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巍
(安徽大學 歷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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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民心”在秦漢變局中的作用——向張秋升教授請教
劉巍
(安徽大學 歷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摘要:導致秦漢之際政局變動的因素有很多,這些因素共同發(fā)生了作用,并推動了秦亡漢興的歷史進程,其中的決定性因素是暴力戰(zhàn)爭。在這一過程中,民眾的作用不應被高估,“民心”的價值更不足為道。在中國歷史上,“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表述只是儒家的價值判斷和官方的政治宣傳,對歷史人物的評價切忌“臉譜化”,絕對意義上的“善惡忠奸”并不存在。
關鍵詞:民心;起義;暴力;儒家;政治
民本思想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珍貴遺產(chǎn),其中對于“民心”重要性的強調,也成為中國歷代政治術語中的重要閃光點,并被后人津津樂道。天津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張秋升教授發(fā)表在《人民論壇》的文章《民心向背與秦亡漢興》,就以秦末的歷史典故為例,對“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這一傳統(tǒng)說法進行了論證,并將其肯定為“顛撲不破的真理”[1]。張教授此文言辭精彩,大氣磅礴,但文章的中心觀點與幾處表述似有商榷的余地。筆者作為后學晚輩,不揣淺陋,略陳管見,懇請批評。
一、論劉邦與項羽的歷史形象
歷史人物的形象是復雜的,需要從多角度進行研究,“臉譜化”的人物評價標準并不準確。張教授對于文中所提到的歷史人物的評價,似有不當。他認為,“與項羽相比,劉邦則是一位寬厚長者?!c項羽的殺、燒、剛愎專斷形成了鮮明對比”[1]。
在中國古代的爭霸戰(zhàn)爭中,陰謀詭計、爾虞我詐貫穿始終,最后都以血流成河而收場,在這個過程中,真正意義上的仁主賢王注定會被淘汰。他們或許可以做守城之君,但很難當?shù)昧碎_國帝王。歷史上那些具有“婦人之仁”的“寬厚長者”,如宋襄公、張魯?shù)容?,莫不以失敗為終。劉邦雖有“約法三章”之舉,但從整體上看,他絕非寬仁之人,這是學界的公論。無論是打天下還是坐天下,其陰險狡猾、背信棄義的行為都有很多。鑒于此,后人對劉邦的負面評價不少,晚清郭嵩燾在《史記札記》中就談道,“高帝以匹夫有天下,……其心惴惴焉,惟懼人之效其所為而思所以戮之”。
作為國家的最高統(tǒng)治者,劉邦一系列的政治舉措都以行政安全為視角。他常遭后人非議的一項行徑便是對開國功勛的屠殺。據(jù)《史記》記載,韓信死前便哀呼:“狡者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這種過河拆橋、誅殺功臣的行為,不僅沒有寬仁之風,反而體現(xiàn)了法家的實質。“在法家看來,唯一可信的是法(普遍主義的賞罰規(guī)定)、術(通過分權制衡駕馭群臣的權術)、勢(嚴刑峻法形成的高壓)?!盵2]178秦之覆亡,常常被看作是法家執(zhí)政理念破產(chǎn)的明證。其實,這種觀點并不準確。此后的歷代帝王,誰也沒有拋棄法家,反而“堯、舜、三王、周公、孔子所傳之道,未嘗一日得行于天地之間也”[3]195。
同樣,張教授對于項羽的評價也不甚準確。我們今天從典籍中看到的項羽的形象,其實并不是其真實面目。人們對項羽的印象,來源于史書的記載。但治史者因為身處的環(huán)境,并不能真正做到秉筆直書和“不以成敗論英雄”,相反,為勝利者歌功頌德,對失敗者抹黑栽贓,成了傳統(tǒng)史學中的通行法則?!皾h代史官司馬遷與班固‘妖魔化’項羽,目的是為劉氏政權合法化提供法理依據(jù)?!椨鹦蜗蠛托袨榻?jīng)過漢代官方史家精心‘妖魔化’,已經(jīng)真?zhèn)螀搿h代史書中項羽形象的書寫與評價,是勝者意識支配歷史人物評價標準的結果?!盵4]
因此,項羽留給后世的印象,其實是經(jīng)過后人粉飾乃至假造的一種歷史記憶。隨著時間的推移,文人群體的文飾與臆想充斥其間,使得歷史記憶也往往距離事實越來越遠,最終“墨寫的謊言”定格在歷史的時空中,成為了所謂的“史實”。當然,這并不是說項羽就是菩薩心腸,他和劉邦都是打天下的軍事集團的首領,他們都有過殺人放火的殘暴行徑,只是二者之間充其量只是量的差別,而非質的不同。史家的這種曲筆,其目的恰恰在于制造“得民心者得天下”的假象。而我們如果從史家有意制造的假象出發(fā),便正好落入其陷阱之中,難以摸清歷史的本來面目。
二、政治變局與“民心”價值
無論是先秦諸子還是后世學人,都對“民心”的作用有過不少論述。例如,“政之所興,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管子·牧民》),“自古天下離合之勢,常系民心”(《美芹十論》)。張教授也感嘆“民心的作用為何如此之大”,他認為,“支配人民行動的是民心,心的凝聚從來都有感天動地的力量。所以,問題的關鍵在民心,民心向背之所以能決定一個政權興盛衰亡的秘密就在這里”[1]。
對此,筆者頗有疑問。也許在儒家的理論構建乃至統(tǒng)治者的政治宣傳中,民心的確應該發(fā)揮重大作用,甚至成為天下興亡的關鍵。但是,歷史事實卻與此相悖。從學理上來說,中國古代的政權和皇位無不是通過戰(zhàn)爭或者是以暴力脅迫而獲得,從未有過民眾授權的例子。既如此,民心向背如何能夠決定天下的歸屬呢?
張教授在文章第一部分就談道,民心“是社會上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是百姓的情感傾向,是人民的意愿和要求”[1]。對于這個定義,筆者表示贊同,但民眾的這種情感,對歷史進程又起了多大作用呢?
在中國歷史上,“民”通常是指平民百姓,他們承擔官府的賦役,社會地位較低,屬于被統(tǒng)治階層。官府在“編戶齊民”制度下對民眾進行管理,推行“族刑連坐”,從而將大規(guī)模的群體性反抗行為消弭于無形。平民百姓出于生存策略的考慮,在一般情況下往往處于一種平和安定的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的特征就是:并不過分關注皇位的歸屬;對于捐稅賦役有較強的忍耐力;基本上處于一種得過且過、隨遇而安的生存狀態(tài)。在一定意義上,這是一種道家式的生存理念?!叭绻皇蔷偷姥缘?,而是就諸家互動形成對國人行為的綜合影響而論,則道家(主要是在莊周以后的形態(tài)中)實際上是一種思想潤滑油,具有很濃的犬儒色彩?!盵2]184這就是說,只要官府壓榨得不是太過分,老百姓一般都會保持著一種順民姿態(tài),不愿意介入到政局糾紛之中,更不愿意用身家性命作為賭注與官府直接對抗。因為百姓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農民,“‘安土樂天’、和平主義的生活情趣,更是直接從農業(yè)文明中生發(fā)出來的國民精神”[5]127。他們依靠土地而生存,對自然災害、兵荒馬亂等外界變化的應對能力很弱,因而渴求安定,希望自保。所以,在政局相對安定的時期,民心向背并沒有真正體現(xiàn)出來,老百姓沒有造反并不意味著他們對朝廷感恩戴德,官府“得民心”與否是難以說得清楚的。
而當苛捐雜稅忍無可忍,特別是在水旱天災等特殊情況的作用下,老百姓有可能會揭竿而起,奮起一搏,投身于求取活路的斗爭中。不過,歷史上民眾的類似行為,大部分都被官員通過鎮(zhèn)壓或者招安而化解。而且,這種反抗行為也不能一概認定為朝廷“失民心”,因為,歷史上通過燒房子、抓壯丁等行為裹挾民眾參與造反斗爭的情形并不少見。民眾的造反行為并不意味著他們與朝廷不共戴天,往往只是被迫的選擇。
對于上述之論,筆者曾經(jīng)總結如下:“在大多數(shù)時候,民心可能并不表現(xiàn)為一種‘非得即失’‘非黑即白’的狀態(tài),而是處在二者中間的灰色地帶。因此,民心很難用得與失來表述,也無法具體考量和定性。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相比‘民’之于‘官’的弱勢,在強權與暴力面前,‘民心’更是顯得單薄與無力,民意的表達也常常被扭曲”[6]。
因此,筆者認為,“民心向背”往往缺乏一個真正客觀的衡量指標。即使是像造反這樣的極端行為,有時候也不是出于本心。民心與民眾的實際行為之間并不能劃等號,沒有付諸于行動的民心往往用處不大。退一步講,即使是民眾的武裝行動,也多以失敗告終。這是因為,集體行動的決策和展開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困難:個體民眾之間目標不一致的時候自不必說;即使是有著共同利益時,也往往容易出現(xiàn)“搭便車”的情況,難以形成合力;一旦勢力壯大,集團內部也容易出現(xiàn)內訌,進而削弱整體實力,瓦崗寨內訌和太平天國的“天京事變”就是實例。歷史上那些真正通過農民戰(zhàn)爭起家并一統(tǒng)華夏者,只是極其個別而已。所謂“得民心”與“失民心”,都是一種通過“事后諸葛亮”的方式而總結出來的。這是因為我們可以從勝利者的歷史中發(fā)現(xiàn)惠民之舉,也可以從失敗者的過去中尋到惡政的蹤跡。其實,歷史上打天下的軍事集團,為了勝利都是無所不用其極,善惡手段兼而用之。李自成不僅開倉放糧,也燒殺搶掠,對于這種既得民心,也失民心的案例,我們應當如何評價呢?
需要強調的是,筆者并不是完全否認民心的作用,也不是完全否定民眾在歷史進程中的角色定位,但是,過分夸大所謂“民心”的作用,也是對歷史的錯誤認識。
三、再論“秦亡漢興”的歷史進程
下面具體到文中所談案例——秦亡漢興。張教授談到了民心向背與秦漢歷史進程的關系,在他看來,這是秦亡漢興的根本原因。對此,筆者有著另外的解釋:秦末的戰(zhàn)亂與統(tǒng)一,歸根到底是由暴力層面的競爭決定的,夾雜在其中的所謂“民心”,在暴力面前不僅抽象而且弱勢,根本無法起到左右政局的作用,試述如下。
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之前,中原已經(jīng)分裂了幾百年。位于西戎之地的秦國,因變法而國力強盛,并通過武力戰(zhàn)爭吞滅六國。在這期間,“民心向背”的作用并沒有體現(xiàn)出來,三晉和齊楚之地的民眾也并不認同秦國。但是,戰(zhàn)爭的勝利還是壓過了民心的力量。作為剛統(tǒng)一的政權,秦朝不可能在短期之內獲得六國之民的認同。而在反秦戰(zhàn)爭中,真正的核心力量也恰恰來自六國故地。陳勝首義之后,他們趁勢而起,開始復國,嚴格來說,六國之民從來就沒有對秦政權產(chǎn)生過認同,他們一直都是秦政權的離心力量。
走投無路的陳勝、吳廣被迫揭竿而起,這可以被看作是朝廷失民心而導致的起義。可是,民變并不意味著“失天下”。陳勝、吳廣很快就被政府軍通過武力鎮(zhèn)壓,這恰恰是“民心”在暴力面前脆弱的真實寫照。六國復起之后,他們對秦政權的爭奪,在一定意義上重演了戰(zhàn)國爭雄的故事,只是這一次秦國敗亡,決定結局的依舊是暴力戰(zhàn)爭??陀^說來,導致秦之覆亡的原因有很多,例如權力紛爭、兵力分散等等,但最終的結局是這些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任何一個因素的缺失或變化,都有可能改變歷史的進程。漢初賈誼長于政論,他在《新書·大政(上)》中談道,“自古至于今,與民為仇者,有遲有速,而民必勝之”。然而,這種說法未免太過天真,“秦朝滅亡的原因是漢初儒生總結的,這些人在秦朝過得很不如意,他們的看法帶有很強的傾向性”[7]。
隨后的楚漢之爭,更是暴力軍事集團之間的爭霸。雙方爭雄四年,互有勝負,垓下一戰(zhàn),劉邦大捷,而項羽又負氣自刎,最終成就了大漢的天下一統(tǒng)??偨Y戰(zhàn)爭,我們不難看出,“運籌帷幄,用兵千里”才是決定勝利的根本。選人、用兵乃至時運等因素決定了戰(zhàn)爭的最后結局。在這其中,我們似乎看不到平民百姓的身影,更不用說抽象的“民心”了。
“約法三章”曾經(jīng)被認為是劉邦“得民心”的證據(jù),這一舉動也為后世所傳頌。即便真的如此,這種所謂的“得民心”之舉與最后的戰(zhàn)爭結局又有什么直接關系呢?關中百姓縱然愛戴劉邦,甚至“唯恐沛公不為秦王”(《史記·高祖本紀》),可這又當如何呢?關中只是天下一隅,其他地方的民心又是何取向呢?劉邦的地位和名號來源于任命或者是自封,并非來自下層百姓授權。百姓們情感支持的實際作用并不大,因為這種愛戴如果不能轉化為實際行動的話,往往并沒有實際意義。退一步講,即使老百姓真的對劉邦心悅誠服,甚至愿意赴湯蹈火,其作用恐怕也不能高估,單個民眾的能力有限,集體行動又面臨重重困難。
項羽在很多方面“失人心”固然已成歷史的鐵案,但是,需要指出的是,“失人心”并不等同于“失民心”,概念上的混用往往會導致推理進入誤區(qū)。背棄項羽的范增和投靠劉邦的韓信,都是那個時代的精英分子,他們即使出身貧賤,但是一經(jīng)卓拔任用,成為謀士和統(tǒng)帥之后,便不能等同于普通大眾了。項羽被他們拋棄,卻并不意味著被廣大民眾拋棄,最后帶兵擊敗項羽的正是不被其重用的韓信??陀^地說,項羽在用人方面的失誤的確左右了最后的結局。然而,這一切與普通百姓關系并不大。盡管張教授認為項羽“好戰(zhàn)嗜殺,迷信武力,剛愎自用,無好生之德,……這些所作所為使得已經(jīng)極端厭惡殘暴的百姓對其失掉信心,自己最終落了個烏江自刎的悲慘下場”[1],但這種說法的因果聯(lián)系其實并不相關。
綜上所述,秦末的歷史呈現(xiàn)給我們的是赤裸裸的暴力色彩,民眾的作用微乎其微,我們根本無法得出“得民心者得天下”的結論,相反,只有戰(zhàn)爭勝利者才能得天下。這種成功意味著取得了統(tǒng)治百姓的資格,繼而掌握話語權,進行“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政治宣傳。
因此,筆者斗膽猜測,張教授可能是因為預先存有了“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觀念,才去搜尋史料以證明之?!皩τ谶^去發(fā)生的事實而言,記憶常是扭曲的或錯誤的,因為它是一種以組構過去使當前印象合理化的手段?!盵8]48面對著劉邦得勝的既定事實,回溯并搜尋與結果性質相符的材料并不困難。而如果先研究真實史料,再進行分析和總結的話,可能會得出相異的結論,即為了戰(zhàn)爭勝利而不擇手段者才能得天下。歷史的事實與儒家的美好理想之間,相差何其之大!
四、結語
結合上文的分析,筆者對中國歷史上朝代更迭中“民心”的作用的觀點表述如下。
在爭奪天下的過程中,暴力層面的競爭是決定性因素。舊政權的某些惡政,即“失民心”之舉,可能導致民間的反抗行為。絕大部分情況下,政府會恩威并施,化解這種對統(tǒng)治安全構成威脅的挑戰(zhàn);在個別時候,由于鎮(zhèn)壓或者招安不利,這種行為也會呈現(xiàn)出擴大化趨向,形成星火燎原之勢,導致天下大亂。在這種情況下,由于朝廷首尾不能兼顧,鎮(zhèn)壓能力減弱,相繼而起的各路諸侯,往往并非是因為饑餓等被動原因,而是懷著覬覦天下的野心。其起兵反叛舊政權的行為并不能視作舊政權喪失民心的證據(jù)。而對于一般民眾來說,在亂世之際的生存策略,主要是守土保身、流浪討飯、化身盜匪、當兵吃糧等,這一切行為,都是基于生存目的的選擇,與“民心向背”關系不大。
而當從軍征戰(zhàn)成為一種生存方式之后,行為主體并不需要對軍事集團的首領有過高的價值認同。暴力集團在爭奪天下的過程中,或投誠于朝廷,或互相兼并,其行為均以利益最大化為目標。身處戰(zhàn)亂之中的老百姓,其利益往往很難得到保證:敗落的散兵游勇乃至割據(jù)勢力,都會為了眼前利益而對平民百姓肆意搜刮,竭澤而漁,力圖在短期內增加兵餉,擴充軍隊。在這個意義上,愛民行為往往不如害民行為更有效果,這時的鄉(xiāng)野呈現(xiàn)出土地拋荒、流民遍地的景象。最終,在各種因素的作用下,軍事戰(zhàn)爭的勝利者問鼎天下,改朝換代,進行新一輪的專制統(tǒng)治,同時,招納流民,進行農業(yè)生產(chǎn),以之作為皇糧國稅的基礎。
根據(jù)上述之論,我們不難看出,秦漢之際的歷史變遷無法證明“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表述,更深一層說,甚至在中國歷史上,都很難找到與儒家這種表述相契合的例子。歷史上的專制帝王,將儒家的仁義道德高掛嘴邊,可是誰又真心相信“得民心者得天下”呢?更何況“得民心”是一個難以量化的概念,究竟怎么做才算是得民心呢?對于古代專制社會的統(tǒng)治者來說,一切行政手段的根本目的無非為了政治安全,只要能夠達成這一目標,他們往往并不在乎平民百姓的具體感受。對孟子民本思想深惡痛絕的朱元璋不僅得到了天下,還開創(chuàng)了大明王朝兩百多年的基業(yè)。其子朱棣在“靖難之役”之前,也曾擔心“民心向背”,結果被謀士姚廣孝說服,后來通過軍事戰(zhàn)爭,從侄兒手中奪取了皇位《明史·姚廣孝傳》有如下記載:“道衍遂密勸成祖舉兵。成祖曰:‘民心向彼,奈何?’道衍曰:‘臣知天道,何論民心?!?。朱氏父子兩代的經(jīng)歷恰恰印證了民心的真實作用。
因此,筆者認為,儒家的美好理想與現(xiàn)實之間存在著明顯的差距。儒家主張行事手段正義性,而在實際操作過程中,為了達成目標,行為主體往往“王道”“霸道”兼而用之。不僅如此,在歷史進程中,誘發(fā)事件和決定結果的因素也有很多,各種偶然性因素的作用使得每一個歷史事件都有其特殊性。一般來說,掌握軍事實權的政客可以通過“逼宮”等方式改朝換代,亂世之際的政權更迭則是通過軍事戰(zhàn)爭決一雌雄,民眾在其中的作用并不大,更遑論“民心”了。所以,“得民心者得天下”這種表述過于簡單,也沒有認清歷史進程的真實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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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張文渲)
On the Function of “Popular Support”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Qin-Han Period
——Asking Professor Zhang Qiusheng for Advice
LIU Wei
(DepartmentofHistory,AnhuiUniversity,HefeiAnhui230039,China)
Abstract:There were many factors leading to the change of the Qin and Han Dynasties, which promoted the historical process of the decline of the Qin Dynasty and the prosperity of the Han Dynasty by their joint action and among which the decisive factor is violent war. In the process, the function of the masses should not be overestimated, much less the value of “popular support”. In Chinese history,the statement that “one who get the popular support will conquer the world ” is only Confucian value judgment and official political propaganda,so the appraisement of historical characters should never be “formularized”. “Good and evil, loyalty and treachery” in the absolute sense don’t exist.
Key words:popular support;revolt;violence;Confucianism;politics
中圖分類號:K2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837(2015)01-0060-04
作者簡介:劉巍(1986-),男,安徽蚌埠人,安徽大學博士生,研究方向:中國近現(xiàn)代史、經(jīng)濟史、經(jīng)濟思想史。
收稿日期:*2015-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