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丁
論韓非“因人情而治”的管理方略
周四丁
韓非全面描述作為管理對象的人的特性,并以此為基礎構(gòu)建管理者與管理對象共贏的管理制度。他認為,人情有好惡、有貪欲,需要合作。管理者要設立好惡而引導管理對象的行為;要設立合理的利益分配標準并給予相應的獎賞與報酬;要建立遍及各個角落的監(jiān)督網(wǎng)絡并加大對違法的懲處力度。韓非的管理制度由于“因人情”而能動員民眾;“上制好惡”造成權(quán)力過于集中,沒有賦予民眾法定的權(quán)利,是“因人情而治”的最大缺陷。
韓非;人情;管理方略
“凡治天下,必因人情?!保ā俄n非子·八經(jīng)》)韓非建立了人情與管理之間的邏輯關系。韓非關于管理對象“人”的認識,學者們作出了三種不同的總結(jié)。第一種是人性自為論[1](P182),即強調(diào)人性的自我服務傾向,主要以朱貽庭為代表。第二種是性惡論,認為人性是好利的,并且給出“惡”的道德評價。自秦漢以來,學者們大多持有這種觀點,當代的劉澤華、曹德本[2](P147)等學者亦持有這種觀點。第三種是人情論。日本學者荻生租徠在《讀韓非子》[3](P7)一書中曾提出:“人情者,人之實情也?!蓖趿⑷收J為,人情即指人的本性[4],是對人的各種特征的具體描述。但荻生租徠的著作并未完整地描述韓非關于人的認識,也并未建立起這種認識與其制度構(gòu)思之間的邏輯關系。自為論和性惡論都存在“刻板效應”[5](P131)的誤區(qū),即將人的某一主要特征抽象概括成人的整體印象,這種認知方式簡單易行,但以偏概全,解釋力很受限制。人情論則是力圖描述作為管理對象的人的全部特征,并以此為基礎,構(gòu)建管理者與管理對象共贏的管理制度。這種管理思想的最大優(yōu)勢是認為管理制度應適應不同人情,從而使管理制度更具生命力。
韓非關于人情的認識,散落在諸篇當中,在形式上不成系統(tǒng),而管理者視角下的人情,卻可以總結(jié)成完整的體系。
(一)人情有好惡
“人情者,有好惡,故賞罰可用?!保ā俄n非子·八經(jīng)》)韓非認識到,人情有好惡比認識到人的具體好惡更有意義。他充分地認識到人有好惡,是提醒管理者要認識到管理對象有好惡,并建立相應的獎懲機制。
韓非認為,人的賢愚善惡之分,皆源于“人有好惡”。在具體的時空環(huán)境中,人的“好惡”會驅(qū)使人表現(xiàn)出不同行為,分為賢愚善惡,并附之以不同的人生結(jié)局?!叭藷o愚智,莫不有趨舍。……得于好惡,怵于淫物,而后變亂。”(《韓非子·解老》)當人們置身于具體的情境之中成為名利場中的一個節(jié)點時,人的理性與智慧就會在不同的程度上被具體的好惡遮蔽。
人的好惡能影響人的自身利益,進而影響人的行為。新制度主義認為,“人們之所以遵守制度,是因為制度符合人們自身的利益”[6],制度要想發(fā)揮作用,必須影響人的好惡,使制度成為人的好惡的載體?!爸贫扰c人的好惡結(jié)合起來”這一建設構(gòu)思暗含一個前提:好惡可設。好惡可以分為自然之好惡與人設之好惡?!安菽局畬崱⑶莴F之皮”這些自然界不設任何前提條件饋贈給人的禮物,亦屬自然之好;“山居苦水”亦是自然界不以任何回報施加在人們身上的惡劣條件,亦屬自然之惡。人設之好惡,則是以管理者為管理對象所設立的可獲之獎賞,可避之懲罰。人設之好惡使人由被自然之好惡影響的“自然之子”,變成了由人設之好惡影響的“管理對象”?!岸脨赫?,上之所制也,民者好利祿而惡刑罰?!保ā俄n非子·制分》)管理者通過建立獎懲制度,影響管理對象的好惡內(nèi)容,就能調(diào)節(jié)人的行為,從調(diào)實現(xiàn)組織的高效率。
韓非認為,人情之具體好惡體現(xiàn)為趨利避害。“夫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薄俄n非子·奸劫弒臣》至于利的具體表現(xiàn),第一,韓非認為利益是物質(zhì)利益。“人無毛羽,不衣則犯寒;上不屬天,而下不著地,以腸胃為根本,不食則不能活;是以不免于欲利之心?!保ā俄n非子·解老》)韓非認為,由于人的生存離不開物質(zhì)保障,所以,人對物質(zhì)利益存在天然的追求。第二,韓非還認為利是指富、貴、壽?!叭四挥毁F全壽?!保ā俄n非子·解老》)除了滿足基本生存的物質(zhì)利益,人們還追求擁有更豐厚的物質(zhì)利益,以及個人的政治地位、能夠享受富與貴的壽命。第三,韓非還認為,人之趨利還體現(xiàn)為對身體、父母、子女的愛?!叭酥槟粣燮渖怼酥槟粣燮渥印保ā俄n非子·十過》)在利的所有表現(xiàn)中,最重要的還是物質(zhì)利益。物質(zhì)利益是優(yōu)先于其他利益形式的最高存在。物質(zhì)利益與其他利益發(fā)生沖突時,往往會犧牲其他利益而選擇物質(zhì)利益。“或曰:千金之家,其子不仁,人之急利甚也。”《韓非子·難四》這說明在人情之中,對親人之愛會讓位于對物質(zhì)利益之愛?!扒曳蛩懒φ?,民之所有者也,情莫不出其死力以致其所欲?!保ā俄n非子·制分》)這說明對身體之愛、對壽與貴的追求,遜于對物質(zhì)利益之愛?!昂Α本唧w表現(xiàn)為危窮。“民之故計,皆就安利如辟危窮。”《韓非子·五蠹》危是指危險,包括刑罰;窮是指經(jīng)濟窮困。
(二)人情有貪欲
人的貪欲體現(xiàn)為不知足?!敖褚詾樽忝穸梢灾?,是以民為皆如老聃也?!苏唠m足民,不能足使為天子,而桀未必以天子為足也,則雖足民,何可以為治也?”(《韓非子·六反》)在貪欲的趨使下,人們的欲望永遠不會得到滿足?!按鬄橹T侯,小余千金之資,其欲得之憂不除也?!保ā俄n非子·解老》)成為諸侯、積累千金之資,是普通民眾孜孜以求的目標,這說明普通民眾都在無止境地謀求身份的巨大提升以及財富的極大擴充。在無窮欲望的趨使下,人們可能會做出許多損人利己、作奸犯科的事情,會做出損害他人利益、損害組織利益的行為?!翱捎悾M則教良民為奸,退則令善人有禍。”(《韓非子·解老》)貪欲會損害他人、損害國家,進而損害所有的人。
人們的貪欲還體現(xiàn)為追求成本的最小化,即付出的勞動越小越好。韓非指出:“夫民之性,惡勞而樂佚。”(《韓非子·心度》)這說明“惡勞而樂佚”也是人情之一。這種人情判斷與1957年麥格雷戈的“X理論”的經(jīng)濟人假設非常類似。比麥格雷戈“X理論”更優(yōu)秀之處在于,“X理論”是以此作為判斷人性的全部依據(jù),會因為暈輪效應[5](P130)而導致“盲人摸象”;韓非則僅將此作為人情的特征之一。他還指出:“且夫死力者,民之所有者也,情莫不出其死力以致其所欲?!保ā俄n非子·制分》)這說明民眾有可能完全被欲望激勵起來。結(jié)合兩方面可知,人們?yōu)榱俗非罄嬖敢飧冻鲎钇D辛的勞動,但在利益既定的前提下,也總是希望付出的勞動越小越好,其實這也是貪欲驅(qū)使下的個人利益最大化。
貪欲還體現(xiàn)在人們抵制法治?!胺蛎裰?,喜其亂而不親其法。”(《韓非子·心度》)當法律秩序井然時,獲利的途徑與多寡都已由制度確定,人們只能通過對他人有益的體力與智力的奉獻獲得利益,這就會阻礙人們通過陰謀、腐敗獲得暴利。而“田成子竊齊”之類的歷史故事不斷上演,反復教導人們陰謀腐敗、虧法自肥,損公肥私才可能最大限度地滿足個人貪欲。所以說,制度建設與人們的貪欲是存在根本性沖突的,這也就從另一個方面說明制度建設的重要性。只有制定制度,并通過賞罰來執(zhí)行制度,才能實行有效的管理?!肮拭髦髦螄?,明賞則民勸功,嚴刑則民親法?!保ā俄n非子·心度》)只有加大對虧法自肥者的處罰,使依法獲得的利益是最大的、最可靠的利益來源,民眾才會親近法律。
(三)人情需要合作
合作是滿足欲望的理性選擇?!肮视袌蛑嵌鵁o眾人之助,大功不立;有烏獲之勁不得人助,不能自舉;有賁、育之強而無法術,不得長生?!保ā俄n非子·觀行》)堯、烏獲、賁、育都是某方面能力超常之士,但若無他人相助,個人無法辟盛世、立奇功;只有與他人的合作才能彰顯出堯之智、烏獲之勁、賁育之強。合作的實質(zhì)是建立一種互利的工具性關系,人們在合作的過程中互惠互利,都獲得優(yōu)于合作之前的利益。
對于普通民眾而言,只能相互合作才能獲得生活資料?!傍B有翢翢者,重首而屈尾,將欲飲于河,則必顛,乃銜其羽而飲之。人之所有飲不足者,不可不索其羽也?!保ā俄n非子·說林下》)翢鳥由于自身特點無法獨立獲得水時,會尋求與其他翢鳥合作。自從人類社會告別了自給自足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人也如翢鳥,不得不尋求與他人合作以實現(xiàn)自己的利益。
對于君主而言,只有與臣民合作才能建立強國。“人主之患在莫之應,故曰,一手獨拍,雖疾無聲。”(《韓非子·功名》)如果缺乏大臣的響應,再英明的決策也無法執(zhí)行?!胺参灏运阅艹晒γ谔煜抡?,必君臣俱有力焉?!保ā俄n非子·難二》)如此巨大的利益,不是僅憑君主的能力就可獲得,也不是僅憑大臣的能力就能獲得,需要君主與大臣團結(jié)合作才能取得如此大的成績,獲得如此大的共同利益。
韓非認為,管理國家必須依據(jù)管理對象的特點采取相應的管理方法?!耙蚴轮?,則不勞而成。”(《韓非子·外儲說右下》)“事理”就是指管理對象的特點。只有結(jié)合管理對象的特點(即人情),才能制訂出能實現(xiàn)管理目標的管理方法。
(一)制好惡
由于“好惡”是決定管理對象行為最核心的要素,所以,管理者要通過建章立制設立“人設之好惡”而引導管理對象的行為?!岸脨赫?,上之所制也,民者好利祿而惡刑罰。上掌好惡以御民力,事實不宜失矣?!保ā俄n非子·制分》)管理者必須深刻懂得只能真正地控制管理對象的好惡才能實現(xiàn)有效的管理。如何才能控制管理對象的好惡呢?依據(jù)管理對象好利與貪欲的特點,有效的利祿刑罰須符合以下的條件:
有效的“利祿”:本組織的“利祿”>他組織的“利祿”>“自然之利”;
有效的“刑罰”:本組織的“刑罰”>違法所得>本組織的“利祿”>“自然之利”。
人們之所以加入一個組織,是因為組織能提供更大的利益;人們之所以違法,因為違法比守法能更有益。只有當本組織的提供的“利祿”最大時,才具有吸引力,才能壯大組織規(guī)模、引導成員行為;當本組織的刑罰大于違法所得時,才能真正禁止人們從事非法行為。所以,“制好惡”的核心內(nèi)容之一就是要讓管理對象能獲得相對最大的合法利益?!袄?,禁所利,雖神不行;譽所罪,毀所賞,雖堯不治?!保ā俄n非子·外儲說左下》)如果獎勵不利于組織的行為,處罰有利于組織發(fā)展的行為,那么組織是無法發(fā)展的。所以,“制好惡”的另一個核心內(nèi)容就是能讓組織成員獲利的行為一定是能促進組織發(fā)展的行為,不利于組織發(fā)展的行為一定要通過刑罰來制止。
“圣人之治民,度于本,不從其欲,期于利民而已?!保ā俄n非子·心度》)通過“制好惡”遏制民眾貪欲,將組織成員的獲利行為與組織的發(fā)展結(jié)合起來,又保證其的長遠利益,這是對組織成員的大愛。
(二)立度量
韓非認為:“故度量之立,主之寶也?!保ā俄n非子·揚榷》)“度量”就是利益分配的標準,是根據(jù)組織成員貢獻的大小給予相應的獎賞與報酬;合理的利益分配標準是管理者實現(xiàn)有效管理的核心手段。管理者與管理對象的關系的實質(zhì)還是一種互利型的利益關系,只有比較平衡的利益分配標準才能鞏固這種關系?!熬杂嬓蟪迹家杂嬍戮?。君臣之交,計也。……君臣也者,以計合者也?!保ā俄n非子·飾邪》)“計”是指利益計算,即君臣關系的確立是雙方利益計算的結(jié)果,是一種利益平衡的狀態(tài),如果損害了一方的利益以滿足另一方的利益,那種利益受損方肯定會退出這種關系。
究竟什么樣的“度量”才能實現(xiàn)雙方的互贏呢?第一,不能損害任何一方的利益?!昂ι矶麌?,臣弗為也;害國而利臣,君不為也。”(《韓非子·飾邪》)這既要滿足國家利益的要求,也要滿足管理對象的謀利需求,管理者不能通過剝削、壓迫的手段剝奪被管理者的利益。第二,利益分配要“推功稱能”,使有不同能力和才能的人都能盡情發(fā)展所長,并獲得與之相匹配的利益?!坝嫻Χ匈p,程能而授事?!保ā俄n非子·八說》)這既考慮到貢獻與利益的關系,又考慮到能力的差異。第三,不能讓管理對象太過富有。“有道之臣,不貴其家。有道之君,不貴其臣;貴之富之,彼將代之?!保ā俄n非子·揚榷》)一個國家可用于分配的財富總量是有限的,如果臣民過于富有,國家的財力就會不足;當國家財力不足而臣民富有時,國家就無力節(jié)制大臣。
(三)賞告奸、重刑罰
雖然“度量”保證各方的利益,但由于“滑民愈眾,奸邪滿側(cè)”(《韓非子·揚榷》),在貪欲的趨使下,人們可能會為了更大利益而破壞“度量”,因此需要通過賞告奸、重刑罰來加強監(jiān)管。
“是以國治而兵強,地廣而主尊,此其所以然者,匿罪之罰重而告奸之賞厚也?!保ā俄n非子·奸劫弒臣》)賞告奸是舉報他人的奸行,與賞告奸相對應的是罰匿罪,即對窩藏罪犯或為犯罪惡提供條件的人進行處罰。賞告奸使天下人眼睛都成為管理者的眼睛,使奸行無藏身之地,這是富國強兵的前提條件。
重刑罰是指加大對違法的懲處力度。刑罰就是“人設之惡”,產(chǎn)生的條件是刑罰大于違法所得。其實這也是重刑罰的核心含義。“誅莫如重,使民畏之;毀莫如惡,使民恥之。然后一行其法,禁誅於私家。”(《韓非子·八經(jīng)》)管理對象對刑罰產(chǎn)生畏懼的條件就是“刑罰”大于違法所得,如果違法所得比處罰要多,那么違法行為是得不到禁止的,這也是基于人情趨利避害使然。所以,韓非認為:“法重者得人情,禁輕者失事實?!保ā俄n非子·制分》)只有加重處罰力度,才能有效制止趨利避害的人情驅(qū)使人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胺驀佬陶?,民之所畏也;重罰者,民之所惡也。故圣人陳其所畏以禁其邪,設其所惡以防其奸,是以國安而暴亂不起?!保ā俄n非子·奸劫弒臣》)重刑罰的根本目的不在于罰,而在于禁。當管理者將法律嚴厲懲處的行為以及懲罰的標準事先“陳”、“設”出來,管理對象的趨利避害之情會引導人們避開懲罰,從而實現(xiàn)有效的管理;如果懲處標準過低,法律就得不到有效的實施,就無法實現(xiàn)有效的管理。
分析韓非“因人情而治”的治國理路需一分為二,審明其得失利弊,才能科學地吸收其精華。
(一)得在“因人情”而能動員民眾
韓非提出了“因人情而治”思想以及具體管理方法,是基于傳統(tǒng)管理實踐的理論創(chuàng)建,在秦國的實踐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使之一統(tǒng)天下。
“因人情而治”將管理目標與管理對象“好賞惡罰、趨利避害”的特點結(jié)合起來,認識到只有順應人情才能開發(fā)民力,才能富國強兵,所以,權(quán)力的應運使民與國俱富,則國與民俱強。相對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因人情而治”使民眾地位更高,權(quán)利更大;民富則國富,民強則國強?!傲⒍攘俊?、“賞告奸”、“重刑罰”則能維持一個更公平合理的利益分配環(huán)境,公平與利益結(jié)合,就能動員民眾。
任何一個社會都需要將制度建構(gòu)與人情好惡結(jié)合起來。人類發(fā)展的曲折歷史也是制度建構(gòu)與人情好惡結(jié)合探索史,“因人情而治”可以為我們建構(gòu)更加符合人情的現(xiàn)代制度提供借鑒。第一,要建立公平合理的薪酬體系?!昂脨骸钡默F(xiàn)代體現(xiàn)就是薪酬體系,“把理性的人看作是受制于獎懲的經(jīng)濟人”[7](P47)。第二,加強對過程的監(jiān)督。腐敗會滲透到權(quán)力運行的每個過程,如果權(quán)力運行過程缺乏監(jiān)督,整個制度就會因為腐敗而失效。第三,完善社會監(jiān)督與內(nèi)部監(jiān)督機制,營造有利于監(jiān)督者的環(huán)境,使監(jiān)督者能獲得實惠與道德優(yōu)勢。
(二)失在“上掌好惡”的權(quán)力集中
相對于秦大一統(tǒng),秦二世而亡更讓人警惕并視法家如畏途。這也說明韓非的“因人情而治”存在缺陷,才使得秦政由民心所向變成大一統(tǒng)之后的殘暴,關鍵缺陷在于“上掌好惡”的權(quán)力集中。
權(quán)勢包括自然之勢和人設之勢。在大一統(tǒng)前,各諸侯國會為了贏得民心而競相增強人設之勢,所以國與民俱富強,有效的“利祿”是本國“利祿”>他國“利祿”;在諸侯競爭中,管理對象的利益得到了保障,戰(zhàn)勝國、強大的諸侯國的民眾可以獲得更多的利益。秦國大一統(tǒng)后,爭霸諸國努力爭取民眾的現(xiàn)象消失了,有效的利祿就變成了本國愿意支付的“利祿”。有效的“刑罰”就變成了:本組織的“刑罰”>違法所得>本組織的“利祿”。由于缺乏競爭,獨掌權(quán)勢的君主就會傾向于不斷壓低管理對象的獲利水平,并加大處罰力度,由“重賞重罰”變成“輕賞重罰”,民眾的利益就沒有最基本的保障,就會容易流于暴政。“勢者,養(yǎng)虎狼之心,而成暴亂之事者也,此天下之大患也?!保ā俄n非子·難勢》)過高的權(quán)勢養(yǎng)成了掌權(quán)者的壓榨百姓的虎狼之心,于是秦二世而亡也隨之發(fā)生。民眾從“因人情而治”中所獲得的權(quán)利,是以諸侯國間的競爭為前提,秦大一統(tǒng)后便隨之消失。這說明“因人情而治”并沒有賦予民眾法定的權(quán)利,使民眾無法正當?shù)鼐S護自己的利益,最終使國與民俱亡,這正是“因人情而治”的最大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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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周志華]
周四丁,湖南理工學院政法學院副教授,湖南岳陽414006
B226.5
A
1004-4434(2015)01-0030-04
湖南省教育廳優(yōu)秀青年項目(14B076);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基金項目(14YBA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