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劭強

關于萬慶良,廣州城流傳著太多段子,尤其是他各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笑話。2012 年5月,廣州舉行“三打兩建”工作展后,萬慶良到相關部門去了解打擊欺行霸市工作,相關負責人介紹說,他們剛剛打掉一伙以暴力手段非法控制沙縣小吃店食材供貨渠道的犯罪團伙。這時候,萬慶良不解地問:“什么是沙縣小吃?”下邊的人紛紛感慨:“萬書記果然是‘不食人間煙火’啊。”

不知沙縣小吃,除了確實不關注外,還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生活閉塞、孤陋寡聞,未見過什么世面,不知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何模樣；另一種是,生活優(yōu)越、獨居高臺,不知民間疾苦,不知普通人怎樣過日子。想必,萬慶良屬于后者。一個更清楚的注腳則是他廣為流傳的“何不租房住”的建議——拿自己身為領導的廉價租房的待遇和經歷,建議年輕人也要樂于租房,不要急著買房。這種“何不食肉糜”的言論,讓人看到了其生活境界的“不一般”,以及匆忙中作秀的虛假與虛偽。

不知沙縣小吃到底是多大的事情？沙縣小吃只是一種普通的小吃,倘若是一個普通人,不知便不知吧。但如果我們把沙縣小吃看成是一種生活中的底層景象,就會發(fā)現,不知沙縣小吃其實是一個眼睛向哪看的作風問題與思維習慣問題。

實際生活中,有的人習慣眼睛向上看,只看那些貼上尊貴標簽的東西,只把權和利看成是有誘惑力的東西,并樂于躋身其中,他們無心關注這世界的另一面是怎樣,覺得這與他們無關。而有的人則習慣眼睛向下看,無論站在什么樣的位置,過著怎樣的生活,都愿意看到那些不曾了解的真實與現實,無法忍受其中的無奈與苦楚,并勤于去改變它,影響它。

政府官員也是如此。有的人喜歡與企業(yè)家們勾肩搭背,出入高檔會所,遍嘗美食、夜夜笙歌；有的人則喜歡與百姓打交道,走進現實當中,發(fā)現問題、解決問題。兩種官員表現出了不同的價值追求,不同的官念:有人是把官員的位子看成是一種博弈資本和交際工具,他們想的不是如何做好本職工作為人民服務,而是如何通過手中的權力,過上更舒服的生活,博取更可觀的利益；有人還是會把官員看成是公仆,想的首先不是個人的得失,而是如何讓自己手中的權力為民所用,為民謀利。于是,在他們身上表現出了不同的底色:有的人聲色犬馬,有的人艱苦樸素；有的人不接地氣,有的人熟悉民生。

那種視角向上,官念異化的人,其實生活在權力的真空中。雖然,去除官員的身份他們也是普通人,但他們離普通人的世界卻很遠。因為,他們利用手中的權力打造了一個隔離普通生活的真空世界——這個世界中沒有普通人衣食住行的煩惱，也沒有普通人所無法具有的特權以及圍繞特權形成的精英聯盟和強者通吃的規(guī)則。于是,出現了這樣的割裂——雖然有些官員也常常走入基層,但是他們習慣了活在權力的真空,習慣了向上看,也就缺了接地氣的自覺與普通人的生活感受。一旦他們想要對普通生活表達態(tài)度與看法,就會鬧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話。

當然,最嚴重的還不是鬧幾個笑話。由于長期生活在脫離實際的真空中,不知群眾在想些什么、急些什么,因此在作出判斷和決策時,就可能按照自己的需要和臆想出發(fā),打造出種種打著民生旗號卻又背離民生的工程。這樣的損失和危害,顯然比幾個笑話要嚴重得多。所以,對于脫離實際、脫離群眾的官僚風氣與忽視民生、藐視民生的特權思維必須進行治理,以便讓那些習慣了向上看的官員們,能夠走出權力的真空,走進實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