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瑞
遼寧大學法學院,遼寧 沈陽110036
被害人小燕,被告人邵某,二人系夫妻關系。2013年12月18日,邵某臉帶人皮面具,手持刀具,潛入泉州臺商投資區(qū)東園鎮(zhèn)一工廠員工宿舍,強奸了36歲的小燕。后警方介入發(fā)現犯罪嫌疑人竟是小燕的丈夫邵某。在此之前,二人雖有爭吵,但夫妻關系還算穩(wěn)定。妻子小燕知道真實情況后也原諒了邵某。那么,邵某的婚內強奸行為是否構成強奸罪?
目前,對于丈夫能否成為強奸罪的主體,婚內強奸能否構成強奸罪,世界各國存在爭議,歸納起來,大致存在以下三種觀點。
1.契約論。該說認為夫妻自結婚之日起,夫妻之間就建立起了契約關系,表明男女雙方自愿永遠生活在一起,只要婚姻關系存在,夫妻之間就有法定的同居義務,夫妻之間的性行為就推定為合法,丈夫不用每次都征求妻子同意,丈夫對于成立強奸罪具有豁免權。
2.暴力傷害論。該說認為丈夫以暴力或脅迫手段強行與妻子發(fā)生性關系的行為,不是對妻子性自主權的侵犯,而是其暴力或脅迫行為對妻子造成了傷害,應以丈夫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大小來對其進行刑法評價。
3.報復論。該說認為如果允許婚內強奸構成強奸罪,那么就會致丈夫于極其危險的境地,妻子可能因為生活瑣事而陷害丈夫婚內強奸,以此來報復丈夫。實踐當中,由于家庭內部環(huán)境的隱蔽性,實際情況可能難以探知,因此丈夫的權利難以得到有效保障。
4.婚內無奸論。該說認為夫妻內部的性交行為是正當的,只有婚外的性交行為才能稱之為奸。
該說認為,《刑法》第236條,規(guī)定的犯罪主體是一般主體,當然包括丈夫在內,并且在客觀方面,丈夫實施的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強行和妻子發(fā)生性關系的行為和普通強奸行為并無本質區(qū)別。妻子選擇走進婚姻的殿堂,但并沒有將自己的性自主權讓渡出去,婚姻不應當成為丈夫侵犯妻子性自主權的合法外衣。
該說認為婚內強奸是否構成強奸罪應當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主要有兩種主張。1.以時間為劃分標準,主張以下三種情形構成強奸罪:一是已經登記結婚,但未舉行婚禮或同居者,妻子提出離婚的;二是長期分居且感情破裂的;三是起訴離婚,一審法院判決準予離婚的。2.以情節(jié)輕重為標準,如果丈夫采取強烈的暴力手段,造成嚴重后果的;或情節(jié)嚴重的,構成強奸罪。
在我國刑法理論通說中,強奸罪的法益是婦女的性自主權。丈夫采用暴力等強制性手段強行與妻子發(fā)生性關系的行為,顯然是侵犯妻子性自主權的。但是,婚內強奸行為,畢竟是發(fā)生在婚姻存續(xù)期間,行為人和被害人之間是夫妻關系,這一特殊身份使得婚內強奸和一般強奸相比,其社會危害性程度顯著減小。強奸行為對于婦女的傷害是身心的,一般情況下,婚內強奸行為對妻子造成的心理創(chuàng)傷遠小于普通強奸。并且,夫妻之間的感情是微妙的、善變的,法律不能因為夫妻一次的矛盾,丈夫一次的強迫性交行為,就斷定丈夫成立強奸罪,丈夫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可能達不到成立強奸罪的程度,畢竟這一行為產生于婚姻家庭內部,妻子可能很快就會原諒丈夫,婚姻生活仍將繼續(xù),我們將其看作是一次婚姻家庭的內部矛盾也不為過。因此,刑法沒有必要頻頻介入,否則將不利于婚姻家庭內部的穩(wěn)定。
然而,對于某些社會危害性程度比較大的婚內強奸行為,刑法又必須得介入,以此保障妻子的合法權益。在此就涉及社會危害性大小的認定問題,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入手:一是從行為人的角度出發(fā),從行為人的犯罪客觀方面,包括行為方式、時間、地點等,犯罪侵犯的客體以及行為人的主觀惡性等方面來判斷;二是從社會的不良影響方面入手,看行為人的行為對社會關系和社會秩序造成了多大的危害。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肯定說過分強調對妻子性自主權的保護,卻忽視了夫妻這一特殊身份關系的復雜性。否定說,完全忽視婚內妻子的性自主權,也有失偏頗。因此,折中說在目前來說較為合理,應當以婚內強奸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大小為標準,一般情況下,丈夫強迫妻子沒發(fā)生性關系,如果沒有什么特殊情節(jié)或者嚴重的危害后果,就不應當認定構成強奸罪,但是如果丈夫情節(jié)惡劣,如當著其他人的面強奸妻子,或者造成妻子其他嚴重傷害的應當認定為強奸罪。
對于丈夫邵某強奸妻子小燕一案,筆者認為,邵某的行為構成強奸罪。以社會危害性大小為判斷標準,邵某的婚內強奸行為的危害性程度大于一般的婚內強奸行為。判定社會危害性大小不能僅僅從行為人角度來分析,還應當從對社會的影響角度分析,邵某化妝冒充陌生人強奸妻子,這無論從妻子角度,還是從社會外界角度來看,都與一般強奸行為的社會危害程度相當。因此,邵某婚內強奸行為應當構成強奸罪。
[1]趙秉志.刑法分則要論[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10:291.
[2]左堅衛(wèi).重婚罪研究[A].趙秉志.刑法分則要論[C].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10:348.
[3]孫國華.論法的和諧價值[J].法學家,2008(5):1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