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文/雷曉宇
對話張亨德:蝙蝠俠也是一個被人痛扁的富二代,但是他成了英雄
采訪、文/雷曉宇
問:是不是人家說你富二代,你特別不愿意聽?
答:從小到大,我就沒享受過這方面的一點兒特權,全是受苦。
小學三年級,外公去世了。我爸在深圳,我媽在大連,他們把我從公立學校送到貴族學校。那兒對我來說就是肖申克救贖,就是沉默的羔羊,每天受罪。
最嚴重的一次,校霸在地下砸了一堆瓷片,把我在上面滾,滾得渾身是血。老師知道了,反過來把我罵了一頓。后來,我姨夫帶人來了,問是誰干的。我沒說,說了也沒用。
這個校霸教我的,勝者為王,敗者就被欺負。后來我就想,怎么不被欺負,要投其所好,斷其所惡。但要做贏的那個人,就要有自己的人,有個團隊。后來,到了中學的時候,我就成大哥了。
在美國讀書的時候也是。做項目作業(yè),一定要有團隊,自己做就死定了。大家都不太愿意跟中國人合作,我就綁定一個學霸,然后再一個個找明星學生加入。贏一次以后,后面就好辦了。
問:這是個食物鏈。
答:對。我填大學申請的時候就寫,我的性格適應性特別強,小時候被練出來了,我就是進化論里面最后剩下來的物種。
我是那種危機意識特別強的人,游戲規(guī)則一變,我立刻就知道了。退伍之后,我發(fā)現(xiàn)互
聯(lián)網(wǎng)起來了,靠暴力站不到食物鏈的頂端,我就一定要去讀書。美國回來以后,我本來想做投資的,但我發(fā)現(xiàn)我當慣大哥了,根本不能打工,只能找機會創(chuàng)業(yè)。
童年創(chuàng)傷對我的性格有影響的。我有個大學室友,他也是官二代,他就特別平和。我們一起說事,我永遠是覺得這不行那不行,要把緊急預案做好,他就什么都覺得好。
我媽是個處女座里的戰(zhàn)斗機,有點精神潔癖。我受她影響,也特別不能忍受不確定性,特別討厭突發(fā)事件。我看卷福的《模仿游戲》,我也恨不能是那種把胡蘿卜和豌豆要分開放的人。
不過,創(chuàng)業(yè)對我是個修煉。我現(xiàn)在還是討厭突發(fā)事件,但我不慌了。
問:你熱愛商業(yè)嗎?
答:我的商業(yè)啟蒙是《窮爸爸,富爸爸》。我看了它之后,還自己做了一個財務模型,用來投資買房,賺了幾百萬?,F(xiàn)在,我媽的理財都歸我負責。
我對做生意有感覺,可能也是小時候見多了。但有時候,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做,就是喜歡贏的感覺。
創(chuàng)業(yè)之后,我開始信佛。創(chuàng)業(yè)太自由了,沒有刻度,你很容易覺得迷茫,覺得苦。我有時候也在想,創(chuàng)業(yè)是人活一輩子的目的嗎?
問:你累嗎?
答:我一直繃著。一件事情做完了,我立刻就開始有空虛感。
我媽是他們家唯一一個大學生,但老跟著兄弟姐妹做生意。她很要強,不服氣。我小時候,她就老跟我說,你要做最優(yōu)秀的那一個,要做郭靖,博采眾家之長。
問:你發(fā)火什么樣子?
答:見過的人都說特別可怕。好像能把我小時候壓抑的殺氣引出來。整個房間能安靜個兩三分鐘,感覺火影忍者要出來了。但我的確很少發(fā)火。
問:你喜歡那個鋼鐵俠嗎?
答:我最喜歡蝙蝠俠。他也是個富二代,也老被人欺負。后來,他找到了自己的風衣,就變成超級英雄了。
我的偶像是曼德拉、昂山素季和毛澤東。我信命,他們都是長期不被人認可的人,但是他們一直相信自己,終于證明自己是對的。
在我人生每個階段,好像都有一個白馬王子一樣的人物。他站在那閃光,特別牛,我感覺我的角色被他搶走了。我得變成他才行,但真成了,馬上又會有下一個。
小學的時候,就是那個校霸,他教會我勝者為王。當兵的時候,有個老兵,特別會來事兒,誰都認他,特別吃得開。他教會我投其所好,斷其所惡。上大學的時候,北大蔡院長教會我的是,“你若光明,中國便不黑暗”?;貒?,有個在中投工作的校友,他跟我說過一句話:成功的人總是幫助別人成功,不成功的人總是阻止別人成功。他認識人特別多,總有各種聚會,有時候也會帶我一起去。他教會我,人脈是個很有用的杠桿。后來創(chuàng)業(yè),就開始在摸索中成長了。
問:從小到大,你被搶走過什么嗎?
答:小時候是玩具被搶走,小鏟子、小桶子什么的。上學的時候挨打,是尊嚴被搶走,覺得屈辱。
后來很多年,我一直反復做同一個夢,夢見被打。一開始,是被打醒了。后來,是打到一半跟他們談判。最后一次做是去美國的時候,在夢里和解了。
有這樣經(jīng)歷的人,可能對權力會特別有興趣。我很喜歡看《權力的游戲》,喜歡里面的Halfman,那個侏儒,特別厲害。
問:權力給了你什么享受?
答:安全感。我是特別沒有安全感的人,我一定要成為那個制定游戲規(guī)則的人,站在食物鏈頂端,我才覺得安全。
不過,權力本身也有魔性。尤其對男人來講,它能填補人內(nèi)心的空虛,變得充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