁平化的時代特征，造成大眾審美意識和審美心態(tài)的遷移。戲曲藝術由于種種原因，未能作出充分變革，逐漸遠離了大眾視野，成為了高雅藝術與小眾藝術。然而群眾對于根植于文化傳統(tǒng)中的歌舞藝術形式的審美期待未曾改變，此時音樂劇的出現(xiàn)，便能夠填補大眾此層次的精神文化需要。我國文化對于音樂劇，亦具有內在的適應性與接納度。所以在根本的藝術特征上，音樂劇與我國傳統(tǒng)藝術文化相適應，具有潛在的深厚群眾基礎。

然而，音樂劇畢竟是舶來品，雖然其內在特征與傳統(tǒng)戲曲相一致，但在語言、音樂類型、思想內容、歌舞表現(xiàn)形式等等方面，亦因種種不同存在著文化的排異性。如《歌舞青春》的漢語版便遭受了票房慘敗?？梢?，音樂劇如何本土化的問題至關重要。本土化的程度代表著音樂劇文化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間的融合程度，本土化能否更好地進行，代表著音樂劇在中國的發(fā)展前景是否光明。因為音樂劇是大眾藝術，能否消除排異性，獲得廣泛認同與群眾基礎，決定著音樂劇的產業(yè)化進行是否順利。音樂劇只有充分產業(yè)化，才能降低成本，繁榮發(fā)展，這一點在歐美日韓多有先例。目前在我國，雖然近年來有不少國外引進音樂劇中文版的出現(xiàn)，令我們看到一絲曙光，但是本土化要真正完成，意味著華語原創(chuàng)音樂劇必須繁榮。需要看到的是，華語原創(chuàng)音樂劇已經開始逐漸走上正軌，但其質量和數量，遠未形成產業(yè)化規(guī)模。當然，這是需要長時間累積的一個過程。在此過程中，應把握好前進方向，少走彎路，快速發(fā)展，而如何發(fā)展我國原創(chuàng)華語音樂劇，重點在于如何傳播。音樂劇本身具有大眾文化屬性，但在我國尚是精英藝術和小眾藝術，遠未普及開來。我國目前經濟不夠發(fā)達，音樂劇沒有形成產業(yè)化，導致票價和觀看成本高，這固然與其未普及有一定關系，但更多情況下，這種困境源于有一定經濟基礎的觀眾對音樂劇文化不夠了解，也并未產生應有的審美期待。我們理應先抓住更多受眾，待音樂劇產業(yè)化與我國經濟水平同步提高后，音樂劇真正的春天，才能夠到來。

歐美與我國擁有不同的國情與發(fā)展歷程，最重要的是文化價值體系相異甚遠，參照歐美的音樂劇發(fā)展模式，可能未必奏效。而東亞各國在歷史上有著頻繁的文化交流，也都擁有漢文化的影響痕跡，文化相似度更高。日韓地區(qū)音樂劇發(fā)展比較早并完成了產業(yè)化，具有較強的參照性。他們給我們提供了兩種很好的發(fā)展模式。因此，讓我們把目光轉向東亞的鄰居們。

首先，我們來看日本。日本是亞洲地區(qū)發(fā)展音樂劇最早的國家，早在1964年，四季劇團就轉向音樂劇的演出事業(yè)。經過多年的發(fā)展，日本早已實現(xiàn)音樂劇產業(yè)化。在日本原創(chuàng)音樂劇中，最值得注意和最具發(fā)展?jié)摿Φ?，是日本特有的一種叫作“2.5次元音樂劇”的音樂劇類型?！岸卧笔莿勇g語，泛指ACG（Anima動畫、Comic漫畫、Game游戲三者的縮寫）界動漫人物所生活的理想化平面虛擬世界，現(xiàn)實生活則被稱作“三次元”。2.5次元音樂劇是將ACG文化中的內容以現(xiàn)實中舞臺音樂劇的形式展現(xiàn)的音樂劇形式。上世紀90年代，2.5次元音樂劇開始出現(xiàn)，經過約二十年的發(fā)展，已經形成了成熟的制作團隊與完整的產業(yè)鏈條。尤其是近年來，這種類型得到飛速發(fā)展。2014年3月，日本成立了向全世界推廣動漫音樂劇的信息平臺——2.5次元音樂劇協(xié)會。當年2.5次元音樂劇上映80余部，觀眾人數達到近200萬人。而業(yè)界最大的公司Nelke Planning，也即將在東京澀谷擁有演出2.5次元音樂劇的專門劇場。同時，他們并不局限于日本國內，也將目光投入了中國市場。2015年1月中旬2.5次元音樂劇《美少女戰(zhàn)士》在上戲劇院舉行五場公演，第一次進入了中國市場。

日本強大的ACG文化氛圍是其發(fā)展的支撐力量。而在我國的民族文化中，亦獨有武俠仙俠情結，笛簫琴箏等飄逸空靈的特色民族樂器，舞詩樂一體注重意境的古典舞蹈，這些文化元素皆可融入音樂劇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形成我國特有的古風仙俠等音樂劇類型。而這些也是年輕一代網絡與傳統(tǒng)文化結合的主流審美傾向之一。隨著在網絡元文化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人經濟逐步獨立，其潛在的市場消費能力也變得不容忽視。2014年，根據華語原創(chuàng)游戲改編的《古劍奇譚》電視劇占據了史上收視率第一的寶座，原因與其包含的游戲、古裝、仙俠、動漫周邊等文化元素正好迎合了年輕一代人的審美期待密不可分。2015年元旦檔期的電影《十萬個冷笑話》，其制作和宣傳成本僅幾百萬，卻收獲了過億的票房，更是預示著年輕一代的反叛與話語權的逐漸掌控。隨著80末和90后等潛在消費力量的成長，文化市場中滿足新生網絡代獨有審美訴求的藝術作品產生了越來越多的空缺。雖然年輕人也在嘗試著做屬于自己的文化產品，然而社會資源、制作水平、藝術技巧的不足，使其作品始終無法達到應有的高度。例如網絡上一些“古風”音樂愛好者制作的網絡古風音樂廣播劇，既沒有獲得足夠資本和產業(yè)支持，也沒有成熟的藝術從業(yè)者參與指導，不僅篇幅短小，水準欠佳，制作亦存在著很多瑕疵。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年輕一代的審美訴求是廣泛真實存在的，某種程度上也是獨具民族特色的，我們應正視這代人的審美訴求。更注重精神文化產品的消費觀，也注定使得他們未來將成為市場消費的主力軍。所以，提早認識并重視，可使未來我國獨有文化的音樂劇類型快速發(fā)展走向成熟。我們的音樂劇從業(yè)者，應該把目光投向這些尚未起步但潛力巨大的，擁有我國獨有文化特征的音樂劇類型。

接下來我們再把目光投向韓國。十年前，韓國音樂劇不過剛剛起步，但是韓國音樂劇發(fā)展迅速，很快便超過了日本。韓國音樂劇之所以如此快速發(fā)展，與其強大的造星能力密不可分。韓國娛樂公司具有快速造星和推廣的產業(yè)模式，而公司會令其藝人明星參與到音樂劇的演出之中?？梢哉f，明星是韓國音樂劇市場的主力軍。一般來說，只要有票房排名前五的音樂劇明星出演，就至少會吸引5萬名觀眾來看。2014年，掌握最多明星資源的韓國SM公司也加入音樂劇領域。少女時代Sunny、EXO邊伯賢、SuperJunior圭賢一眾旗下明星都出現(xiàn)在音樂劇《雨中曲》的演出陣容中，并給劇目帶來熱烈人氣及可觀門票收入。

再看我國。2004年，華語樂壇巨星張學友率其原創(chuàng)華語音樂劇《雪狼湖》進軍內地，并展開了大陸巡回演出，途徑中國各大城市，反響強烈，使此劇成為華人原創(chuàng)音樂劇歷史上演出場次最多的音樂劇。2013年，周杰倫執(zhí)導并參演的歌舞片《天臺愛情》上映，在歌舞片類型不受關注的情況下，獲得1.2億的票房，成為首部破億的華語歌舞片。而同年上映的經典名劇《悲慘世界》電影版卻只收獲4000萬票房。平心而論，《雪狼湖》與《天臺愛情》在其藝術價值標準的評判上，并非十分優(yōu)秀的音樂劇。但是張學友和周杰倫個人的明星效應，引發(fā)了廣泛市場關注和大眾參與。可以這么說，讓觀眾知道什么叫音樂劇，并逐步形成良好的審美經驗和消費習慣，比一門心思想著創(chuàng)作一部藝術價值上更優(yōu)秀的音樂劇對市場更有幫助。況且當下中國大眾審美水平有限，也未必能夠接受藝術價值更高的劇目。但只要市場先建立起來，作品的數量和質量就都會上升，觀眾的欣賞水平亦會上升，并對劇目創(chuàng)作形成評價和助推的反作用。所以在市場未建立之前，最重要的是吸引觀眾進行觀看，創(chuàng)造商業(yè)價值，吸引更多機構和明星參與進來，逐步形成市場機制。只有形成了市場機制，談論更高的追求才有意義。否則，偶爾的一兩部精品，亦會在非市場的環(huán)境下埋沒，只落得孤芳自賞，興嘆飄零。張學友及周杰倫為音樂劇事業(yè)付出了努力，但僅僅幾位明星的熱情，并無法形成規(guī)模。于此筆者希望更多的明星能夠少考慮些個人商業(yè)利益得失，投入到音樂劇的制作演出中，為夢想，也為中國音樂劇的明天作出一份貢獻。明星們肯引領，引起廣泛社會話題討論和大眾關注，才能使大眾參與并了解音樂劇的魅力，從而順利地建立市場機制。

綜上所述，我國是一個擁有著巨大市場潛力的音樂劇大國，只要能夠合理發(fā)展，中國將像一輛高速列車，在音樂劇的道路上疾馳前行，開創(chuàng)一個人人皆聞音樂劇、皆隨歌舞而動的美好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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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01-002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