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揚
蔣興哥的人物形象具有多重性,本文只分析其中之一點——“重利輕別”只為“安身立命”。
對于從小就耳濡目染經商之道的蔣興哥來說,商人的心理已經根深蒂固。在商品經濟發(fā)展、資本主義生產關系萌芽的條件下,商人自然認為牟利高于一切。因此,即使蔣興哥娶了一個“嬌姿艷質”的妻子,彼此相親相愛,真?zhèn)€“行坐不離,夢魂作伴”,也難斷他出外經商之意。終于,興哥決意要拋下愛妻,到廣東做生意。興哥暗暗收拾行李,臨行前五日,才對妻子說知:“常言‘坐吃山空,我夫妻兩口,也要成家立業(yè)。終不然拋了這行衣食道路?”對于興哥的這一做法有人解讀為:
說來像是因經濟拮據,甚不得已才去經商的。但后文卻處處顯示蔣興哥相當富有,根本不愁吃穿。薛婆要看三巧兒首飾時,三巧兒陸續(xù)搬出許多釵鈿瓔珞之類。薛婆看了,夸美不盡,道:“大娘有恁般珍異,把老身這幾件東西,看不在眼了?!焙髞砣蓛罕恍輹r,蔣興哥封存的“樓上細軟箱籠,大小共十六只”,也可看出家道殷實的一斑。這種商人的牟利心理,在當時十分普遍,帶有時代特點。而于這篇小說,無論人物關系的發(fā)展、情節(jié)的組織,這一點都至關重要。商人的重利輕別,正是造成這種愛情婚姻悲喜劇的特定的社會條件。正如小說中所說:“只為蠅頭微利,拋卻鴛被良緣。”
其實從另一方面來講,蔣興哥的這種做法也是正確的,正所謂“哪有不需要面包的愛情”,經濟基礎永遠是婚姻穩(wěn)固的前提。蔣家即使再富有,正如蔣興哥所說,也不能坐吃山空。作為商人,經商是其道,但家庭也是相當重要的?!靶奚?、齊家、治國、平天下”,蔣興哥知道自己靠“衣食道路”來“成家立業(yè)”,理應以經商治生為急務,經商治生的目的是為了“贍養(yǎng)家口”,為了“安身立命”?!叭浴敝忻鑼懙纳倘?,從事的大都是與生產相脫節(jié)的買賤賣貴的販運貿易。馮天瑜對此種貿易形式曾有過論述: “在自然經濟占統治地位的時候, 小生產者自給自足的剩余產品‘待商而通后才成為商品, 這就給商人投機造成空隙。閉塞和不完全的自給自足為買賤賣貴的販運貿易創(chuàng)造了方便條件?!?由此論述可以看出,這種貿易形式是封建社會商品生產水平低下的產物,適應地主階級的需要。因此,這種貿易形式對動搖封建自然的經濟基礎來說,作用就很微弱。小商人手中很難積聚大量資本,就算有些善于經營的商人,經過自己的辛勤勞動,能掌握一定量的資金,但是,在牢固的封建經濟控制下,他們不可能把手中的資金用于投資商品生產。相反,受封建地主階級享樂思想的影響,對于增值的資本,只能用來揮霍和享受。買房置產,整頓家當,把家業(yè)掙得花錦般相似,驅奴使婢,甚有氣象。蔣興哥當然也受這樣社會風氣影響,更何況他只是一個小商人,更應該繼續(xù)經商來維持家里的生計。
雖然同意蔣興哥外出做生意,但不應該去那么長時間,就真的應該像他自己所說:“好歹一年便回,寧可第二遍多去幾時罷了?!比绻Y興哥及時趕回,哪怕稍晚些時日,不為了到蘇州這個“上說天堂,下說蘇杭”的大馬頭發(fā)賣貨物,也就不至于耽誤良久,促成三巧兒與陳商之事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