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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學者研究羅莎·盧森堡思想的學術視閾和理論旨趣回顧

張小紅

1921-1922年間，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李達先后在《民國日報》副刊《婦女評論》上發(fā)表《介紹幾個女社會革命家》、《女權運動史》等文章，介紹羅莎·盧森堡這位卓越的國際工人運動史上的革命家、馬克思主義思想家革命的一生和忘我的犧牲精神。羅莎·盧森堡開始進入中國人的視野。中國的盧森堡研究總的來說大致經(jīng)歷了介紹傳播(20世紀20-40年代)、著作翻譯出版(20世紀50-80年代)和思想深入研究(20世紀90年代至今)三個主要階段，其中，思想深入研究階段在前兩個階段的基礎上不僅成為可能，而且獲得豐碩的成果，出現(xiàn)大量的研究論文、著作*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20世紀90年代至今，在中國學術期刊上發(fā)表的關于羅莎·盧森堡思想研究的論文有170多篇，著作6部。，特別是在與國際學術界日益頻繁的交流中先后于1994年11月在北京、2004年11月在廣州、2006年3月在武漢召開了三次羅莎·盧森堡 思想國際研討會，有力地推進了中國學術界的盧森堡研究。本文圍繞三次國際研討會，回顧中國學者盧森堡研究旨趣的變化和視閾的擴展，展望盧森堡研究的未來發(fā)展。

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蘇聯(lián)解體、東歐劇變，這一系列事件的發(fā)生凸顯了羅莎·盧森堡在世紀初對俄國革命的批評、關于社會主義民主等思想的價值。時值羅莎·盧森堡遇害75周年，1994年11月1-3日，由國際羅莎·盧森堡協(xié)會和中共中央編譯局國際發(fā)展與合作研究所共同主辦的羅莎·盧森堡思想國際研討會在北京召開。這是第一次較大規(guī)模的國際研討會，有來自德國、俄國、美國、瑞士、奧地利、匈牙利、荷蘭、波蘭、韓國、日本等國30多位學者專家，和來自北京、上海、南京、濟南、太原等城市的10多位中國學者參加，圍繞著6個主題，即革命運動中的羅莎·盧森堡、羅莎·盧森堡與社會主義民主、羅莎·盧森堡的方法與觀念、羅莎·盧森堡的遺產(chǎn)、羅莎·盧森堡的書信和羅莎·盧森堡與民族問題展開熱烈的討論*王學東：《羅莎·盧森堡思想國際研討會在北京舉行》，載《國外理論動態(tài)》1995年第3期。。其中，中國學者從《論俄國革命》這一重要文本出發(fā)，在肯定了盧森堡關于俄國革命的批判性分析基礎上，發(fā)掘盧森堡社會主義民主思想，指出，第一，在盧森堡思想中，無產(chǎn)階級專政與社會主義民主是一體兩面，最廣泛的人民民主是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必要條件和保證。沒有人民最廣泛地參與管理國家和社會事務，沒有人民的監(jiān)督，蘇維埃的生活會日益陷于癱瘓，官僚主義將大行其道。第二，在政黨及其領袖與群眾的關系上，盧森堡重視群眾的首創(chuàng)精神，始終堅持群眾是歷史的推動者這一歷史唯物主義觀點，對將盧森堡的觀點概括為“自發(fā)論”的說法進行駁斥。第三，從哲學命題角度對盧森堡的名言“自由始終是不同思想者的自由”進行解讀，認為盧森堡這一名言所體現(xiàn)的自由并不是指不受任何限制的自由，而是本著擔心俄國革命在與國內外敵人的嚴酷斗爭中不由自主地趨向專橫獨斷而提出警醒，希望保衛(wèi)革命果實，踐行社會主義民主。第四，從方法論視角指出盧森堡在社會主義模式問題上的貢獻。盧森堡認為實現(xiàn)社會主義的模式是多種多樣的，是特定的歷史條件的產(chǎn)物。俄國布爾什維克黨在社會主義革命中采用的策略和措施不應該成為其他國家黨必須仿效的唯一模式，相反，各國家黨應該根據(jù)各國國情探索適合本國的社會主義革命模式。而且，因為實現(xiàn)社會主義的模式與作為思想體系或作為社會制度的社會主義本身不是一個概念，蘇聯(lián)的解體并不意味著社會主義的失敗，只要人類解放依然是奮斗的目標，作為思想體系或運動的社會主義就始終存在*如殷敘彝以《羅莎·盧森堡“俄國革命”的現(xiàn)實意義》、周懋庸以《自由始終是持不同思想者的自由》、許復寧以《把群眾看成歷史的主人是盧森堡的一貫思想》、胡文建以《羅莎·盧森堡和社會主義模式問題》為題目分別做了交流。參看周懋庸：《羅莎·盧森堡國際研討會述要》，載《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1995年第1期。。除此之外，中國學者還就羅莎·盧森堡的民族觀點等問題進行了交流討論。這次研討會主題豐富，展現(xiàn)了當下盧森堡國際研究的進展，而中國學者的關注點無疑與蘇東劇變密切相關，以閱讀《論俄國革命》為切入點挖掘她對俄國革命模式、社會主義建設具體策略等的批判性思考，反思蘇聯(lián)模式、反思蘇聯(lián)解體，客觀評價盧森堡與列寧的分歧。

時隔十年，伴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羅莎·盧森堡國際學術研討會再次來到中國，于2004年11月21-22日在廣州召開。這次研討會由中共中央編譯局世界社會主義研究所、國際羅莎·盧森堡協(xié)會、德國羅莎·盧森堡基金會共同主辦，華南農(nóng)業(yè)大學、華南師范大學協(xié)辦。與會者有來自德國、美國、俄國、法國、日本、印度、奧地利、挪威、瑞士、中國等國50多位專家學者，圍繞著羅莎·盧森堡的民主思想、羅莎·盧森堡民族觀、羅莎·盧森堡的社會主義觀、羅莎·盧森堡關于前資本主義結構的思想等主題進行了熱烈且廣泛的討論。民主思想再次成為熱點，中外學者分別從制度民主、基層民主、社會民主、黨內民主等角度展開深入討論。其中，中國學者充分關注了盧森堡的黨內民主思想，指出，第一，盧森堡的黨內民主思想是與列寧的民主集中制不同的“自我集中制”，它一方面體現(xiàn)為黨內“大多數(shù)人的統(tǒng)治”，這是由無產(chǎn)階級政黨的性質決定的；另一方面表現(xiàn)為一種對黨員個人和下級黨組織具有約束力的“強制性的綜合”，這是與無政府主義、資產(chǎn)階級所鼓吹的“絕對自由”相區(qū)別的。第二，盧森堡反對“極端的民主制”，深信群眾的首創(chuàng)精神，相信只有始終使自己成為有覺悟的群眾的代言人和執(zhí)行人的政黨及其領袖才能越有力量、越有威信。第三，要保證黨內的民主，就要允許黨員對重大問題展開自由討論并提出批評建議的自由，即保證黨內的思想自由和批評自由，認為這是攸關黨的生死存亡的問題*莊俊舉：《羅莎·盧森堡國際學術研討會綜述》，載《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2005年第1期。。這次研討會專題更加豐富，盧森堡關于前資本主義結構的思想成為一個新的生長點；主題更加突出，聚焦民主思想反映了中國學者立足中國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推進政治體制改革的現(xiàn)實觀照中運用盧森堡思想反思中國問題。

2006年3月20-21日，由武漢大學哲學學院、武漢大學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所聯(lián)合主辦的“羅莎·盧森堡思想及其當代意義”國際學術研討會在武漢召開，來自12個國家的60多位中外專家學者圍繞著羅莎·盧森堡與馬克思、列寧的關系、羅莎·盧森堡與西方馬克思主義的關系、羅莎·盧森堡《資本積累論》的當代研究、羅莎·盧森堡的政治哲學等議題展開討論。這次研討會與前兩次研討會相比較，中國學者既延續(xù)了對羅莎·盧森堡政治思想和社會主義理論的關注，又開辟出研究的新視閾，如在哲學上，從總體性方法、以民主為總體視野的革命辯證法等角度探討了盧森堡與西方馬克思主義之間的關系，肯定了盧森堡是西方馬克思主義的先驅，開拓了一條不同于列寧主義的馬克思主義解釋路徑；在政治經(jīng)濟學方面，重視她最為重要的政治經(jīng)濟學著作——《資本積累論》的當代價值*本次會議提交的論文中以該著作基本思想為研究對象的論文約占了2/3，表明盧森堡的政治經(jīng)濟學思想在全球化的當下對認識和理解資本主義發(fā)展新階段的理論價值。，探討了盧森堡對馬克思擴大再生產(chǎn)圖式的理解、在資本實現(xiàn)問題上與馬克思之間的同與異、盧森堡與《反批判》中的貨幣資本流通等問題，肯定了盧森堡提出的非資本主義生產(chǎn)形態(tài)是資本主義積累的前提，重視帝國主義的經(jīng)濟根源和經(jīng)濟職能，堅持從經(jīng)濟與政治相互統(tǒng)一的原則把握資本主義發(fā)展的新階段等觀點*參看何萍：《羅莎·盧森堡思想及其當代意義》，人民出版社2013年。。這些新視閾呈現(xiàn)了中國盧森堡研究的新進展。

20世紀90年代以來在中國召開的這三次羅莎·盧森堡思想國際研討會，主題各異，卻也相互承繼，始終保持著對盧森堡社會主義理論和政治思想的興趣，始終秉持著盧森堡思想對于思考中國問題的意義。也正因此，中國學者研究的重心也緊密貼近著時代脈搏，關注點即“社會主義民主—黨內民主—《資本積累論》研究”，從社會主義理論、政治思想拓展到政治經(jīng)濟學理論、哲學思想，從各個方面推進著盧森堡思想的研究。但是，盧森堡思想的研究依然存在很大空間，例如資本積累問題，從經(jīng)濟學角度來說它與馬克思的再生產(chǎn)理論的關系、對經(jīng)濟全球化的發(fā)展趨勢、金融危機的反思，從政治學角度來說對于理解和思考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之間的關系，中國現(xiàn)代化的問題等等都有待深化。再如，盧森堡的個人生活情趣與思想之間的關系如何看待，盧森堡與女性解放……這一系列問題的進一步探討，將隨著武漢大學哲學學院何萍教授領銜的《羅莎·盧森堡全集》中文版的翻譯工作的推進而得到有力支撐。

●作者地址：熊敏，中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 Email:18986053505@163.com。

Peter Hudis，Oakton Community College；Illinois 60016 USA。Email:peterhudis@aol.com。

Evelin Wittich，The Rosa Luxemburg Stiftung；Berlin 10243 Germany。Email:evelin@rosalux.de。

鄧仁娥，人民出版社；北京 100706。Email:dengrene@aliyun.com。

Holger Politt，The Rosa Luxemburg Stiftung; Berlin 10243 Germany。Email:holger@rosalux.de。

張小紅，上海商學院思想政治部；上海 201400。Email:xhzhang2011@163.com。

●譯者地址：秦蔡思遐，武漢大學哲學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Email:celery 0418@163.com

劉艷芳，武漢大學哲學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Email:liuyanfang_1990@163.com。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招標項目(14ZDB002)；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2722013JC003)

●責任編輯：涂文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