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

摘 要：被世人稱之為"四大奇書"的小說《三國演義》中眾多的人物形象一直是研究者們研究的重點。其中一個重要的女性人物孫尚香雖也或多或少受到關注，但始終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學者們更多的關注點始終在男性形象上。實際上，孫尚香這個女性形象與三國眾多男性英雄豪杰形象相比并不遜色，甚至可以說更有其獨特性和藝術美。本文試圖對孫尚香這一女性形象的性格特征和命運的悲劇性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關鍵詞：三國演義；孫尚香；形象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4）12-0166-02

《三國演義》是一部以描寫男性為主的長篇歷史小說，根據(jù)《三國演義辭典》（巴蜀書社1989年6月份版本）的介紹，小說中共寫了1200多個人物，其中有姓名可考證的大約有1000個，出現(xiàn)的女性卻只有50人，而孫夫人即孫權的妹妹、劉備的夫人可以說是一枝奇葩獨秀，在這些女性群像中是一個特殊的形象。她既是東吳的郡主，又是蜀國的主母，雖然在《三國演義》中出現(xiàn)次數(shù)有限，但是卻是一位非常的人物，值得仔細分析探討。

一、關于孫尚香姓名考證

作為考察三國歷史的正史《三國志》，其中并沒有提到孫尚香的姓名，只稱其為孫夫人。在小說《三國演義》中曾經(jīng)提到孫堅正妻生四子，長子孫策、次子孫權、三子孫翊、四子孫匡，孫堅次妻生一子一女，子名朗，女名仁。按照這一記載，孫夫人應該就是孫堅的庶女兒，也就是后文出現(xiàn)的孫夫人了。然而這種說法是否準確還需要考證，因為裴松之在給《三國志》作注時，認為“孫仁”為孫堅庶子孫朗的別名，也就是孫仁與孫朗為同一個人，孫堅無女。這與《三國演義》描述的孫仁為孫堅庶女相矛盾，雖都為庶，但顯然不是一個人。另外《漢晉春秋》中有記載：孫夫人為漢孫堅之女，名仁獻。如果按照裴松之的說法，孫朗叫孫仁，那孫夫人叫孫仁獻則是不合理的，因此，孫夫人的原名和其真實面貌目前仍是一個謎，還需要更確鑿的證據(jù)加以證明。

至于后世廣泛流傳的“孫尚香”這個名字，最早是在戲劇《龍鳳呈祥》中的【甘露寺】一折和【別宮-祭江】當中出現(xiàn)的，在正史中并無記錄。按照身份推斷，這個孫尚香應該就是《三國志》和《三國演義》中的孫夫人。因戲劇的廣泛流傳使得“孫尚香”這個名字為大眾所熟知，而其真實性則無從推斷了。

二、關于孫尚香的性格特征

三國時代的藩鎮(zhèn)割據(jù)、戰(zhàn)火紛飛，使人們在不同程度上都卷入了戰(zhàn)爭，各種事情幾乎都與政治色彩沾上了邊?！度龂萘x》敘述了從東漢靈帝中平元年（公元184）黃巾起義到晉武帝太康元年（公元280年）吳亡接近一個世紀的政治風云。其中數(shù)名美女在戰(zhàn)爭中用女性特有的手段和魅力發(fā)揮了特殊的作用，為統(tǒng)治者達到政治目的立下了汗馬功勞。由于女性的介入，政治格局為之一變。在這個男權世界中的孫夫人，體現(xiàn)出了特立獨行的性格特征。

1.巾幗不讓須眉.孫尚香雖為女兒身，卻有男兒志?！度龂萘x》第五十四回，周瑜得知劉備夫人去世，出一美人計，欲使劉備入贅。周瑜描述孫夫人：“主公有一妹，極其剛勇，侍婢數(shù)百，居常帶刀，房中軍器擺列遍滿，雖男子不及。”①用第三者的視角評價孫夫人，應該是比較客觀的。由這段描寫可見孫尚香從小習武，性格剛烈，好舞刀弄槍，善于用兵，許多男子尚不及她，可謂英姿颯爽，有勇有謀之巾幗。同樣在此一回里面，結尾孫夫人與劉備結為秦晉之好，賓客散去，劉備入洞房時，看到孫夫人侍婢皆佩戴刀劍，立于兩旁，嚇得劉備魂不附體，以為是東吳設的伏兵。從這里可以看出，孫夫人治下極嚴，即使是侍婢平時也佩戴刀劍，且以訓練士兵的規(guī)格訓練侍婢。其后在第五十五回開頭時，管家婆曰：“貴人休得驚懼：夫人自幼好觀武事，居常令侍婢擊劍為樂，故爾如此?！雹诳梢钥闯鰧O夫人與眾不同之處，她從小不喜女紅，卻喜歡舞刀弄槍，學習武藝，與丫鬟侍婢也多以擊劍為業(yè)余生活。后來劉備說感到害怕，希望孫夫人撤去侍婢刀槍，孫夫人聽到劉備懼怕刀劍之后，嘲笑他半生戎馬竟然還害怕兵器，這里用劉備的膽小懦弱反襯出孫夫人巾幗不讓須眉的英勇形象，可以說孫夫人是一個女中豪杰，巾幗英雄。

2.對愛情忠貞不二。孫尚香是少有的癡情女子，吳國的郡主，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她的擇偶觀念是“非天下英雄不事之”。嫁給劉備后，對劉備可謂忠貞不二：“妾已事君，任君所之，妾當相隨。”與劉備生死與共，逃回荊州，苦苦追隨多年，當聽聞劉備軍中而亡，她望江西遙哭，投江而死，為她所忠守的愛情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在后人看來，孫尚香儼然成了一個悲劇人物。她只不過是政治斗爭的工具而已，她苦心追隨的大英雄也在御駕親征為關羽報仇時，放棄了吳蜀兩國重新聯(lián)合、共滅曹魏的大好時機，一句“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更表明他們對結發(fā)之恩的態(tài)度。

3.思維縝密，果敢剛毅。孫尚香是一個思維縝密、果敢剛毅的奇女子。在劉備的眾多夫人中，論對蜀國的功勞，當屬孫尚香最高。首先她助劉備回到荊州，當劉備想回荊州卻苦無借口時，是在孫夫人的幫助下得遂所愿。在劉備回荊州過程中，孫權讓陳武、潘璋選500精兵，一定要追回劉備。但是程普說郡主一貫雷厲風行，正直勇敢，部下將領都害怕她。她既然做出決定跟隨劉備，那么她肯定不會回來?！度龂萘x》借程普之口，刻畫出孫夫人果敢的形象。在封建社會中女子處于弱勢地位，一般只有女子懼怕男子，而孫夫人能夠讓眾將領懼怕她，除了她的身份地位以外，也有她本身的原因。果然徐盛、丁奉奉周瑜命令追上他們，孫夫人說：“東吳沒有虧待周瑜你！玄德是大漢皇叔，是我的丈夫。我已經(jīng)對母親、哥哥說我要回荊州去?，F(xiàn)在你們卻在山腳下攔截道路，想要搶劫我們的財物嗎？”將眾將領罵退?？梢娝乃伎b密，口才好，反應快。她本身是東吳郡主，但嫁給劉備，嫁夫從夫，她必須追隨劉備，選擇對丈夫最有利的局面。她一句“劫掠我夫妻財物”就把事件的性質變追殺為劫財，把責任推到了周瑜身上，既保全了孫權顏面，又拖延了時間，保住了劉備性命。等到潘璋等人合兵來追時，孫夫人再次發(fā)揮巨大的作用。劉備聽得后面追兵又到，急忙向孫夫人求救，足見劉備對孫夫人的依賴和信任。孫夫人讓劉備先走，她和子龍斷后。劉備先率領300軍隊，撤到江邊去了。趙子龍立馬橫刀，擺開陣勢。眾將領碰到孫夫人，只好下馬站立。孫夫人說陳武、潘璋，你們到這里來要干什么？兩位將軍說奉主公的命令，請夫人、玄德回江東。孫夫人怒斥他們說：“你們就是想挑撥我和兄長關系使我們不和睦，我已經(jīng)嫁給玄德，現(xiàn)在我要是回去，豈不是與別人私奔背信棄義嗎？我奉母親命令和我丈夫回到荊州。就是我哥哥來，也必須按照禮儀行事。你們依仗著兵力，想要殺害我們嗎？”這里，孫夫人拿出禮記綱常來壓追兵，且把責任推給陳武、潘璋，說他們離間兄妹感情，言外之意，追劉備非孫權之意，而是下面人離間其兄妹。這番說辭使得追兵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干脆做個順水人情，四將喏喏連聲而退。這里孫夫人兵不血刃卻已經(jīng)打勝了一場心理戰(zhàn)，兵行險招，只言片語退了追兵，足見其心思細膩，思維縝密，做事果斷，頗有大將風范。endprint

三、關于孫尚香命運的悲劇性

1.她是政治斗爭的犧牲品。人類婚姻的目的，本為結二性之好，應以人的感情欲望、愛情為基礎。然而在孫權、周瑜這些所謂的政客眼中，孫尚香根本就是一個換取荊州的籌碼，在政治利益遭到破壞的時候，孫權甚至不惜自己妹妹的性命，命人取她人頭。孫尚香的婚姻是由封建統(tǒng)治集團的代表人物決定的，任由政治利益擺布，個人意愿完全被扼殺，從而成為政治斗爭的犧牲品。恩格斯對這種政治婚姻曾經(jīng)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書中作了精辟的論述：“在封建社會里，對于騎士和男爵，以及對于王公本身，結婚是一種政治行為，是一種借新的聯(lián)姻來擴大自己勢力的機會；起決定作用的是家事的利益，而不是個人的意愿?！苯Y婚違背個人意愿本身即是悲劇，何況把婚姻變成政治籌碼？阿斗在即位后對先主的幾位夫人也進行了封縊：皇后吳氏為皇太后，甘夫人為昭列皇后，靡夫人也被追封為皇后，但獨獨落下了孫尚香。論功勞，孫尚香遠遠在三位夫人之上，沒有她劉備當年早死于亂刀之下，安能有后來進位漢中王。沒有她，吳蜀兩國或許早已戰(zhàn)火不斷，百姓陷于水深火熱之中。究其原因，我們細讀《三國演義》便可知曉：阿斗即位是章武三年，當年吳國陸遜火燒連營七百里，先主白帝托孤，正是吳國和蜀國關系發(fā)展到最低谷之時——這種情況下，孫尚香沒有被封是必然的。

2.男權世界的犧牲品。追究孫尚香命運悲劇的根源，中國封建社會男權至上，婦女地位底下，這也許是其命運悲劇的根源。而封建社會的男性作家習慣于以男權價值為中心，站在自我性別的立場去描寫女性形象，即使是在羅貫中的筆下，也充滿了對女性的歧視?！度龂萘x》第一回議郎上疏，將種種不祥天象歸咎于“霓墮雞化，乃婦寺干政所致”，到第十九回獵戶劉安殺妻取肉以食劉備，再到一百三回諸葛亮以巾幗女衣羞辱司馬懿，無不體現(xiàn)著對女性的歧視。實際上，像孫夫人這樣聰慧果敢的奇女子，竟然會愛上懦弱虛偽的劉備，本身就是作者站在男性立場上的一廂情愿?？傊瑢O尚香雖然貴為劉備之妻，卻因古代女性地位的低下一樣受到輕慢，始終沒有得到正確的待遇。即使是出嫁之后，因政治身份的原因依然被劉備手下的人百般欺負，由此中國古代女性受到不公正待遇由此可見一斑。總之，刻畫孫夫人這個形象，雖然用墨不多，但《三國演義》中以她為代表的女性的出場對增強小說的真實性和故事完整性、對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都有很重要的作用。

注 釋：

①②羅貫中.三國演義[M].中州古籍出版社，1995.249，253.

參考文獻：

〔1〕【晉】陳壽撰，【宋】裴松之注.三國志[M].中華書局，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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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李厚瓊.《東周列國志》與《三國演義》計謀型女性形象比較[J].內江師范學院學報，2010，（11）.

〔8〕陸芳梅.元雜劇三國戲女性形象研究[D].廣西師范大學，2013.

（責任編輯 王文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