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縱使元人多院本,勾欄爭唱孔洪詞?!薄短一ㄉ取泛汀堕L生殿》是清代戲曲史上兩顆最耀眼的明珠。兩部作品都盛行于都盛行于清代康熙時期。《桃花扇》是“借離合之情,寫興亡之嘆”,《長生殿》是“借釵合情緣,寫興亡之感”。同一個歷史時期,出現(xiàn)了兩部借古而喻今的不朽巨著,這不僅是歷史的巧合,更是歷史的必然。本文試圖通過文人自身的文學創(chuàng)作,解讀朝代更替之際,文人內心矛盾而又真實的故國哀思。
關鍵詞:《長生殿》;《桃花扇》;文人群體;故國哀思
一、作品簡介
《長生殿》和《桃花扇》是清代戲曲史上不可逾越的兩座高峰。是清初文人創(chuàng)作群痛定思痛、反思歷史文化思潮的集中反映。
《長生殿》以唐朝安史之亂為背景,描寫了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愛情故事,借“釵合情緣”寫興亡之感,反映了當時深刻的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桃花扇》則以復社文人侯方域和秦淮名妓李香君的愛情故事為線索,借“離合之情”寫興亡之嘆,反映了明末腐朽、動蕩的社會現(xiàn)實和統(tǒng)治階層內部尖銳的矛盾。在明清文人傳奇的三大時代主題中,首次將政治批判、人性探索和歷史反思三者結合在一起,成為中國戲曲史上的集大成之作[1]。
兩部作品都很好的把歷史真實和藝術真實融合起來,在展現(xiàn)人物悲劇的同時,貫穿了對整個社會風貌的描寫,充分體現(xiàn)了作者對歷史的哀思。
二、作者情懷與作品內涵
清初,滿人初定中原,政治根基尚不穩(wěn)固,清朝統(tǒng)治者為了籠絡漢人,鞏固政權,表現(xiàn)在政治上,則是提出“滿漢一家”的懷柔政策;表現(xiàn)在文化上,則是對文化和文字鉗制比較松懈,“初不興文字獄”。所以,這一時期的文人,對于個人感情的反映還是比較大膽、比較直白的。尤其是以《桃花扇》、《長生殿》為代表的一些對歷史反思的作品,或寫實、或借虛,實境與幻境中作者那種悲憤沉痛而又激昂的宣泄,甚至有一些情感足以稱之為“豪邁”。
《桃花扇小引》中說:“桃花扇一劇,皆南朝新事,父老猶有存者。場上歌舞,局外指點,知三百年之基業(yè),隳于何人?敗于何事?消于何年?歇于何地?不獨令觀者感慨涕零,亦可懲創(chuàng)人心,為末世之一救矣?!?/p>
其實,不獨孔尚任,清初文人整體都有一種情懷,就是對異族入侵的憤恨和對故國故情的懷念。順治十三年(1656)底,以丁憂南還,從此不復出仕[2]。仕清期間,吳梅村書寫了大量的詩歌來反映自己內心的倉皇和矛盾,他覺得背叛明朝是一種屈辱、失節(jié)的行為。這其實正是清初文人集中地心里體現(xiàn),所以即使康熙開博學鴻儒科籠絡江南士子和遺民遺老,如顧炎武、黃宗羲、傅山者仍不赴任[3]。這不是一種個人反抗,而是一大批文人群體的反抗意識。
孔尚任在《桃花扇·凡例》中說:“朝政得失,文人聚散,皆確考時地,全無假借。至于兒女鐘情,賓客解嘲,雖稍有點染,亦非烏有子虛之比?!彼?,全劇更多的體現(xiàn)的還是孔尚任對于統(tǒng)治者的憤恨,對故國的哀思與幽嘆。這固然是一種文人的視角,但至少也反映了一大批遺民遺老的心聲。
相較于孔尚任,洪昇的個人情感表現(xiàn)在作品中則更為直接。經歷了一系列的巨大打擊和變故,李隆基心灰意冷之后,依托于理想與幻境,經過“冥追”、“覓魂”、“補恨”、“寄情”,執(zhí)著的感情和真誠的懺悔,終于獲得玉帝的恩準,雙雙實現(xiàn)了“長生殿里盟言”?,F(xiàn)實中的不可能,洪昇通過幻境實現(xiàn)了美好的愿望,以精神的“長生”消解了現(xiàn)實的“長恨”!
聯(lián)系洪昇的悲劇人生,我們不得不說這也正是作者自己的理想,現(xiàn)實中“半世飄零、半世落魄”的慘境,洪昇無可奈何,但是借助于作品,作者也在虛無間實現(xiàn)了自己的人生追求。仔細想,這不也正是清初很多文人“求之無道”后的選擇嗎,對于故國的懷念,對于人生的理想,只能訴之于一腔哀思。
三、亡國之思,故國之嘆
清初,統(tǒng)治階層對于文化稍顯寬松的政策,使很多作品在表達對于“故國的哀嘆”方面頗為大膽。比如《桃花扇》中第二十四出《罵筵》,這是劇中的高潮,孔尚任借李香君之口將阮大鋮罵的體無完膚。充分體現(xiàn)了李香君嫉惡如仇的可貴品質和疾風勁草的高尚節(jié)操。
【玉交枝】:東林伯仲,俺青樓皆知敬重。干兒義子重新用,絕不了魏家種。冰肌雪腸原自同,鐵心石腹何愁凍。吐不盡鵑血滿胸,吐不盡鵑血滿胸。
再如,《長生殿》【罵賊】一出:
“唉,安祿山,你本是失機邊將,罪應斬首。幸蒙圣恩不殺,拜將封王。你不思報效朝廷,反敢稱兵作亂,穢污神京,逼遷圣駕。這罪惡貫盈,指日天兵到來誅戮”
這難道僅僅只是李香君和雷海青的控訴,當然不是,這是萬千有骨氣的文人士子、貧民大眾對于清王朝的控訴,對于統(tǒng)治階層的痛斥。
身為孔門六十四世孫的孔尚任,目睹了明清改朝換代的血雨腥風。他雖然被清廷統(tǒng)治者籠絡,卻顯然是受到了曾經親歷其事、心有悲痛的遺老們的影響,深為明王朝的覆亡感到惋惜、悲慟。劇中一曲【哀江南】傾訴承載著以孔尚任為代表的遺民群體的故國情懷:
“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而《長生殿》中也處處充斥著故國哀思、興亡之感。
【梁州第七】想當日奏清歌趨承金殿,度新聲供應瑤階……可哀落魄,只得把霓裳御譜沿門賣,有誰人喝聲采! 空對著六代園陵草樹埋,滿目興衰。
【轉調貨郎兒】唱不盡興亡夢幻,彈不盡悲傷感嘆,大古里凄涼滿眼對江山。我只待撥繁弦傳幽怨,翻別調。
四、結論
總之,每到易代之際,文人群體的情感都是最為復雜的。一方面是“報國無路”,一方面是“窮志守節(jié)”。當所有的希望都化為灰燼的時候,情感上巨大的震撼和打擊自不言喻,而這時文人群體性哀思歷史、興嘆故國之情的普遍心理也就可以容易理解了。
參考文獻:
[1]向志柱.《長生殿》與《桃花扇》的互補性[J].湘潭大學社會科學學報,1999(5).
[2]朱則杰著.《中國分體斷代文學史清詩史》[M].江蘇古籍出版社,1992:60-61.
[3]孔定芳.論康熙“博學鴻儒科”之旨在籠絡明遺民[J].唐都學刊.2006(3).
作者簡介:冉建凱(1985–),河南鄭州人,就讀于鄭州大學西亞斯國際學院,研究方向:文學。