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先生北征錄》軍事裝備思想初探

鄭藝1，郭凱2

(1. 裝備學院 研究生院, 北京 101416；2. 裝備學院 裝備指揮系, 北京 101416)

摘要南宋中期的著名軍事理論家華岳，針對當時宋軍抵御匈奴馬軍所遇到的困難，明確提出要根據(jù)作戰(zhàn)需要改進和創(chuàng)造新的武器裝備，制作裝備應根據(jù)運用兵種和使用者的具體情況而定，要把武器裝備的質量放在重要位置，武器裝備的配備必須根據(jù)兵士的情況不斷調整，堅持“因技以求材，因材以制用”等重要思想，對于今天加強武器裝備建設仍具有十分重要的啟示意義。

關鍵詞《翠微先生北征錄》；軍事裝備；思想

收稿日期2015-03-17

作者簡介鄭藝(1979-)，女，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裝備管理、裝備發(fā)展。

中圖分類號E91

文章編號2095-3828(2015)06-0001-04

文獻標志碼A

DOI10.3783/j.issn.2095-3828.2015.06.001

AbstractHua Yue, a famous military theoretician in the middle of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to solve out the troubles Song Army was facing during resisting against the cavalry of Huns, expressly brought that the new weapons and equipments should be developed and improved according to demand of operation; depending on the arms and users, the quality of weapons and equipments should be put on the priority; the configuration of weapons and equipment musts be adjusted according to conditions of soldiers constantly; and the important thoughts such as "seeking for materials for purpose and determining purpose according to characteristics of materials". They are still enlightening to enhance today’s construction of weapons and equipments.

KeywordsFighting North Recording by Mr. Cuiwei; military equipment; thought

Primary Discussion on Thoughts of Military Equipment of

FightingNorthRecordingbyMr.Cuiwei

ZHENG Yi1，GUO Kai2

(1. Department of Graduate Management, Equipment Academy, Beijing 101416,China；

2. Department of Equipment Command, Equipment Academy, Beijing 101416,China)

《翠微先生北征錄》，又名《翠微北征錄》，為南宋中期華岳所著，是中國宋代重要兵書之一。作者在戰(zhàn)略上堅持了“兵不輕取，謀不妄發(fā)”的 “慎戰(zhàn)”思想，在國防建設上則高度重視戰(zhàn)場建設、軍事經濟、軍民結合和軍事法規(guī)。尤其是詳盡論述了甲制、弓制、弓箭制、弩箭制、鞍制、靴制、馬槍制、叉槍制等制作規(guī)格和所需材料及其要求，并強調制作要確保質量，嚴格落實責任制，經得起實戰(zhàn)檢驗。其中所蘊含的軍事裝備思想，對于今天加強軍事裝備建設仍具有十分重要的啟示意義。

1根據(jù)作戰(zhàn)需要改進和創(chuàng)造新的武器裝備

武器裝備的發(fā)展有其自身的規(guī)律，一種新的武器裝備產生并裝備部隊以后，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部隊的主要任務是廣泛使用并不斷發(fā)掘其自身的潛能，使其盡可能延長使用壽命。這時的主要任務是“器械舊有可用者，更新之”。部隊使用武器裝備的過程，也是不斷發(fā)現(xiàn)和積累問題的過程，當武器裝備的某一局部最終被認定有設計缺陷或不能滿足新形式的作戰(zhàn)需要時，這時的主要任務是對“不堪者，改設之”。隨著新的作戰(zhàn)任務的出現(xiàn)，更新和改造后的武器裝備仍然不能完成新的作戰(zhàn)任務時，必須對“原未有者，創(chuàng)造之”。[1]3775尤其是在作戰(zhàn)中，當敵人的新型軍隊和新式武器裝備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時，必須針對其新型軍隊和新式武器裝備的特點，創(chuàng)制新的武器裝備，才能形成與其對抗的能力。南宋中期，面對北方游牧民族騎兵對內地的進攻，華岳明確提出了自己的“陷騎之策”：“惟能以輕車之制，而絕其騎之不可來；復以鐵蕈、竹貯之具，而陷其騎于不可去，敵雖圣智，亦有所不可逃矣?！盵2]231-245作者認為，發(fā)展武器裝備，關鍵是要根據(jù)作戰(zhàn)的需要，認真分析歷史上和現(xiàn)有武器裝備不足，進而改進或創(chuàng)設新的武器裝備。他還認為，面對敵人優(yōu)勢的馬軍以及所熟練的騎射技藝，我方企圖以馬軍戰(zhàn)勝敵人那是以己之短對付敵人之長，解其困的唯一辦法，就是發(fā)展輕車。即“然則何以制之邪？曰車而已。 ”[1]3781

發(fā)展一種新型武器裝備，關鍵是要在繼承歷史和現(xiàn)實中曾經有過的武器裝備的基礎上進行改設。在作者看來，要用兵車對付馬軍，就是要對過去的戰(zhàn)車改進后加以利用。作者全面考察了歷史上所有兵車，指出，姜太公的戎車已經失傳，楚莊王的乘廣也不適應當前的實際，周宣王的四牧八鸞需要一百五十人編制則用人過多，荀吳的攻車守車編一百人又偏少。同時又對當代制造的各種戰(zhàn)車進行了深入考察，認為信陽使臣張敵萬制造的兵車十個人兩頭牛難以駕馭，池州使臣劉震所制兵車只安裝一個輪子既難以穩(wěn)固，承受力也有限。在此基礎上華岳提出了自己的兵車設想，新型兵車應以幾件木器集中起來，用來抵御敵人騎兵的沖擊和突破，而分解開來使之成為許多兵器，用來幫助軍隊作戰(zhàn)。平原曠野可連環(huán)猶如營壘，山河地帶，拆開后能變成許多兵器。而且車體較小，便于搬運。車前擋有盾牌，盾牌用藥物浸泡而成，火燒水淹都難以破壞。在平坦曠野作戰(zhàn)時，可用其兵車屯列在陣前阻擋。遇到風沙時，強弩兵則可以用車作掩護展開攻擊。

2根據(jù)運用兵種和使用者的具體情況制作裝備

作者認為，同樣的裝備可以在不同的兵種中使用，也是由具體的人所使用的。要充分發(fā)揮武器裝備的效能，就要從制作裝備開始，區(qū)分不同的運用兵種和使用士兵的不同情況。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實現(xiàn)兵器與人的一體化，最大限度地發(fā)揮裝備的效能。這正如他在《甲制》中所說的，鎧甲是為防避刀箭、保全肢體而制作的，而只有適合兵種和士兵身材特點，才能便利行動。作者明確提出，制作鎧甲的原則是：步軍應當長些，馬軍應當短些；弩手應當寬些，槍手則應當窄些。因為使用鎧甲的個體不同，它的式樣也需要有所區(qū)別。否則，拘于定式，不能因人而異，使用起來就會影響作戰(zhàn)。如果是一樣尺寸的鎧甲，胖人穿上太緊，或者覆蓋后背前胸不能；瘦人穿上太寬，就不便于拉弓發(fā)箭；個子高的人就會露出膝蓋和手腕，就可能被敵箭擊中；個子矮的人就會下垂腳面，遇到泥濘道路難以邁步，將會導致兵士拋棄鎧甲或自行改進，這樣一來，“制作之艱，耗費之廣，不幾于徒費乎？故君子謹其微于制作之初焉。”[3]129也就是說，如果不能重視裝備最初的設計，鎧甲制作的艱辛，耗資的巨大，就等于白白浪費了，所以明智的人在制作鎧甲之初就要重視其微小之處。

同樣，馬軍甲制、弩軍甲制也都有自己的特點。在馬軍甲制方面，馬軍和步軍的盔甲就有多種不同，步軍直身站立，馬軍蹲坐低控。馬軍甲衣的腰圍如果和步軍一樣采用五吊，那就會上頂兩掖而不便俯仰，下檫雙腿而不便移動，所以腰圍只用四吊即可；步軍用雙腳行走，甲身左掩就需要在后背安上結扣，這樣穿扣起來很是不便，馬軍上馬時往往很緊急，甲身右掩就會拄定左腳，這樣就會妨礙跨馬踏蹬，所以馬軍甲身應單用左掩；步軍走路、站立時身子挺直，甲身太短就會露出雙腳，馬軍屈膝蹲坐馬背，甲身太長就會纏絆雙腳，所以馬軍甲裙需要短些，而步軍需要長些；步軍甲身腰圍與吊腿連成一體，稱為“全裝”，馬軍的吊腿和拖泥分成兩段，以方便作戰(zhàn)時掛上，以防箭石，作戰(zhàn)結束則解下，放進搭袋，以便行軍。在弩手甲制方面，弩手與槍牌手、弓箭手、劍斧手和馬軍的盔甲有很大不同，馬軍、槍牌手等兵種一律都要身材高大的，甲裙較長，而弩手不僅個子可以矮小，再加上弩手需要抬腳踩踏弩蹬，所以與他們相比，弩手需要的甲身要短，并且甲裙前低后高，以便靠樁踩蹬；其他兵種甲身都要緊束，便于拉弓操槍，而弩手甲身則必須寬松，便于踩蹬靠樁。

總而言之，裝備的制作是以人的有效使用為目的的，或者說這是裝備的本性，離開了這一點，不顧士兵實際情況片面強調相同，就是違反了裝備的本性，忽視了人在使用裝備中的主體地位。作者指出，“物之不齊，物之情也，秦人越人之肥瘠，不可以同衣。吳人越人之好惡，不可以同舟。心廣體胖，心剿形瘵，此固賦分之不侔。在我豈容以逆其所賦，而強之以必同哉？”[3]131就是說，事物互不相同，這是事物的本性。不同的人穿不同的衣服，不同好惡的人難以同舟。人的身體不同是天賦的資質，我們決不能違背人的天賦而片面追求裝備的千篇一律。

3把武器裝備的質量放在重要位置

“矢不破堅，與無矢同”[3]135作者指出：“矢不破堅，等于無箭。箭不破甲，反助敵用。造矢不可無法，商矣?！痹谒磥恚圃煳淦餮b備必須把質量放在第一位，為了保證武器裝備的質量，建立一定的標準是極其重要的。同時又要認真選取相關材料，采取嚴格的管理措施，才能確保武器裝備的質量。作者認真考察了當時造箭的材料，得出的結論是：為保持箭射出的徑直方向，箭翎的羽毛必須用鵝、鸛、鴻、鵠的羽毛；為使箭射出去鋒利，必須用銅做箭簇，并做成石蓮、鑿子、蕎麥棱、破甲錐的式樣；箭桿有腦節(jié)、巴翎、腰部等區(qū)別，并答有山繭、釆漆、桐油等。在生產武器裝備的過程中必須加強質量管理，應當在兵器上刻有首席監(jiān)造官的姓名和制造年月，遇有損壞，或耽誤使用，就將首席監(jiān)造官依法處理，絕不輕饒。否則，如果官署什么都不管，只求很快制成，可以逃避責任，只追求完成數(shù)量，就會使武器裝備在作戰(zhàn)中輕易損壞，在戰(zhàn)爭中難以發(fā)揮作用。用作者的話說就是，軍器應“上皆有元監(jiān)造官姓名，年月，遇有損害、有誤使用，即將元監(jiān)造官吏依法施行，斷不輕恕?！盵4]221如果制作過程中“一切不問，則欲速成，可以逃責，備數(shù)，足矣。此所以類皆茍簡滅裂，而不中用也?！盵4]221作者認為，一種高質量的武器裝備的制造需是一個自然歷史過程，尤其是在冷兵器時期，材料的適應性主要靠自然環(huán)境實現(xiàn)進化，更需要滿足一定的時間要求，這就是俗話所說的“年弓月箭”[4]225。在他看來，兵器三十六種，弓稱首位，而一張良弓的制造卻是非一年不可得。常見的弓出現(xiàn)的問題是斷裂，而斷裂的原因正在于各種工序的時間沒有滿足要求。在制弓的過程中，筋角不能相固結，所以借助膠漆，而膠漆不能自相堅實，所以又用筋角來加固，但是這兩樣東西的互相補充，每一次筋角和膠漆用上后，都需要經過一個月才能干透，下一次使用就必須等一個月之后再用。否則，看上去制造的很快，結果必然出現(xiàn)脫膠。打仗時若兵士沒有得到良好的兵器，這等于幫助了敵人。

4武器裝備的配備必須根據(jù)兵士的情況及時調整

作者認為，武器裝備的配備是與編制密切相關的，但一定的編制要在作戰(zhàn)中體現(xiàn)其科學性，關鍵還是要看其適應武器裝備性能發(fā)揮的程度。而武器裝備的效能是否能夠充分發(fā)揮，與使用兵器的士兵的情況密切相關。配備武器裝備時，一方面要根據(jù)編制來進行，另一方面，又要根據(jù)兵士的情況及時調整，決不能死板地拘泥于固定的編制。從歷史上看，馬軍配備的武器都比較單一，或持槍，或持刀。但隨著兵士素質的不斷提高，這種情況逐步發(fā)生了變化。岳飛教練荊襄地區(qū)的兵士時，就已經規(guī)定考核槍術和弓技，而李顯忠在教練關西地區(qū)的部隊時，則要求弓手帶槍，槍手帶弓，可見馬軍有槍已經十分重要了。但在配發(fā)武器裝備的過程中，除不能死板套用過去的傳統(tǒng)編制外，還要根據(jù)兵士的具體情況配備武器，尤其應考慮兵士入伍的時間和訓練情況。在作者看來，新招入伍的馬軍兵士由于缺乏訓練，單一騎射技術并不熟練，兩手都用于弓箭還不能順利完成發(fā)射，再給他配備馬槍，還要求他們兼?zhèn)漶R槍的技能，這反而不利于作戰(zhàn)。所以對新招募的技術生疏的兵士，只是配備單一弓箭就足夠了，這樣才能不致強人所短，而削弱他們的長處。用作者的話說就是“蓋新刺馬軍、新補馬校不練教習，不熟弓馬，兩手挾弓猶恐不能施放，更則以馬槍兼人之能，則彼安能獨辦？”[2]39因此，“皆系新招生疏之人，則令專事弓箭”“庶不強人以短，而反害其所長?！盵2]47

5堅持“因技以求材，因材以制用”

若要發(fā)展先進的武器裝備，就要擁有各種各樣的人才。因此，必須把掌握各種技藝的人才選拔出來，并在實踐中充分發(fā)揮他們的作用。作者提出，“夫有一技則生一材，有一材則濟一用，因技以求材，因材以制用。”[2]78說的是有一門技藝就造就一種人才，有一種人才就有一種用途，要因技求才，因才用人。他認為，每人都有自己的優(yōu)勢之處，在編制隊伍、配發(fā)武器裝備時就要考慮充分發(fā)揮每個人的優(yōu)勢，而不僅僅局限于現(xiàn)有的編制。指出，如果以為身高符合等仗的，充任弓手槍手，身矮力氣過人的，充任弩手，斧手，那就是不知道弓槍弩斧之外，還有其他需要。不在籍冊的人家子弟充任馬軍，新近招入的一般百姓充任步人，那就是不知道步人馬軍之外，還有多余人才。

6結 束 語

從人自身的角度看，由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yōu)勢和劣勢，在選拔和任用人才時，就需要堅持對人才的各個方面進行辯證分析，真正使每個人的突出才能充分發(fā)揮出來。用作者的話說，“夫天之降材，不可以一律拘。故君之用材，不可以一概論?！盵2]135他深入分析了各種人才的具體情況：“長者”與“短者” ，“肥者”與“瘠者”，“少者”與“老者”，“善者”與“惡者”，“高貴”與“貧賤”等，認為不同的人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對于靈活運用各種武器裝備作戰(zhàn)都是不可或缺的。

參考文獻(Referen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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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治安藥石：卷七[M]//華岳.翠微先生北征錄.海南：海南國際新聞出版中心，1995.

[4]治安藥石：卷八[M]//華岳.翠微先生北征錄.海南：海南國際新聞出版中心，1995.

(編輯：田麗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