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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溯流、化用與新生論茱萸與厄土的詩學資源

        2015-01-03 02:46:36蔌弦
        上海文化(新批評) 2015年3期
        關鍵詞:茱萸新詩詩歌

        蔌弦

        溯流、化用與新生論茱萸與厄土的詩學資源

        蔌弦

        復述這一老生常談的論調(diào),是想提請讀者注意,當代詩歌紛繁的面相與其背后潛藏的資源之間有機的關系

        談論新詩的源頭絕非易事。盡管1917年的“嘗試”作為測繪時必須的標桿,已被策略性地安插在諸種文學史中,但近百年來,每次文學譜系的改寫與文化版圖的重構都試圖松動它周遭的土壤,以補充性的論述細化著歷史現(xiàn)場。其間隱蔽的支流往往又成為詩學論爭的起點,哪怕最淡漠的寫作者也不會全然不覺。復述這一老生常談的論調(diào),是想提請讀者注意,當代詩歌紛繁的面相與其背后潛藏的資源之間有機的關系。每一種對新詩的理解都可能導向一個不同的過去,同時也定義著一個迥異的未來,如同疾馳的衛(wèi)星般,被古奧的磁力牽引著,又從容地勾勒出各自的軌道,這種制約與差異構成了寫作最核心的機密。

        本文將要論述的兩位詩人,茱萸與厄土,則用自己的方式詮釋了以上的內(nèi)容。過去幾年間,二人在寫作上的突破有目共睹,他們對新詩質(zhì)地的更新,對漢語疆界的開拓,正逐漸贏得更多的認可與仿效,并將自身劃入了同代人中最具雄心與異質(zhì)性的序列。對于不再聽任激情的詩人而言,持續(xù)的燃燒需要更為穩(wěn)定的依托,而朝向源頭的對話,正是他們的寫作得以進展的緣由。長期以來,茱萸對古典文學的浸淫與厄土的宗教背景始終為論者津津樂道。盡管這種對應在解讀時很容易被過度簡化,也不具有普適性,但依然是可行的切入口之一,尤其當二者并置時,更提示出新詩交錯盤繞的根部蘊涵的巨大可能。新詩與古典文學傳統(tǒng),與晚清以降的圣經(jīng)漢譯之間的密切互動顯然超越了《白話文學史》等著作中“文言/白話”的二元結構或進化論的邏輯,沒有這些因素,不唯茱萸與厄土的詩歌,從1920年代至今的諸多實踐也都是不可能的。

        “傳統(tǒng)”幾乎是茱萸詩學辭典中最核心的詞匯,其撰于2010年的長文《臨淵照影:當代詩的可能》集中論述過這一概念涉及的種種論題。在茱萸看來,“傳統(tǒng)”——細化地說,主要指中國古典漢語詩歌的傳統(tǒng)——是一團滿布思想塵埃與話語荊棘的迷霧,它的外延與內(nèi)涵,它之于當代漢語詩歌的意義,它與新詩合法性焦慮的關聯(lián),共同構成了一段漫長的問題史。誠然,茱萸也未能就每個問題給出詳盡的回答,但這并不意味著他試圖懸置追問,令新詩囿于尚顯貧瘠且未經(jīng)反思的現(xiàn)代漢語內(nèi)部。恰恰相反,他的寫作本身就內(nèi)含著對上述問題的展開,可以說是以詩歌的方式回報了詩學的詰難。由茱萸有關“傳統(tǒng)”的兩種形態(tài)的論述,不難看出,他更傾向于艾略特那篇被反復征引的文論所秉持的態(tài)度,暴露在詩人面前的傳統(tǒng),應是敞開著的動態(tài)的聚合體,而非具有規(guī)訓或質(zhì)詢功能的靜態(tài)的聚合體,因此寫作就是在混沌中建立并更新一種值得信賴的關系,是懷抱“歷史的意識”,既了解過去的過去性,又了解過去的現(xiàn)存性,從而將自身置入不斷拓展著的文學史的鏈條。在茱萸最好的作品中,對古典的巧妙化用向我們展現(xiàn)了這種親密能夠將詩的形態(tài)砥礪至何種程度。

        收入“星叢詩系”(這一命名是否暗示著茱萸、厄土、胡桑等同輯中的詩人認為他們的詩歌,以及當代詩的各種寫法實際組成了阿多諾意義上的星叢?)的《儀式的焦唇:2004—2013詩歌自選集》,是茱萸正式出版的首部詩集,創(chuàng)作時間橫跨十年,涵蓋了他從學徒期至當下最為關鍵的作品。詩集的編排往往也是對自身脈絡的梳理,集中相當一部分詩作可被認定為茱萸在溝通傳統(tǒng)這一路徑上的不斷推進,稍早的三組“系列詩”《群芳譜局部》、《穆天子和他的山海經(jīng)》、《夏秋手札》,與隨后的《池上飲》、《卉木志》、《白蔓郎》等作品,即不同階段的代表。以一首少作為例:

        你吞下去的青鳥,該吐出來了

        舌尖的澀味,和藻類植物一個脾性

        把瑤池的影子拓下,搬回西山

        眾多年輕的物種開始駐扎到

        此地的別墅群

        “我打算在這里長住了,聽你的呼吸”

        我發(fā)動群眾去制造柏舟

        雕上魚尾紋,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去販運白圭、玄璧

        這些東西都不曾在昆侖山出現(xiàn)過

        大荒以西的投幣售貨系統(tǒng)在維修中

        快遞員操心著遠渡重洋的你

        那架運送植物的紙風箏

        就栽種在我們賴以生存的土壤里

        ——《穆天子》

        我們會發(fā)現(xiàn),所謂的“古典”或“新古典”的理念往往以一種室內(nèi)裝潢的形式在文本中顯現(xiàn)

        組詩《穆天子與他的山海經(jīng)》凝結著茱萸對《穆天子傳》、《山海經(jīng)》等文本之吉光片羽的現(xiàn)代詮釋,《穆天子》一詩即出自其中。對傳世文獻的二度創(chuàng)作當然不是茱萸的原創(chuàng),在未滿百年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中檢索,小說方面首推魯迅的《故事新編》,詩歌領域為人所熟知的則有吳興華1940年代的“古題新詠”系列。在《柳毅和洞庭龍女》、《褒姒的一笑》、《吳王夫差女小玉》、《盜兵符以前》等作品里,吳興華憑借自己過人的才華,從容地游弋于浩若煙海的典籍之間,但遺憾的是,他對古典文學的熟稔反倒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當下經(jīng)驗的激發(fā)。卞之琳曾就其擬古之作有過如是批評:“辭藻富麗而未能多賦予新活力,意境深邃而未能多吹進新氣息”,大抵準確。而在某些僅靠自己片面認知來想象古典的當代詩人那里,情況則要糟糕得多。我們會發(fā)現(xiàn),所謂的“古典”或“新古典”的理念往往以一種室內(nèi)裝潢的形式在文本中顯現(xiàn)。從策略上看,“施工隊員”們反復強調(diào)“古典/現(xiàn)代”的對立,然后以文化招魂者的身份自我賦魅;落實到具體的寫作里,他們大多衷情于詩詞意象、語匯的簡單拼貼,笨拙地挪用舊體詩詞的形式,由此發(fā)展出一種中產(chǎn)趣味濃重的打點門面的詩藝。而茱萸則自覺地閃避著海面下的暗礁。作為吳興華的同路人,他同樣耽于古典的意象,偷師古典的技法,卻力圖翻新文本的土層(當然,他的突破也植根于前人的試驗)。《穆天子》寫周穆王西巡之事,通篇不見具體的敘事,沒有一一對應的翻譯式寫作,《穆天子傳》的記載只是為想象提供了充足的空間。在其中,抒情主體化身穆天子與西王母,通過對話復活了歷史敘述里引人遐思的可能,而“投幣售貨系統(tǒng)”、“快遞員”等現(xiàn)代意象又將場景拉回當下,這類現(xiàn)代作家慣用的拼接手法無不指向混雜之下的統(tǒng)一,一種貫穿碎片化時空的真實體驗?!犊涓盖贰ⅰ吨嗡睢?、《摶土》、《奔月》等作品的表達策略均是如此。

        順著茱萸的“化古”(卞之琳語)實踐往后梳理,長詩《九枝燈》可謂一個階段性高峰,在其中,前期的資源嫁接與經(jīng)驗改寫被進一步深化為典雅的詩學風格,呈現(xiàn)出更為整飭、繁復的紋路。眾所周知,多枝燈賞盛行兩漢之際,錯落的枝條托舉起數(shù)只燈盤,精微的骨骼構造復被幽光點染,九枝擎燭燦繁星,以其綺麗之姿見證著生者與長夜的漠漠對峙。溫飛卿有“九枝燈在瑣窗空,希逸無聊恨不同”,李義山有“六曲屏風江雨急,九枝燈檠夜珠圓”,俱將寥落的世事付予燭照,諳熟古典詩詞的茱萸必定有感于此。而在詩人與外部世界的關聯(lián)里,燈檠又可被目為詩歌的象征,草木所寄寓的生機與燭火的照臨意味構成了它的雙重屬性,將長詩冠以“九枝燈”之名似乎寓示,茱萸,這位“漢語的苗裔”、“詩神的遺腹子”,欲在漫游中檢閱自己微渺的身世,在母語的景觀內(nèi)確立一種文明之燈式的寫作。茱萸的燈盞顯然與艾布拉姆斯(M.H.Abrams)對各式浪漫主義表現(xiàn)論的隱喻不同,從詩學主張上看,他也始終疏離于由華茲華斯、施萊格爾、諾瓦利斯、拜倫等人組成的脈絡,并不將詩歌理解為內(nèi)在之物的流溢(spontaneous overflow)、表現(xiàn)(expression)或吐露(uttering forth)等,而更多地帶著靜觀文化的沉著,秉燭探尋一條觸抵內(nèi)核的路徑,因而他的作品實際成就了一次對漢詩自身的關照。也恰是這種意識使我們看到,茱萸絕大多數(shù)的詩篇不仰賴迸射的情感,而是以富于知性的論說寫就的。諸如這些靈光閃現(xiàn)的片段:

        只售單程票的暮春深處,冒昧的造訪者要停穩(wěn)一輛代步的車可不是件易事。詩不向感情收取燃油費,我們卻躲不開美學的事后審查:它有權懷疑不規(guī)矩的現(xiàn)代詩人在語言中是否實施了醉駕,并要求翻看我們在修辭上的誠信記錄。

        ……

        我曾妄圖獲得美的授權,指揮你的節(jié)奏

        去攻克虛無,文字的通脹卻擊潰了我們;

        才華這味毒藥,使人陷入自身的喘息,

        為向隱喻借貸的意義付出成倍的利息。

        而如今我愛上了葉片縫隙泄露的光線,

        它們即將見證一個季節(jié)語言額度的結算。

        青果、殘荷,接著是秋風和素雪的輪回:

        詩神的遺腹子,被命運所揀選的那個人,

        你的手杖會再度發(fā)芽,挺起誘人的枝杈,

        收復漢語的偉大權柄,那陰涼的拱門。

        ——《李商隱:春深脫衣》

        “春深脫衣”取自李商隱集中詩題。原詩為義山燕飲時所作,前三聯(lián)寫春深燕集的景致,尾聯(lián)轉而以酒遣懷,抒表側身其間但了無興致的無奈?!瓣愖袢菀讓W,身世醉時多”,典本《漢書》所載陳遵好飲之事,不難想見詩人借酒澆愁、自傷身世的情態(tài),故而以“春深脫衣”為題也契合了憑吊詩的主旨與基調(diào)?!独钌屉[:春深脫衣》的誕生實際有一個頗具意味的契機,茱萸在詩末的自注里隱約透露過,它源自詩與現(xiàn)實的相遇,也關乎詩的命運:壬辰年暮春,作者曾與友人共謁滎陽李商隱衣冠冢,彼時彼地,喜讀李義山的他想必心有戚戚,或許是隔著時間的煙塵,燕飲的場景再次降臨到了這一群人中間,使作者頓然念及這首《春深脫衣》,于是歷史的兩個片刻便循著一線巧合之光連通了。因而,個人經(jīng)驗對互文空間的沉浸,或是詩歌文本向私人生活的拓展,構成了第一層面的書寫。茱萸建立在“理解之同情”上的化用,使古典文學的資源變得可親起來?!安湃A這味毒藥,使人陷入自身的喘息”,“詩神的遺腹子,被命運所揀選的那個人”,這樣的詩行更像私密的耳語,使鼓膜在塵封之夜微微震顫。但茱萸沒有就此止步,《李商隱:春深脫衣》,以至整個《九枝燈》系列,同時也在更接近詩歌本體的層面上展開,例如“造訪者”的謁墓之行就被詩人演繹成了詩學的回溯:墳冢,如緘默中的傳統(tǒng),使一位貿(mào)然闖入的寫作者在此遭際“美學的事后審查”,茱萸借助它提供的參照系,對那些實施醉駕的寫作者發(fā)起尖銳的質(zhì)疑,并返身盤查自己“修辭上的誠信記錄”,試圖在受困的語言與意義中重新獲取“美的授權”,尋覓出一扇連通傳統(tǒng)的“陰涼的拱門”。因而,“收復漢語的偉大權柄”既是茱萸決絕的詩學宣言,也是他對漢語新詩的憧憬。在這一層意義上,《九枝燈》更具備了元詩(metapoetry)的色彩,如同學者夏可君指出的,“詩歌的元語言”乃是茱萸寫作的三重皺褶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收錄于《儀式的焦唇》的部分還并非《九枝燈》的全貌,由《九枝燈·初九》的標題不難推測,全詩擬繪制一個卦象,已成稿的“初九”一爻包括葉小鸞、曹丕、高啟、李商隱、劉過、阮籍、孟浩然、庾信、沈復九人,上起建安,下迄乾隆,將傳統(tǒng)的斑斕景致與個人馥郁的心事融于一體,尚未行世的后五爻也應近于此。盡管這部長詩的最終形態(tài)還有待匠心的進一步開展,但毋庸置疑,將是對“河岳英靈”和漢詩韻律的一次集體追念與發(fā)掘,其浩淼的互文空間與莊重的語調(diào)都匹配了詩集的“儀式”之名。在爻辭與書寫對象之間搭架關聯(lián),構筑出一個完整的意義系統(tǒng),以葉芝書寫《幻象》(A Vision)般的恢弘氣度來演繹卦象,從而直逼漢語的宿命,想必是茱萸的自我期許。從這一點看,《九枝燈》渴望企及的或許是杜甫的《戲為六絕句》、《偶題》,元好問的《論詩三十首》等以詩論詩的典范之作。

        胡適、陳獨秀等人倡導的文學革命與肇始于19世紀中后期的圣經(jīng)官話翻譯的探索之間無疑存在一種微妙的關系。雖然官話和合本《新舊約全書》直至1919年才出版,但其翻譯始自1891年,《新約》部分1907年就已問世;在此之前長期通行的,還有1866年刊行的北京官話譯本《新約全書》以及1874年出版的由施約瑟(S.I.J. Schereschewsky)負責的《舊約全書》(四年后,二者被大英圣書公會合并出版,也影響了此后的和合本翻譯)。從時間上看,圣經(jīng)的官話翻譯確實早于力倡白話的新文化運動,似乎本該成為后者的重要資源,但遺憾的是,致力于激進革命的五四知識分子們,并沒有對此做出足夠的反應。以上這些,學者劉皓明在為倪湛舸所作的書序《圣書與中文新詩》和答復江弱水的文章《從字說到靈》里均有論及,他急切地表達了對文學革命與官話本《圣經(jīng)》失之交臂的痛心,認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與現(xiàn)代漢語由此錯過了一次機會、一種可能或一個方向。

        我沒有能力,也無意于談論這背后的復雜緣由,同時對于劉皓明的某些觀點——諸如他原教旨派的語言觀和審美主張——也不完全認同,但他的文章依然很有意義,至少啟發(fā)了我們重新審視《圣經(jīng)》與新詩之間潛在著的與已然發(fā)生了的關聯(lián),進而反思是否存在一條以《圣經(jīng)》為資源的漢語新詩的脈絡。不得不提的是,1920年代以降,圣經(jīng)官話翻譯的歷史地位已逐漸得到追認,它與新文學的關系也受到過關注,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意見來自周作人,他在1921年所寫的《圣書與中國文學》中坦言:“《馬太福音》的確是中國最早的歐化的文學的國語,我又預計他與中國新文學的前途有極大極深的關系”。如今回望漢語文學的進程,周氏的判斷不無正確性。雖然新詩與《圣經(jīng)》的交匯究竟誕下了怎樣的成果,還難以定論,但周作人、俞平伯、鄭振鐸、穆旦,直至海子,不同時期的詩人均對這重資源有過程度各異的回應,他們的寫作無疑都拓展了新詩的可能。

        而厄土也是這一向度上的探索者。作為基督徒,厄土和《圣經(jīng)》之間自然有著難解的淵源,他對《圣經(jīng)》文本與基督教母題的轉化在當代詩里也可謂獨樹一幟,同樣收入“星叢詩系”的《舌形如火:2003—2013詩歌自選集》較為全面地呈現(xiàn)了他過去十年間的嘗試。周作人認為,圣書與新文學的關系總體上可以分作精神和形式的兩個方面(盡管這樣的劃分不盡合理,二者也無法完全切割開來),其中形式方面的關聯(lián)體現(xiàn)在《圣經(jīng)》漢譯為“文學的國語”提供了彌足珍貴的范例,換言之,它向漢語預示了一種迥異的詩境,承諾了一種全新的文學樣態(tài)。在厄土極具個人風格的詩行里,我們能夠清晰地辨認出它的回聲:

        我目睹哀痛開始逡巡四野

        風從高處侵襲,削刮凡有骨血的

        成片的生靈喑啞、淪歿,狀如死胎

        “凡呼喊的,必得不到回應

        凡尋覓的,必將再度失去

        凡在睡眠里清醒的,都必被噩夢鈍擊”

        ——《垂暮》

        可以說,沒有《圣經(jīng)》的閱讀經(jīng)驗,厄土詩歌的語言質(zhì)地將是難以想象的,那些語調(diào)、口吻、氛圍在中國傳統(tǒng)文學里幾乎找不到對應,它們的力量感很可能直接或間接地源自《圣經(jīng)》。但我并不打算將這種氣質(zhì)上的親近歸結為厄土的詩歌近似劉皓明所謂的“官話本體”?!妒c中文新詩》一文曾以《約伯記》12:13-25以例,指出過官話譯本的特點,并將其看作比現(xiàn)代白話更地道、更本真的形態(tài):“在骨干詞上,往往以單音節(jié)為主,并常常來自不見于書面的口語,而且未經(jīng)后來日文借詞和新文化運動后的新詞和句法所污染”。顯然,這些描述并不完全適用于厄土的詩,至少我們能從他的作品中找出大量反例。況且,考慮到厄土的天主教徒身份,這一論題勢必牽扯到有關思高本等諸種白話譯本的討論,其間錯綜復雜的問題既非本文所能處理的,也無助于分析詩歌文本。同時,我還困惑那般的回溯是否有必要,所謂更本真的漢語建立起的節(jié)奏和句法,是否一定比現(xiàn)在受到“污染”的、混沌的漢語中蘊含的生機更為優(yōu)越?但拋開上述爭議,我們?nèi)匀灰姓J,《圣經(jīng)》確乎彌補了現(xiàn)代白話文學中缺失的向度,而厄土有理由被視作它隱秘的族裔。

        當然,宗教資源對厄土的浸潤,更多地體現(xiàn)在被周作人歸結為“精神”的層面。不過,我們也不應將厄土的詩作認定為嚴格意義上的宗教書寫(如布道文、贊美詩、靈修文學等等)。徐鉞曾在論述厄土的宗教身份與詩歌寫作的關系時指出,前者對后者的作用是結構性的,更多時候,厄土是憑借純熟的技藝將《圣經(jīng)》的意象系統(tǒng)、世界框架、精神向度與某些根本問題織入詩中。以這首十年前的作品為例:

        《圣經(jīng)》漢譯為“文學的國語”提供了彌足珍貴的范例,換言之,它向漢語預示了一種迥異的詩境,承諾了一種全新的文學樣態(tài)

        誰能將昨天原本地展示出來?能把自然界

        所有無用的景物都扔到外面的

        曠野?只有我們的目光往后退,往后退

        ——那里升起一棵純粹的樹,在今天

        豐饒的腐土里:觀看的玫瑰敗落

        它的根系在我們體內(nèi)。而且所有事物

        都是它的睡眠:

        沒有光線從封閉的樹冠中反射,那些枝椏

        令人感覺如此之深,這一株令人敬畏的樹:我艱難旅途中的天使嘉俾厄爾,你

        永遠的信使。是否得到了新的事物,新的

        陰影?它們水杉般懸起來的樹干筆直如失去的埃及

        在暗的介質(zhì)里襯出你的輪廓,觸及我的感覺

        ——《昨日之樹》

        起首處帶有根源性困惑的“誰”或許會令人聯(lián)想到《杜伊諾哀歌》的開篇:Wer, wenn ich schriee,h?rte mich denn aus der Engel Ordnungen?(劉皓明譯:有誰,若是我呼喚,會從天使的班列中聽到我?)二者呼告的姿態(tài)無疑都指向一個更高的存在者。但《哀歌》中的天使較之《昨日之樹》的天使,卻有不盡相同的精神情境。里爾克曾自言并非篤信基督者,也明確表示過《哀歌》與天主教概念的疏離。根據(jù)瓜爾蒂尼(Romano Guardini)的闡釋,《哀歌》中的天使——這“靈魂之鳥”——“不再是有生命的上帝的使者”,“它們還具有出自它們起源的內(nèi)涵和感受,但是已經(jīng)完全轉化成了宇宙類(das Welthafte),它們是本質(zhì),人們大概可以簡單地把這種本質(zhì)稱為眾神”。而《昨日之樹》中,厄土則在一個更為貼近《圣經(jīng)》文本的意義上運用“天使”的形象。這首詩的寫作在厄土受洗之前,當時他正經(jīng)歷著一場曠日持久的精神危機,因而詩中實際包含了日后發(fā)展為信仰的端緒,我們可以將其視作一次在天主教的框架下與超驗對象對話的嘗試。伴隨著《昨日之樹》的展開,總領天使圣嘉俾厄爾(Gabriel)作為艱難旅途的伴侶浮現(xiàn)出來。嘉俾厄爾(或譯加百列等)是基督教中傳遞信息的使者,據(jù)《路加福音》的記載,他曾奉天主差遣,告知童貞女瑪利亞她將感孕生下圣子耶穌?!斑@一株令人敬畏的/樹:我艱難旅途中的天使嘉俾厄爾,你//永遠的信使”,此處,厄土給出了一個等式,將嘉俾厄爾與“純粹”的樹木對應起來,由此后者便具備了“信使”的意味。

        “昨日之樹”扎根于豐饒的腐土和我們的肉體,同時又向上超拔,指向一個“形而上的位置”,指向更高處為詩人所贊美的王國,似乎包含著某種對未知而絕對的存在的希冀。《神力的語言》(Words With Power)一書中,諾思洛普·弗萊將高山、花園、洞穴、熔爐認定為《圣經(jīng)》主題的四種變體,《創(chuàng)世記》里人類協(xié)力興修的巴別塔、雅各在巴特利夢見的通往天堂的梯子,以及伊甸園里的生命之樹,都屬于高山主題的形象。弗萊認為,由于人類無法飛行,這種向上攀登的形態(tài)很容易被當作“肉體上和象征上升往天堂”的隱喻。從但丁、彌爾頓,到艾略特、葉芝、龐德和喬伊斯等,都不乏對這類形象的動用,《昨日之樹》的原型同樣可以追溯至此。昨日之于不可知的未來,此地之于漫長旅途導向的終點,塵世之于天國,三者的問題結構是相似的,或許正是這種對終極對象的渴求最終將厄土帶向了天主教的信仰。

        如果說《昨日之樹》呈現(xiàn)了迷惘之際的精神突破,那么在六年后所寫的這首詩里,厄土則為我們展現(xiàn)出一個教徒對自我的探索:

        霉斑遍布天空。今夜,我不再生火

        不再清洗屜籠和米。風開始暴躁

        饑餓驅逐著饑餓,我坐在某個避風的角落

        靜默,像一名信奉安息日的虔敬者

        但不像我——黑暗水面上的倒影,遲疑的霧。

        溢出時間的呼吸,粗重如移動的幽谷

        在這喑啞之夜,吹散一切無聲息的形軀

        就像水邊年輕的大衛(wèi),猛然俯身,撿起

        并拋出的厥初之石。無論滿覆蓬草和密林的

        沃土,抑或道路、河濱及那些了無生趣的裸地

        都在等待最終的擊打,崩毀成水的宿主。

        ——《雨夜》

        《雨夜》的標題下方有一句引自《懺悔錄》卷十三第十六章的話:“為什么我的靈魂,在你臺前,像沙漠一樣。”此處,奧古斯丁試圖傳達的是人——這有限的受造物——在永恒不變、絕對存在的上帝面前,滋生出的對自身的懷疑與對上帝的信心。這種自我懷疑和《雨夜》里的內(nèi)部探索是密切相關的?!懊拱卟紳M天空”,“狂風開始暴躁”,如此紛亂的雨夜里,我獨自“坐在避風的角落”,內(nèi)心正經(jīng)歷著一場同樣激烈的論爭。不難看出,這首詩設置了一組對立的形象,分別為“我”與倒影在水面的另一個“我”,他們是思緒中的兩部分,前者“像一名信奉安息日的虔敬者”,是“水邊年輕的大衛(wèi)”,后者則是黑暗的淵面,是“遲疑的霧”。熟悉圣經(jīng)的人一定知道,水邊的大衛(wèi)化用自《詩篇》23:2:“他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鄙衽c上帝同在,這是虔誠的大衛(wèi)對其牧人的贊美,因此“水邊年輕的大衛(wèi)”實際充當著自我內(nèi)部作為“虔敬者”的部分。他投向水面、投向迷霧,也即投向另一個“我”的“厥初之石”則是一聲追根溯源的詰問,是對易變易朽的“我”究竟為誰的質(zhì)問。然而人終究無法以一己之力認識自身,一系列自我的對話只能導向“我”的“崩毀”。但這種“崩毀”并不意味著存在價值的剝奪,而是使受造物在意識到自身的局限后,重歸于神的光照之中。上文所引的《懺悔錄》的片段還有后半句:“我的靈魂不能自己光照自己,自己酣暢自己。生命之泉是在你那里。我們只能在你的光里看見真光。”這種有力的對內(nèi)開拓幾乎貫穿了厄土所有具有宗教色彩的作品,在過于饒舌的現(xiàn)代詩內(nèi)部,彰顯出肅穆而圣潔的品質(zhì)。

        這種有力的對內(nèi)開拓幾乎貫穿了厄土所有具有宗教色彩的作品,在過于饒舌的現(xiàn)代詩內(nèi)部,彰顯出肅穆而圣潔的品質(zhì)

        王敖在一篇反駁西川的長文中引導我們重思過詩歌與時間的關系。在他看來,強制性地給世界各地奔跑中的詩人校準時間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比如西川那種指摘早期新詩寫作者對浪漫主義的接受是將自身20世紀化,因而落后于時代的觀點在學理上就經(jīng)不起推敲。但這并不意味著寫作的歷史坐標這一論題不值得討論,恰恰相反,其中牽扯到的有趣的疑問實際“跟我們自身的詩歌觀念史有密切的關聯(lián)”,梳理這些問題,也“有助于詩人重新定義自己的寫作針對的傳統(tǒng)”。采取一種更為多元、開放的方式來處理漢語新詩的進程,這大概是王敖要告訴我們的。

        20世紀前半葉的中國詩歌身處復雜的問題情境,具備自身的內(nèi)部時間,簡單地建立在“傳統(tǒng)/現(xiàn)代”的二元對立或種種“主義”話語之上的劃分法顯然都不適用于它。盡管胡適率先構建了白話詩的理論框架,但無論是《文學改良芻議》、《〈嘗試集〉自序》中基于文質(zhì)之辨的詩學觀與“作詩如作文”的命題,還是《五十年來中國之文學》等文本所指定的白話文學先驅,都不可能推導出此后的新詩形態(tài)。實際上,在白話詩誕生之后很短暫的時間內(nèi),對古典資源的重提與對西方資源的汲取就已發(fā)生(當然,胡適也有自己認可的古典文學資源,他與意象派等西方詩學資源也存在微弱的關聯(lián)),聞一多在1923年所寫的一篇文章中提到過他的期待:新詩既要“保存本地的色彩”,又要“吸收外洋詩底長處”,“要做中西藝術結婚后產(chǎn)生的寧馨兒”。可以說,新詩始終處在中西與古今的十字路口,以強力的姿態(tài)發(fā)掘并糅合著迥異的資源,其中曲折、回旋、錯位之處絕非認識延誤或趣味過時之類的說辭所能打發(fā)的。

        學者史書美曾指出,“傳統(tǒng)”作為一個與現(xiàn)代性相對的、不連續(xù)的范疇實際是“五四”啟蒙話語的遺產(chǎn)。線性時間的意識形態(tài)打斷了中國歷史的延續(xù)性與中國的主體性觀念,為了將某些部分視作過時之物加以否棄,并創(chuàng)造一種以現(xiàn)在和未來為先的新的主體性,“傳統(tǒng)”這一范疇才被生產(chǎn)出來。因而,在新文化運動的高潮過去后,新詩人們對胡適的白話詩理論的反撥,卞之琳、吳興華、林庚等人承接傳統(tǒng)的實踐,就顯得理所當然,新詩本該在更悠久的漢語傳統(tǒng)中審視自身,并尋求滋養(yǎng)。將古今之辨推至極端則會陷入意識形態(tài)上的偏執(zhí)。在新詩與西方資源的關系方面同樣如此,1917年至1949年間,新詩寫作者們以驚人的速度消化了從浪漫主義至現(xiàn)代主義的詩學資源,他們對雪萊、拜倫、馬拉美、里爾克、艾略特、奧登等各個時代大師的力量的汲取,連同不可避免的誤讀、轉化和拓展,迅速激發(fā)出形態(tài)各異的文本。由于語境的不同,這一進程也不應在西方文學史的發(fā)展脈絡中加以考量,中國詩人不是在數(shù)十年的時間內(nèi)壓縮了西方兩百年間詩歌觀念的演變,而更多的是在共時的層面上依據(jù)各自的立場選擇自身的資源,當然,政治形勢、傳播途徑等因素也參與了這一過程。

        不同資源、不同時態(tài)的并置帶來的并非對詩歌理解的紊亂,而首先是漢語新詩可能性的豐富。帶著這一意識重返當下,回到文學現(xiàn)場,我們會發(fā)現(xiàn),支撐著當代詩的資源同樣紛繁復雜。茱萸與厄土的寫作最重要的意義或許在于,他們都在當代詩中撕開了一道口子,使可能之光得以穿過厚厚的帷帳,同時他們追溯者的姿態(tài)與值得信賴的轉換力,也宣告了青年詩人的寫作同朦朧詩,甚至第三代詩歌的斷裂。越過中介與二道販子,直接在寬闊的視域中抉擇自身的命運,然后再度出發(fā),是當代詩的普遍選擇。

        同時,需要澄清的是,上文論述的茱萸與厄土詩歌的特質(zhì),不僅不足以概括當代詩歌,甚至無法涵蓋他們自身寫作的所有類型。我們無需給茱萸的寫作貼上“古典”的標簽,也不必將厄土的詩歌與他的天主教徒身份捆綁在一起。劉化童就曾在《從未出現(xiàn)的正在歸來——厄土詩歌的幽靈學闡釋》一文里提醒過我們,刻板地將厄土限定為“宗教詩人”可能引發(fā)的閱讀錯誤。精神資源上的多棲實際是這一代寫作者的共同特征,在茱萸與厄土更晚近的詩作中,我們能夠看到不同的嘗試,必要的回顧或許有助于了解二人詩歌的全貌。例如:

        他們互相望了望,在路邊醫(yī)院的

        玻璃廊檐下,聽匆忙的腳步。

        裂開的烏云帶來白晝的消息,

        閃電端著上帝的盆子,往地面

        傾瀉恩典與光束。

        ——《避雨的人》

        我盯著車窗,上面閃過一張張

        幻燈片:公益咨訊,李錦記

        醬油——我媽燒菜最愛用它,

        地產(chǎn)商的陰謀,愛情故事腳本,

        還有鄧超、黃曉明和佟大為

        蹲在巨大的自由女神像廣告牌下

        裝作參拍陳可辛電影的那幅。

        喔,它們的有趣程度遠超教授

        在博士生課堂上播放的PPT。

        ——《地鐵車廂速寫》

        地鐵中昏昏欲睡的乘客望著車窗外不斷閃現(xiàn)的隧道廣告,廊檐下避雨的行人仰視著烏云的裂縫與日光中傾瀉的雨水,這樣的時刻幾乎是對詩人神經(jīng)的考驗:詩歌究竟如何理解生活,又能賦予生活什么?茱萸憑借自己過人的變形能力給出了答復。如果說《避雨的人》恢復了庸常現(xiàn)實的神性的話,《地鐵車廂速寫》則揭露出生活里那些蒙羞的情境,地鐵廣告與博士生課堂PPT之間的關聯(lián)如同一次雙向的反諷,作者借此消解了自己生活的兩個部分。在《柳絮還是楊絮》、《山椒味筍尖》、《咸魚書店》等2012至2013年寫就的短詩里,我們能看到,另一種氣象正逐步成型,茱萸對瑣碎經(jīng)驗的高度興趣,對應于機敏、略帶戲謔的寫法,他向日常伸出細密的觸角,一反常態(tài)但頗有成效,似乎是有意要突破貫穿《九枝燈》等作品始終的典麗風格。

        同樣的,厄土除了那些指向超驗對象的作品外,也不乏處理塵世生活的詩作。《舌形如火》中他依據(jù)題材將自己的詩歌分為四個系列:日常詩、瞬間詩、昨日詩與寄居詩,其中“寄居詩”系列均寫于他移居上海之后,多與異鄉(xiāng)生活相關,包括《我居住在陳舊的租界區(qū)》、《肇家浜路》、《358弄201》、《64號602》等。這一部分的寫作時間整體上最為靠后,雖然所占比率不大,但在我看來,可能是厄土迄今為止最為成熟的詩作,其體悟日常與駕馭情感時的沉著本該更晚地降臨在一個寫作者身上。透過這般的詩行,我們不難想象厄土如何以一種節(jié)制而有力的方式,切入生活中晦暗的時刻:

        整夜整夜,它們就像

        透過天花板的光線

        我在睡夢里注視著它們

        時間柔和地過去

        我開始為夜晚尋找一種藥物

        治療失眠,它們定時光臨

        如同細碎、節(jié)拍生硬、早起的雨

        把涼意塞進我的門縫里

        經(jīng)年的月光如同起初

        讓微微發(fā)亮的風褪去了顏色

        我開始不斷的咳嗽,回想起

        租界邊緣破舊的花園

        ——《我居住在陳舊的租界區(qū)》

        厄土曾在法租界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是上海相當特殊的區(qū)域之一,洋房、酒吧、餐廳、咖啡館等各類法式建筑與一座遠東的城市奇妙地雜糅在一起,移步之間,就可能撞入另外一個時空。而對于異地人而言,租界則無異于雙重的異鄉(xiāng),厄土試圖傳遞的正是置身其中的漂泊感。夜間躺臥于床榻,凝視著打在天花板上的街燈之光時,心底回旋而出的必定是迷離的、屬于塵世的旋律。從這些側面看,茱萸與厄土也向讀者出示了他們關于詩歌的更多理解,那些不斷刷新自我的寫作早已超出了部分論者劃定的界限。

        或許我們可以借《肇嘉浜路》一詩的片段來結束本文,因為它在另一個層面上也構成了對當代漢語詩歌的隱喻:

        這是我們知道但難以說出其所在的地方

        路北是舶來的遺孤,樹葉遮覆著樹葉

        群鳥在濃蔭中窒息,在缺氧里冥想

        路南是私生的棄子,房舍沖撞著房舍

        群鳥在雜亂的屋檐下覓食,用堅硬的喙

        梳理多杈的羽毛和曲折的肚腸

        現(xiàn)在,一陣尷尬的雨落在了一條尷尬的路上

        就像路基上的薄苔,蟲子被啄食后的淡痕

        它們分開了一只鳥的晨昏,分開了一群

        共享的苦澀。穿行而過的人們揮霍這一切

        ——《肇嘉浜路·之二》

        末尾的注釋里,厄土向讀者提示了肇嘉浜路這一意象的歷史背景:肇家浜路原為上海一條東西走向的河流,也是法租界與華界的分界線,河流兩岸差異懸殊,盡管1954年后徹底填河筑路,但風貌、財富與精神上的割裂延續(xù)至今。全詩試圖呈現(xiàn)的正是“舶來的遺孤”與“私生的棄子”的巨大反差帶來的雙重迷惘??梢哉f,過去的百年間,新詩也在相似的道路上挺進著,“難以說出其所在”的尷尬同時是新詩境地的真實寫照:一邊是已開創(chuàng)了種種可能的西方資源,一面是有待承接的豐富的本土傳統(tǒng),然而二者之間似乎無法溝通,且對于狹窄地帶的行人而言都太過疏遠,只顯露出了一片模糊的側影。更具體地說,“路北”與“道南”之中又包含著或大或小的傳統(tǒng),它們并列著,可能相互對立,也可能彼此關聯(lián),你對版圖的劃分勢必影響到你對自身寫作的認知與定義。而新詩的寫作者們所要做的,則是承擔這苦澀,從尷尬中動身,向更廣闊的外部敞開自己,挪用、轉化、迻譯、融匯它們,在漢語的謎境中穿梭,并“揮霍這一切”。

        ?茱萸:《臨淵照影:當代詩的可能》,《當代詩Ⅱ》,文化藝術出版社,2011年6月,第164頁。

        ?T.S.艾略特:《傳統(tǒng)與個人才能》,《傳統(tǒng)與個人才能——艾略特文集、論文集》,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年,第2頁。

        ?茱萸:《儀式的焦唇:2004—2013詩歌自選集》,長江文藝出版社,2014年2月。本文所引及的茱萸詩作,均出自此書。

        ?卞之琳:《吳興華的詩與譯詩》,《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1986年第2期,第276頁。

        ?見M.H.艾布拉姆斯:《鏡與燈:浪漫主義文論及批評傳統(tǒng)》,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69-70頁。

        ?夏可君:《詩神的腹語與綠鬼的芽語》,《出版廣角》,2014年第10期,第87頁。

        ?見馬利安·高立克:《以圣經(jīng)為源泉的中國現(xiàn)代詩歌:從周作人到海子》,胡宗鋒艾福旗譯,《人文雜志》2007年第5期,第107-118頁。

        編輯/張定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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