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莫言的小說中,大多數(shù)篇章的主題都是對女性的描寫,在這些作品中描繪了中國女性在二十世紀到二十一世紀初,她們的理想、生活與其在人生的海洋與社會中的呻吟、掙扎,塑造了非常之多的具有真實可愛的女性形象。他對故土與大地深情的感念與對中國鄉(xiāng)土基本的關(guān)懷,從他所塑造的這些女性形象中都可以體現(xiàn)。在英美的文學評論中,對于莫言的作品有對人類性與世界性合理的挖掘,也包括對社會的集體共同想象,在政治歷史的范本中將其定義為東方主義,造成對其真正意義的誤讀。對于莫言作品中的女性評論,英美的文學評論在進行評價時是站在西方的思想觀念上對作品中人物給予理解,卻忽略了其寫作的背景是以中國為特色的,文化的不同與思想理念的不同,造成作品中的大部分具有民族特色的內(nèi)容在西方的理論下被誤讀,曲解了作品所真正表達的意境。因此,在這一方面的學術(shù)討論與研究上需要注意。
關(guān)鍵詞:英美的文學評論;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讀者的視角;文化的誤讀
莫言的作品書寫一直都堅持著中國鄉(xiāng)土,并且一直從鄉(xiāng)村的角度出發(fā)。莫言的創(chuàng)作之根始終保持著鄉(xiāng)村之子的一顆淳樸與謙卑的心靈,并在著廣闊而肥沃的鄉(xiāng)村土地上深深的扎根。通過網(wǎng)站等資源關(guān)鍵詞用Mo Yan進行檢索,閱讀了很對關(guān)于莫言作品的譯本以及書評,通過英美文學評論對莫言作品的研究觀點細讀后發(fā)現(xiàn),在北美有很多關(guān)于莫言的英文研究文章,對于女性的形象都多數(shù)是以東方主義的鏡像給予部分闡述的,很少有評價者會對其進行系統(tǒng)與特殊的關(guān)注。北美的中國文學的評論立場都是以西方的文藝理論的體系中的歷史性的文化話語或者是意識形態(tài)為基礎(chǔ)的,在對莫言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上與中國讀者在人性與世界性的共識上雖然有些地方是相同的,但還有差異的存在。在評論其作品中的女性人物時,沒有將中國的背景融入當中去,對人物的成長背景造成了忽略,對于人物的行動或者是心理造成了誤讀,本意為深重的苦難下人物的不屈反抗被理解成西方范式,如個性的解放,情愛的崛起等。莫言的作品是反應人民從民族發(fā)展的退化中警醒,其塑造的母親形象是期盼民族的崛起,但在現(xiàn)實的英美的文學評論中卻被闡釋為霸權(quán)強人(具有女性的氣質(zhì)),或者是陪襯男性形象。甚至是誤以為我們的民族是食人的民族,對于那些女性形象中生動活潑的比喻(亦仙亦人亦神亦妖),被認為是木偶人(呆頭呆腦)或野蠻人(愚昧冷漠)與犧牲品(男性政治)等,對東方的文化造成嚴重的誤讀。
一、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在莫言的作品中,有熱情奔放、美麗與野性的我奶奶,也有忍辱負重卻勇敢堅強的母親(上官魯氏),有漂亮淳樸與單純善良的孫媚娘,還有對苦難敢于承擔與擔當?shù)臈钣裾洹@些女性形象的塑造無不是在表達作者內(nèi)心中理想的女性形象,通過作者的筆下將她們賦予了自由、張揚與獨立,得到個性,敏感與善良的內(nèi)心。通過這些作品的所塑造的女性形象可以看出,作者所表達出他對故土深情的感念。在小說中,更多的是對生活中典型的片斷擷取。從她們的身上看出一個時代中她們生活的歷史背景,進而能夠探索社會的根源。
二、英美的文學評論對莫言作品中女性形象的誤讀
在莫言作品中的女性究竟是深重的壓迫下的弱勢受難者,奮起反抗與掙扎圖存,還是個性解放先驅(qū),是首先要討論的問題。
美國著名的學者Shelley Wing Chan對莫言作品研究的專著中有系統(tǒng)評論。在她發(fā)表的論文中,論點為從父系的崇拜到母性的歸屬:論莫言的小說《豐乳肥臀》與《紅高粱家族》。在論文中的《紅高粱家族》對人物形象塑造的是充滿豐滿與復雜及模糊的,在審美上呈現(xiàn)了全新的意義。比如說,余司令與我爺爺這個形象,包含了生命強力與人性復雜,毀譽參半。對于我奶奶人格的塑造復雜性與我爺爺雷同。在文中對于我奶奶的形象闡述為一個女子為了自己的命運,決心對傳統(tǒng)的道德理念進行挑戰(zhàn),在當她自己的父母為了一頭騾子,將自己嫁給了麻風病人,不久后有了外遇,就殺了麻風病的丈夫,與我爺爺,還有我奶奶對自己的一生臨終后的內(nèi)心獨白:天,什么是正道與貞潔、邪惡與善良?沒有人告訴過我,我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身體是我的,我愛力量與幸福,我可以為我自己做主,我愛美,不怕罰,不怕罪,也不怕進十八層地獄。在引文前雖然說了是我奶奶臨終的遺言,但如果是這樣的順序?qū)φZ句排列,在讀者中的印象可能就是:女孩按照自己當時的想法,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了,在新婚的回門路上,與一個轎夫發(fā)生關(guān)系,并懷了轎夫的孩子,之后轎夫殺死了她的麻風病丈夫與他爹。如果按照這樣的理解,她在臨終前像少女時候的自己對自己出軌的行為理直氣壯,并未當時自己的行為做辯解。因此,我奶奶是一個女中豪杰,并與男人一樣具有個性意志與追求自由的特點,這樣的結(jié)論就變的順理成章。
在對一個人物進行解讀時,其主體的人格、成長的到軌跡、次要的人格與秉性發(fā)展都要從行為和心理上發(fā)生的順序進行。少女對未來丈夫的夢都如春天般,這個形象與轎夫是比較吻合的,因此,當她看到符合自己私奔對象的轎夫在先,還是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麻風病人在先? 可以譯為離經(jīng)叛道或是超凡脫俗的反抗,還是對命運的抗爭,還是指天性?在小說的原文中,我奶奶在沒有出嫁之前就聽說單家的公子是一位患有麻風病的病人。在出嫁后看到自己的丈夫那張恐怖的麻風病人的臉,在看到父親接自己回門,因為得到一頭騾子而高興不已,促使女孩對自己的命運悲痛欲絕,在途中順從了轎夫也就是我爺爺?shù)膹姎g。換騾子在迎娶花轎中并沒有說到,這只是作為新婚的結(jié)果,但原因并不唯一。父親把女兒嫁到大戶人家去,只是想讓自己的女兒過的好一點,其主要并不是為了貪財,而那頭騾子只是作為頭期付款。但是我爺爺很快的將麻風病的丈夫與他爹殺害了,其父子釀酒的作坊就成了這個出軌小媳婦所有,在生活上有了物質(zhì)的基礎(chǔ),這難道不是她父親初衷的想法嗎?在愛情中,我爺爺作為情夫給我奶奶什么?而我爺爺在這之后并沒有入贅上門或者是將我奶奶迎娶回家?。克膬鹤右恢辈恢雷约旱母赣H到底是誰,因為他們從未公開過彼此的關(guān)系。在歐美的意志理念中所產(chǎn)生的結(jié)局難道一樣嗎?
對于此,不能將其理解成美國的動畫片《花木蘭》,在動畫片中,花木蘭與皇帝一個擁抱,就被恩準可以回家,這是美國才會有的,在中國是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的。在西方的人權(quán)上,對于自己身體不是由自己負責,是完全可以提出質(zhì)疑的,但是如果在中國,《孝經(jīng)》中提到,身體發(fā)膚,都授之于父母。在莫言的作品中,不管是早期還是近期,對我奶奶的贊美都是婦女的自立典范與個性解放先驅(qū),都是對中國的勞動婦女其命運的感嘆與人文的悲憫。用西方的理念對東方的故事進行審視,身體的反抗意義都被夸大了,個性的解放也被理解的平常化,對于精神的反抗層面的那些驚世駭俗就被淡化了,忽略了中國女性任重而道遠的解放之路。與漢語版的評論相比,作者的民族性的批判與憂患及中華的情結(jié),被規(guī)劃為人類的普遍行為與尋常的感情,雖然在文學上看似是一種共識,但在真正的文化上就是對文化的一種誤讀。
另外,在莫言作品的母系家族中,母親、我奶奶等巾幗的氣概,究竟是女人奮起與憤然的承擔責任,還是男人不能撐起這個家,是否是對女權(quán)立場的表達,還有待于商榷的。
在《豐乳肥臀》中的我奶奶上官呂氏,在危難中臨危不亂,在戰(zhàn)火中找醫(yī)生,為驢接生。這種情節(jié)會使人想起在飄中的郝思嘉,但是中國的女人與郝思嘉是不同的,也做不成她那樣的女人。個性解放在郝思嘉的思想上是將黑喪服脫掉,裙子掀起,和浮浪的公子跳舞,在駕著馬車回家創(chuàng)業(yè),就是這樣的簡單,但是在中國,磨盤就是母親的命運。在《豐乳肥臀》中,母親忍辱多年,因三年不孕,為生命力得到證明,勇敢為自己強力證明。女主人公在對行動狂歡與人性吶喊上與英美眼中的個性解放達成了共識與偶合,也是合理化與人類化得到需求。但在實際中,不單純是人類性與世界性的東西,源動力還是民族性與本土性是主要的誘因。中國的文學作品在西方的評論家中,具有旁觀者的敏銳,因此在Shelley Wing Chan論文中,中國的當代文學主題從莫言作品中得到了開掘-從父系的崇拜到母性的歸屬,是莫言作品中外評論達成共識的一點。中國女性的忍辱受屈所產(chǎn)生源動力在英文的評論中通常是被忽略的,而是被稱作女性氣質(zhì)的霸權(quán)張揚,忽略了其作品中的情結(jié)不是說母系的崇拜,也不是女性的主義,真正的意義是在對一個古老民族的力量試圖的給予挽救。他所塑造的這些母親形象是智慧與勤勞、勇敢與健康并存的,是將希望寄存與中國可以有酒神精神創(chuàng)造的、高粱酒釀造、純種的紅高粱孕育的母體,乳與臀,是指身體與靈魂。莫言賦予她們的是軍事性、男性化氣質(zhì),而不是像美國的國務(wù)卿-希拉里,與英國的撒切爾夫人那樣的具有女性氣質(zhì)的霸權(quán),是將她們當做生命的符碼,孕育民族之魂。
在《紅高粱》中,余司令精忠報國等一幕幕英勇的悲壯舞劇,讓這些不肖子孫感到相形見絀,在進步中感到了退化。在《紅高粱家族》中,在作者的筆下,我們可以看到山東人民在運送軍糧時的那份赤膽忠心,可以看到他們張揚的生命力與對生活的那份渴望,那份五湖四海皆兄弟與保家衛(wèi)國的情結(jié)與豪情。但是到了《豐乳肥臀》,場景確實這樣的,上官魯氏將要臨盆,這時候的日本鬼子正在大舉的進攻,毛驢待產(chǎn),導致上官家的爺爺與父親在這個時候完全的手忙腳亂,膽戰(zhàn)心驚,在鬼子進入家門時,還是孫大姑大義凌然的挺身而出,最后英勇的犧牲;而上官家的兩父子,被鬼子嚇得屁滾尿流,死的時候也是非常的窩囊,上官家老祖宗沒有一個是窩囊廢,怎么就養(yǎng)出了一群這樣窩囊的后代!作為這個家族中的雙胞胎男根,也是唯一一個,上官金童,也就是我,在文中被塑造成一個窩囊廢,一輩子都是在女人的乳頭上吊著。這句話在北美的英文評論中,是將其總結(jié)為戀女人癖。但其真正的含義闡釋還是應該從莫言所生活的中國北方中實際的本土文化出發(fā),才可以更合理一些:在中國的農(nóng)村,大多數(shù)的婚姻生活都是由父母一手包辦的,很多的男孩斷奶都比較晚,孩子與媳婦都是婆婆管,一直到婆婆可以被媳婦替代的那一天。在這里所講述的母親乳房并不是指生理的功能被過分的強調(diào),在另一層的意義上也是指對歷史重構(gòu)的符號與對象。在歐美的概念中,戀女人癖在中國的傳統(tǒng)觀念上有句諺語叫做“有奶便是娘”,這樣就可以說通了。
上官金童戀母與吃奶,在一定的程度上是對傳統(tǒng)的中國那種享樂主義的哲學的一種映射,缺乏獨立性與人格的萎縮等,用來比喻民族性的批判。在莫言的小說中,對于男性想象是陽剛果斷、自豪自信與孔武有力的,其人格從主導性與支配性轉(zhuǎn)變?yōu)檫吘壭耘c從屬性。在《豐乳肥臀》中上官一家的三代男人是毫無擔當?shù)?。在英美的評論中,我奶奶們這些女性的氣質(zhì)霸權(quán)氣場過于強大,從而導致了男性支配性的氣質(zhì)向弱勢化演進,是嗎?這樣的結(jié)論肯定是不對的,中國現(xiàn)代史的不斷演進,中國的男性形象在人格的堅守與精神的訴求上都發(fā)生了非常大的變化,莫言所賦予的是只是對現(xiàn)實與歷史的反思,和任何的性別關(guān)系都是無關(guān)的。
在北美的英文評論中,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是否是扣合了社會的集體想象,也是需要進行深究的一個問題。在事實上,英美的譯介中,對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沒有進行深度與系統(tǒng)的分析,也就是說,莫言的作品的女性形象分析在英美的評論中是屬于缺位的。在中國的文學評論中國,對莫言筆下的女性形象是姿態(tài)各異的,她們在苦難的年代將自己的生命力發(fā)揮的淋漓盡致,并成為一生中化為不朽傳奇。但在北美的評論中,她們的機智與活潑都成了野蠻人與政治上的犧牲品。
三、結(jié)語
莫言作為一個作家,具有世界性的視野角度,在他的作品中,有很多人類的普遍性的元素存在。但是,在北美的英文論文中,對于人類的普遍性所包含的那些民族性卻被忽略了很多,造成對東方主義誤讀,英美的學界與讀者對中國的當代文學家的那些作品在解讀上的模式化與簡單化不知道還會延續(xù)到什么時候,這個問題也非常的值得關(guān)注?,F(xiàn)如今,在漢語與普及的全球化的影響下,那些文學理念與文化理念會更多的進行多邊性的交流與世界性的融合,對于外國的文學作品在想象性上的解讀也會被慢慢的減弱,那些搖曳多姿與蘊含豐富的內(nèi)容將會被全面的解讀。我們也期待,在英美的文學評論中,對莫言作品中女性的形象可以更客觀、更系統(tǒng)的被分析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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