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莉
陜西師范大學(xué)研究生院
赤子之心的深情呼喚
——魯迅《風(fēng)箏》解讀
王莉莉
陜西師范大學(xué)研究生院
細讀文本,經(jīng)多方查閱資料,筆者認為,《風(fēng)箏》并不僅僅是一篇回憶兒時兄弟之間摩擦的回憶性散文,也不是作者在贊揚純潔有愛毫無間隙的兄弟之情。,更不是作者在與周作人兄弟失和后釋放的求和信號。,而是作者經(jīng)過深刻的自我剖析后,意識到作為封建家長制的產(chǎn)物,兒時的我那么自然而然而又極其“合理”的一個舉動竟造成了對小兄弟無可彌補的精神虐殺,發(fā)出“救救孩子”“自己背著因襲的重擔(dān),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的深切呼喚。
封建家長制;自我剖析;赤子之心;肩住黑暗的閘門;無可把握的悲哀
風(fēng)箏的故事情節(jié)比較簡單,主要敘述了作者在嚴冬肅殺的北京,回憶起兒時故鄉(xiāng)“溫和的春日”,親手折壞弟弟做的風(fēng)箏,多年以后,臉上已添刻了許多“生”的條紋的作者不幸讀到一本外國兒童論著,意識到自己扼殺了弟弟愛玩的天性,為求得弟弟的原諒,作者想了各種補救措施,而弟弟卻對此事“全然忘卻”。
這里有一篇文章可供對比閱讀?!段业男值堋钒l(fā)表于1919年,故事情節(jié)與《風(fēng)箏》大致相同。錢理群先生把前者比作素材、草稿,而把后者比作完成稿;也有人把他們比作油畫創(chuàng)作前的鉛筆勾勒和已完善的精美油畫。
通過對比兩篇文章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兩文的異同點,《我的兄弟》一文只是簡單的客觀敘述了幼時兄弟之間的一次沖突,而《風(fēng)箏》一文卻精雕細刻,通過人物的動作、心理描寫,環(huán)境描寫,把兄弟間的一場小沖突拔高為“精神的虐殺”。表中的兩個地方引起了筆者的思考,一是“父親死后”,二是兩次“很要好的叫我哥哥”,其余的兩者不同的地方則都是作者在《我的兄弟》的基礎(chǔ)上的詳細勾勒與補充。
“父親死時,魯迅才十六歲?!薄霸仁嘶轮业呐d旺和繁盛,一部分隨著祖父關(guān)進了昏黑的監(jiān)獄,一部分隨著父親埋入了寂寞的墳?zāi)?,現(xiàn)在只剩下困頓,貧窮和悲涼”?!拔业母赣H死去之后家里沒有錢了”這一句道出了小小少年沉重的嘆息。父親死后,作為長子的魯迅就代表自己的一家,和族里的十多戶人家議事,受盡了譏諷和冷遇。正是在如此險惡的環(huán)境中,魯迅迅速成長起來,挑起了家庭的重擔(dān)。長兄如父,在沉重的壓力下,看到小兄弟如此沉迷于“沒出息的孩子所做的玩藝”,魯迅如何能夠不生氣。文中兩次出現(xiàn)的“沒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藝”,是魯迅對弟弟深切的期望和恨鐵不成鋼之情。
《我的兄弟》中反復(fù)出現(xiàn)的小兄弟“很要好的叫我哥哥”則和《風(fēng)箏》中心愛之物被毀,絲毫不敢反抗,只能“失了色瑟縮著”構(gòu)成暗合,這也是前人所解讀出的“精神被虐殺而不自知,這才是真正的悲哀”之所在。但文章遠沒有結(jié)束。
作者一再強調(diào)自己是不喜歡風(fēng)箏的,不但不愛,而且嫌惡,認為是沒出息的玩藝。其實我們從魯迅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故鄉(xiāng)》、《社戲》《五猖會》中,都可以看到一個酷愛自由,聰明活潑的迅哥兒。而作者之所以會這么厭惡,則是我在上文中解釋的身為長子、長兄的壓力。
魯迅的祖父周福清是個冷漠嚴峻的老頭,同樣,魯迅的父親周伯宜也遺傳了祖父暴烈的脾氣,祖父和父親這種暴烈的專制作風(fēng),無疑給魯迅投下了郁悶的陰影。受到傳統(tǒng)封建家長制迫害的,何止小兄弟一個——“我”既是封建家長制的實施者,更是其受害者。所以,魯迅發(fā)出深情的呼喚“自己背著因襲的重擔(dān),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作者在文章開頭描寫故鄉(xiāng)的風(fēng)箏時節(jié),給我們描繪了一幅溫和的春景圖。而這幅溫和的春景圖,則是在暗示兒童心靈的美好與純凈,也在向我們揭示兒童游戲的正當(dāng)性。作者“不幸”偶而看到外國的講論兒童的書,與其說是不幸,不如說是多么慶幸,慶幸自己看到這本書,還有補救的機會。雖然小弟弟全然忘卻,不給自己求得原諒的機會,可作者在有了自己的孩子海嬰后,用自己的言行,給周圍人做了更好的示范。
“兒子是這樣自由的毫不拘束地表達他對年長一代的不滿、不解、牢騷、反抗,以致有意‘欺侮'年長者而表現(xiàn)出兒童的狡獪;父親卻懷著年長者的寬容、理解,調(diào)侃著年幼者的奇思怪想,卻又無可奈何于年幼者的越軌行為”。這里所顯示的,是“未受封建等級觀念、資本主義金錢關(guān)系污染的‘愛'”。
“我的確實時時解剖別人,然而更多的是更無情面地解剖我自己”。魯迅正是以這樣的一顆赤子之心深刻地解剖著自己。
文中最后一句“我倒不如躲到肅殺的嚴冬中去吧——但是四周又明明是嚴冬,正給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氣”,這句與開頭的嚴冬景象形成呼應(yīng)。筆者以為,前一個“肅殺的嚴冬”代指封建家長制的存在,因為在魯迅幼年那個時代,封建家長制是合理的存在,所以作者在尋求弟弟原諒而不可得之后,完全可以躲進封建家長制的庇護中去。而“四面又明明是嚴冬正給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氣”,則是作者意識到封建家長制在中國傳統(tǒng)觀念中的根深蒂固,正如魯迅所說:“這是一件極偉大的要緊的事也是一件極困苦艱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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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莉莉(1990-),女,漢族,河南濟源人,陜西師范大學(xué)2014級學(xué)科教學(xué)語文專業(yè)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學(xué)科教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